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澜仁顺杆爬,他说他们一直在逛,没注意时间,到了现在才觉得肚子饿,想要同他们一起吃。
叶帆问:“你们刚才去哪里逛了?”
余知乐替他回答:“这边的几个布景都拍了拍,还去了《狗肺之徒》剧组,本来以为你们在那儿,没想到和你们刚好错过。我很久没见An了,就和他聊了会儿天。”
敖澜仁说:“我看那男主角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来他是我两个姐姐挺喜欢的一个男演员,他演的电影电视剧她们都爱看。他人挺好,帮我签名来着,还和我加了微信好友。”
敖澜仁摸摸下巴:“帆帆,听说你最近在给他做助理?那你可得多留神啊,那个男演员一看就和Andrew是一对儿,你别傻乎乎的当电灯泡啊。”在An刚签到新贵娱乐旗下时,敖澜仁曾在徐盛尧的介绍下同他见过几次,两人算不上熟,只能算点头之交。
不等叶帆答话,余知乐吃惊的问:“他们是一对儿?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看不出来?”敖澜仁嘲笑他:“他们两个人的微信名一个是wang、一个是AN——‘wang’中有‘AN’,‘AN’在‘wang’里。而且两人在片场经常对望,一看就关系非同寻常。”
余知乐根本不信。
叶帆:“……呃,他们确实是一对。”
余知乐:“???!!!”
敖澜仁洋洋自得的说:“我就说嘛,谁会和长得那么漂亮的男人发生纯友谊关系啊。”
其实敖澜仁的话仅是一句玩笑,但叶帆听后却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An长得极美,这是大家都公认的事实,若是有这么美的人成日在眼前晃的话,恐怕是再笔直的电线杆都会弯下腰。
若本来就是弯的An,遇上另一个弯男呢?
……比如,像他哥这样,又英俊又有风度的GAY?
他一直知道徐盛尧和An关系匪浅,他在还没重生来这个世界之前,就曾听哥哥讲过他们的事情。当初An刚取得影帝,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仅因为和徐盛尧在一次聚会上相遇,一见如故、谈得兴起,便毅然决然的和原公司解约,跟着徐盛尧到了当时一文不名的新贵娱乐,成为了公司当之无愧的顶梁柱。
虽然新贵娱乐付出了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并且替An缴纳了天价的违约金,但现在叶帆却觉得事有蹊跷。就因为“一见如故”,An就抛下原公司的一切说跳槽就跳槽?就因为“谈得兴起”,徐盛尧就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挖来一个明星?
叶帆越想越觉得自己摸到了事情的真相,随之而来的是他难以解释的失望与沮丧。
哥哥如果曾经秘密和An交往过的话,恐怕是不会看上清粥小菜的。那他之前怀疑哥哥喜欢自己,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说出来都觉得荒诞可笑、不自量力。就凭自己这秘密藏不住三秒钟的烧麦性格,像徐盛尧那样的情商智商双高的人,哪里瞧得上。
发现弟弟突然莫名陷入低落的情绪中,徐盛尧第一时间给予他极大的关心,问他是不是在太阳下走太久了,被晒得不舒服。
叶帆摇摇头,迎面撞上徐盛尧关切的目光,更觉得惆怅。
看,他有个多在意他的哥哥。
见弟弟不说,徐盛尧没有强求。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搂了搂叶帆的肩膀,试着把他往自己怀中带,他做好了弟弟可能会拒绝的准备,谁想叶帆居然很自然的靠近了他的怀里,甚至主动把脑袋埋进了他怀中,两手还抓住了他的胸口的衣服。
徐盛尧心中大定,他原以为性向曝光后钓钓会对自己的肢体接触有一定的抵触,没想到钓钓依旧很信赖他。他动作温柔的轻抚弟弟的后背,像是抚慰一个被午夜雷雨吓醒的孩子。
这对兄弟旁若无人的搂抱在一起,一旁的余知乐神色一动,表情有些奇怪。
敖澜仁注意到了他的神情,问他怎么了。
余知乐小声说:“自从你跟我说徐总是GAY以后,我总觉得他们这对兄弟相处怪怪的。就算真是当儿子养,现在小少爷成年了,这么搂搂抱抱的时间太长了吧。”
“大惊小怪,他的外号可叫‘徐惜弟’!你信不信,如果叶帆要星星,徐盛尧明天就让你以他私人名义赞助命名一个。他给了叶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拥抱只是其中最不值钱的一项,要是徐盛尧每天唱摇篮曲哄他弟睡觉那才值得奇怪。”
敖澜仁耸耸肩:“你这人就是爱瞎操心,我认识他三十五年了,我都不敢说把他摸透了。他这人脸上看着正经又禁欲,内心绝对比我浪。要是他真没把叶帆当弟弟看,叶帆是绝对逃不开的。一艘小帆船,能载几公斤‘心眼儿’?甭管来几艘,浪大了都能掀翻。”
第三十四章
当天中午的那一顿晋豫羊汤,在敖澜仁的插科打诨下吃的宾主尽欢。他这人性子咋咋呼呼,凡事又特别爱往下三路上考虑,见着菜单上的推荐特色菜有羊鞭、羊蛋、羊腰,就非吵着要来一整套羊三宝。
他还特嘴贱的跟余知乐说:“乐乐,吃啥补啥,虽然割掉的蛋长不出来了,但剩下的这一个补好了也能当俩用。”
经过三个月的自我调节,余知乐早就不会把那个从他身上消失的东西放在心上了,更不会因为敖澜仁的这么几句损话就翻脸。他语重心长的说:“那三少你一定要多吃几块羊鞭,取长补短。”
眼见着自己的得力干将和自己的至交好友就要在饭馆里上演全武行,徐盛尧果断的把敖澜仁从位子上叫起来,拉着他去外面“聊聊天”。
敖澜仁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懵懵懂懂的跟着他出来了,两人找了个阴凉地方呆着,见周围无人,徐盛尧慢悠悠的开口:“今天中午,你把我喜欢男人的事情告诉知乐了?”
他脸上不见喜怒,但正是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把敖澜仁唬的心惊胆战。
“啊?你怎么知道的?”
徐盛尧平静的说:“还不是你们俩说话太不小心,隔着门都让钓钓听到了。”
敖澜仁一听心里就打起了鼓,钓钓可是徐惜弟的掌上金勺,叶帆出生的那年正是徐盛尧刚确定自己性向的时候,说是把叶帆当儿子疼都不为过。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敖澜仁站在徐盛尧的立场上,自己的性向问题肯定是希望能自己亲口告诉至亲,绝对不希望借别人之口出柜。
但敖澜仁想起刚刚这兄弟俩还在大庭广众之下黏黏糊糊的抱成一团,看样子叶帆根本没有因为哥哥的性向问题产生隔阂。徐盛尧的表情也不似动怒,敖澜仁一时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
“给句准话吧。”敖澜仁想不明白,一脸痛苦的说:“你别摆出这副死表情,我又不是乐乐,我真他妈读不懂。你要是需要我道歉,我现在立马跪下来给你磕头。”
徐盛尧好笑的问:“你道什么歉?这事情迟早会让他们知道。”
“……你不生气?”
“当然不生气。”徐盛尧坦然极了:“我早就不是十五岁的我,不用成天提心吊胆被别人知道了性向该怎么办。那时的我确实彷徨过,担心父亲的期望落空、担心徐家不能在我手上延续下去、担心因为性向问题不能服众……现在的我完全不在意别人的评价,因为我已经站在了制高点,他们即使看不惯我,也拿我无可奈何。”
徐盛尧停顿了一下,接着很郑重的向敖澜仁道谢:“我非常感谢你能帮我保守这么久的秘密,让我在最怀疑自己的时候有人可以倾诉。等我三十年后退休了,一定会出一本自传,你会是我在第一页致谢的朋友。
“我会这么写——‘我永远忘不了十五岁的那个炎热的夏天,我在家中的花园里和当时的男友亲热,我最好的朋友从我们头顶的树上掉了下来,哭着说他不是有意偷看,他会当我一辈子的好兄弟帮我保守秘密。他的突然出现把我男友吓得阳痿最后导致我们分手。’”
“……”敖澜仁无辜的申辩:“他搞艺术的嘛,搞艺术的人都敏感,敏感的人都容易阳痿。”
当他们两人回到座位时,余知乐刚给叶帆讲完敖澜仁向王立力索要签名时的趣事。其实这两人实在没什么共同话题,余知乐为人闷骚,有槽心里吐,在叶帆面前一直挂着秘书头衔,根本放不开脸面闲扯。徐盛尧和敖澜仁出去后,他同叶帆大眼对小眼,气氛闷的不行,他只能绞尽脑汁想一些有趣的话题同他聊。
余知乐说:“三少到了剧组一看,发现男主角居然是他两个姐姐最近追的电视剧的男配角,当时就嚷着要找笔纸签名。”
余知乐说:“他跟人家套了半天近乎,男主角同意在他找来的破本子上签名,还写了好长一段祝福。”
余知乐说:“结果三少看着签名特别大声的说:以后别人问我最喜欢哪个男演员,我就说是你啦王功!”
余知乐说:“整个剧组都安静了。三少盯着签名那几个字猜了半天,又是王幼、又是王动。后来An受不了,把他轰出去了。”
余知乐为了哄这位小少爷开心,惟妙惟肖着模仿着敖澜仁当时的窘态,他说的口干舌燥,可叶帆听了半天,只草草的回了个“哦”。
“哦”?“哦”!
当时叶帆吵着闹着要当王立力助理时,是余知乐一手操办了他的假简历,这位小少爷究竟有多爱追星他非常清楚。怎么他说了半天敖澜仁和王立力的趣事,这位小少爷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他哪里知道,现在叶帆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里,早就随着徐盛尧的离开跟着飘走了。
叶帆在来时的路上,一直情绪低落,一想到徐盛尧曾经和An有过那么一段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觉得心里闷得要命。可他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想岔了方向,An和王立力感情那么“深”,十几年前就认识了,他哥就算真的对An“一见如故”,也不可能去当他们之间的第三者。而且再说了,An和哥哥在一起,谁当上面那个?
他正高兴“解决”了一个“前男友”,徐盛尧忽然从饭桌上把敖澜仁叫出去单聊。
叶帆脑中的二十只尖叫鸡同时嘶吼了起来。
敖澜仁,敖澜仁,他怎么把这个花花公子给忘了?上辈子的时候徐盛尧和敖澜仁就是最铁的兄弟,如果他们两人只有一条裤子的话,敖澜仁绝对会先剪出一条裤衩给徐盛尧穿,自己穿两条裤腿。在叶帆死前的三个月里,敖澜仁没少找他麻烦,有一次在酒吧里带人把叶帆堵住,一边揍他一边质问“你背叛了你哥,你知道他有多伤心吗?”当时他还觉得敖澜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现在想来……这满满的都是奸情啊。
正巧这时店家把敖澜仁点到一整套羊三宝送到了桌上。叶帆看着那三盘肉块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拿着筷子狠狠的把那几块肉都戳碎了,一边戳一边想,这荒郊野岭的,吃这么补的东西是想上谁的床啊。
叶帆的心情很矛盾。自从知道徐盛尧是GAY之后,短短几个小时里他就像是坐进了游乐园里的海盗船,心情忽上忽下,总是悬在半空沉不下来。刚开始他担心徐盛尧对自己的好是掺杂了远超兄弟以外的感情,现在又担心哥哥的男友配不上他。
徐盛尧和敖澜仁两人回桌时,就见叶帆一脸苦大仇深的拿着筷子戳盘子里的肉。那几盘子肉戳的原型都看不出来,烂兮兮的摊在盘子里,让人看了就没有食欲。
徐盛尧眉毛当即皱成一团:“钓钓,我说没说过不准浪费食物?”
叶帆一抖,可怜巴巴的应了声是。
“你五岁时我就教过你的道理,你二十一岁还需要我再教吗?”
“我才二十……”明天才二十一。
徐盛尧径直走到他身旁坐下,拿过盘子把里面被戳烂的肉块全都扫进了叶帆面前的碗里。“你究竟多大我心里有数。”他眼神凌厉的看着弟弟,严肃的说:“都吃了。”
“啊?”叶帆惊叫出声:“这可是……”
“吃了。你把它戳的这么烂,其他人还怎么下筷子?”
叶帆被骂的灰头土脸,只能别别扭扭的吃下了那一碗烂兮兮的肉。羊三宝都混在一起,他吃的囫囵,根本分不出来什么是什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体内有一股血气上下乱窜,一会儿往他的鼻孔里钻,一会儿又降到了下面。
徐盛尧教训弟弟的时候,没有人敢插嘴。整个饭桌鸦雀无声,只有理亏的叶帆埋头苦吃的声音。待他委屈的吃完那一碗羊三宝,桌上才恢复了一些温度。
徐盛尧脸色稍霁,倒了杯水给弟弟润喉,这个晋豫羊汤店虽然东西味道不错,但是口味偏咸,叶帆吃了这么多肉,嘴巴里苦的不行,抱着水几口就喝干净了。
徐盛尧说:“刚才哥哥语气有些严厉,先跟你道声歉。但是你即使待着无聊,也不能在盘子里乱翻乱戳,这是礼貌问题。”他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见叶帆满脸委屈的小模样,又叫来店家要了盘凉拌西红柿给他解腻,哄着他一块块吃了。
叶帆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嘴里吃着爽口的西红柿,眼里瞧着他哥温情蜜意的笑容,脑袋里也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待这顿饭吃完结账时,敖澜仁才想起他还没吃到嘴的羊三宝。他正要找店家理论,余知乐拉住他小声告诉他,刚刚叶帆吃的满满一碗的烂肉就是他的羊鞭羊蛋羊腰,敖澜仁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他晚上还不得成喷泉啊。”
“……”
敖澜仁满脸遗憾:“要不是徐惜弟总是护着他,我真想买门票参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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