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洛江河畔

洛江河畔第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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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学开学的大喜日子,我们能够在这所新创办的中学就近读书,感到无比高兴,我们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读初中时,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读书,而我们很幸运,不需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读书。……我们是祖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珍惜美好的时光,好好学习,学得丰富的科学文化知识,长大了把我们的家乡建设得更加美好,更加繁荣富强。”

    她那童音未脱的稚嫩而铿锵的语言,给人以鼓舞,给人以力量,给人以希望,迎来听众暴雨般的掌声。

    接着发言的是一(1)班即秦小恒班的男生吴献宇,他浓浓的媚下嵌着一双明亮的忽闪忽闪的大眼,他不像刚才李瑜芳那样腼腆,他迈着矫健的步伐,大步跨上讲台,首先对着台下的人们深深地鞠躬,然后激昂地讲了起来:

    “……我们要讲文明,讲礼貌,讲卫生,讲纪律,讲道德,做到语言美,心灵美,环境美,行为美。我们深深懂得,‘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因此,我们要珍惜宝贵的青春,一定争分夺秒地学习,不辜负父母和老师们的希望,为实现我们远大的理想而努力奋斗!”

    他的讲话,激起师生们雷雨般的掌声。

    接着,另两个班的学生也作了慷慨激昂的发言。

    大会在激昂的气氛中结束。

    第7章废弃马棚作宿舍

    废弃马棚成宿舍

    晚上,各班住读生就要开始住宿了。由于新学校住房紧缺,老师们三人住一间寝室,有的老师在学校附近自己家住宿。女生中所有住读的学生全部住在老师寝室的东边,安排4间,每间6个高低床,每间可住12人。四个班的男生住读生分三部分住宿:一部分住在本班教室的后面,靠墙有三个高低床,沿着墙摆成一排;一部分住在后面一间空教室里;还有大部分则住在校外附近的废弃的马厩里,这里离学校约60米。这4件小房是洛江片原先一个搬运站栓马的马厩,前几天师生们就把它打扫干净了,用石灰水消了毒。

    最困难的当然是住马厩的学生了,一是不在校内,二是高低床不够,这些学生还得开地铺住一段时间。为了稳定这些学生的情绪,做好学生的安全住宿工作,学校早就开了专题会议,会议要求各班班主任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还做出了一个决定:头四个夜晚,由赵校长和三个男班主任及文柏、左贵廷等6人陪学生睡觉,男班主任陪睡四个夜晚,赵校长睡2个夜晚,文、左二人各睡1个夜晚,班主任郑娟娟每晚要查班,清点学生人数。以后,每晚安排两个男老师值班陪睡。

    学生住宿的第一晚是热闹的,又是新奇的,尤其是住马厩的学生。老师们分两部分值班,一部分在校内值班,主要是青年教师,如彭振勇、将弯、杨柳英、李小芳等,另一部分是赵校长、秦小恒、何桐伟、左新华、文柏、左贵廷,郑娟娟也去查班。

    住马厩的学生们非但毫无怨言,而且感到格外新奇。在老师的教育下,他们懂得要像雷锋叔叔那样,把方便让给别人,把困难留给自己,要用抗大的精神艰苦建校,勤奋学习。他们一边开地铺,一边有说有笑。秦小恒班的走读生吴献宇十分好奇,也来到这里观看,他一边与同学们说笑,一边帮同学铺谷草开地铺。这时,几位班主任都向赵校长汇报,谷草太少,铺的太薄,会有害学生身体的。吴献宇也听到了,他思考一会儿,对班主任秦小恒说:

    “秦老师,我家的谷草堆就在附近禾场里,是去年的谷草,您带同学们去弄来吧。”

    这真是雪中送炭啊!赵校长心中一阵高兴,但转念一想,这是小孩子的想法,要经过家长同意呢。他连忙对吴献宇说:

    “你现在能不能给你爸爸说一声,我们中学出钱买。”

    “赵校长、秦老师,我们不要钱,不要钱!”

    “这样吧,秦主任,你和吴献宇同学一道,到他家里去一趟,与他爸爸商量一下,我们出钱买谷草,快去!”赵校长着急地说。

    秦小恒和吴献宇很快来到洛江三小队吴献宇家,他爸爸吴老师正在一台黑白电视机面前看湖北新闻,见老师来到,非常高兴,连忙让座。秦小恒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吴老师毫不犹豫地说:

    “秦老师,不,秦主任,现在就去拉我们的谷草,这谷草今天算真正是派上用场了,前几天那个烧窑的舒海静老板要买,我都没卖呢!那谷草堆着快一年,我把它盖得好好的,一点儿都没有烂,内面还有草香呢。”

    “吴老师,我们学校出钱买呢。”

    “说哪里话,这钱绝对不要,就算是我对学校教育的一点支持吧!快去!快去!”说完,拉着秦小恒的手向门外走,吴献宇也蹦蹦跳跳地跟着他们去了。

    很快,五十多捆谷草被师生们弄到临时寝室里。吴老师父子就要离开,赵校长拉着她的手说:

    “吴老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是你家的财物,我们一定要付钱,再说,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我们不能白拿老百姓的东西啊!”

    吴老师微笑着,诚恳地说:

    “赵校长,秦主任,我也是一个民办教师,也懂得‘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的道理,我的孩子也在这所中学读书,这是我的一点心,你们要是给钱,我就要生意见了。我还说一句话,你们不要见怪,你们要是给钱,是不是小看我吴某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真把赵校长为难了,在橘黄|色的灯泡下,赵校长感激地瞅着面前这位身材魁梧的老师:理着平头,黑发中夹杂着一些白发,浓浓的眉毛下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微胖的古铜色的脸上约显红润,厚厚的嘴唇略带微笑,看上去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拉着吴老师的手,激动地说:

    “吴老师,谢谢你!我代表全体师生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

    吴老师走后,秦小恒当大家谈起了他:

    “这个老师本姓刘,老家不是本地的,是青年时来到这里入赘后改姓吴的,他忠厚老实,诚恳待人,品德良好,不贪便宜,且教书认真,那时还担任我们小学的出纳会计。我与他同事几年,对他印象很深。”

    “这是多么好的一位老师啊!”赵校长无比感慨。

    各班开好了地铺,时间已经不早了,赵校长、秦小恒逐一检查每班情况,然后按部就班,每班一个老师陪睡。秦小恒、何桐伟、左新华各自陪本班学生就寝,赵校长陪一(4)班的学生就寝。

    第8章师生共筑新校道

    师生共筑新校道

    开学典礼第三天,全体师生参加劳动——在校园中部的南北方向修一条校道。校道位于学校正中间,将学校分为东西两半,已建筑的两排房屋位于此校道的东面,也就是说,校道以西,目前什么建筑都没有,好像一张白纸,等待着写最新最美的文字,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劳动开始了,十四个教职工与240多名学生一道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这条校道南北长约130米,3米多宽。4个班均完成33米多长,每个班至少有3个老师与学生一起劳动。赵校长与张会计已加入了学生劳动的行列。秦小恒带领本班学生去一高处挖土,却听着一(4)班班主任郑娟娟叫道:

    “秦主任,你是年青小伙子,力气大,到时候帮我们班挖一挖土,好吗?!”

    秦小恒笑着说:“好吧,我一定抽时间过去!”

    两旁的路基是张会计与秦小恒、何桐伟、左新华、文柏、赵礼常等老师早就划线并做了标记的。筑路的过程是首先担土将路基垫高约1。5公分,中间稍高两边微低,呈鲫鱼背形,接着用事先借来的夯木将路基夯实,然后铺上砖块机瓦片,并将砖瓦砸碎,再铺平夯实,然后在碎砖瓦上铺上细黄土,整平捶打结实。

    整个校园在,泥土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在烈日的照耀下,师生们你追我赶地忙碌着,从校园里的高处取土,挖土的挥汗如雨,抬土的、挑土的汗流浃背,远远望去,整个劳动工地就像农民工在进行筑路大会战。他们不是农民工,却是农民工的儿女,他们小小年纪同老师们一道劳动,学习老前辈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经受着艰苦的锻炼。诚然,劳动大军中,也有好几位家长代替子女劳动的,因为他们的子女实在太小,稚嫩的小手、柔弱的双肩实在承受不了劳动的重荷。这些家长们毫无怨言,总是兴高采烈地与老师们一道有说有笑的劳动着。

    劳动队伍中,有一位壮年男子,同老师们比赛似的挑着满箢大担泥土,穿梭在师生们中间,赵校长问秦小恒:

    “秦主任,那位男子是不是那晚送谷草我们的吴老师?”

    “是的,他虽说是来代替儿子劳动的,但吴献宇却不肯休息,仍然在劳动。”

    赵校长无比感动,连忙来到身材魁梧的吴老师面前,亲热地打着招呼:

    “吴老师,您好!实在感谢,再次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说着,赵校长递上一支烟。吴老师连忙说:

    “谢谢您!我不会抽烟。”他向赵校长微笑着,又说,“我也是一个教师,我理解学校建设的困难,‘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我今天劳动只是尽我的一点心。”

    望着吴老师那憨厚耿直的面容,简单质朴的语言,赵校长无比钦佩地说:

    “太感谢啦,感谢吴老师的理解,感谢洛江人们的大力支持!”

    “不用谢,这也是应该的!”吴老师一边说,一边挑着担子离开了。

    很多地方泥土实在是坚硬,年青老师们已经在近两个小时的挖土劳动中,手上磨出了水泡,有的甚至打出了血泡,为了不影响学生们的劳动情绪,他们把疼痛塞进心里,脸上始终呈现出笑容。秦小恒安排好本班的劳动,过来帮郑娟娟班挖土了。郑娟娟老师瞧瞧自己打出血泡的手掌,又看看右边的李小芳,再看看左边俯首挖土的秦小恒,笑着说:

    “秦主任,我的手上打出了血泡,你的呢?给我看看!”

    “我的——没有血泡,大概有一、二个水泡。”秦小恒不给她看。

    “我不信,你挖得那么带劲,就没有血泡?”郑娟娟说着,一把将秦小恒的右手掰过来,一看,果然只有水泡,便在那水泡上用指头重重地点了一下,秦小恒“哎呦”一声,把前来抬土的学生也逗得笑了。待学生离去的一点儿空隙,秦小恒笑着说:

    “我们是劳动人民的手,不会打出血泡的,你们——是娇小姐,当然经不住了。”

    “什么娇小姐?我也是农村长大的,我曾经帮母亲插过秧呢。”

    “看你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还真像城里人呢。”

    “呦!看样子,我们的秦主任还真欣赏咱们的美女教师郑娟娟呢!”李小芳逗趣地说。

    “这么说,小芳你吃醋啦!”郑娟娟急忙反驳道。

    “快挖土,学生们又来啦!”秦小恒不好意思地说。

    近两个小时的劳动,一条黑黄|色的路基形成了。这时,张会计从离校300多米远的棉花采购组的水井里挑来了两大木桶清凉的井水,放进白糖,搅拌了,让师生们喝。木板上放有二十几个碗,老师们都远远地退后,让同学们先喝。赵校长站在一高处,高声说:

    “同学们!老师们!……我们要用抗大的精神来建设我们的学校。我们要用勤劳的双手,把洛江中学建设得像花园一样。你们是学校建设的功臣,你们为洛江中学的建设和发展,所流下的汗水,所做出的贡献,历史是不会忘记的!”

    劳动又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夯实的土路上铺上了碎砖渣,再夯实,铺上细细的泥土,然后,全体师生站在新修筑的校道上踩踏着。从路的南端或者北端望去,就像一条黑色的长龙被师生们踩在脚下,一动不动地伏在校园里。师生们在它上面踩呀,跳啊,说呀,笑啊,欢欣至极,双腿的疲惫,肩上的疼痛,手上的水泡、血泡,全都在这欢笑雀跃中忘掉了。轻轻的凉风,掠过波光粼粼的洛江河,温柔地抚摸着劳动后欢笑的人们;夕阳已经西下,金色的晚霞从远处的树梢上向校园射过来,霞光映红了校园,映红了师生们的一张张笑脸,也轻轻地抚慰着师生们疲惫的身躯。

    第9章恋情依旧难成婚(上)

    恋情依旧难成婚(上)

    暮色降临时,秦小恒与何桐伟、左新华、郑娟娟等老师一边在校道上散步,一边商量着语文教研活动的事情。这时,一位小学生匆匆跑来,对着秦小恒说:

    “秦老师,你妈妈叫你现在一定回家一趟,她有话跟你说!”说完,这位小家伙走到校道的另一端去了。

    秦小恒认识他,他是自己生产小队的李石松,才读小学五年级,是李佳晶家族中的人。望着李石松渐去的背影,他猜测着母亲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语,莫非是她——陈爱琳……

    他安排好了公事,在暮色中急急地往家里走。他走过一水泥桥,穿过洛江街道,步入洛江河大堤,迈上一座闸下潺潺流水的水泥桥。桥南面是连湖河,与洛江河垂直相接,连湖河东面大堤两边,有两排翠绿的杨柳,杨柳相映的堤面上,曾留下一对情侣经常漫步的脚印。睹物思人,但“杨柳依旧伴河堤,恋人不再顾杨柳”。这时,他的脑海里还是出现了李佳晶,他牵着佳晶的手,漫步在杨柳相映的连湖河大堤上,诉说着两人美好的人生,畅谈着他们光辉的前景,规划着他们宏伟的蓝图,也细语着两人相恋的甜蜜……这时,佳晶送他上大学的一幕又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了出来,她拿着剪下的一双乌黑的发辫递给他,望着他滴着眼泪。他送给她一首诗:

    “……无论时光有多久,无论天涯与海角,今生今世牵挂你呀,妹妹永在哥哥的心头!”她也赠给他一首诗:

    “……今生不能做夫妻,来世与你修姻缘,一双发辫赠与哥,二十年感情藏辫里……”

    他想起了那保存完好的佳晶赠给他的一双乌黑的发辫,他时常把它揣在怀里,紧紧地贴在胸口上……

    一会儿,他的脑海里又出现了陈爱琳那双深情的眼睛,两张羞红的脸,有时候,她的好多语言羞涩得不好表达,只化作深情的眼泪噙在眼眶里,并用那噙着泪水的眼睛瞅着自己。他知道母亲的心情,母亲在为她焦急地考虑,对她既喜欢又尊重,但母亲不知儿子的心思,不知儿子到底爱不爱她,母亲一边为儿子担心,一边又为陈爱琳这个善良贤惠的姑娘担忧。

    不知不觉地,他那双沉重的双脚进入了家门。果然,在家里等待他的是两个人——母亲和陈爱琳。屋内45瓦的灯泡,映照着母亲苍老、慈祥、忧郁的脸,映照着陈爱琳清秀、羞答、腼腆的脸蛋,还有那黑亮明媚而带有无限问号的眼睛。以往快嘴泼辣的陈爱琳,在今天的秦小恒面前,完全没有了6年前他们在小学里以姐弟相称的那种神情,那时,秦小恒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并且被人们称之为臭老九的小学民办教师,而陈爱琳则是掌管着全大队人民生杀大权的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女儿。如今,一切都起了戏剧性的巨大变化,弟弟是受人敬重的华师大的高材生,姐姐则是父亲早已被革职而成为庶民的一个贫女。此时,陈爱琳望着眼前的秦小恒,嘴里做出一种微笑,但这微笑里,显露着羞涩、忸怩、拘束和不安。

    “恒儿,你坐下。”母亲勉强微笑着招呼儿子。陈爱琳也伸手拖过一条板凳放在自己面前。小恒迟疑着,最终还是尴尬地落座了。母亲坐在他们一侧,不时地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她那十分难为情的神色显现在充满皱纹的脸上。三人只是静静地坐着。母亲温和的语言打破了屋内的寂寞:

    “你们都在这儿,听我说几句话吧。你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都该谈婚论嫁了,你们之间有着很长的交往,有很深的感情。小恒上大学期间,爱琳给予很大的帮助,我们秦家是不会忘记的。爱琳是一位好姑娘,聪明、能干、贤惠、心肠儿好,人又长得漂亮,无论嫁给谁,都是一个好媳妇。”陈爱琳认真地听着,咀嚼着秦母的话语,脸上现出不安的神色。“当然,现在是自由恋爱,你们如果两人都同意,我也没意见。”母亲瞧了瞧儿子,继续说,“爱琳心中有你,这几年来,照顾你母亲,付出了很大的精力,还为你出了一些学费,这些,你千万不要忘记。五年多来,她推脱了好多很好的人家,这些,你都要好好地考虑。”

    善良的母亲,说出了善良的话,陈爱琳心中甜滋滋的,嘴角不然而然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秦小恒看了一眼爱琳,诚恳地说:

    “妈,爱琳对我好,对您好,我永远感激她,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您刚才说的那事,我看也不要太急,我会处理好的。”小恒说完,瞄了爱琳一眼。爱琳用充满炽爱、期盼、焦灼而疑惑的双眼紧盯着他,对他言语中的每一个字都仔细地揣摩着。母亲不满地盯着儿子:

    “妈为什么不急?人家像我这大,早就抱了孙子了。你到底对爱琳是什么想法,应该早作决定,不要耽误了你们的大事。不管怎样,你都对爱琳要有个好的说法,好的交待,人家对你付出了很多。现在,你们好好谈谈。”母亲边说边退出门外,又将房门反扣上了。

    两人对坐着,谁也没有先说话。屋里静得听得见两人心脏的跳动声。爱琳实在受不住这种寂寞所笼罩下的沉闷,终于收敛那忸忸怩怩地怯色,扬起眉毛说:

    “秦小恒,你娘刚才说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他望着她,憨笑着,许久才说:

    “你是一位好同志,值得人尊敬、喜欢!”

    “你真的认为我好?!还喜欢我?!”爱琳也讪讪地笑着,脸上现出一片绯红。

    “是……是的。”说后,他不语了。爱琳对她投去一个媚眼,他也回敬她甜甜地一笑。她忽然发现他的布鞋后面破了一点儿,说:

    “看你那鞋,也该换一双了,我给你做一双!”

    “那……我得谢谢你!”

    “这是什么话,我又不是别人?”

    他觉得好像再没有什么话可说,他总觉得她在谈话上比不上李佳晶,说不上几句知识性的话语,不免问起了李佳晶:

    “喂,李佳晶近来怎样,她还好吗?!”

    这一问话,爱琳心里实在不快,但又不能引起小恒的不满,还是勉强答道:

    “她……还好。只是……只是最近好像有点儿少言寡语。”

    “她是我一生中最牵挂的人,她是我的一块心病,我做梦都在想着她。”

    “你算得上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她虽然心里不满,但不想得罪秦小恒,还是不冷不热地回答着。

    “不瞒你说,也不怕你笑话,正是在这种良心的驱使下,也是在感情的难舍难分中,前不久,我又向她求婚了。”他盯着她说。

    爱琳心里一阵紧张,惊讶地问:

    “李佳晶,她——答应了吗?”她圆睁黑珠似的眼睛瞪着秦小恒。

    “她……”秦小恒摇了摇头。爱琳好像卸了千斤重担似的一阵轻松,然后,带着一种极不服气的讪笑的语调说:

    “一个未婚青年,怎么能向一个有了孩子的妈妈求婚?你也不怕人家笑掉牙齿!”

    “如果她真答应嫁给我,我什么都不怕!”

    “你——你是不是发了神经病?”爱琳气得站了起来,脸也涨红了,“你是拿李佳晶来气我,好吧,你向她求婚去吧,你再与她谈恋爱去吧!”说着,她拉开房门,气呼呼地跨出了。秦小恒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只得跟着走了出去。

    陈爱琳径直走出大门,这才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走了,很难得的机会被自己放弃了,不免非常后悔,心里责怪着自己。很想回转去,但那不听使唤的双腿好像害羞似的不向后转,又希望秦小恒喊自己回去,可根本听不到他的一点儿声音。她想到了放慢脚步,留点时间让秦小恒追上来,可无论脚步怎么慢,却听不到有人追上来的脚步声。她偷偷地扭头往后望,朦胧中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她更加后悔了,如果自己再走到小恒家,姑娘的脸往哪儿放?她心里开始咒骂秦小恒:“秦小恒呀秦小恒,人家恨不得把心都挖给你,你却像个木头人,你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不凭良心的蠢货!”

    站在屋门外的秦小恒眼望着陈爱琳气愤地离去,本想喊她一声,但张开的嘴不知怎的又合上了,踌躇了好一会,直到爱琳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中。

    心事浩茫的秦小恒又想到了自己的学生,上完晚自习后,要检查他们的就寝情况的。他告别了母亲,匆匆走在回校的路上。在洛江河大堤上,静静矗立的垂柳好像化作一个个巨大的问号:秦小恒,你到底如何对待陈爱琳呀?或者,怎样还清这笔巨大的人情债呀?头顶上的密密的星星也向他不断地眨着眼睛,用眼神传送着一个个疑问。秋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再是那么凉爽,他感觉到一种寒意正在浸着自己的身躯。只有身旁的洛江河似乎理解他的苦衷,伴着他静静地流淌,并为他分担着忧虑,还把这些忧虑融入水中,默默地带走。

    他回到了学校。十多分钟后,就寝铃声敲响了。他与何桐伟、左新华、郑娟娟等班主任分别检查学生就寝情况。每个教室,都兼做6个学生的寝室,即每班教室课桌的最后面,挨着墙的有3套一米宽的高低床,有6个男生在此就寝。其余四个班的男住读生除住马棚的以外,全挤在一个大教室里就寝,所有女住读生在前排的几间寝室里拥挤着就寝。老师们同学生差不多,几个人挤在一个寝室里。几位班主任忙碌了一个多钟头,直到学生们安静的入眠,才洗澡休息。

    按常理,累了一天的人是会很快入眠的,但秦小恒却始终难眠。他的眼前出现了陈爱琳,她面对他说着,笑着。虽然她没什么文化,但她美丽端庄、活泼可爱、心灵手巧、能说会道,她为自己完成学业付出了许多,她现在二十六、七没有出嫁,应该是在等着自己,但自己能娶她吗?……陈爱琳虽值得同情,值得尊重,值得敬佩,但总是缺少一些共同语言,无论是情感方面的还是文化上的……要把她换成李佳晶那该多好啊!这时,佳晶从他脑海里出现了,他们撑着小船,在无边的荷叶中穿行,佳晶放开美丽的歌喉,唱着动听的歌——“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得鸳鸯各一方……”,“不要不要,不行不行,什么各一方?!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你再跟我唱一首!”“好呗,我再唱一首你喜欢听的。”……他的眼泪浸湿了枕巾,陈爱琳的弟弟陈永旺这个无情棒毫无人性地把我们打得各一方,陈永旺该死,他判刑坐牢是活该,是上帝给他的惩罚!他的手习惯地从枕头下面拿出李佳晶5年前赠给他的那双可爱的发辫,在鼻子上闻了又闻,然后把她揣在胸口上……他好像回到了6年前,他和佳晶抱在一起,他们激|情地狂吻着,他抚摸着她那光滑柔软的胸肌……

    第10章恋情依旧难成婚(下)

    恋情依旧难成婚(下)

    这一夜虽短暂而漫长,没等起床铃敲响,秦小恒就起床了,他在浓浓的雾色中,在新修的校道上向北走去。赵校长起得也早,在校道上由北走来。二人寒暄后,赵校长说:

    “秦主任,开学工作很顺利,下段要加强教学管理,教学工作要走上正轨,教学计划一定要落实在教学工作的每一个环节中,绝不能纸上谈兵。后段工作我抓基建为主,你抓教学为主。我们一定要明确,教学质量提不高,学校面貌不改观,将直接影响我们这所新生的中学的生存与发展。”

    秦小恒点了点头:

    “提高教学质量,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狠抓教研活动,我想把四个班的语文、数学、英语等学科的老师编为若干个教研小组,每月各科进行二、三次教研活动。”

    赵校长十分赞同,又补充了一点:

    “很好,不过,教研组长要新老结合,每次活动要有专题研究,有记载,有经验总结,还要找出差距。”他看看脚下新修的路,又说,“这路面有的地方不平整,需进一步整平。”走了几步,他又问,“最近老师们对学校建设有什么反映?”

    “老师们都说,基建的当务之急是教师和学生的住房问题,俗话说,‘要治坡,先治窝’,十几个老师加上几个厨房炊事员,挤在几间狭小的寝室里,学生们也是拥挤着就寝,还有一部分学生住着马棚,真是憋死人呢。”秦小恒直截了当地说。

    “你说的也是,住房紧张是当前的首要问题,后排六个教室,四个教学班,一个办公室,一个用来做男生寝室,前面的生活用房也有几间是女生寝室,都挪不出老师们的住房,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开学报名时学生所缴纳的近3万元集资费,是银行派人代收的,后来作为还贷全部还给了银行,那是当初这所学校基建和其他购物所贷的款。”

    “贷款还清了吗?”

    “没有,还有5千多尾欠。目前要建老师住房,需先打报告,再找上级领导争取款项,当然,首先应找一找洛江办事处徐主任商量,求得他的支持。”

    两人慢慢走着聊着,赵校长看着秦小恒的脸说:

    “小恒,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或者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

    秦小恒显得十分窘迫,勉强笑了笑。

    “在大学里谈了女朋友没有?”赵校长又笑着问道。

    “没有。”

    “那么,在读大学前,在农村,可否有相好的或者说未婚妻?”

    小恒不置可否,嘴里嗫嚅着。

    “如果有,应正确处理好关系,如果没有,我可以在我们学校几个女青年教师中里为你介绍一个,比如郑娟娟……”赵校长十分关切地说。

    秦小恒笑了笑,红着脸,摆了摆头说:

    “我没有定未婚妻……我家里实在是很穷……”

    赵校长见他那吞吞吐吐地样子,没有再问,只是感慨地说:

    “1977年12月恢复高考以来,农村里许多青年考上了大学进了城参加了工作,这里面的确有像‘陈思美’那样喜新厌旧、不认前妻的人物,也有珍惜以往感情仍然娶农村妻子的。哎,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

    赵校长随意几句感慨,却搅动了秦小恒心里的苦水——他又想到了心爱的李佳晶,沮丧的脸上布满了阴霾,痛苦像针一样在扎他的心。

    这时,清脆的起床铃声打破了校园的寂静,唤醒了熟睡的学生。一会儿,走读的学生也陆陆续续地到校了。不久,朗朗书声在校园里回荡起来。

    秦小恒到各个班级里看了看,又回到自己的一(1)班,班级里没有一个空座位,英语教师李小芳正认真辅导学生读着英语。带着满意的心情,他来到西边的办公室。赵校长正观看着室内的布置:正面墙上的黑板上方贴着个斗大的“静”字,两侧面墙上各有一幅标语,北面一幅是“人民教育人民办,办好教育为人民”;南面一幅是“提高教学质量,振兴洛江教育”,都是用黑体写的。标语下面窗户间的墙面上贴着名人名言。后面黑板上方用红纸写着邓小平同志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

    “我们要在科学技术上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不但要提高高等教育的质量,而且首先要提高中小学教育的质量。按照中小学生所能接受的程度,用先进的科学知识来充实中小学的教学内容。”(《邓小平文选》第101页)

    “人民教师是培养革命后代的园丁,他们的创造性劳动,应该受到党和人民的尊重。”(《邓小平文选》第92页)

    赵校长对办公室的布置非常满意,高兴地问:

    “这些字都是哪些人写的?”

    “前后的字是我写的,两排的标语是左新华老师写的,他的黑体字写得不错。”

    “你们都写得很好!”赵校长夸奖着,又向四周望了望说,“通知老师们,今晚在办公室开会。”说完,到各班教室巡视去了。

    晚上,老师们在办公室里开会了,其中,赵校长布置了劳动任务:

    “全体老师继续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各班主任给学生做好建校劳动的思想教育,特别是用抗大精神教育学生,不要使学生产生厌烦情绪,要表扬劳动中的学生积极分子,但也要爱护学生,注意学生的身体,量力而行,这两者并不矛盾。这个星期天,全体师生参加劳动,铲除校园内的杂草,填平沟洼,平整校园……”

    赵校长讲完,张会计将劳动任务分配到各班。接着,秦小恒讲了关于教学工作的几点要求,主要内容是狠抓教学管理,提高教学质量,大兴教研之风,并要求老师们开展争创“五个‘一’”活动,即一手好板书,一口普通话,一份好教案,一节好课,一篇好论文。然后具体布置了教研活动的内容,其中,首先担任语文公开课的是郑娟娟老师,研究课题是《老三界》的教读法。郑娟娟皱了皱眉头,向秦小恒做了个鬼脸,但又不好推脱,只好勉强接受。

    翌日,郑娟娟开始精心准备。她认真钻研教材,又查找资料,研究教法,写好教案。尽管精心准备,她还是不放心。晚上,学生们都就寝了,她还在办公室里仔细研究。这时,查班过来的何桐伟、左新华、秦小恒几位班主任见郑老师还在灯下认真地工作,便一起进来。秦小恒说:

    “大家坐下吧,辛苦大家一会儿,我们和郑老师一起研究一下《老山界》的教案。”

    几位老师围在郑娟娟的办公室面前,听郑老师说着教案,并将本文的重点、难点也讲述了。大家议论着,何老师说:

    “本文的重点是一个‘难’字,郑老师抓住了,但欠突出,这5难是——1山高、山陡、山险,2天黑,3寒气逼人,4战士们饥饿、负荷重,5敌军追击,时间紧迫。抓住了这5点,再在这个基础上归纳出红军战士坚强不屈的意志和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就不难了。”

    郑老师微笑着点头,并用笔做着标记。秦小恒也笑着问她:

    “文中有这样一句话,‘山下有人送饭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一碗就吃。’你对这个‘抢’字怎样向学生讲述?”

    “这个‘抢’字,我是用心研究了的。一它突现了战士们饥饿的程度,不‘抢’点吃,何以翻山;二天上天下都有敌兵,不‘抢’着吃不行;三时间紧迫,只有抢时间、抢速度,才能抢出胜利。”

    大家都非常满意,左老师补充说:

    “对‘抢’字的理解,一定要用启发式教学,即让学生先回答,教师最后归纳总结。”

    大家又对板书谈了些看法,郑娟娟低头思考着自己的板书设计。其他三人起身欲离开时,郑娟娟笑着说:

    “秦主任留一下吧,帮我研究一下板书设计。”

    何老师向左老师眨了眨眼,二人嘴角含笑着离开了。

    他们俩谈了一番板书设计,郑娟娟丝毫没走的意思,大概还想研究一番面前的秦主任:

    “秦主任,你今年多大了?”她脸上透着红润,微笑着。

    “二十六。”他笑了笑。

    “大龄青年,比我大四岁。”她用食指指着他俏皮地笑了笑,又问,“在大学里,有女朋友吗?”

    “没有。”

    “我不相信,像你这样俊俏的大学生,没女同学向你献笑?”

    “我这老实巴交的穷酸相,又有哪一位瞎了眼的女大学生向我‘千金一笑’呢?”

    “你呀,八成是没那个‘胆’,像你这样的高材生,怎么没女同学喜欢你呢,人家喜欢你只是在心里,大多不会主动的,主动的大多在男方。当然,有时候在经济上也破费一点,以表示心意嘛。”

    秦小恒笑了笑,脸上一片羞色:

    “原来你们女青年就是这么样的,我还真的不懂,也没研究过。听你这么说,可能有人追过你啦……”他怕娟娟不高兴,换了个语气说,“对不起,恕我失言。”

    “没什么,有什么对不起的。如果,如果一个女青年没男青年追的话,那她不可能是一个优秀的女青年,同样,如果一个男青年没女青年追的话,那他也不可能是一个优秀的男青年。”娟娟头向后仰着,抿着嘴,微带笑意,眼睛直直地瞅着小恒。

    “这话还真有点逻辑性,按照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