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还埋怨过爹太冷淡不近人情,那曾想他年幼时经历的浩劫足以毁灭人的纯良秉性,爹心中的苦非常人所能想象。一切深埋心中的疑惑在今日找到答案,可惜这答案来的晚了些。
爹做什么都不过分,只因他吃过的苦太多,他有理由对这浊世失望,有理由对人冷淡,有理由独断独行。
蔡恬抬头望天,赤色霞光烧透了半边天,犹如冲腾的火苗染上了疯狂。蔡恬眯起眼无语问苍天,老天你有什么理由夺取他享受幸福的权利?含辛茹苦养大一个弃孩,那孩子还没来得及回报呵护他,你就让他无端消失了,留下躯壳换了魂魄,让那孩子迷失在一人两魂之间,很好玩?
蔡恬将视线转移到走在前面的叶栩身上,再一次审视自己的感情。
对他说过的情话确实发自真心,心是真的,情是真的,但都分开两半。
该说自己贪心还是不懂爱情,一个身体两个魂魄,一个冷漠淡薄,一个温文尔雅,一张薄唇微微张开,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一个语气平缓,一个抑扬顿挫。爹就像陶罐里的水,外面摸着是凉的,倒在碗里却冒着袅袅白烟。叶栩却像发光的萤火虫,引诱着好奇的人去捕捉,却又始终抓不住。
是做喝水的人还是做捕虫的人,蔡恬感到迷茫。始终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面对抉择脑中乱着一团,对爹的愧疚慢慢蒙住了那颗叫喜欢叶栩的真心。内心无比纠结,和叶栩走散后的惊慌不是假的,怕再也见不到他,恐惧排山倒海而来,那一刻清楚记得担心的人叫叶栩,是叶栩,可为什么今天听到爹的惨事后,心中的天秤又开始倾斜。
其实对叶栩做了许多自己第一次做的事,第一次抱他,第一次亲他,第一次誓言。很多第一次很青涩,第一次抱他亲他的时候,心跳如擂鼓,血液凝结在一处,脸烧得似要融化掉,很庆幸当时叶栩睡着了,才没看到自己的窘态。第一次情话誓言,看似说得顺溜,实则躺在炕上默背了一夜,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包含深情。这些第一次都是献给叶栩的。
但爹该怎么办?
我大概是个卑鄙的人吧。蔡恬给自己下了定论。忘恩负义,移情别恋,信口雌黄,这样的人当得卑鄙二字,当之无愧!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摇摆不定。
蔡恬愁苦地扯了扯嘴角,口中干涩难当,若不是遇到萧昱修得知爹的前事,自己恐怕还浸淫在美梦中对着叶栩说情话,将苦难的爹抛诸脑后了。
自己究竟爱谁?恐怕只有爹和叶栩同时遇难的那一刻才能看清自己的心意。但会有那一刻吗?蔡恬不敢相信,爹已经没有了,也不知是死是活,叶栩活生生在面前,温柔的眼神让蔡恬退缩。
蔡恬做了一个决定,在未分清自己感情之前,不会再对叶栩做出僭越的事,曾经的誓言并非戏言,蔡恬还是会对叶栩好,以前有多好以后就有多好,只是两人之间多了一条界线,这条界线挡住了情/欲阻断了甜言,这对叶栩来说也许不公平,可没看清楚感情就跟他厮磨在一起,那才是对他不起。少年的冲动在经历这事后转为沉静,蔡恬彷若一日长大,懂得自己思考权衡,只是他的认知太过有限,压抑了太多感情的他,到今日才知道以前对叶栩的亲密磨蹭竟是如此不负责任。叶栩却也随了他,就像叶栩曾说过的话,你我都寂寞,所以在黑夜里相依相偎。还有一句话叶栩没说出来,不及爱情,我便不是替身。
走在前面的叶栩不知蔡恬从走出衙门开始心中就掀起了滔天巨浪,转了数个念想。也不知那个天天在自己耳畔说着情话的少年郎心境已变了,以后会对他好,好到相敬如宾。
叶栩转过头,见蔡恬脸色不佳,以为他还挂心他爹的事,便安慰他:“萧大哥说的未必全真,也可能是道听途说来的,毕竟他不曾亲眼所见。蔡家迁移或许是因其他原因。你别想太多,以我们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诉冤几乎不可能。”
在县衙的时候,叶栩就注意到一向饭量很好的蔡恬,没怎么动过筷子,听着萧昱修的话语,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开始泛白,指头死死扣着膝盖骨,那样子似在强制压抑,似要把蔡家的仇人生吞活剥了。叶栩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能力有限,山中温饱都难济的农夫对上朝中一品大官员,无疑螳臂当车,胜负立现。叶栩开始后悔自己多嘴,萧昱修明明警示过,自己却硬要揭开伤疤,看到里面腐肉后,又后悔莫及。人总是矛盾的。
叶栩停下,等蔡恬靠近,然后拉着他的手,取过包好的食物对他说:“我看你在衙门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了。”叶栩环顾四周,道:“路程才走到一半,不如我们吃点东西再上路吧。”
蔡恬没有异议,找了处干燥地将食物摊开来,分给叶栩一双竹箸,也不啃声,自己闷头吃起来。叶栩楞了一下,总觉不妥,但想想又没什么,便抛了杂念认真吃起饭来。
一顿不声不响的饭吃得很快,一炷香不到就吃完了,两人再次上路,依旧一言不发,这次蔡恬走在前面。
叶栩看了一眼路边吃剩的饭菜,顿时想明白刚才为何觉得不妥。蔡恬每次吃饭总是会先给自己夹菜,直到推起小山,才笑眯眯地一边刨饭一边看着叶栩吃菜,从见面起就是这样。这些天来叶栩早已习惯,今日突然没了体贴的夹菜服务和充满深情的眼神,难怪叶栩察觉出异样。
想必是他心情不好,疏忽了,叶栩能体谅他。与此同时又想,习惯真的好可怕,如此微小的一件事自己都会放在心上计较,有些不像自己的性子了。
两人到家时,夕阳已西下倦鸟齐归巢。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喝了几口水,稍歇了片刻,又提着柴刀进了大山。
蔡恬今日异常沉默,往天眼神总是追逐着叶栩不曾移开,现在却只顾埋头赶路,偶尔“嗯”一声,回答叶栩的问话。
再次来到大山脚下,过膝的野草没了那日的露水。此刻暮色四合,山林里山来野兽的嗥鸣,听得人毛骨悚然。蔡恬依旧走在前面为叶栩开道,他没有拉着叶栩的手,反倒是叶栩主动挽上他的胳膊。蔡恬微挣了一下,在叶栩疑惑的眼神中,由他挽着。
走在“许我一世”小道上,那日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回荡。那日蔡恬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是我开辟出来的,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许我一世’好不好?”那日还被这崽子骗着将“喜欢”二字说出口,那日还让这崽子抱了结实。原以为今日能重温甜蜜,没想到此刻两人都僵硬无比,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
蔡恬的被动让叶栩意识到自己在倒贴。挽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叶栩送了手。
蔡恬停住,看着叶栩,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反倒是叶栩先说话:“小道路窄,同行很挤,你走先。”
天色太暗,蔡恬的脸隐藏在一团阴影里,看不见表情,只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掉头走了。叶栩在原地怔楞了一会儿,才迈步追上。
曾经说好的,并肩携手,一路同行。因为小道太狭窄而失了效,红口白牙,不过一句话而已。
天空没有星月,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这种天气不利砍树,却能很好的遮掩两人的表情,于是,也无怨言。
在烦闷的空气中,花了两时辰,砍下一棵降真香树,蔡恬抗着粗大的树干,脊背被压得弯曲。毕竟只有十八、九的年纪,身体还在成长体力始终不如成年壮汉,抗着树身形有些晃荡,但步伐却稳健,一步一脚印。
叶栩怀抱着一些零散枝节,手里挽着个布包,里面装着降真香树上掉落的果实,这个能入药,能用就别浪费,叶栩全部捡了包在衣服里。明日给王大夫捎去也算回个礼。虽说有些气他,但转念想想,自己骗他在先,怪不得他揭穿,这样一想,心中舒坦许多。
谁说不是呢?换个角度换个思维,牛角尖里也能钻出条开阔大道来。
叶栩不知道蔡恬为何变了,但他不问。依蔡恬的性子,若是说得出来,怕是早就嚷嚷着告诉自己了。他不说问也白问,也许过些日子,真相就可大白。
自己习惯他的宠惯,难道就不能习惯他偶尔的冷淡么?叶栩不信,偏要实验。
耳根清静其实没什么不好。叶栩侧卧在炕上,劳累了一天沾床就睡着了,因而不知蔡恬一夜辗转难以入眠。
翌日,叶栩精神奕奕,蔡恬却萎靡不振,抗着树差点栽倒,叶栩忙抬起树的另一端与他一起分担。
一前一后用了半日将树运下山。
萧昱修早已等在衙门口,手里攥着本册子,远远地看到人来了,眼中溢出笑意。
31、胸闷 ...
萧昱修命两名衙役过去帮忙。
衙役得令跑过去将叶栩肩上的香树接过来扛上,“嘿咻嘿咻”地往衙门里抬。叶栩笑着道了一声谢,转身回走几步扯起衣角将地上掉落的降真香果实捡起来包在怀里。
萧昱修用卷成小筒的账本轻轻敲打掌心,看叶栩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一颗一颗捡拾果子,便觉此人当农夫真真可惜了。以他的聪慧和耐心若是科考入仕定会位列三甲,虎父岂会有犬子,若不是遭奸人陷害,家道中落……
萧昱修踱步到叶栩面前,伸手去搀他:“蔡贤弟莫要捡了,衙门只收心材不要果子。今天烈日当头,你们下山走了半天路一定累了,进府衙喝杯清茶吧。”
叶栩抬起头来,阳光洒在脸上有些炫目。他半眯起眼,朝萧昱修微微一笑,“不累。果实是给长街药材铺的,那家大夫帮过我,我想降真香果有药用价值,不如给他送去,也算回个礼。”
知恩图报,君子风范,萧昱修对叶栩的好感又加深一层。“那……我帮你吧。”说着萧昱修也俯□去捡拾地上如珍珠般大小的果子。
叶栩有些吃惊,萧昱修太过亲善,并无半点官场中人的高傲,在自己面前活脱是一副大哥的模样。但他越是亲切,叶栩越觉不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可能是自己多心,但叶栩不想欠他太多,他肯借衙门之地让自己制香已是大恩,更多的好便承受不起。
叶栩楞了一下,一把扶住萧昱修的手臂,急道:“不用劳烦萧大哥,已经够了,我这里还有一大包呢,谢谢你。”
萧昱修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叶栩的手,眼中神色变化莫测,叶栩倏然缩回手,连道冒犯。
蔡恬和衙役抗着木头,在要进衙门高门槛的时候回头一望,便看见刚才萧昱修和叶栩相互搀扶的一幕,顿时皱起眉头,眼神幽深了许多,带着一丝慌乱。他走在中间位置,前后两人不停脚步,他也不能停留,况且还在冷静期不好多话,只能跟着进了大门。
在衙门后院腾出的一块草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下已堆好了柴火,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好些碗碟和一些制香工具,只等制香人来,便可开始运作。
蔡恬和衙役将降真香树倒放在大铁锅旁,午间艳阳炽热,其中一人提来一个瓦罐,给蔡恬和另一人倒了一大碗水,蔡恬一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将碗中清水喝了个干净。虽才初夏但暑气已显,下山的路曲折难行,和叶栩也没太多话语,心中憋闷天气又热,燥得蔡恬心火大起,刚才还见那两人状似亲昵的你拉我扯,更让蔡恬喉干口苦,一碗水哪能解决问题,蔡恬抱起地上的瓦罐,不顾身边二人诧异的眼神,提着罐子仰起脖子,张口便往嘴里倒,溢出的水将胸前衣裳湿了个透,蔡恬也全然不知。若是一坛酒就好了。
此时,叶栩和萧昱修一同去了王大夫药铺。看到陪伴叶栩的不是蔡恬而是县衙师爷,王大夫双眼瞪得老大,连忙起身相迎,得知叶栩是给自己送降真香果来的,登时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穷困的山农这么快就与县衙师爷熟络了,还亲自陪同上门给自己送药材。当日给叶栩写地址只是想早点打发他走,去县衙也好回山里也罢,不要再在药铺里说大话了。被他夸赞并非不好,只是不该太过夸大其词,自己本无良方治疗老寒腿,被他那样一夸,若是其他病人定要医治而自己又医不好,不是自砸招牌么。于是,王大夫只好当众揭穿叶栩的谎言,将他打发出门。至于叶栩的脸面往哪放,就不是王大夫所操心的事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之,没想到叶栩为了上次接骨治腿的事登门道谢来了,还顺带了个师爷来,怎能不让王大夫大吃一惊。同时又在想,叶栩带师爷来是在向自己示威吗,自己循规蹈矩,安坐一隅,你就是请县太爷来也唬不住我。人心便是如此。
其实叶栩是怕天气太大,晒焉了降真香果才急急给王大夫送来,萧昱修非要跟来,叶栩也没办法,若是叶栩知道王大夫心中所想,一定会气得掀桌。
蔡恬在衙门后院一等叶栩不进,二等不来,真正气得想掀了那口大铁锅,那两人干什么去了,不用制香了吗?叶栩明明就不是爹,与那师爷才刚认识就这么熟稔了,大哥叫来贤弟叫去,听着就烦。
“你们师爷不用办公吗?”蔡恬实在憋不住,就问两衙役。
其中一人答道:“当然要,萧师爷忙得很,若不是你们今日要来,他已去淩县了。你们是他亲戚吗?”
亲戚?蔡恬听着觉得好笑,看看自己这身衣裳,补丁摞补丁的,怎会是堂堂师爷的亲戚,蔡恬苦笑着扯了扯衣角,“你看我的样子像他的亲戚吗?”
衙役眯起眼上下打量一番,咂嘴摇头道:“不像,师爷是汴京人士,皇城里应该没有你这么穷苦的人。”衙役抓抓头又道:“不过萧师爷说了,蔡家兄弟是他的客人,让我们照顾着,若不是亲戚……”
衙役话未说完,萧昱修和叶栩就进来了。叶栩看到蔡恬脸色不善,胸前还湿了一大片,又瞥见他身旁的水罐,稍稍一想就知他在闹脾气,便想过去解释,不料却被萧昱修拉住:“蔡贤弟,你看看这些可有用?酒、茶、梨汁、铲子、铫子、竹筒,若是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开口。”
叶栩静静地看了蔡恬一眼,便转了视线,随萧昱修来到桌前,拿起一个白色小碗闻了闻,新鲜大梨压榨成汁,乳色,粘稠香甜,淡淡的果香与降真香木颇为接近。叶栩伸出食指蔗了一点放进口中品尝,香甜可口,不愧是消暑佳品。
“萧大哥花一番心思压榨的大梨汁,味道好过新鲜大梨,用来制香有些浪费,不如我们喝了它吧,正好解暑。”
“……无用?”萧昱修记得大梨汁也是一种制香需用的辅料。
叶栩放下大梨汁,转而拿起旁边的茶叶,道:“并非无用,只是降真香性燥,需浸以温茶将其火气消退,再蒸至适度,镑片晒干。大梨汁是制香辅材,像越岭香、黑龙桂香这类香料制作就需用大梨汁炙,它们都属香中温润者。而降真香、檀香、妙高香属香中幽闲者故而需用清茶辅之。”
叶栩放下茶叶又端起大梨汁,看了看:“鲜榨的果肉易变色,一旦变色味道也不如新鲜的好,不如兑水喝了吧。”
萧昱修看着小碗,乳色大梨汁开始泛黄,便点头命衙役将大梨汁撤下,用温水冲兑了分给大家喝。
蔡恬捧着甘甜清香的大梨水,坐在一边愤懑地看着叶栩和萧昱修你问我答的说着香料,喝进口中的甜水也成了苦的。原本想放空自己,让自己冷静一下,在爹和叶栩之间作出个抉择,可看到叶栩与其他人相谈甚欢心中又不是滋味。他笑得那么开怀,金色暖阳也成了他笑容的陪衬,薄薄的一层金光在他身上缓缓流动,为他平添了一份风韵。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勾起的唇角充满自信和坚定,仿佛什么都难不倒他。一双清澈黑眸波光潋滟,如同艳阳的金辉洒在幽静的翠湖上,泛起粼粼微波,璀璨夺目。
这样的美好原本属于自己的,他的笑他的好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应当属于自己。可自己现在却像个路人般,在一旁痴痴的看着两位才子笑谈香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一种强烈的自卑感让蔡恬撇开头,不敢再看他们。自己除了会耕地会做饭,便一无是处,一穷二白的自己如何能留得住叶栩,他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自己凭什么在爹与他之间做选择,凭什么给他摆脸色。蔡恬突然发现自己错大了,把叶栩的谦让当成宠溺,把他的微笑当成奖赏,把他的顺从当成享受,原来一切都是他的性格使然,并非只对自己才这般温柔。看他在萧昱修面前笑得那么温和,声音那么轻柔就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唯一。
而叶栩却是蔡恬的唯一。
蔡恬沉浸在自卑的世界中不可自拔,直到身体被人推了推才醒过神。一把利斧递到他的手中,衙役说要砍树了,要将降真香树砍成长三十分,粗五分的木块,方便浸茶和上锅湿蒸。
蔡恬“嗯”了一声,从叶栩身边擦过。叶栩正在分摊茶叶,感觉到蔡恬的气息便抬起头来,本想跟他说几句话,但蔡恬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了过去,明显是还在生气,叶栩无奈地叹息一声,又埋下头分秤茶叶的用量。
砍树是个力气活,一棵粗壮的大树要砍成规定大小的木块很耗时且耗体力,砍一小块就要抡十几次手膀子。两衙役砍了一会儿就累得身形歪倒,站不住脚,蔡恬却不吭声不出气闷头砍自己的树。木屑飞溅,豆大的热汗顺着脸颊滑落,短打糙衣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将他手臂和背部结实线条完全展露出来,属于男人阳刚的体魄正在逐渐成型,弱冠之年正当韶华,现在开始学东西还不算晚。
叶栩在一口大缸里加入了秤好分量的茶叶,半缸水架在火炉上大火煮开,小火煨着,清幽的茶香慢慢溢满小小的庭院。
萧昱修有公事要去淩县办,临走前吩咐两名衙役尽量帮蔡逸夫的忙,还嘱咐厨房多备些好菜,补充大家的体力。县太爷进京述职尚未归来,萧师爷去淩县办事需耽搁一日,县衙便没了做主的人,得了吩咐的衙役便充当起主事的人,腰都挺直了不少。
叶栩对此但笑不语,需用工具和材料便恭敬的请示他们,满足两人的虚荣心。当小的久了心中总会集结不少怨愤,叶栩适时的恭维他们,让他们胸中郁结消散一些,于人于己都有好处。这不,两衙役耳中听说顺心恭敬的话,笑得嘴都合不拢,喊着号子“嘿哟嘿哟”,不到午饭时间便将香树砍成了小块。忙完还不知累似的,又跑道厨房去监工,留下叶栩和蔡恬在后院看火。
蔡恬有些累了,闭上眼靠坐在檐柱上休息,胸前的盘扣被他解开了大半,健壮结实的胸膛暴露在阳光下,脸颊的汗水滴落在胸膛上,顺着胸间沟壑蜿蜒向下。劳动后的疲累与汗水淋漓的酣畅让蔡恬有些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