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钓,过来。”
叶帆以为他忘了嘱咐什么,直接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一路滚到了徐盛尧面前。
他仰起头,眉开眼笑的问:“哥,还有什么事?”
徐盛尧用行动做了回答:他曲起一支腿单膝跪在床上,同时两只手捧住叶帆的脸颊,低下头在叶帆的额头轻轻一吻。
这个吻简直像是有魔力一般,定住了叶帆的所有动作,他维持着盘腿坐在床上的超傻姿势,手脚都不会动了。他的睫毛颤抖,呼吸凌乱,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眼前的人。
见弟弟被自己的一个吻搞得晕头转向,徐盛尧心情大好,摸摸他凌乱的头发,调侃道:“刚刚你满脸都写着想让我亲你,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
“叮咚、叮咚、叮咚。”敖澜仁怪腔怪调的模仿起门铃的声音,可惜这招并没有吸引住屋内人的注意。
背对着他正在办公桌前处理着工作的余知乐没有抬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在电脑前敲敲打打。敖澜仁进门的动静并不小,可余知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敖澜仁干脆直接走到余知乐身旁,伸手敲了敲实木桌子,扬声问:“喂,有人在吗?”
余知乐没有理他,眼睛盯着屏幕上变化的曲线,嘴里抛出一句话:“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知道我在不在?”
敖澜仁习惯了他办公时六亲不认的冷淡样子,顺着他的话问道:“难道没事就不能找你来玩?”
“你是来玩的,而我是来工作的。”余知乐的手停顿了一秒,但还是拒绝了他。
“好不容易到了影视城一趟,你就不想看看这里的建筑,看看这里的明星?”
“当然想。”余知乐的回答很坦诚,与此同时笔记本屏幕上的曲线界面切换成了两枚饼状图,“可是徐总为了腾出时间来陪小少爷过生日,前几天一直在赶工作进度,有一些他来不及细化处理的东西今天就要反馈给其他高层,我现在真的没时间和你聊天,我三小时之内必须把手头这份文件处理好。”
即使忙乱,余知乐依旧把理由解释的清清楚楚,担心敖澜仁对他产生误会。
“三个小时?好,我可以等。”敖澜仁完全没有被他吓到,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到余知乐对面,又拿过桌上备好的杂志慢慢翻看。
余知乐根本不相信他能安静这么久,以敖澜仁的性格估计撑不过三十分钟就会走。谁想这位大少爷真的闭上嘴看了足足三个小时的杂志,除了中途起来给余知乐倒了几次水外,就像是老母鸡抱窝一样动都不动。
三个小时一晃而过,余知乐工作效率极高,他顺利把文件上最后一个数字填写清楚并且传给徐盛尧让他再审核一遍。
待这封邮件发完,余知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顺着椅子靠背慵懒的向下滑。他用脑过度,眯着眼睛闭目养神是最佳的休息方法。
见他工作已完成,敖澜仁像是重新被上了发条的锡铁战士一样跳了起来,开始绕着余知乐团团转。在肚子里憋了三个小时的碎碎念被他噼里啪啦的倒了出来:“你工作完成了?咱们可以去影视城逛逛了?我听说那边有个小餐馆还不错要不然先吃饭?”
有时候余知乐真觉得这位敖三少上辈子是只狗,还是那种三分钟不理它它就抑郁的狗。
“我刚忙完,先让我歇会儿。”余知乐恹恹的回答。
“那行,你吃水果吗,我让人洗点儿送上来?”
“不用,这都十二点了,咱们一会儿先去吃饭。”
敖澜仁点点头:“你要是太累的话回屋里睡一阵子也行,不用管我,我手机还有电。”
明明他只是在陈述,但是听在余知乐耳朵里觉得他忽然有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想想也是,敖澜仁这么爱玩爱闹,肯为他安静的呆了三个小时,确实快到他的临界点了。
“我还以为你在椅子上坐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走。”余知乐实话实说:“其实你刚刚应该先出去逛逛的,等我忙完了再和你汇合。”
“半个小时?那你真是小看我了。”敖澜仁摊手:“你别忘了我名下有二十多家连锁餐厅呢,每个月有一次集体会议,各餐厅负责人会轮流述职。关于公司经营大方向之类的事情我都甩给了聘请的职业经理人,然而他们要求我至少一个季度出席一次,一次至少六个小时。那个可比等你无聊多了,至少我现在能玩玩手机看看杂志,那个会我只能干坐着,还要装作自己全听懂的样子。”
敖澜仁从来不会隐藏自己在企业管理上一窍不通的短板,而且会主动把这点拿出来自嘲。“乐乐,我真的很佩服你,刚刚你同时开了五个图表,我光撇一眼都觉得头晕,但是你处理的井井有条,不到三个小时就把文件补全了。我觉得你比我聘的那些经理人都要好!”
他呲牙坏笑:“要是哪天你忍受不了徐氏的疯狂加班了,欢迎跳槽啊!虽然我给不了你那么多钱,但我们公司朝九晚五从不加班!”
余知乐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你这是要挖我?”
敖澜仁一拍大腿:“谁说是挖你啊!你这么能干,要你是女人的话,我早娶你了!”
余知乐被他逗笑了,每一次和敖澜仁聊天总能被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丰富的表达能力逗的直不起腰。“要我是女人的话哪里轮得到你,说不定我早就成为徐氏的总裁夫人了。”
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不在,余知乐大胆的拿徐盛尧开起玩笑。
他这话纯粹就是打趣,要知道秘书部有不少人在刚进公司时抱着“和总裁朝夕相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幻想,但这些人要不是梦想破灭黯然离开、要不然就是收拢心思老实工作。余知乐虽然从来不参与八卦,但这种话题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你瞎说什么呢,”敖澜仁一脸懵逼的望着他:“你是女人才没戏啊!”
“……”
“……”
余知乐脑子转得快,转眼间就反应过来敖澜仁话中隐藏的意思。他强作镇定:“……你的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迟钝的敖澜仁到这时才反应过来,欲盖弥彰的疯狂摇头:“不不不,我刚才纯属口误。”
“敖澜仁!”
头一次被余知乐喊了全名的敖澜仁缩缩脖子,像是一只无意中闯祸却被主人抓个正着的坏狗狗,被训得蔫头耷脑。“……我还以为你在他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肯定帮他处理过这方面的‘朋友’,刚才一时说漏嘴,你能不能当什么都没听见过?”
余知乐单手撑住额头,刚刚处理完工作的大脑现在被迫接受这么大的信息量,这让他的CPU严重过载。他在徐盛尧身边做了五年多的第一秘书,处理公事以外帮他处理过很多家事,自认为自己对上司非常了解。虽然他曾疑惑过为什么徐盛尧没有女朋友,但他一直以为是他工作太忙的缘故,哪想到是因为性向原因!
余知乐是在国外上的大学,学校里每年都会有同性恋骄傲月的活动,他完全没有歧视的心理,只是由衷的感到惊异。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虽然是他的秘书,但是从来没有为他处理过感情问题。他一直没有交往的对象,固定的不固定的都没有。这个事情会不会是误传?因为我确实没见过徐总对哪个男人垂青过。”
“怎么可能是误传,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敖澜仁牢牢保存这个秘密将近二十年,对谁都没透露过。若不是这次他想当然的以为余知乐知道,要不然也不会露陷。他的性格大大咧咧,当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得知了徐盛尧的性向问题,憋着这么大一个八卦不能说,真是要把他愁死了。
二十年的保密工作功亏一篑,敖澜仁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口气把肚子里藏得快要发酵的秘密吐了出来。反正余知乐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嘴巴严绝对不会乱传。
“那年我们十五吧,撑死了不超过十六。他发现他喜欢男生,短暂交往过一个艺术学校的大学生,但很快分手。当时的他因为性向问题对徐叔叔非常愧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就在那年叶帆出生了,他对叶帆视若珍宝,一点都不在意他可能会和自己抢家产。那种感觉就像是找到了心灵寄托,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一切都给他。所以我才总用‘徐惜弟’这个名字笑话他,因为他养个弟弟像养个儿子一样,都要疼到骨子里去了。”
余知乐对这种说法抱有怀疑,因为根据他的观察,徐总对待小少爷的态度并不像是补偿或是寄托。
见他不信,敖澜仁耸耸肩:“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估计是他后来的留学经历让他发现当同性恋没什么不好的,刚开始那种补偿的心思就淡了。然而他习惯了对弟弟好,回国后天天见到那么漂亮的一个小孩甜滋滋的叫他哥哥,要是我我也舍不得拒绝啊。现在二十年的感情积攒下来,我们外人哪说得清他对叶帆到底是什么感情?”
都说女人八卦,其实男人八卦起来更是了不得。他们两人在屋里讨论着徐盛尧的私人感情问题,还把经常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挨个八卦了遍。一会儿觉得某某公司的公关经理向他献过殷勤,一会儿觉得某某娱乐公司的明星与他私下交往密切。
正是因为他们两人聊得太过投入,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在一门之隔的套间外间,刚刚还被他们议论着的叶帆,正惊慌失措的捂着自己的嘴,从头至尾听完了他们所有的言语。
第三十一章
如果人生是一场RPG游戏的话,叶帆认为自己的角色面板里一定有一个闪闪发光的“成就”。
自半年前他从床上睁开眼那一刻开始,他一直认为自己的“成就”是“砍号重练”,直到刚刚他才明白,原来他获得的“成就”是“听墙角达人”。
想想吧,他小时候在厨房里偷听到佣人议论自己的身世,从此开启了他叛逆的不归路。前不久他在化妆间里偷看到了力哥和An的火辣肉搏秀,导致他一颗迷弟心碎成千万片。然而事隔不到一个星期,他居然从他哥最好的朋友嘴里,听到了哥哥隐瞒多年的性向!
他那个成熟稳重冷静果断潇洒英俊对其他人很冷淡唯有对自己特别温暖的哥哥,居然喜欢同性?
叶帆忽然回忆起一件事情:自己在意图通过自杀回到原本世界的那一晚,哥哥开导了他,并且留他睡在了主卧里。当时他们同床谈心,他想起上一辈子直到他死都没见过哥哥谈恋爱,于是很八卦的问徐盛尧有没有女朋友。
徐盛尧反问他“另一个我没有告诉过你吗”,他以为哥哥问的是“另一个我没有告诉过你我有没有女朋友吗”,于是就这么傻乎乎的被带离了话题,现在想来,徐盛尧当时非常可疑的停顿了几秒,回答的话模棱两可、以退为进。
他现在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徐盛尧确实没有女朋友,可是他有(过)男朋友啊。
叶帆实在想不出来,像他哥哥那般优秀的人,能有哪个男人配得上。
根据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叶帆得知徐盛尧仅在二十年前短暂交往过一个初恋男友,之后他的生活重心都围绕在刚出生的弟弟身上,亦兄亦父的照顾自己。随着叶帆逐渐长大,徐盛尧却没有重新开始一段恋情,反而依旧体贴入微的照顾弟弟……
那,那么有没有可能……
有没有可能在亲情以外,哥哥对自己掺杂了一些别的感情?
这个可能性像是一只从平静的湖面下一跃而出然后在半空360°转身接720°摆尾的鲤鱼,它的身躯虽小,却让人完全无法忽略它巨大的存在感。
他想起哥哥永远把自己的事情放在第一位,他想起自己重生后哥哥敏锐的注意到了自己的变化,他想起哥哥无微不至的叮咛与嘱咐,他想起今天早上那个烙印在自己额头的吻……
叶帆很迟钝,但是叶帆并不傻。哥哥最近对自己的一些行为很暧昧的踩在了兄弟界限之上,而重生归来的他贪恋这份温暖,从没意识到有任何不对头过。
他摸摸自己的脸,颇为自责,谁让自己从小就长得这么好看,如果徐盛尧把持不住动了凡心,那自己是不是还要承担一些责任?
他默默的回了房间,坐在床上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他明白自己仅靠猜测拼凑起来的答案不一定准确,可是他实在没有勇气冲过去问徐盛尧“哥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喜欢我”。
如果徐盛尧说不是,那他就成了一个自我感觉极好的自恋鬼,太爱给自己加戏。
如果徐盛尧回答是,那……那他也不能接受啊。
※
当徐盛尧好不容易在午饭时间以前结束了视频会议,回到卧室想要和弟弟一起去餐厅吃饭时,却发现卧室里空无一人。他叫来保镖询问钓钓的去向,保镖回答小少爷去遛狗了,他们有两个兄弟跟上去保护小少爷,会确保他的安全。
徐盛尧没多想,只当钓钓离家太久没见到狗狗太开心,所以才会在中午的时候带狗出去玩。他这次推掉工作飞来影视城是来探望钓钓的,弟弟不在他没心思一个人吃饭,干脆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等钓钓回来。
然而他从十二点等到一点,从一点等到两点,依旧没有等到弟弟回来的身影。
他先给钓钓打了电话,没接,又搜索钓钓的定位手表,结果发现手表被扔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无奈之下他联系了跟在弟弟身后的保镖们,可是保镖告诉他,就在他电话打进来的前一分钟,小少爷刚从剧组的后勤手里接过了工作人员盒饭。
“……剧组允许带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