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俊笙病了。
杜家来人找了珊瑚爹,说杜俊笙为了找珊瑚,困在山上整整一夜,已经在家病了两天了,吃了药也不见好,心心念念想要见珊瑚。
珊瑚爹皱着眉头纠结了一整夜,本就来家里求过亲,后来又这么纠纠缠缠,让珊瑚爹对杜俊笙的耐心用得几近枯竭,可这回的事情,自家却处在被动的一方,再拒绝,恐怕要落人口实。
早上出门前交代着,让珊瑚还是去杜家看看。
杜俊笙常年病着,近来这一年身子好了些,现在却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珊瑚娘想了好一阵儿,要是杜俊笙死了,赖到我们家闺女儿身上来怎么办?
珊瑚本也不愿意,可呆子却拍拍珊瑚的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重生了整整一年,再一次站在杜家门前,珊瑚只觉左腿上隐隐作痛,几乎要转身逃走。
“都来了,事情也该有个了断。”呆子拉住她,声音低沉,却蛊惑心神。
珊瑚进去时都觉得恍惚,耳边还回响着呆子的声音:办完事就出来,我在这里等你。
杜俊笙见到珊瑚时,还以为出现了幻象,痴痴傻傻地笑了两声,直到珊瑚开了声。
“你找我。”
“珊瑚……”杜俊笙的声音有些发虚,在珊瑚前世的记忆中,这样的声音,才是杜俊笙。只是前世千盼万盼,也没盼来的这一声呼唤,现在终于来了,可是此时的珊瑚--不稀罕!
前世对杜俊笙,珊瑚是抱着种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心,一个女人嫁了人,那么丈夫跟孩子便是她的一切,甚至重于自己的命。前世珊瑚没有孩子,也总以为不会有孩子,于是将一切都给了杜俊笙,只想着他能好,那末她这辈子也算无怨了。哪知道他好了,可却要珊瑚白白送出自己的一条命,甚至搭上铁树的命,这是珊瑚最最不甘的,珊瑚时常想,若是当时不知道铁树命丧崔春英之手,那她还会怨念深至……重生么?
崔春英死时,珊瑚以为杜俊笙会不顾一切甚至暴露自己同庶母有染之事,也要将崔春英救下来。可让珊瑚全然没预料到的,是杜俊笙竟连个脸都没露,任凭崔春英自生自灭……兴许是气她同别人厮混在一起,但是也足够狠心的了。
“珊瑚你来了。”杜俊笙见状就要起身,手撑着床沿就要坐起来。
“你别起来了!”珊瑚不用看也知道待会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杜俊笙手肘一抖,重重地摔回到床上。
一起为了不让珊瑚碰他,杜俊笙宁可自己起身也不要珊瑚扶着他,可见那时杜俊笙是有多厌恶珊瑚。
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珊瑚不想去扶他,便站在原处等杜俊笙自己躺好,又占了好一阵,实在不自在。
这间屋子是当年进了杜家,珊瑚的禁地之一。
杜俊笙的房间,珊瑚不许进。
踌躇了一下,珊瑚也呆不住了,只说了句,“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那我走了。”
杜俊笙见她转身欲走,急急呼住:“等等!”
“珊瑚,我会对你好的!”珊瑚闻言浑身一顿,只想赶紧走出去,半点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
“跟我成亲吧珊瑚!”
始终还是说了出口。
杜俊笙半趴在床沿,声嘶力竭地说出这句话,自觉实在动人心魄,只可惜眼前背对着他的女子,似乎有种风起雷动,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即便是杜俊笙说完这句话,觉着自己都要被感动了,珊瑚依然连个头也不回,站在门口处,像是随时就要离开。
“我是真的……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动心……”杜俊笙嗓音沙哑,气息不实,想要蛊惑了珊瑚,却也蛊惑了自己。
只见珊瑚站在那里的身子一僵,一手扶住了门边的桌子。
杜俊笙心头一动,直觉有望,乘胜追击道:“只要你嫁了我,租给你家的那几亩地只当是聘礼,我还会再多准备几块地,在哪里可以任你跳……”
杜俊笙本不想以钱财为诱,总觉得这些玷污了他对珊瑚的一片心,只是他虽一片赤诚,可珊瑚似乎对他的一颗心还不如对地稀罕,那既然如此,那先便用地来搭桥,当做他们的媒人也罢,这么想着,杜俊笙还想着家里在县城还有两处房子,再给了一处当聘礼似乎也是可以的,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却被珊瑚打断了。
“我不要。”珊瑚抖着嗓子,似乎压抑许久,“我为啥一定要嫁给你?用地么?把我买回家,然后是生是死全都由你么?我现在父母双全,我也不欠你那么点臭钱!告诉你,我就是一辈子不嫁,我也不会嫁给你的!”
杜俊笙听闻这几句,一颗热乎心竟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难受得紧,一口气憋住,想起珊瑚这么长时间来对他的冷漠无视,竟有些忍不住,忍了片刻还是爆发了出来:
“你为什么总这样?我杜俊笙自问这么多年没对谁这样好过,你要什么,我能做的能帮的我都帮了,可你总这样对我,就算是一颗石头也该被捂热了吧?难不成你真的是铁石心肠?”杜俊笙激动地咳了起来,好容易缓口气,声音有些冷了起来:
“跟双福的流言,我去求亲你没答应,你妹妹又越了你比你早嫁,家里还有个来路不明的傻……呆子,”杜俊笙想起珊瑚似乎不太乐意别人管呆子叫傻子,顿了顿,道:“你以为,现在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村儿里还有谁敢娶你?”
珊瑚到这会儿,终于缓过口气来,从方才进屋开始,大腿左侧那块疤便开始隐隐作痛,本想着早些逃离,却让杜俊笙那句“从未有过如此动心的女子”狠刺得剧疼,几乎快要站不住脚,直至杜俊笙这最后的爆发,却是让珊瑚渐渐地缓了下来。
珊瑚轻哼一声,“别太瞧不起别人,也别太瞧得起自己。”
说罢头也不回地便走了。
珊瑚没有被求亲的喜悦,也没有被责怪的愤怒,而是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