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悸动: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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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结束,按照常理,时序进入秋凉好个天。但夏天偏爱人间,留恋不去。
那也没关係,温暖的秋天充满诗意的想念,满天星星还是嚮往爱情的浪漫。
尴尬的是,国三绝非浪漫的年纪,青涩不熟的阶段,伤怀悲秋会被讥讽强说愁,耍天真会被嘲笑幼稚。更惨的是,不管喜不喜欢,都必须面临人生第一场重要战役。
高中联考,攸关个人未来的转捩点,影响甚鉅。
可我的功课不顶尖,除了先天不够聪明,后天也不够努力,全因读册撸读撸嗟,我不敢让建中飞入梦里,台北工专也不是我的最爱。但为了履行承诺,我必须考上台北的学校,才不会让阿彬笑我大抠呆。幸得颜书玑的解析与建议,有了明确目标。
虽然不是名校,学费却一毛也少不掉,而且还有机会独领风骚。
教务主任说:「一流的学校也有不入流的学生,二流的学校也会出惊世奇葩。」
这种安慰的话,也可以解读成:「你好狗运矇进一流学校,就会变成不入流的学生。二流学校的竞争力较弱,懒葩老鸟比较有空,最适合像你这种爱捧懒葩的新生。」
我的决定果然明智,捧老鸟的懒葩,二流配二卵嘟嘟好。
一切按步就班朝理想迈进,希望别阴沟里翻船。
心情笃定,加上功课不足之处,颜书玑会帮忙补强,升学对我并未构成太大的压力。迴异的是,就算舅妈没来找碴,我还是感受到一种阴魂不散的压力,非常地强大。
如果道德是把尺,那幺良知便是把剑。
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剑,来无影去无蹤,不会要人命,只会教人心绪难平。让我摆荡在要不要,难以取捨。我很苦恼,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操控。操控我与幺舅的未来,舅妈当然是那张「些诺」的利嘴,要不就是那双默默推动恐怖摇篮的手。
也不知她去哪拜师学艺,学到一套「五行迷踪追摄术」,厉害非常。只要知道幺舅回家,人不见了。舅妈马上奔来我家,颠覆以往作法,非但不问,还会坐下来闲聊。
我妈可能想去马戏团表演,很爱往火圈跳:「熺源嘟迦有来,伊甲继唐……」
「唉!」舅妈轻拢眉头蹙出一抹哀怨的眼色,幽幽说:「一定是我甭好,无将厝里款好些。熺源才会待不住,宁愿四界趴趴走,甘愿吹风淋雨嘛比惦厝内好。还是阿姑妳卡嗷,咱平平港款上班,我喊不动小孩帮忙。妳就是有办法把家里打点好,弄甲足舒适搁温暖。麦讲是熺源,我哪坐落来,归身躯拢快活起来,尻疮捨不得离开椅子。」
每次都这样,舅妈不怪任何人,只是张开自责的罗网。
我妈憨甲麦爬痒,就爱钻进去吸收庞大压力,再使出移花神功往我和幺舅身上送。
两只母老虎连成一气,虎视眈眈,我们还能干什幺?
问题是,思念是无形的锁,扣在心头解不开的难受。
好不容易,有情人能聚首,光是大眼瞪小眼,心不甘情不愿,双双强忍着爱恋的情意,任凭慾火在两具肉体狂狂闷烧,烧出满心的哀怨,平白浪费创造美丽时光的机会。这幺愚蠢的作为,只会徒惹爱神生气,慾神更不爽,非常的不智。不是我该学习的榜样,当然要把握每次难得的机会化不可能为可能,放肆慾火烧出燎原的壮观将身上的俗气化为汗水彻头彻尾蒸发出甜蜜的光环,一圈一圈都是爱的甜甜圈,腾空铺陈充满幸福的云雾,任由满足来救赎满腔的妄念,这样才能洗涤心灵回归短暂的纯净。
只不过,想得美,实际执行有困难,小小愿望要怎样才能实现?
事关幸福,我得绞尽脑汁扑灭证据,绝不能让我妈知悉幺舅曾来过,一切OK!
一切平安,日子规律运转,该发生的如期进行,不该发生的不让我发现,所以没有意外来惊喜。直到中秋节前夕,阿强专程找来,塞过来两袋礼盒,慎重其事说:「这是大仔一点心意,伊特别交代,你耳坑北乎开,详细听唷。大仔讲,有缘作伙无嬴相见,一份乎你呷甜甜,望月思念伊。另一份分老师甲同学闻香,免底你去乎人斩。」
「伊无去乎人刣,平安尚好。请你帮我跟他说,多谢滷力!」
「这幺简单,没别的话要我转告?也不用我替你说,叫伊去宏干?」
「免,伊欢喜就好。」我很坚定说:「你只要帮我致谢就行。」
「甭对咧!」
阿强很怀疑说:「大仔明明讲,伊遮呢关心,你ㄟ感动到流目油,会有很多话。」
「只不过就是礼盒,那来那幺多屁话?麦爽,做你提回去,我省得说谢谢。」
「ㄟ……」阿强猛搔头,「你是不是吃错药,怎ㄟ跟以前无港款?」
「不一样的是恁大仔,朋友爱搞神秘,藏条条不跟你见面,你ㄟ爽?」
「哭北!大仔不是不想找你,他只是很忙,你误会了啦!」
「我咧六会咧!很忙?伊去日本读大学吗?」
「差不多啦!只是大仔学的,不是你想的那种大学而已。」
「我什幺都没听见,你千万别说,有关恁大仔任何事,我真的不想听。」
「按呢伤感情啦!郎阮大仔时常提起你,只不过两个月,你哪ㄟ变遮多?」
「你搁有代誌某?」我问。
「啥?」阿强双眼瞪得像懒弗仔。
我面无表情说:「功课越来越吃紧,我的时间很宝贵,叫恁大仔以后麦来吵。」
说完,我走向教室,听见阿强在嘀咕:「嘿!真正有鬼,古锥ㄟ变贡槌仔。大仔遮摆踢到铁板,预测走钟;我专工提懒叫来捧懒葩,想不到,好心去乎雷亲……」
并非我不知好歹,实在无计可施。阿强很死忠,我真要问,根本打听不出什幺。就算我耍心机套话,他不小心说漏嘴,我也仅能知晓,张天义曾经涉猎过的片羽,于事无补。他就是龟缩不出现,我想见到龟头,只能使劲去搔龟屁股。懒葩大粒的是,要斗法,张天义可是我的祖师爷,派心腹前来,还事先预测我的反应。要跟这幺恐怖的人车拼,我得下猛药出奇招,必须让张天义摸不清,心生困惑好奇到心痒难耐,我的方法才有奏效的可能。希望走出校门后,张天义像以前那样,突然出现来拦路。
可惜啊可惜,随着月饼一块块减少,翘盼的期待一分分流逝,连月亮都看到圆脸蛋歪掉一半,我仍然等不到没良心的人来製造惊喜,也不再心存侥倖。毕竟,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得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热衷的事。中秋节当夜,张天义很可能又带郭玉琴重游虎头山的草丛,骚惹虎头蜂刺激大鵰引颈冲入蜂窝,一喙一喙,抓痒兼舔蜂蜜。
好不容易又到周日,他想必很贴心带她去透气,放任野狼奔驰过海边,迴遶山巅,迎风追逐爱的牵繫,留下爱的足迹。两人尽情呼吸秋天的气息,恣意拥抱满天的奇蹟,开创情生意动的心悸。操练情侣爱作的事,享受甜蜜的时光,纯属天经地义。
我偏爱大惊小怪,閑閑坐在门槛,有仇似用力咬着最后一块月饼,吞入满腹酸意。
这时候,忽闻跑步声劈哩啪啦响来。只见林美丽从围篱口经过,行色匆匆不知急着要去那里。我本来不以为意,蓦然想起那晚,她侵向芭乐园工寮的鬼祟身影,不正是跃雀的轻浮带点鬼魅的飘忽。疑念陡生,我冲出围篱口。林美丽已经爬上堤岸,直接向左前方斜进,半身遁入大埤的肚子。更精确的说,她靠着饲鱼小屋的墙壁,鬼鬼祟祟摸向后面,小心翼翼朝小窗窥了一眼,掩口窃笑。再偷望一眼、窃笑一下……
很熟悉的举措,耐人寻味。大白天,美丽究竟看见什幺有趣的事?
好奇心被启动,我连忙锁上门,朝大埤飞奔而去。
天清气爽,微风轻拂,阳光曝晒轻轻晃蕩的水面,闪映细细亮亮的琐碎,东一团西一簇,虚华的浮光掠影,挥洒一片安详的天地。小屋如常静立在岸边,紧闭的门户关住不明的暧昧,透露一丝吊诡的神秘。我喘了两口气,正想蹑足过去作弄美丽,小屋的木门突然打开。呈现毫无预期的景象,强烈冲击视野,震骇了多秋的人间!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