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围所有的捕食者都张开了触须,像是刺河豚忽
然炸开似的,而后四面八方也不知道有多少捕食者向着我们而来!
鹞在老路的ca纵下猛地倾斜,划过一道弧线急剧地下坠。高度表数字闪得飞快,这其实
是很容易导致失速的ca作,但是无疑也是目前能够最快摆脱这些东西的回避动作。我被那股
加速度紧紧地压在座椅的侧面,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都要被拉裂了。
捕食者们汇聚到一处,而我们已经离开了刚才的位置。
战争开始的时候无人相信我们能用战斗机对抗这种超越地球技术无数倍的文明,不过后
来的一些事实证明这些捕食者对于飞行并不多么出众。也许是它们所来自的地方没有这样密
度的空气吧?就像人虽然可以列出复杂的模型模拟气流,可是永远无法像鸟儿那样理解风。
可是它们的瞬间加速度是任何战斗机都难以相比的,那一大团捕食者几乎要纠结在一
起,又生生地止住。它们短暂地悬浮了一阵,分出了一小队尾随我们而来,我们之间的距离
在不断地缩小。老路ca纵着鹞急剧下降,可是那些东西下降的速度更加可怕,像是陨星。
”这里是灰鹰队长呼叫地面指挥台,准备开启孔洞,准备开启孔洞。”
”地面指挥台,明白!”
28002700260025002400
高度表的数字一闪再闪,可是已经来不及。距离我们最近的捕食者已经张开了触须,它
像是一朵难看的花,张开了花瓣要把我们这架飞机吞进去。我抬起头,透过座舱盖看见那朵”
花”的”花蕊”里面蠕动着张开的、嘴一样的东西。
鹞忽地震动了一下,这次震动远比发射机炮那一下剧烈,在告诉飞行中都能轻易地感觉
到。老路把发动机推力打到最大,一瞬间爆发的加速度使得我们越过了那只捕食者。我的心
都要停止跳动了,眼前发黑了几秒钟,我最后看见的是许多道白烟在座舱盖的上方,拉出了
漂亮的弧线,像是张开的一张大网。
我再次看清高度表,高度已经是1400米,我们进入了泡防御的内部。
我打开尾部监视器,看见那只体积超过鹞十倍的捕食者身上几处同时发生了爆炸,它狂
乱地挥舞着触须,化为一团火焰。是空空导弹命中了它?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空空导弹击
落捕食者的例子太罕见了。那只燃烧的捕食者失去了滞空的动力,像是火流星一样下落,它
和泡防御界面发生了撞击
这不能称为一次撞击,在它和泡防御界面接触的瞬间,它变成了灰烬,它的火焰消失了,
形体也一样,只是一团淡灰色的物质在大约一秒钟内还维持着捕食者的形状,然后散去了,
仿佛被虚空中死神的手挥去一般。
我知道这层界面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我们撞上它,结果是一样的。
五分钟后,鹞垂直降落在浦东机场,我几乎是爬着出座舱的。
”吓得不轻?”老路站在梯子上,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了拍,我注意到他摘了手套的手上
也满是汗水。
”靠!搞什么啊?我又不是专业搞飞机的!我只是个预备役,我是个人民!”我恶狠狠地喘
息几下。
老路的脸色僵了一下:”什么叫专业搞飞机?这个可不要对外说,是绝密测试。”
”什么绝密测试?”
”跟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蹲在机翼下,老路指给我看两翼外挂点下的挂架。我登机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有注意
到这个特殊的装置,现在看起来它分为三个端子,像是把一个外挂点复制成了三个,左翼下
的端子已经空了,右翼则看起来很累赘地带着九枚导弹,这些导弹看起来像是响尾蛇,可是
要小一些,那么密集地挂在一起倒像是集束炸弹。
”地狱犬挂架,英国人整出来的东西,每个端子可以挂载三枚响尾蛇导弹。导弹经过小
规模的改装,机翼加固,你按下激发擎电控装置会依次点火,0。6秒内三枚导弹可以全部
激发。它们由一个很复杂的轨迹程序控制,会以包围的方式攻击一个捕食者目标。””嗯,载
弹量增加了。”我点头。
”不只是载弹量的问题,如果是一枚导弹,从战例来看命中率太低,而三枚则有50
以上的把握。英国一个生物智能研究所的推论是那些东西的智能程度其实并不高,换句话说
它们放了些身上的虱子来攻击我们。它无法同时追踪多个方向到来的进攻,同时过来三枚导
弹,它就昏了。”老路说,”刚才打那只,我放出了六枚。”
”明白了,我们搞到了杀虫剂!那载弹量现在是多少?”
”原来的九倍,三组地狱犬挂架算是一联装,三三得九,一架鹞可以带18枚响尾蛇。”
”我靠,这个不像是导弹仓库了么?6枚打一只,18枚可以打三只了。”
”没那么容易,技术不算成熟,这样密集的挂载,简直像是背着炸药包飞。而且连续激
发对你的技术也是一个考验,要想拿这个拼外星人你还得练练。”老路从机翼下面钻了出去。
”这个能对付次级母舰么?”
”可以试试,砰--啪!18枚,全过去了。不过次级母舰太大,全部放出去也未必能击
毁它。”老路耸耸肩,”不过18枚响尾蛇导弹打出去,估计跟元旦放焰火似的,很好看。”
”好看管屁用,都放出去了,捕食者再来我不是死菜了!””你不是还有一门25加特
林机关炮么?”
”我吐死你,靠机炮去打外星人?”
”别歧视机炮,很男人的。嘟嘟嘟扫射着冲过去,没什么比这个更帅了,导弹算啥,长
程导弹你把人家灭了连个火儿都看不见,不算你的本事。”老路双手比了个握着冲锋枪的姿
势。
机械师冲上来检修,我和老路并肩往机库外面走。
”老路,为什么上面让我们飞鹞?我们又不能拉出去打。”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
”问你们老大去,我哪知道,这几架鹞我还舍不得呢。”
老路在我肩膀上拍了拍:”你们几个里面上手最快的是那个曾煜,你也还成,拉出去能
打一下。你要不是书读多了读死了,本来可以跟我当个僚机的。”
我又走在候机大厅外很寂寥的天空下了。我停下脚步,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人们已经平
静下来,又恢复到我刚赶来时的那种样子。我居然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她还是坐在她的路易。
维登皮箱上面打着手机,只是不停地流眼泪。我想梁康不在里面了,他已经进了检疫口。
我低着头往磁悬浮那边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给林澜写了一条短信说:”刚才飞行
训练,差点搞死我了。”
这次林澜回得很快:”别老是抱怨,你又不是小孩又不是女孩。”
我说:”你说得轻巧,真的九死一生。”
林澜回复:”我值班呢,有空再跟你说,你自己当心,记得我的花。”
通往磁悬浮的通道宽敞,里面回荡着我的脚步声。我看着我的手机屏幕,我想我真的差
点就完蛋了,可是你说你在值班。也许等你下次值班完了,我们就什么也别说了,也没花了
也没我了,什么都没了。
我一头撞在前面人的身上,对方”哎哟”了一声,我抬起头,看见一双很漂亮很飞扬的
眼睛瞪着我。
”啊啊啊啊啊!”女孩蹦蹦跳跳的,”怎么又是你啊?”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撞上路依依。
五
路依依和老路没有任何关系,只是老路曾经看着她家的房子感慨说:”同是姓路,区别
咋就这么大呢?”
路依依家的房子该是没有檀宫大,但是小点也有限,出于对财富的敬畏和不要丢人现眼
的自觉,路依依邀请过我一两次,我都没去。只是听说其中有一间40平米的房子专门给路
依依搭火车,路依依喜欢火车模型,家里的铁轨有250米长,小火车在那间大屋子里上坡下
河钻山洞,三列火车在站扣交汇的时候,路依依拿着遥控器扣着一顶列车长的大檐帽,指挥
它们依次通过路口。
别的大概也不必说了。
路依依在复旦读本科新闻系,文笔不错而且拉得一手不错的小提琴--虽然因为她的懒
惰,这个技术在不断下降。路依依还是复旦国际象棋协会的骨干、复旦新闻网的记者、红十
字会的理事、她们班的体育委员。其实以上所有的头衔都是指向同一份工作,也就是照相。
比如国际象棋协会宣传的时候,路依依就在一幅黑白照片里安安静静地下棋,新闻网网页上
她手持话筒无比严肃,红十字会招贴画上她变成了护士,体育课上面她穿着很合体的运动服
跑来跑去,体育老师在旁边拿着相机说:”路依依,把头发散开,迎着太阳再跑一次,拍完
收工!”
我认识路依依的原因很简单。我是北大出来加入预备役的,名义上是非军校毕业的军人,
所以号召学生组织战时志愿者团队的时候,我被上面点名拉去各个大学做报告。转场做报告
是件累人的事情,等我们到了复旦,我最后那点耐心也耗完了。在大猪慷慨激昂地讲述他的
军校生活时,我偷偷溜出去在外面的自动售货机上想买一卷荷氏的薄荷糖。
在自动售货机上买要贵一点,所以我以前从来没有用过这东西。在读完了使用说明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