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
沈宜修霍然站起身,盯着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那本来是别人送给沈宜修的一个小礼物,让沈宜修随手放架子上了。
“冉冉,你拿着刀干什么?你把刀放下,过来坐。”沈宜修尽量轻柔地说,陈冉这样子太反常太吓人了,他心里没底。
“我之前跟你说过分手,你不答应,你不肯放我走。”陈冉平铺直叙地说。
“……”沈宜修皱起眉,脸上冷了几分。
“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什么呢?”陈冉苦笑一声:“如果我变得特别丑,你就不会喜欢我了是不是?”陈冉把匕首举到眼前看了看,接着手腕一翻,在自己脸颊上划了下去。
沈宜修大惊失色,一步上前,劈手去抢他手里的刀,陈冉尖叫一声,不肯放手,拼命往回夺,刀尖一晃,一声刺破皮肉的钝响,匕首深深刺进沈宜修右臂里。
这一阵混乱惊醒了宅子里的保镖和佣人,他们围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血从沈宜修右臂上的伤口源源不断涌出来,地毯上很快红了一片,陈冉手里还拿着刀,刀刃上在滴血。
保镖反应过来,冲过去抢下陈冉手中的刀,把他翻扭双手,按在地上。管家和佣人也围了上来:
“老板,你怎么样?我去叫司机!”
“老板,怎么回事?要不要报警?!”
“先简单处理下,赶紧去医院吧?”
沈宜修拧眉吼道:“不许报警!不去医院!去找个医生来!”,又冲抓着陈冉的保镖道:“放开放开!都给我滚出去!”
这些人从没见过一向风度翩翩的老板这么暴躁,这简直比他受伤这件事本身还要惊人,所有人吓得呼吸困难,管家拿着急救箱回来了,冲众人使了个眼色,保镖佣人们这才如蒙大赦,赶紧争先恐后退了出去。
陈冉自始至终没说话,保镖放开他的瞬间,他脱力般地跌坐在地上,抬起头茫然看着沈宜修。
沈宜修忍着疼,俯身半跪在他眼前,他右手抬不起来,只好用左手扭过他的脸。
沈宜修动作够快,陈冉只来得及在自己右边脸颊太阳穴的位置划开一个2、3厘米的口子,伤口不太深,但血还是渗出来,一直流到陈冉下巴上。
沈宜修像是松了一口气,向后跌坐在地毯上,神色复杂地看着陈冉,说:“冉冉,你吓死我了。”
管家跪在沈宜修身边,剪开他的睡衣,在做最基础的包扎和止血:“老板,医生很快就过来,您先去沙发上坐吧?”
陈冉看着沈宜修手臂上那个还在不停流血的狰狞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脸上终于露出明显的慌乱,他欲言又止,湿漉漉的眼睛无助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低下头,小声地,绝望地说了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沈宜修叹了口气,只觉得筋疲力尽:“等医生来了,给你处理下伤口,然后你就去睡觉,等睡醒了,咱们好好聊聊。”
……
医生好像给他吃了什么药,陈冉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他醒来以后,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以及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转了转眼珠,嗯,确实,他把沈宜修给刺伤了,沈宜修没把他交给警察。他挣扎着爬起来,去浴室想洗把脸,看见镜子里自己脸上包着块纱布,他戳了戳那块纱布,还挺疼。
陈冉慢吞吞洗漱完,又站在走廊里发了一会儿呆,才终于鼓起勇气,下楼去了。
陈冉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他自己也隐约知道,从夏天开始,他的睡眠一直很差,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总会做梦,梦里经常看见小时候的他自己,那白白嫩嫩的小男孩拿着个变形金刚,有时候跟他说话,有时候陪着他玩。
只有跟曾陌晨他们出去混着玩的时候,陈冉才能觉得轻松点,回来也能睡得好点,这也算是一个他放任曾陌晨跟他纠缠不清的原因吧,现在想想,挺自私的。
陈冉下楼,毫不意外地看见沈宜修坐在餐桌旁边,沈宜修看见他,笑了一下:“正要上去看看你睡醒了没有呢,饿了吧?过来吃饭吧。”
陈冉站在楼梯口,有些为难,睡了那么久,他确实饿了,但他实在不想跟沈宜修面对面,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本来似乎所有事情他都占着理,就算他没本事反抗沈宜修,最起码还能阿Q一下,有个精神胜利,站个道德制高点,但现在他把人家弄伤了,他没理了,犯错了,硬气不起来了。
“你先吃吧,我不想吃。”陈冉扫了一眼满桌子菜,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
沈宜修也不生气,指了指自己缠着绷带,打着固定的右手臂:“我怎么吃啊?拜你所赐,缝了三十多针。”
“你没左手吗?”陈冉有点烦,也不打算跟他客气。
“你没同情心吗?”
“……”陈冉被噎得一愣,无话可说,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了。
“你喂我。”沈宜修指着面前的小碗,理所当然地道。
“……”陈冉拿起筷子和碗,皱着眉问:“你要吃哪个?”
沈宜修指了指离他最远的那个黄豆焖猪手:“那个。”
陈冉给他夹了一块有肥有瘦的,拉着椅子往他身边凑了凑,一边把筷子伸到他嘴边,一边说:“吃什么补什么。”
沈宜修本来挺高兴地大张着嘴,一听这话哭笑不得,闭嘴咽了下口水:“那你吃这块吧,我听说猪蹄里都是胶原蛋白,你得补补脸。”
陈冉懒得跟他废话,把那块猪蹄塞嘴里了,自己又夹了点别的,吃得津津有味。
沈宜修都快哭了,声音里还有点委屈:“哎,你不管我了吗。你把我弄成这样,你还有理了。”
陈冉一听这话就来气,你把我关在这里折腾了半个多月,你有理了?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说出来扯不清,他一只宠物,沈宜修怎么对他都有理。
陈冉又重新夹了菜,喂给沈宜修吃,他不太会照顾人,没一会儿,菜汁就顺着沈宜修嘴角流下来了,沈宜修郁闷地要拿左手手背擦,陈冉赶紧递给他一张餐巾纸。
沈宜修擦了擦嘴角,把纸巾扔一边,看着陈冉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冉冉,对不起……我就是生气,我生气你跟别人暧昧,生气你不理我……但你昨天晚上真吓着我了。你到底怎么了?”
陈冉去夹菜的手顿了顿,他把筷子收了回来,闷声道:“不想提了,想起以前的事,跟你没关系。”他确实不想提了,伤疤再撕开给别人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不想给沈宜修看。
沈宜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约了心理医生,明天就会过来,你不想跟我说,就跟医生说吧。”
“我不需要。”陈冉扭头看着他,冷冷地说:“我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你这样逼我,我也好不了,要医生有什么用?”
沈宜修不说话了,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柠檬水,过了好半天,才又开口:“我这一受伤,剧组都停工了,媒体家里追着问,这里安静点,等我在这边好的差不多,咱们就搬回丁香公寓去,好吗?”
陈冉不置可否,端着小碗举到沈宜修面前:“你还吃吗?菜都快凉了。”
沈宜修笑了:“吃吃吃。我要喝汤。”
陈冉终于肯好好跟他说句话了,要知道怎么不早点受个伤,沈宜修想着,张嘴把陈冉送过来的汤一滴不剩吞进了嘴里。
☆、告白
晚上,沈宜修的胳膊不能碰水,陈冉只好弄了个热毛巾帮他擦擦。他拿着毛巾进了卧室,看见沈宜修居然已经奇迹般的自己脱了衣服,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眼巴巴地等他了。
“……”陈冉挑挑眉:“给你自己擦吧,衣服不是脱得挺顺溜的吗。”
沈宜修赶紧摇头:“除了脱衣服,我什么都不会干。”
陈冉无语了,从来不知道高端大气上档次如沈大老板,还有这么小家碧玉的一面。他哼了一声,上了床,耐着性子给沈宜修擦脸,擦身体。
陈冉小心托着沈宜修的右臂,绕开上臂上的伤口,擦拭其他部分,沈宜修还是疼得嘶了一口气,那个伤口挺深的,而且刀子划了一下,还划出个十厘米左右的口子。
陈冉忍不住问:“很疼吗?”
沈宜修眼巴巴看着他:“你亲亲就不疼了。”说着用左臂把他搂进怀里,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陈冉这些天已经被他弄怕了,他几乎是下意识猛地挣开那个怀抱,一阵热血上涌,气道:“你到底擦不擦?!我去叫别人来伺候你!”
沈宜修看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冷了几分,那一刻陈冉觉得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可很快,沈宜修转开目光,低低地说:“你过来,我不动了。”
毛巾已经冷了,陈冉转身出去又投了个热的,这回沈宜修很乖,没乱动也不说话了。
擦完了,陈冉打算出去睡,沈宜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的眼睛:“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陈冉挣了一下没挣开,又不敢太用力,怕碰着沈宜修的伤口,便只能保持半跪的姿势,僵在那里。
沈宜修一手拉着他,受伤的那只手挣扎着动了动。
陈冉急道:“你干嘛?你别乱动!”
沈宜修不听,呲牙咧嘴地把手探到枕头下面,掏出一团红色的东西。
“我本来刚回来的时候就想跟你说的,我说给你买了礼物,记得吗?”沈宜修把红色的一团塞进陈冉手里,陈冉低头看了看,是红里带黑的一种豆子穿成的手链,像红豆又不是,做得挺精致的,豆子都一般大小,圆润光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手链尾部的细绳还编成了繁复精巧的花样。
精致固然精致,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沈宜修送给他的东西无数,这个可能是最不值钱的一个。
“这个叫相思豆……”,沈宜修幽幽道:“卖这手链的小姑娘说,让我送给我爱人。”
陈冉抬头看着他。
“冉冉,我是真的喜欢你,”沈宜修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真诚,但他还是从陈冉眼睛里看见了不屑和嘲讽,他的语气就不自觉的急切了几分:“不是那种只想着睡你的喜欢,是那种睁开眼睛就希望你在身边,想要跟你一直在一起的喜欢,是那种我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