段长决沉吟半晌,颜笑看他沉默,不再为难他:“不方便告诉我就不说了吧。”
“没有不方便,”段长决干脆的接过话,“因为我不想和他一起走,所以避开他。”
颜笑彻底懵了,她以为那人只是简单的叙旧调情,敢情人家还想抢走她老公?
想太多了吧!
“他敢!”颜笑不由拔高声音。
段长决侧目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沉静如水的开口:“我当然不会和他走。”
“你是我相公,去哪里当然要和我报备才行。”颜笑皱着眉头,芥蒂他走时不吭一声的心情还是不知不觉表露出来。
哪知段长决完全抓错重点:“报备?”
“呃,就是提前告诉一声。”颜笑转了圈眼珠,水灵灵的大眼盯住段长决,一字一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林子吗?因为我发现你不见了,我着急,就去找你,然后我迷路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段长决听到“我着急,去找你”时,搀着颜笑的手臂微微一僵。
颜笑似乎没感觉到一样,继续自顾自道:“让你受这么多伤,我心里不好受,但我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你去做什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有把我当作妻子,一有要事就休弃我,老死不相往来?”
段长决被她一句一句堵得心绪大震,她竟会想这么多,她以前不是漠不关心他的任何事吗?为什么近一个月越来越乖张活泼,好似十分喜欢与他在一起?
她会喜欢他?
段长决这个念头甫一冒出就被掐断,如果说她是求安宁,他觉得情有可原,可说是依恋他这个人的话,他便不会相信。
他这皮相与性格,并非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可以消受得住的,况且,他从来不需要一个放低自己的姿态而迎合他的伴侣。
不,他并不需要伴侣,只他孑然一人可以过得更随性更称心。
“你怎么不说话?”颜笑可没有给他那么多时间琢磨,颦眉端详他良久,看着他这无双的眉眼,不知何年何月的刀锋在眉梢划过平仄浅疤,细看确有狰狞之相。
段长决慢慢放开揽住她的手,面无表情的缓缓开口:“你平日起的晚,我只是出去避开那个找我的人,一会儿就会回来,不知道你今天早起,竟让你误会了。开始是想去集市,不过想想那人会派探子在闹市窥视,就折回来去山林了。”
这么说,还是她误会他了?
颜笑尴尬的不知如何接话,他却又道:“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将领,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我已经一并了断,不想有更多牵扯,于你便不曾多提。”
颜笑听他正颜厉色的解释,心中好受许多,再看他胸膛上干涸的血迹,注意到他苍白的面色,一下转移了话题:“你的伤怎么样?”
段长决简直跟不上这丫头的脑回路,刚才还一副郑重其事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模样,一秒就露出担忧神色端详他的伤口体贴起来。
“无妨。”
“怎么会没事,万一发炎感染就会恶化了!”颜笑忙不迭的拉着他,心中盘算着待会用酒消毒的事,突然听见前方有声音带笑的传来:“长决,你还想避我到什么时候?”
冤家路窄,岔路口前那顶华贵的轿子已然停下,掀开的轿帘中露出顾瑾如沐春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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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骑乘吧
颜笑觉得这个顾瑾逼格太高大上了,乡村小路很是坎坷,他不坐马车不自己骑马,偏要侍从们抬着轿子颠簸,真是有点可怜那些仆人,再想到初次见面与他的不愉快,看到他就来气,立马板起面孔一脸严正以待:“你找我相公到底有什么事?”
顾瑾下了软轿来到跟前,看她护犊子一样将段长决护在身后的姿势,听到她基本上咬牙切齿的加重“我相公”的语气,忍俊不禁,正要调笑几句,却一眼瞥见段长决肩头几处血染的伤口,神色也冷峻下来。
“你受伤了?”顾瑾问着就要拂开颜笑上前察看。
但段长决从容的稳住颜笑的娇躯,不动声色的挡开顾瑾的手,面色淡然:“无妨。”
“看这伤口形状,莫非碰到野兽了?”顾瑾倒是毫不在意段长决的冷淡,打量几眼如是分析。
少侠好眼力!
颜笑自认自己能力拙计,看几眼伤口就能判断出是为什么所伤这种事,还是太高端了,不管怎么说,这人除了一副好皮囊外,也不是个草包。
不对,段长决认识的人怎么会是草包!
不知不觉间颜笑对段长决崇拜的印象提高不止一个百分点。
在她心目中,能与猛虎肉搏的人可是什么困难都难不倒的!
“是啊,碰到一只好大好凶的老虎!”颜笑急不可待的想宣扬自家相公的英勇事迹,一时忘了与顾瑾的“敌对”立场。
可顾瑾只淡淡瞥她一眼,连个“哦”字都没有,侧首示意下人将轿子抬过来,朝段长决道:“你身上有伤,去我订的酒楼里休息吧。”
“为什么要去你的地方?”颜笑此刻不出言阻拦就是傻瓜了。
顾瑾这才将目光转到她的身上,看见她满身草屑狼狈不堪的模样时,微微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放任他的伤口不管,继续去那茅屋服侍你?”
这话如此不客气,大有明目张胆的讥讽之意,颜笑还以为段长决在这里,他会顾及他人颜面,想来正是由于段长决在这里,顾瑾才故意说给他听的。
让大家明白彼此的立场和地位,让她知难而退。
那间小小草房确实没有一应俱全的救济药物,听顾瑾的安排似乎再合适不过,但颜笑怎么会轻易让人大张旗鼓的带走她的相公丢下她离去。
“我和他一起去。”
顾瑾眉头皱的更紧,本来说服段长决与他走就要费功夫,没想到还有一个更难对付的。
不过按他与段长决多年交情,也知道段将军定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颜笑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去,强硬的轰人走决计不行,便也不争,舒缓着语气看似十分为难道:“可这顶轿子只能坐一个人。”
言下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我可以骑马。”颜笑脱口而出,不要以为她没看见后面几个打手保镖似地壮汉牵着马匹立在一旁。
反正她是缠定段长决了。
顾瑾心道这小小女子真是不识好歹,偏要段长决发话赶她走么?
很可惜,这次他对多年好友的缜密心思判断失误。
段长决云淡风轻的揽过颜笑,瞥向后面的骠头大马:“我与她骑马就是。”
颜笑得意的转过脸,朝顾瑾嚣张的扮了个鬼脸。
顾瑾的脸色霎时有些难看,为了个女人给他落面子,这可是前所未闻的事儿,更何况这女人还喜欢蹬鼻子上脸。
顾瑾轻嗤一声,广袖一甩,转身大踏步回到轿中:“随你们便。”
然而到棕马身旁后,颜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根本不会骑马!
事到临头也不能回头示弱,颜笑只好滴溜溜转着眼珠子,态度十分诚恳:“段......相公,这马太高,我上不去......”
段长决早知道,她这么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家,怎么可能会骑马,也不多言,只攒住她的腰身提劲朝上一托,颜笑眼明手快的攀了上去,坐得稳稳当当。
看颜笑身形落稳,段长决才抬腿一蹴而就,不带拖沓的跃上马背,揽住她的身躯伸手勒过马缰,可颜笑大惊失色,他那伤口才止住血,要是自己的后背倚蹭上去,岂不是又要二次流血?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他独自骑一匹,他倒是无所谓,可颜笑又不会骑马。
就这么僵硬着后背,小心翼翼的不靠近他,可路途颠簸中,依旧磨开了段长决的伤处。
途中顾瑾与颜笑不再贫嘴,倒是相安无事。事实上是因为一个坐在高头大马上,另一个坐在舒服的轿子里,简直千山万水,实在没什么交集。
终于到达镇中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中,所谓“豪华”,也不过比其他店家多了一层楼而已,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又能建造得多富贵亮眼呢?
颜笑下马后舒了口气:“腰都挺僵直了,你的伤口怎么样?”
段长决还以为这一路是她嫌弃他,不想与他亲近,没想到人家关心的是这个,眸色忽然变了一变,不过一闪即逝,粗心的颜笑压根没有注意,她只咋咋呼呼,表情十分心疼:“又裂开了!”
顾瑾很是言而有信,不大会儿就请来镇中最好的大夫,颜笑安心的被人领去洗漱换衣,再回来时发现顾瑾关上房门与段长决在里面不知在谈论什么,门口还有两个神情严肃的护卫把手。
尽管颜笑很想借着“夫妻有什么不能看的”这个由头闯进去,看看那对狗男男在搞what,不过想想毕竟也不是真正的夫妇,说不定段长决介意呢?
百无聊赖的待在楼下,甫一落座,店小二便热情的招呼过来,很明显知道她与那个大富人家相识,可劲儿的给她推销各种招牌菜,价钱也是挑着最贵的报,颜笑想了想,反正她没钱,吃喝肯定是由顾瑾包,索性也不客气,干脆点了几样昂贵菜肴,好整以暇的吃喝起来。
反正再贵顾瑾也是付得起的,看看他那身华袍锦服,如此招摇过市,也不怕劫匪闻讯绑架他。
还是说,他的官大到一般匪徒不敢轻易动他?
说起来,颜笑还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顾瑾的身份,看样子老情人可以排除了,段长决对他那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态度,简直有点心疼他了。
是世家公子?虽然他那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模样的确很像,可是公子哥儿那种游手好闲的德行却没有体现出来过,难道是她观察得不够仔细?凭感觉并不像一般官家的贵公子啊。
不对不对,明明已经表现出来了,瞧瞧他雇人抬轿子走几里地的作为,得挥霍多少银子人家才肯这样折磨自己啊!
顾瑾从楼上望向颜笑时,她正优哉游哉吃得好不快乐。
这女子真是胆大得令他心惊,她就那么大大咧咧的点菜吃饭,也不顾虑其他后果,也不焦虑的在门外欲言又止,心境当真好得很。
“你倒是自在。”
颜笑抬头,看见顾瑾把玩着折扇立在桌前,卸下那华贵的大氅后,身型显得更加亭亭拔萃,看得颜笑杵着筷子目不转睛。
无法,美色当前,寻常人敌不过啊,更何况颜笑有点花痴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