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十三年,南楚,皇城。
今年的雪比往年下的似乎要久一些,御花园里的雪深得已经可以埋过人的脚面,一处凉亭旁,九岁的楚誉与十三岁的楚嫣然正一起在玩雪,旁边跟着数个宫女。凉亭旁的梅花上堆满了雪,仿若银装素裹一般,楚誉上前轻轻一碰,雪花便飞溅起来。身后楚嫣然悄悄的走上前,趁楚誉不注意,一把将手里的雪洒在楚誉的头上,惹得旁边的宫女们哈哈大笑。楚誉有些狼狈的看着哈哈大笑的楚嫣然,有些无语又有些幽怨的开口道:“四皇姐,你什么时候能不再捉弄我了?”楚嫣然忍住笑,上前帮楚誉把头上的雪弄下来,然后又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开口道:“誉儿啊,我这不是好久没和你一起玩了吗,你每天被父皇逼的那么紧,白天除了跟着太傅学习,还要练武,好不容易逮着你能休息休息,还不得捉弄你一下?”楚嫣然比楚誉年长,为皇后所出,楚誉母妃已逝,从小便由皇后照顾,所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极好。
楚誉看着楚嫣然狡黠的目光,心理好笑,虽然四皇姐经常捉弄她,但她仍然很喜欢和她相处,因为她这个皇姐总是很照顾她。父皇对自己颇为严厉,有一次自己练武不认真,被父皇罚面壁思过且一天不许吃饭,四皇姐冒着被父皇责骂的风险偷偷的来给她送吃的,让她很是感动。楚誉正想着,突然抬头看见楚嫣然的眼睛正看着远方,脸上露出不爽的神色。
“怎么了?”楚誉有些不明所以,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当看到一个红衣少年向这边走来时,便瞬间明白了,原来是红缨…
两年前,在她刚开始跟着太傅学习的时候,楚钺便找到她,将红缨赐给她做伴读,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红缨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孩子与众不同,明明是和自己同样大的年纪,却比自己要沉稳的多,特别她的眼神,没有丝毫同龄人的稚嫩,总是透露着清澈与冷静。两年里,自己每天与她一起学习,一起练武,虽然她是自己的伴读,但在楚誉心里,她就是自己的朋友,红缨此时过来找他,估计是要叫他回去了,怪不得楚嫣然一脸的不爽…
不一会儿,红缨便走到了两人的面前,她先是向两人行了个礼,然后对着楚誉道:“殿下,下午还要上课,今天就玩到这里吧。”还没等楚誉说话,楚嫣然便上前抢道:“喂,我说红缨,我们这才出来玩了多一会儿你就叫誉儿回去,不是说好的他今天休息吗!”面对楚嫣然的质问,红缨不卑不亢道:“启禀四公主,今天的确是太子休息的日子,但是你们出来玩之前我似乎就说过,今天只休息半天,这马上就要到晌午了,你们也该回去了。”“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明明就是一天!”楚嫣然皱了皱眉,显然忘了红缨早上的嘱咐。楚誉有些无奈的看了眼楚嫣然,开口道:“皇姐,我今天确实是只休息半天,下午还要跟着太傅学习,今天就玩到这吧。”说实话,她也想陪着楚嫣然继续玩,但是没办法,如果自己继续玩下去的话,保不齐父皇又要发火,自己倒没什么关系,牵连其他人就不好了。说完,不顾楚嫣然瞪着自己的眼神,拉起红缨的手便离开了。忘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楚嫣然心中气结,这个红缨,总是在她们玩的开心的时候出现,下次再叫誉儿出来玩时,非得先把这家伙绑起来才行!
在回寝宫的路上,楚誉时不时的看一眼身边的红缨,红缨不解,开口问道:“殿下在看什么?”“额…”楚誉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红缨你长得真好看。”说完,楚誉脸便红了,不过她说的倒是她的心里话,红缨本是个姑娘家,长的唇红齿白,若非跟在自己身旁必须着男装,好好打扮的话肯定是个美人。红缨听完,有些忍俊不禁,开口道:“殿下与我朝夕相处,今日才发现我长得好看吗?”楚誉听完脸更红了,没想到红缨这家伙说话这么直白。红缨瞅着楚誉变红的脸,第一次发现她的殿下原来这么有意思。
很快,两人回到了坤宁宫,皇后甄氏看到他们二人回来,亲切的上前拉起楚誉的手,“怎么才回来,外面冷不冷,嫣然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回禀母后,皇姐可能还在御花园里游玩,我和红缨下午还要上课,就先回来了。”甄氏的手很暖和,楚誉被她握着感觉很舒服。“那行,咱们先吃饭,不等她了,到时候等她回来再叫人给她做吧,来来,今天我叫人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皇后拉着楚誉的手,来到了饭桌上,此时桌上的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周围还有不少宫女在忙碌。两人坐好后,甄氏挥退了众人,亲手给楚誉夹菜,“来誉儿,尝尝这菜好不好吃。”“多谢母后。”楚誉刚想吃,发现红缨还站在自己的身后,便对红缨道:“你也坐下一起吃啊红缨。”红缨摇了摇头,“我在去找殿下之前已经吃过了,况且殿下是主我是仆,不配与娘娘和殿下同座。”“红缨,我从未…”“行了,誉儿,你快吃饭吧,红缨他早就吃过了,你就别惦记了。”甄氏打断楚誉的话,开口道。楚誉无奈的看了看红缨,只得听从甄氏的话。饭后,两人稍作休息了一会儿,便前往了国子监。
国子监是南楚的最高学府,南楚的王公大臣包括皇亲国戚的孩子都会在这里上学,在这里辅导的老师乃是王太傅,他曾经也是天子楚钺的老师。学府里,楚誉与红缨坐在前排,王太傅拿着书一边在讲课,一边摸着胡子,因为是中午的原因,课堂上大部分孩子都在昏昏欲睡。楚誉也有些困意,听着外面的蝉叫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就在楚誉快要睡着的时候,左边的胳膊被人推了一下。楚誉反应过来,瞥了下眼,发现冉俊才正低着头要和她说话。冉俊才是丞相家的小公子,和楚誉同年入学。“阿誉,我最近偷听家父与家兄议事,发现最近天下出大事了!”“什么大事啊?”因为平日里他们很少接触外界,对天下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你知道吗,”冉俊才瞥了一眼太傅,低声道:“北魏已经打到樊国的安阳了!”“什么!”楚誉低呼,说完发现自己是在课上,吓得她赶紧捂住嘴偷偷的看了眼王太傅,然而王太傅自顾自的讲他的课,并没有在意他们。
“魏国什么时候打到安阳的?”楚誉低声问道,眼神中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华夏大陆处在一个四国争霸的年代,魏国地处北方,与南楚不接壤,樊国地处大陆偏东,位于南楚与北魏之间,东部靠海,西邻宣国,宣国乃是一个中立国,位于四国之间,宣国再往西,除了一些小国外便是四国之一的西域之国乌苏。四国之间曾有过约定,不准擅自发起战争,否则另外三国将群起讨之,此次北魏为何不顾约定去讨伐樊国,难道不怕三国联合起来进攻?仿佛知道楚誉的疑问,冉俊才开口道:“相传,一个月前,魏王耶律凡曾与乌苏王见过面,两人私底下约定,魏国攻打樊国时乌苏不参与战斗,至于耶律凡用的什么条件说服的乌苏王,这个谁也不知道,而且,”冉俊才偷偷的瞥了下四周,低声道:“据说我们皇上也收到了耶律凡的私信,信中的内容是要我国与魏国联合进攻,瓜分樊国!”这…楚誉内心惊讶越来越大,半晌,楚誉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嘿嘿,我平日里经常偷听家父议事,耳濡目染的多了,自然知道的多!”冉俊才一副得意的样子。这小子…楚誉颇为无语,刚想说话,却被太傅发现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太傅把手背在身后,走到了两人的身前。不好!楚誉与冉俊才大惊,瞬间站了起来。“太…太傅,我们…”冉俊才有点结巴,这王太傅可是很严的,这次被抓着少不了要挨顿打,而且要是让丞相知道…冉俊才不敢想了。王太傅看了眼冉俊才,又看向楚誉,开口道:“太子殿下,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呢?”“我们…”楚誉不知道如何开口。“哼,以为我没听到吗,上课不好好上课,在这里议论别的,伸出手掌!”王太傅转身拿出戒尺,对着二人怒道。“太傅!”身旁的红缨看到,立马站了起来,“太傅,学生愿意替太子挨打,请太傅不要责罚太子。”“红缨!”楚誉有点惊讶又有些感动,“你不用这样…”“住嘴!”王太傅打断楚誉,对着红缨道:“我上课的规矩都忘了吗?主子犯错,奴才不可替代!若不是念着你平日里表现不错,今天连你也一起打!”
“学生知道,但是,学生身为太子的人,自然不能让自己主子挨打,请太傅连太子那一份一起责罚我吧!”红缨依然坚持。看着红缨满脸的认真,楚誉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她融化了,定了定神,楚誉豁出去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红缨替自己挨打!然而就在这时,王太傅却突然笑了一声,楚誉三人有些吃惊,愣愣的看着他,却只见王太傅开口道:“看在你们主仆情深的份上,我今天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刚才的聊天我其实已经听见了,本来这等国家大事,不该让你们参与,不过今日皇上在早朝上已经下令处理了此事,你们三人且猜猜,皇上是如何处理的,倘若猜对了,我便饶了你们这次,猜错的话,哼!”
三人听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懵,不知道这王太傅弄的哪一出,三人思考了半晌,楚誉突然笑了笑,开口道:“我想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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