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陈冉这时候不是应该乖巧温顺地过来解释清楚,跟他认错请他原谅,小心翼翼,楚楚可怜,带着让人充满怜惜不忍苛责的委屈无辜?
现在这是怎么了?他的陈冉哪去了?
沈宜修心里千回百转,脸上不动声色,他接过药吃了,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起身收拾出门,看都没再看陈冉一眼。
……
沈宜修从丁香公寓出来,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司机战战兢兢,从倒车镜瞥一眼沈宜修,三伏天的忽然觉得全身发冷。
沈宜修看着车窗外酷热阳光下蔫头耷脑的植物和晕头转向的人们,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陈冉在他身边的时间是不是真的有点长了。长到他以为他会永远在那里,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长到源自情-欲的单纯吸引和喜爱已经润物细无声般的长成深入骨血的习惯。
最近发生的这些本来无足轻重的琐事却让他一次一次陷入暴躁和混乱,他害怕人和事情脱离自己的控制,但更害怕自己脱离自己的控制。
如果是在从前,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扰乱他的心神,一段关系的开始和结束对他从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两个人旗鼓相当,最后和平分手两不相欠;如果两个人相差悬殊,他自然会大方支付些什么作为交换和补偿;当然如果最后闹得太难看了,他也会让对方付出代价。一切都可以清清楚楚,有理有据,只有陈冉,是猝不及防又命中注定的例外。
要不让他走吧?在一切还没有不可收拾之前……难道还真的能不明不白让他在自己身边留一辈子吗?
沈宜修茫然地看着窗外,车子路过一个购物中心,外面广场上行人三三两两,小情侣们共撑着一把遮阳伞边走边笑,或者站在公交站遮阳棚下面旁若无人的接吻……
有两个年轻男孩,穿着款式相近的T恤,肩并肩靠的非常近,一边走一边吃着冰淇淋,吃着吃着还交换过来尝对方的。两个人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热情的,比冰淇淋还要甜到发腻的笑容。
沈宜修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出神,白色衬衣上的袖扣是陈冉用自己挣的钱买来送他的。
如果他放手,陈冉早晚有一天会找到另外一个人,跟他肩并肩走,一起吃冰淇淋,用自己辛辛苦苦攒的一点钱买礼物送给他……
沈宜修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气血翻涌,他无法抑制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像肺都快要咳出来了。
司机惊慌不已:“老板,您怎么了?要不要去医院?”
沈宜修用力掐了掐咽部,大口喘息,把一丝血腥气强压回去,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疲惫地说:“不用了,直接去公司吧。”
绝对不能让陈冉离开自己,不能想象,也不能容忍。
陈冉和自由他都要,他要的起。
沈宜修承认了这一点,反而轻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了,周末快乐!!留个评再走呗~又不会多长一块肉 o(╯□╰)o
☆、分手(当然没成功)
八月初,骄阳似火,夏天热情的恨不得把所有碰到的东西都熔化,陈冉和沈宜修之间的关系却再度跌入冰点,他们之间又开始新的一轮冷战。
孙阳去找陈冉的时候,看见陈冉正在家里收拾自己的行李。
孙阳站在卧室门口,推了一下眼镜,一脸诧异地看着陈冉叠衣服:“你干嘛呀?不过了?”
“嗯。”陈冉闷头道:“等他一发话,我就走。”
孙阳倚在门框上,差点被他气笑:“我可没看出来老板有让你走的意思。你这是在自作多情。”
陈冉翻了个白眼,麻木地说:“他真生气了这次。”
孙阳做出一个“原来你也知道啊”的无奈表情:“过生日晚上跑去跟陌生男生看电影,才见过几面就把人领回家,天天微信聊骚,为了这个人三番两次骗他,最后还让一个狗仔把照片捅出来,你还指望他不生气啊?”孙阳拍了拍脑门,看着陈冉就像在看一个孺子不可教的痴呆儿童。
陈冉讽刺道:“你可真是沈宜修的助理,说的话都跟他差不多。”
孙阳眨眨眼睛:“你还别说,那男孩儿还挺帅的,你该不会真喜欢上人家了吧?”
陈冉瞪了孙阳一眼:“你到底来干嘛?”
孙阳没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曾陌晨,B大土木工程系,开学大四,天秤座,B型血,成绩不错,篮球足球台球,会玩很多球,兴趣广泛,人缘也挺好,这样的优质青年居然没交过女朋友……家庭情况嘛……”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陈冉愤怒地低吼道,眼眶充血,瞪着孙阳:“沈宜修要干什么!”
“我把资料发给他了,没说要干什么。”孙阳耸耸肩,走进来站在陈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闪光的镜片后面一双黑亮的眼眸浮起如水般淡淡的温柔:“冉冉,我探了探老大的口风,你只要低头认错道个歉,以后别和那人联系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吗?”
陈冉执拗地摇摇头:“不好。”
孙阳目光犀利地盯着他:“那你要怎样?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陈冉被他问住了,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故意这么作的?自己不能选择,就故意激怒沈宜修,想让他替自己选择吗?
听起来像个危险冲动中二又不计后果的想法。
“我不知道。”陈冉躲闪着孙阳的目光,走到窗边去了,他抬头看了看外边的蓝天白云自在飞鸟,幽幽说道:“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也23岁了,跟着沈宜修四年多,时间也不算短了,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当年的事情来龙去脉你最清楚,我确实欠他的,可我都还了四年了,还不够吗?那要多久才够?十年二十年?你们谁能告诉我?”
孙阳哑口无言,那些事情来龙去脉他当然最清楚,现在陈冉尚且觉得他是欠了沈宜修,在这里是在还债,要是有一天他知道当年的事情根本就是沈宜修一手造成,他又会作何感想,会做出什么事呢?孙阳不敢想,想起来就忍不住心惊胆战。
“咳……那个,这话你自己想想就算了,可别跟他说。”最后孙阳实在无言以对,只得心虚地敷衍道。他看着逆光之中陈冉单薄纤弱却挺拔笔直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当年是他在看守所里费尽心机对陈冉威逼利诱,又亲手把他送到沈宜修面前,陈冉的每一点脆弱迷茫和屈辱痛苦,都有他避不开逃不过的一份。
他想起那个春末夏初的傍晚,陈冉仰头看着他时目光里的迷茫青涩,想起陈冉在酒店里面对思思时崩溃的嚎啕大哭,想起自己这些年,一边一次次在他们俩有矛盾的时候,软硬兼施地让陈冉去跟沈宜修低头道歉,另一边又一次次给沈宜修找新的猎艳对象……
孙阳低下头,深呼吸,他很想上前拥抱陈冉,告诉他一切真相,跟他说对不起求他原谅。但是那又什么用呢?于事无补。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沈宜修因为陈冉跟一个不相干的大学生有点捕风捉影的暧昧,就反应过度满心猜忌,要是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有这样的想法……那他就死定了。
他跟随沈宜修多年,知道自己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外表温和随性,内里偏执独断,说一不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想要的喜爱的都要得到,痛恨的背叛的都要毁掉。
陈冉转过头,苦笑一声:“你不用为难,也不用再劝我。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不劳你费心。”
孙阳点头,知道多说无益,像个大哥哥一样,上前揉了揉陈冉的头发,轻声道:“有事给我打电话。”
……
孙阳来给陈冉做“思想工作”,出师不利无功而返,陈冉不知道孙阳回去有没有给沈宜修汇报。
反正过了好几天,沈宜修还是没理他,既不说让他滚,也不说让他回来,就这么耗着,陈冉心想耗着吧,正好不想伺候呢。
曾陌晨见他又玩失踪,也不来死缠烂打,就是每天早上早安,晚上晚安,偶尔给他发个段子搞笑视频什么的。
他的信息陈冉都看,不回复也没屏蔽。好像习惯了这个节奏,每天一早一晚还有点期待的等着他的消息。知道他好好的,沈宜修也没去找他麻烦,心里就轻松很多。
娱乐圈都是《人鱼传说》刷新国内影史票房记录的信息,各种热门话题都离不开沈宜修三个字,陈冉无聊地刷着微博,终于不负众望地刷出了沈宜修的新八卦绯闻。
微博名为“筒子哥”,微博简介处写着“立志做中国第一狗仔,发誓搞个大新闻”的博主刚刚更新了一组照片:
最新突发!!#沈宜修许媛香闺共度两天一夜,影帝歌后疑似旧情复燃#
照片质量还是蛮高的,沈宜修在许媛的公寓,厨房里温馨做饭,卧室里拥抱激吻,还不拉窗帘。
大约四五年前,许媛跟沈宜修有过一段,是沈宜修承认过的唯二女友中的一个,当年他们的恋情很是轰动,金童玉女羡煞旁人,后来不知怎么分手了,许媛结婚又离婚,现在复合消息一出,整个娱乐圈和无数吃瓜群众再次炸了。
陈冉眼看着江为工作室那条微博转发评论蹭蹭破千破万破十万,心想他说到做到,果然搞了个大新闻啊。
论坛上各种扒皮帖子再次甚嚣尘上,什么《谁才是沈宜修的天命女神?沈许爱火重燃,夏纯已成过去式?》,什么《八一八当年许媛为什么没能嫁进沈家,你们的女神出道拍过三级片你们造吗?》……
陈冉一目十行地看着那些帖子,一边笑着喝酸奶,再次被广大人民群众的惊人想象力和创造力震惊了。他刷了会儿论坛,靠在书房的转椅里,蹬着地转了好几圈,仰着头看着旋转的天花板,心想,要是真的就好了,沈宜修赶紧娶个女神回家,他有多远滚多远。
晚上,陈冉又开始收拾东西,他就像一个勤劳的小蜜蜂,跑到东跑到西,但却总是犹豫这个东西到底要不要带走呢。
这块表沈宜修送的,算了,不能带走。
这个呢?软皮写生本,虽说也是沈宜修送的,但不值什么钱,可以带走吧?
……
就这么磨磨唧唧直到半夜,陈冉总算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忽然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冉吓了一跳,心跳都漏了两拍。沈宜修来了,可是怎么会呢?亲自跟自己说分手来了吗?
陈冉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自作多情,站起来走到玄关处,沈宜修进来了,身上带着酒气。陈冉习惯性地给他拿拖鞋,但是没说话。
沈宜修进来环视一圈,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无辜地站在客厅里,他皱起眉头,反应迟钝地看陈冉:“你在干嘛?”
陈冉:“……你喝了多少酒?”陈冉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觉得他的每一步都在发飘。
“今天庆功会,《人鱼传说》内地票房影史第一了,所有人都在祝贺我,你在干嘛?”沈宜修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合时宜的清醒。
“我……”陈冉意识到沈宜修不是来驱逐他的,当然也不可能是来和他讲和的,而更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们能谈谈吗?”陈冉鼓起勇气说,他不能一直这样坐以待毙,沈宜修不说让他走,但也不可能永远把他困死在这里。
“不能。你过来。”沈宜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觉得自己不计前嫌主动来找陈冉,这已经是做了巨大的让步。谈?谈什么谈?
陈冉不说话了,也没过去,确实,沈宜修喝醉了,也不是谈谈的好时候。他回身要进卧室去,沈宜修站起身快步过来,一把抓住他胳膊,强迫他转身面对自己。
沈宜修用力抓着陈冉的胳膊,没轻没重的把陈冉弄得生疼,陈冉叫了一声:“你弄疼我了!放手!”说着,狠狠挣开他的手。
沈宜修心头火气乱窜,心想陈冉你简直给脸不要脸,他把陈冉重重推到墙上,整个人压上去,死死堵在他面前。陈冉推了一下没推动,喘着粗气,气急败坏道:“你要干什么?别碰我!”
沈宜修冷清又戏谑地一笑,带着酒气的呼吸缠绕在陈冉耳边:“今天这么大的喜事,我高兴,觉得应该奖励一下自己,你就是我给自己的奖品。”说着,便按着陈冉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强吻上去。
陈冉羞愤不已,拼命挣扎,把脸扭到一边去,沈宜修一手把他的头掰过来,一手开始撕他的衣服。陈冉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冷掉,又用最快的速度沸腾起来,他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做着无力的抵抗。很快,陈冉身上一丝-不挂,就在沈宜修拖着他转身,想要长驱直入的时候,陈冉突然用力狠狠咬了一下沈宜修的嘴唇,血腥味一瞬间在陈冉唇舌之间蔓延开来,陈冉双目赤红,眼泪不可抑制地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