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杀死一只金丝雀

杀死一只金丝雀_分节阅读_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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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先回趟家。什么时候去看思思?”陈冉又问。

    “回家干嘛?老板要见你,现在就得去。”孙阳从后视镜里观察他,又说:“思思嘛,明天吧。看老板的安排。”

    陈冉不说话了,不自在地扭了扭,孙阳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我们现在去酒店,你先洗个澡,换洗衣服都准备好了。晚上,老板会在酒店跟你吃个饭。”

    陈冉的心忽的一沉,手下意识抓住了车门把手。

    孙阳瞥了一眼后视镜,轻蔑地一笑:“现在车速八十迈,你要是跳车摔死了,我可不负责。”

    陈冉悻悻收回手,过了半天,又小声问:“你老板到底是谁?”他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把常去酒吧的客人筛了一遍,完全没头绪。

    “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孙阳不耐烦道,打定主意不再回答他的问题。

    “男的女的也不能告诉我?”可陈冉又执着地问。

    “……”孙阳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撇撇嘴:“男的。”然后他迅速从后视镜里看陈冉,陈冉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车子停在一座风格清新典雅的酒店前,这里不在闹市区,看着像个度假村,环境很好,绿草茵茵,又是春末夏初,绚烂的花儿开了一树又一树。

    陈冉下了车,抬头看看天空,夕阳正拖着最后一点红彤彤的尾巴,慢悠悠地落下去。

    孙阳也跟着他下了车,站在他身边,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陈冉转过身,微仰头看着他。

    夕阳余晖洒在陈冉白瓷般细致的脸上,给他年轻美丽的面孔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的眼睛里闪烁着迷蒙又清澈的水光,把漫天云霞倒映在眼底。孙阳看着那样漂亮又带着稚气的眼睛,突然就有点心疼。

    他故作轻松地微偏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塞进陈冉手里:“我还有点事,你自己上去吧。洗个澡换好衣服,然后到二楼中餐厅等着,会有人接你的。”

    陈冉紧紧攥着房卡,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他心里突然有点不想让孙阳走了,犹豫不安地说:“你不跟我上去?你不怕我……”

    “你跑不了的。”孙阳淡定地说,看着陈冉的目光甚至有些悲悯,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陈冉的头发,温和地说:“去吧。”

    于是陈冉点点头,向酒店的旋转门走去,而在他身后,太阳终于落下去了,世界渐渐沉入一片黑暗。

    孙阳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罪恶感,他双手合十,看了眼薄暮初降的天空,心里调侃般地嘀咕道:伤天害理的事可都是沈宜修让干的,有报应也别报应到我这啊,老天爷……

    ……

    陈冉慢腾腾地上楼,他相信孙阳的话,到这个地步,他是没有别的办法的,只有听天由命了。还好,他一直都对听天由命很习惯。

    豪华套房巨大的床上堆着几套衣服,陈冉随便翻了翻,都是按照他的尺码买的。他在床边呆坐了会儿,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突然手机响了,陈冉看见孙阳发来的短信:动作快点哦,他大概7点半到,别让他等你。

    陈冉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洗澡,然后随便在一堆衣服里拿了一条黑色九分裤和一件白色套头衫,胡乱套在身上,幽魂一样开门下楼去。二楼中餐厅里的服务员看见他,自然而然地把他领进最靠里的一个包间。

    陈冉推门进去,见大圆桌上只摆了两套餐具,多余的椅子也已经撤走了。他无聊地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看一眼手机,7点50了,他又站起来四处走几步,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陈冉有点不知所措,最后倚在窗子旁边向下望去。窗子就在大堂门口斜上方,这酒店很私密,门口也没什么人,只有行李生无聊地走来走去。过了一会儿,车声由远及近,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稳稳停在酒店门口。

    陈冉的心怦怦跳,突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酒店门童和行李生像蜜蜂看见花儿一样,一下子围上去了好几个,要给劳斯莱斯开车门。

    后座右手位车门打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长腿一跨下了车,他带着墨镜和棒球帽,穿着很随意,那男人随手抽出一叠钱散给服务生们作小费,脚步不停,身影很快从陈冉视线里消失了。

    陈冉心慌意乱,赶紧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好几口,刚把茶杯放下,舔了一下嘴唇,几步远的地方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晚餐

    陈冉死死盯着深棕色的木门,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餐厅经理把门打开,刚刚他从窗外看到的高挑身影大步走了进来。男人一边摘下墨镜和帽子,一边朝他看过来,露出一个明媚轻快的笑容,英俊如天神一样的面孔顿时熠熠生辉,他柔和轻松地说:“陈冉吗?不好意思,久等了……”

    陈冉:“……”

    一刹那间,陈冉的三魂七魄都飞到天外去了,他愣愣地看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人,好像坠入一个荒诞的梦境,在最不真实的梦里,他也不会想到,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会是——

    他面前的男人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他挑了挑眉毛,用迷人的低沉嗓音说:“我是沈宜修。”

    陈冉当然知道他是谁,即便他不追星不八卦,也是知道沈宜修的。这个从小三天两头出现在电视里,还不到三十岁就能在娱乐圈翻云覆雨的风云人物,他想不知道也很难。

    沈宜修款款落座,拍拍身边的座位,对陈冉说:“过来坐啊。”

    陈冉只得硬着头皮过去坐了,脑袋还不是很清楚。

    “想吃什么?有忌口吗?”沈宜修一边扫着皮面烫金的菜牌,一边随口问。

    陈冉硬生生逼着自己说:“没……都行。”

    沈宜修还是那样轻松优雅随意,好像陈冉此刻所有震惊尴尬的表现都像走路喝水一样平常。

    “那我就随便点几个这里做的不错的菜,主食你想吃什么?”

    陈冉:“……”

    沈宜修也不为难他,眨眨眼,笑道:“炸酱面怎么样?我在外地拍了两个月戏,特别想吃炸酱面。”

    “……”,陈冉惊讶又羞怯地看着他。

    “怎么?你觉得我不应该喜欢吃炸酱面?应该喜欢龙虾鹅肝鱼子酱?”沈宜修饶有兴趣地看他一眼,随口说:“其实越是平常的东西,越难做得好吃,也越能勾住人的胃,吃再多山珍海味,最喜欢的也不过是小时候爱吃的那几样。中国那么大,我看最能区分一个人故乡的,倒不是口音,而是口味。”

    陈冉生涩地点点头,突兀地问道:“您是北京人?”

    沈宜修终于从陈冉嘴里听见一句完整的话,很是高兴,笑道:“是啊。我父亲这边祖上多少代都是北京人,我母亲是云南人。”

    陈冉又不说话,沈宜修也不在意,随手把菜牌给服务员,报了几个菜名,并点头微笑跟餐厅经理说了声谢谢。

    包房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安静的恨不能一根头发丝掉地上都能听见。陈冉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不敢看沈宜修,觉得整件事透着一股浓浓的荒诞。

    可沈宜修看着他,气定神闲眼含笑意地看着他,就像在欣赏一件特别有趣特别可爱的玩具似的看着他。

    陈冉被那目光看得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他觉得沈宜修在等他开口说话。好像过了很久很久,陈冉终于鼓起勇气,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着沈宜修的眼睛:“沈……”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沈宜修,微停顿了下,生涩地道:“沈先生,我好像没在酒吧里见过你。”

    沈宜修那天见了陈冉的照片,一见中意,特别喜欢。今天见了真人,觉得真人比照片上还好看千百倍,他此刻盯着陈冉细长的眉,明媚的眼,还有殷红微湿的唇,觉得自己心里好像开出一朵花来。

    他听了陈冉的话,转念一想,就知道是孙阳编出来圆场的,也不打算把话说死,就反问道:“酒吧里每天那么多客人?你都记得?”

    陈冉摇了摇头,知道再问也没什么结果了,人都来了,再追究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菜上来,沈宜修见陈冉不动,就耐心地剥了一个虾,丢进他盘子里,说:“吃啊。不饿吗?”

    陈冉拿起筷子,小声说谢谢,专心地吃起来,这几天他几乎没吃什么,是真的饿了。

    沈宜修无声地笑笑,也就不打扰他,让他先安心吃饭。忽然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沈宜修掏出来看,是林亦晖的信息。

    林亦晖:查过了。那个男孩交际圈简单,生活检点,没有乱七八糟的朋友,性向不明,目前没有感情纠纷。放心玩儿。

    沈宜修回:知道了。多谢关心。

    信息刚发过去,那边马上回了一条:记得戴套。

    沈宜修:……

    沈宜修把信息随手删掉,抬头看陈冉:“好吃吗?”

    陈冉慌忙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点点头。

    沈宜修笑眯眯的:“慢慢吃。我自己也会做饭的,以前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我只要一做饭,半个楼的同学排着队来。可惜现在没时间做,等有机会,我做给你尝尝。”

    陈冉差点没被噎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好又舀了一勺特别鲜美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的汤送进了嘴里。

    过了一会儿,服务生端进来两个很精致的大瓷碗,里面好像是清水,上面还飘着几片柠檬和不知名的绿色植物。陈冉不知道这是什么,心想也许是吃完菜喝了解油腻的?就拿着勺子要去舀来尝尝。

    沈宜修看见,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阻止他:“不能喝的,是吃完虾洗手用的,哈哈哈……”

    陈冉当即窘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他略带嗔怒地看了沈宜修一眼,也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笑。

    一直怪异的气氛在笑声中不知不觉的缓和了,等小碗干炸加六个小配菜加手擀面端上来的时候,陈冉已经能正常地和沈宜修目光交流了。

    沈宜修一边拌面,一边举重若轻地说:“听孙阳说,你想去看看那女孩?”

    “是。”陈冉低垂下眉眼,一直刻意不敢去想的事情,终究要面对。

    “明天我亲自带你去。别担心。那边已经谈好了,明天去见了他们,那姓田的要的200万给他,他就会带着女儿回去了。后续可以再根据情况,付一笔孩子的抚养费给他。”沈宜修伸手过来,拍了拍陈冉的肩膀,眼睛里闪动着温柔爱怜的光:“别难过,谁一辈子还不犯点错呢?”

    陈冉肩膀抽搐,无声地哭了,他死死咬着嘴唇,把更多的泪水和呜咽生生憋回去。过了好半天,他才恢复平静,颤抖着声音说:“沈先生,谢谢你。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沈宜修微眯起深邃的眼睛,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美丽苍白又楚楚可怜的男孩儿,心尖上的那朵花微微颤了颤,他站起身,缓缓走到陈冉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上,略微低沉沙哑的声线带出性-感暧昧至极的声音:“你真的不知道吗?”

    陈冉扬起头看着他,两人的眼眸中映出彼此翻转的面孔。陈冉好像在那双深邃如海幽沉如梦的眼睛里看见某种隐秘而原始的渴望。他当然知道沈宜修要什么,或者说,他当然知道自己有什么是可以给沈宜修的。

    ……

    吃完晚饭,沈宜修牵着陈冉的手,带他回到他长期包在这个酒店的那个套房。陈冉默默跟着他,心乱如麻,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幻想各种混乱的画面。沈宜修会怎么对待他?他会很粗暴吗?会不会很疼?……

    他越靠近那扇门,就越害怕,就好像那扇门关上,面前优雅温和的男子就会变成洪水猛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