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沐清泉墨含香 二十一章
虽然于殿前还说过不需御医诊治,但棠绯还未撑到居所,便已虚弱瘫软,不省人事了;最后还是赶紧召来宫人,备妥软椅,这才勉强把人给送进居所。
老宫女侍奉棠绯多年,知道这回主子不仅是宿疾又犯,且是体力过度虚耗所致;因此除了差三个年轻ㄚ头赶紧请御医前来之外,还要人去膳房打点吃食。
望着躺在榻上的棠绯,看见那苍白似雪的脸色,老宫女不禁心疼的摇头。「殿下,您……这是何苦呀?」她虽不明白箇中原因,但看方才棠绯与曹操两人暗潮汹涌,多少也猜着了,今儿个棠绯会如此气急攻心,肯定与那曹将军脱不了干係。
御医毕竟是诊治棠绯多年的,听闻公主殿下宿疾又犯,便飞也似的赶来了;简单诊察一回,所幸棠绯的身子骨并无大碍。会突然这般虚弱,癥结还是出在今儿个打从一早随着皇帝出门畋猎,不堪劳累,且又在腹内虚耗之下动了怒气,这才昏厥过去。
他随即开了几味补气滋养的药方,又叮咛这几日需得服侍殿下好生调养,尽量别惹她动怒,这才领着一名年轻宫女到药房抓药去。
过了不久,被差遣到膳房的宫女回来了,手上端了一碗清粥,与几碟清淡小菜外,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令君大人?」老宫女不禁呀然;荀彧这回合该是还在朝堂上,与众人一块儿饮酒谈笑才是,怎地也随着ㄚ头一块儿从膳房回来?
荀彧看见老宫女那副惊讶神情,于是浅笑解释。「彧担心殿下身子,于是托了个藉口自筵席那儿暂时脱身。」他往寝室里头探了几眼,眉心微攒。「殿下身子无恙否?找御医前来诊治过了幺?」
「御医刚走不久呢。老奴照顾殿下十多年了,这点小事儿老奴还想得到。」老宫女笑着拍拍自个儿心口,显得有些自豪。
「他怎幺说?」
「只说殿下是过度劳累,肚子饿了正巧又动怒,这才昏了过去;好好歇息,休养几天就行了,不碍事,请令君大人放心。」
「那就好……」荀彧眉头轻舒,吁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手一直紧握成拳,直到听了老宫女一言,这才放心的鬆了开。
折腾了一天,想必棠绯如今尚未醒转,荀彧自是不好在这个时候登堂入室;不料正欲离开之时,里头却是传来一声叫唤。
「玉……玉枝……」那声调好生虚弱,但是错不了,能这般召唤老宫女的,除棠绯外,再不做第二人选。
「殿下!」老宫女惊呼一声,顾不得来访的客人,立刻奔进房内,来到棠绯身旁。「您醒了!觉得身子怎幺样?方才御医才刚走不久,说您是过度劳累加上气急攻心,休养几日便没事的。现在饿幺?老奴吩咐ㄚ头去给您打理吃食来了,要不现下叫她端进来……」她急忙就想叫人,却给棠绯一手按下。
见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棠绯不由牵起一抹虚弱的笑来;她从御医来给她把脉时就已经略有知觉了,只是当时仍觉昏昏沉沉,因而没做声。「先不急……妳方才跟谁在外头说话?」
「啊,瞧老奴这脑袋……一急就什幺都不灵了。」老宫女自嘲的拍了自己的额,虽然笑着,老眼里却是噙着泪。「是令君大人过来看您了。」
听见是荀彧,棠绯苍白的脸容登时恢复了些许神采。「快,请令君进来……本宫要见他。」
*
见到荀彧来访,棠绯喜不自胜,差些就要从榻上起身;荀彧见状,赶忙开口阻止。「别!殿下还是躺下歇息,微臣只是前来看看您,一会儿便走。」
「瞧你,与本宫还未说上一句话,就说要走?」棠绯瞅着他,近乎贪恋的看着他;只是还没高兴多久,听到那个「走」字,俏脸随即又垮了下来。
即便先前已受了棠绯那只玉麒麟,甚至还踰矩的与之相拥,但身份之别仍在,荀彧谨守礼教的跪坐在棠绯的榻前,还有着两步之遥。「微臣没料到殿下这幺快醒转,本不欲惊扰的。」
「这幺说,要不是本宫耳尖,你是也不会进来探我一眼的了?」
荀彧被她这幺一问,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微臣……」
棠绯轻轻的叹了一声,「令君,过来这儿。」她拍着床榻旁边,显然不打算让他离这幺远。
虽然早已屏退左右,但面对棠绯这般任性要求,荀彧仍是显得有些犹豫,但仅是一瞬,他沉稳的起身,来到棠绯身旁。「殿下有何吩咐?」
「没什幺吩咐,只是想好好瞧瞧你。」棠绯凝望着他,芳唇不由得绽开笑来。「本宫赏你的玉麒麟呢?」
荀彧像是忽然想起,自怀里掏出那精雕细琢的玉珮。「托殿下的福,微臣顺利自徐州归来;这玉,该物归原主。」
棠绯却是摇头,「说是赏你,焉有要回之理?」
「殿下……」
「知道你带着它不离身,本宫便心满意足了。」她打断了他,语调低柔,却一字一句打在他心头上。
荀彧先是望了棠绯一眼,握紧玉麒麟,终是再度收进怀里。「时辰一久,主公怕是要起疑的,微臣该回去了。」
「你……唉……」棠绯多想再留他一会儿,但她亦明白他言之有理,纵然不捨,依旧只能放他离去。「过几日,再来找本宫品茗,知道吗?」
「待殿下玉体安康,微臣定当来访。」荀彧浅笑,末了,又是轻声叮咛。「记住,好生调养。」这才快步离开了棠绯居所。
待荀彧离去,老宫女随即入内,「殿下,先吃点东西吧?」
棠绯脸色依旧苍白,可眼眉含笑,显然心情正好。「好,给我端进来。」她勉力撑起身子,老宫女一手执着调羹,将清粥一口一口送进她口中。
「殿下高兴,是因为令君大人?」老宫女呵呵笑着,说着那显而易见的答案。
棠绯嚼着米粒,被老宫女这幺一问,竟像害臊似的,微微侧首。「玉枝,多嘴。」她轻叱,唇畔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老宫女笑意更炽,又是吹凉了一口米汤,送至棠绯嘴边。「好、好,老奴不说、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