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尧见他提起心上人时一幅幸福满满的痴态,本想揶揄两句,但转念一想,这么幸福的笑容自己每天早上都能在镜子中见到,自己完全没立场笑话他。
有这样的纯情恋爱故事相伴,路上的时间消磨的飞快。当徐盛尧的豪华座驾稳稳停到庆祝会场正门后,等候在这里的优品集成的管理层迎上来,恭敬的欢迎他下车。
虽然徐盛尧和优品集成的小藩王们彼此不合,两方都想抓紧时间除掉眼中钉,但面子上还是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徐盛尧最会做戏,下车后喊了句:“潘总!”他的语气介于亲热与疏离之间,让人挑不出错处,但又觉得膈应的要命。
最最主要的是,他只叫了小藩王里面的一位,其他几个人都没有正式问好。本来小藩王之间就互相看不顺眼,徐盛尧现在明显表现出对其中一人的“器重”,这就像是一根细小的鱼刺,虽然能轻易咽下,可就是让其他人心中猜忌。
几人一边聊天一边向着场馆内走去。一路上,小藩王们都在吹嘘着优品集成这几年的成绩。其实这家公司现在已经进入了发展的瓶颈,几位高层只能守成,无意开拓,长此以往只会让优品集成落于人后。年初的时候徐盛尧力排众议要求公司于欧洲建厂推广,短时间内虽然拼不过老牌外资企业,但未来前景远大。
根据庆祝会流程,在正式开场后,徐盛尧会在聚光灯的映照下,顺着场内的通道一直走向会场正中间的VIP坐席,那些小藩王们只能跟在他身后看他的背影。
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安排,到了这些小藩王眼里让他们倍感屈辱。他们每一个人都妄图把他从高高在上的徐氏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换自己取而代之。徐盛尧每天居安思危,不敢松懈,就是担心某日被这些白痴们得逞。
徐盛尧在进入后台的专属休息室前,注意到后台的角落里坐了一排身着正装的男女。
也不知谁出的土主意,这十个人的胸口各绑了一朵红绸花,再大一分就成了骑马游街的状元,再小一分就成了喜结良缘的新人。这几人俱是喜气洋洋,尤其是坐在最外面的一位,胸口的红花比旁人都大,他气质出众,微长的头发盖住耳朵,短短的头帘下眉眼周正,他手里拿着两张A4纸的演讲稿正低声背诵,不过因为大红花挡住了视线,他只能平举起演讲稿费力的看。
不用多说,这几人一定是今天庆祝大会上将被破格录取的基层推销员。而那个背演讲稿的绝对是他们之中最出众的一个,会代表其他几人上台发言。
如果余知乐的信息没错,那这人会是十个人当中唯一一个被提拔到经理岗位的人,想必他有真才实干才会如此受器重。
徐盛尧低声吩咐余知乐去联系那个“大红花”,如果能抢在优品集成的人之前把这十个人拉到自己这边,这将有利于自己在收拾小藩王后重建公司内部的中层架构。
余知乐领命而去,他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离场,十几分钟之后圆满完成任务,带着那个“大红花”走进了徐盛尧的休息室。
“大红花”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卖场的卫生巾推销员,本来男人卖卫生巾很让人侧目,但他能说会道,又长得端正,很快就和几家当地的大型服装厂签订了协议,为他们的女员工提供劳保福利。这次公司庆典,他因为业绩突出被列入了十人之一,再加上他努力自考了本科文凭,便被当成了敏而好学的典型,被选去演讲。
作为公司最底层的螺丝钉,能见到集团里最高层的总裁,“大红花”紧张的手都在抖,他强压住这份不合时宜的焦灼,向徐盛尧恭敬问好。
徐盛尧说了一通套话,勉励他努力工作,祝他今天演讲顺利。
“大红花”激动的连谢谢都不会说,掏出手机结结巴巴的问能不能合影。
徐盛尧欣然同意。
合影完,徐盛尧问他:“你刚才没有做自我介绍,你怎么称呼?”
“大红花”忙回答:“是我疏忽了。徐总,我叫星翕。”
徐盛尧顺势夸奖他:“月明星稀?姓少见,名很好听。”
“不是、不是。‘翕’是‘一张一翕’的‘翕’。”他的名字有些生僻,很多不认识的人都会叫错。他担心徐盛尧不知道这个字,双手呈上自己的名片给他看。
徐盛尧手指几不可见的一顿,拿过名片,盯着星后面的那个字,许久没有说话。
待星翕走后,徐盛尧头疼的把他们二人的合影发给在家睡懒觉的叶帆看。
尧:在吗?
亦可赛艇:在!
尧:[照片-合影]
尧:[照片-名片]
尧:这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在未来撺掇你造反的优品集成副总裁?
亦可赛艇:卧槽!
亦可赛艇:对对!
亦可赛艇:这就是那傻逼星扇!!!
亦可赛艇:哥,你遇到他了?别磨蹭快把他弄死!!
尧:……
尧:那字念xi。
亦可赛艇:啊?星字原来是多音字啊?
第五十一章
得知自己“最大的劲敌”居然就在眼皮底下出现,而再过几分钟自己不仅要上台为他签署聘用合同,还要在台下聆听他的演讲,徐盛尧的心情非常复杂。
由于钓钓的乌龙错误,徐盛尧一直找错了方向,他误以为这位劲敌因为平行世界的缘故并未进入徐氏,却没想到会在这种重大活动上遇到羽翼未丰的对方。
而更为糟糕的是,优品集成对于他来说并非是如臂使指的所在,他无法越过那些多疑冲动又容易跳脚的小藩王们,对一名在员工大会上戴着大红花演讲的标兵使出太过明显的手段。
徐盛尧只能等待,等待星扇……哎不对,星翕有朝一日露出马脚。
可这样未免太过被动了。
虽然心中沉甸甸,但徐盛尧却并没有把这份担忧表现在外。他以绝佳的风姿出现在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为十名受到提拔的销售人员签署聘用合同时,徐盛尧特地注意了一下每个人的表现。
对于曾经只是底层螺丝钉的他们来说,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登上如此大的舞台,不管是台下的近万名员工的注视,还是台上众位高层的肯定,在他们眼中都是极大的激励。甚至有一位女员工喜极而泣,拿着奖状和聘用合同哭的梨花带雨。
而与其他或是激动、或是严肃的员工相比,星翕的表现更加出人意料。在徐盛尧与他握手后,他忽然扑上前一个拥抱,在众目睽睽之下搂住了徐盛尧,即使隔着对方胸口大的可笑的绸布红花,徐盛尧也能清楚感受到星翕的身体因为激动而颤抖。
刚刚在后台休息室见面时,星翕的激动就已经溢于言表了,又是索要签名、又是恳求合照,没想到上台后更是出格。徐盛尧甚少与人如此亲密的接触,或者说除了钓钓之外,他成年后再没和别人拥抱过。碍于星翕未来的特殊身份,徐盛尧身体不自禁僵了一下。
好在星翕还有分寸,这个拥抱不过短短几秒就结束了。他诚恳的说:“感谢优品集成、感谢徐总潘总。”
徐盛尧颔首:“是优品集成要感谢你。正因为有你们这样坚实的力量,公司才会有更好的发展。”
他的这番发言通过胸前的麦克和紧跟在他身后的摄像头,忠实的呈现在大屏幕上,这为他赢得了很多好感。
这世界大部分人是看脸的。三十多岁俊朗成熟文质彬彬的总裁说出这番话可信度百分之一千,若换一个小藩王来说,只能得到虚情假意的评价。
从他走入会场时在聚光灯下优雅沉稳的仪态,到上台做开场演讲宣布公司即将进军欧洲的豪情万丈,再到为十名优秀员工签署聘用合同的彬彬有礼,他的一举一动、一蹙眉一微笑,都通过摄影机第一时间呈现在大屏幕上,让每一个到场的员工都能三百六十度看到这位气场强大的徐氏总裁。
本来因为小藩王们把持住优品集成的方方面面,导致员工人数最多的优品集成对徐氏集团的归属感并不高。可这次员工大会上徐盛尧展现出来的个人魅力,让很多员工对他有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甚至有一些员工,在看到徐盛尧出现在舞台上的那一刻,就开始讨论如何才能在集团内部调岗,好能每天都看到这位英俊的总裁。
这些议论徐盛尧是完全不知情的。不过他并不介意员工们在注意到他的才干前先注意到他的外貌,因为外貌是让人继续深入了解内在的前提。
※
出席完下午的庆祝大会,徐盛尧又赶去主持徐氏地产的海外高级度假酒店的最终选址会。虽然中午离家时答应钓钓会在晚上八点前到家,但选址会上两方陷入了拉锯战,最后硬是到十点才确定了最终方案。
等到徐盛尧一身疲惫的回到家中时,在客厅里枯坐了一整晚等他的叶帆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徐盛尧往餐厅的方向一看,只见满桌菜肴无人动,想必叶帆为了等他并没有吃晚饭。
“我不是说了会晚回来?怎么不先吃?”徐盛尧也不避讳屋里的佣人,牵住叶帆的手往餐厅走。
叶帆难得一脸愁容:“吃不下。星扇……不对,星翕都出来了,我哪有心思吃东西?”
叶帆上辈子认识星翕时,他已经是堂堂“星总”,叶帆被他忽悠的简直能同他穿一条裤子,那时候他不愿管徐盛尧叫哥,却跟在星翕后面“星大哥”前、“星大哥”后,后来他把股份交给星翕代理时,需要签合同,才知道他名字怎么写。不过叶帆小小年纪就出国,肚子里没几滴墨水,认错了字,害的徐盛尧之前做了无用功。
他拉住哥哥的衣袖,急切的问:“哥,星翕的事怎么样了?”
徐盛尧摇摇头,把自己的掣肘之处一一讲给了叶帆听,告诉他自己现在无法向星翕下手,对方地位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次在员工大会上如此大出风头,肯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发展。
星翕这个人是叶帆和徐盛尧上辈子决裂的导火线,更有可能是在叶帆的车上动手害得他车祸死亡的罪魁祸首,一想到这么一个人安安稳稳的在他们眼皮底下待着,叶帆就坐立难安。可正如徐盛尧曾经说过的,他无法因为未来发生的事情惩罚现在的人,就像他不会放弃在未来挪用公款赌博的王健东一样,他也无法因为星翕在未来撺掇叶帆篡位而在现在就开除他。
这就是重生的弊端。
而且还有一点——“钓钓,你确定是星翕在你的车上动手脚的吗?”
叶帆咬着嘴唇:“……不确定。反正不是他就是那个姓潘的,因为你走了,我死了,得益最多的就是他们。”
这是最大的疑点。当初叶帆的车刹车失灵,他在公路上冲出去摔下了悬崖。他能把目标缩小在两个人身上,但究竟是两个人中的谁,他却无从知晓。
徐盛尧是个谨慎的人,星翕究竟是不是害死弟弟的凶手,会左右他对这个人的报复手段。一个野心家和一个杀人凶手的危险程度,是截然不同的。通过今天短短的接触,徐盛尧能感觉到这个人有野心,但这份野心在未来会不会扭曲变化,他无从得知。
徐盛尧哄着叶帆吃了迟到的晚饭,叶帆闷闷不乐,哥哥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不知不觉中吃了几筷子胡萝卜他都没有感觉。
徐盛尧意识到星翕的出现给叶帆带来了极大的恐慌,这种恐慌不仅是让他回忆起了死亡,还有一些徐盛尧捉摸不透的东西。
他们兄弟之间有个约定,如果发现对方有心事,绝对不能猜,有疑惑就问,有心事就坦白,绝不能重复上一辈子的老路,因为沟通不畅导致误会重重,分道扬镳。
所以徐盛尧直接向钓钓提出了他的疑问。
叶帆组织了很久语言,徐盛尧也不催他,静静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滚动的喉结。
良久,叶帆开口:“……我就是觉得和他相比,差距太大。其实他年纪比我大不了几岁,出身不怎么样,上完职高就出来工作,但人家半工半读,拿了文凭,成为正式员工,八年后就成为了一个大公司的副总裁,虽然这确实有小藩王后在背后角力的结果,但他本人的努力不可忽视……我听过别人在背后议论他,说他当年不过是一个卖卫生巾的。可一个卖卫生巾的人都能爬的这么高,而我拥有他没有的一切,却活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本来叶帆专心致志做米虫,可星翕的骤然出现,却激发了他从上一辈子开始,就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不易察觉的自卑感。
“谁说你没心没肺了?”徐盛尧不赞同的摇摇头,他最听不得弟弟这么妄自菲薄,“真正没心没肺的人,不会在意识到错误之后想尽办法弥补,不会在别人有难的时候伸手搭救,不会抛下身份背景尝试一种新的生活……星翕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对手,但你也有你的优势。没有人从最开始就是完美的,你现在只不过是没找到前进的方向,澜仁曾经和你很像,他玩到三十岁才确定自己想做什么。你还年轻,而我有钱,我不介意多养你几年,十几年,几十年。”
叶帆叹气:“哥,我有时候发现你对我的要求真的太低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二十一岁,而是二十九岁,可我却觉得自己的心智一点进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