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让昭姬有些舍不得了,经常摸着白马的马脸称赞其是美人,可是让超光吃味不已,一看昭姬接近那匹白马,就不停的对昭姬打着鼻响。有一次趁着圉人不注意的时候,还差点咬了那匹白马。让昭姬失笑不已,连忙坚定了将白马送出去的决心。
因为临近魏旭的大婚,城中的宴席也少了,而昭姬虽然揣着心事,可是因为有孕,整日懒懒的有些嗜睡。但是秦蕴的传信却让昭姬一时惊的睡意不翼而飞。
秦蕴并没有回来,但是却使人快马捎了信回来。昭姬看了来信才知道众商人为何对盐政有那些含糊回避的态度。
煕陵城的私盐昌盛已久,突然将海盐收归国有,自然会有很多人为之不满。但一方面煕陵城已经成了昭姬的封城,煕陵城的海盐自然也应该由昭姬全权处理。就是说若那些私盐的利益不归于国有,也是要全部给昭姬的。当然一般的封君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可是将私盐主们背后的世家们都得罪光了,通常都是抽几分利就可以了,让大家都有饭吃。可是昭姬并没有要海盐之利,而是将海盐生意全部奉给了国家,全力支持自己兄长的盐政改革,此事做的大气磊落,一时被蔚为传颂,而魏旭的威势正盛,如此那些世家不敢也不能说出什么,若是提出反对意见,岂不是和国君和魏国国人过不去?
石岿在推行盐政的时候,也利用了销往焉国的海盐掺沙案,狠是惩治了几个不服管束的私盐主,杀鸡儆猴。石岿在煕陵城立威,魏旭在朝中威慑世家,所以这一切进行的倒还顺利。
自从石岿连打带拉惩治了一批不顺从盐政的私盐主,一些头脑灵活的私盐主一看情势不对,摇身一变支持盐政,变成了正经的盐商。可是正经盐商的获利哪里能和以前做私盐主的时候相比,这些私盐主牟取暴利惯了,所以等开始那阵子风头过去,一些盐商又悄悄的做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
石岿查到之后,十分的恼怒,他觉得是因为自己之前手段过于慈软,才使得这些私盐主首鼠两端。所以贩卖私盐案,他不仅从严从速,而且牵连甚广,不仅一些确实贩卖私盐的盐商被斩首,连一些清白的商人也被卷了进去。
一时间煕陵城里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当然到昭姬去煕陵城的时候,那段每日都有人砍头的日子才过去不久,虽然城中是平静了下来,可是商人们都心有余悸,自然不愿意和昭姬谈论关于盐政的事情。相较而言,说不定他们以为盐政乃是一大苛政呢!
但是这些事情还不是让昭姬警醒的,让昭姬最为担忧的却是在这之后的事情。
那个里正不愧是做过小吏的,领着秦蕴查到了不少的东西。他们还想寻访那些被砍头的清白商人的家眷,可是离奇的是,那些家眷都统统不见了。若是一家两家不见还可以说是畏惧石岿再拿他们开刀,逃难去了,但是他们查到的有五六家全部离开了煕陵,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是石岿杀人灭口?但是这些人的邻里都说那些人收拾了细软自己离开了煕陵城逃难去了,但是逃去了哪里却没人说的清楚。
这些人家并不住在一起,平日也不见得有什么联系,煕陵城人口又多,没有人刻意打听的话,并不会有人注意这些受牵连的商人遗眷几乎在几日之内都一同离开了煕陵城。
但昭姬更觉得蹊跷的是,石岿做些事情并不隐秘,当然他手下那些泥塑木胎的小吏自然只会唯唯称是,不会说出什么不好来。可是煕陵城距离阳樊这么近,煕陵城的商人本来也和阳樊的贵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这些商人被冤杀,竟然在没有在阳樊透出风来,这就太奇怪了!难道是王兄为了推行新政就掩盖了下去?可是现在魏旭已经离开了阳樊,昭姬不能去问他本人。
未艾见昭姬看着秦蕴的来信为难不已,便开口询问,昭姬将信给了未艾,又将自己的怀疑简单了说了一遍。
未艾想了想道,“不如公主去问一问栾春栾大夫,若是大王做什么事情,别人不敢说,栾大夫必然是知道的。”
昭姬一拍桌案道,“就是他了,我怎么把栾大夫给忘了呢,未艾你帮了我大忙了。”事不宜迟,昭姬匆匆去找了栾春。
栾春在魏旭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是魏旭的首席门客,所以昭姬和栾春也很熟悉。后来魏旭登基以后也一直是他的心腹重臣,魏旭几乎事事都与他商议,而新政也是他和翟景一起推行的,所以若是此事和魏旭有关,栾春自然是知道的。
此时栾春正在官署处理政务,他因为出身不高,虽然被魏旭倚重,至今也只是个中大夫,但是依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爬到此位已经是少年得志了。况且因为他和翟景主持新政的推行,所以他实际的权利其实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一个真正的中大夫。
他明白只要他保持自己国君心腹的地位,成为一国之卿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栾春还是相当满足的。
栾春见到昭姬来找他倒是挺惊讶的,自从魏旭登基之后,他和昭姬的往来就不如以前频繁了,当然这也是因为昭姬时常不在国内的缘故。
“公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找小臣呢?”自古中原人都是好美人(1),特别是曾经出过魏平王的魏国,更是对美人另眼相待,不论男女。所以栾春也长的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他见昭姬来找他,连忙让进了内室,自己亲自奉上了茶水。
昭姬也不与他寒暄,直接将秦蕴的来信递给栾春。栾春见昭姬面色严肃,便拿起丝帛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看完之后也有些惊讶,还未等他开口。
昭姬就直接问道,“那些商人遗眷的消失可是与王兄有关?”
栾春摇摇头,“此事我确实不知。”
昭姬皱起眉头,“或者是王兄和其他人商议的?”
栾春道,“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放在平日,几个商人之死,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如今的情况,即使大王那边不是和我商议,而是通过翟景,我觉得以他的智慧也断断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的。”
昭姬道,“商人为贱,即使闹僵起来,石岿最多也就是罚俸贬官而已,所以这种事情平日里压下的也不少啊。”
“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正是新政推行之时,而此事又是因新政而起,若是能压下来,不让其扩散闹大确实是一个法子,但却是下下之策。”栾春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正在推行的商制正是要吸引诸国的商人来我国做生意,我们自然要表现出来魏国的商政是诸国中最好的,商人的地位在诸国中是最高的,若是将此事压了下来,那么和其他诸国有什么不同?商人间的互通交流最为迅捷,这样的事实可比我们张布的告示有说服力的多。到那时还有哪个商人会被魏国的商政吸引?”
“但是这并不是最为厉害的。新政的施行必然损害了很多世家的利益,只是被大王以利于社稷国人的名义弹压着,但是他们时时刻刻都紧盯着新政的进程,以期望抓住什么新政的把柄。石岿这件事不是刻意为之,自然不会自己想到做的隐秘周全,而且煕陵城与阳樊如此之近,很多阳樊的大世家在煕陵都有产业和别院,要知道这件事会相当容易。当然若是袒护石岿说是量刑过重,也没什么不妥。但是就怕有世家会借此机会将事情闹大,作为攻击新政残害国人的把柄!”栾春拿起丝帛晃了晃道,“按照公主的人来信而看,这些一起消失的商人遗眷其中可能大有名堂。”
“如此,岂不是给王兄惹了大祸了?”栾春说到此,昭姬终于想通了自己一直惴惴不安在哪里了,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
栾春笑着安抚昭姬道,“也不竟然,新政推广之时必然需要雷霆手段,有时候量刑过重或者牵连无辜也是不可避免的,这件事情只要我们后面处理的好,自然能转危为安,甚至转祸为福。只不过可能要委屈公主了。”
昭姬道,“此事确实是我用人不当引起的,委屈怕什么,只是怕影响了新政后续的推行。”
“公主不必自责,在新政推行之中,发生这种事情真是太寻常不过了。如今发生在公主的封地,而且公主能如此迅速的发现不被有心人士以可乘之机,已经是大功一件。况且石岿会做出这种急功近利的事情,别说公主了,就是与他相交甚深的小臣也很是吃惊。”栾春叹口气道,“岁月果然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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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昭姬去了栾春那里之后便写信给秦蕴,让人连夜送去,叫秦蕴不要再追查商人遗眷的下落,以免打草惊蛇,只专注于落实那些商人是否是真的清白。
又给未央和周离写信,让他们务必要核实煕陵城自新政推行以来,民生、海盐、商业的情况,尽快给她一份综合的数据。虽然昭姬心中还是相信石岿不会虚报谎报,可是因为他急功近利,也不免有些担心他好大喜功,引得下面的小吏虚报了政绩。又使未央和周离暗中抽查之前石岿处理私贩盐商的处理宗卷,复制一份尽快给她送去。
如此这般忙碌,时光飞逝,转眼魏旭将纪摇光接回了阳樊,此时昭姬已经有近三个月的身孕,可是小腹几乎都没有变化,而且一有事做,连开始孕期的症状都没有了。
昭姬身着封君礼服和一班大臣在阳樊外等候魏旭。待婚车渐渐接近,众人不由得发出了欢呼之声。
魏国的迎亲主使是公子卉,纪国的陪嫁主使是太子旦。等到了魏王宫之中,纪摇光拉着昭姬的手好一阵寒暄。昭姬和纪摇光只在小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不过之后也一直有通信联系,于是与未来的王嫂也不算陌生。
太子旦却比一年前却有了大不同,不仅身量抽高了不少,连气质也由所改变,渐渐有了大人的样子,也不和昭姬随意调笑了。昭姬看着太子旦神情却隐隐有丝郁色,但碍于大庭广众之下,不便询问,就按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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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国送婚使臣的欢迎宴一直持续道深夜。都大夫一身酒意睡眼惺忪的回到了家中,可是待梳洗完后,便精神矍铄,哪里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他将自己的儿子招了过来道,“阿泽,都和那些贱民说明白了吧?”
“一切都谨遵父亲的指示,那些贱民一听说以后有好处,自然都俯首帖耳。但……”都泽有些迟疑,“明日会不会太仓促了?”
都大夫道,“明日的大朝会纪国使臣都会出席,自然是闹大的最好时机了。”
“可是要不要和李大夫通个气呢?”都泽问道。
“哼。”都大夫轻哼一声,“李大夫自认为自己最为秉公执法,眼中揉不得沙子,你若是与他通气了,他反而不会买账。就按照原计划的办。”
都泽俯身道,“儿子明白了。”
64第六十四章
李大夫位居六卿之一的大谏之职(1),出身于魏国历史悠久的大贵族之一。他在魏烈王时期既不是太子党,也不是宗室勋亲党,自认为自己是纯臣。确是个固执的,甚至有些食古不化的老头。当然对于魏旭继承王位,他并没有什么意见,魏旭作为嫡长子,又做了十多年的太子,继承为王位乃是合情合理。
但是魏旭登基为王之后的一系列举动,却让他产生了一些不满情绪。其一就是魏旭封魏昭姬为熙陵君。封一国王姬为封君,在他看来是乱国的开始,可是魏旭在封熙陵君之前并没有征求诸位大臣的意见,以至于他们并没有反对的机会。而魏昭姬得封熙陵君之后也是屡立功勋,也让别人挑不出错来。
其二,对于新政他也一直都是观望的态度,且不说魏明王当年的改革不过才过去了五十年,一个初登大宝刚及弱冠的小儿就敢推翻了祖宗的国法,而主持新政的两个人,一个人原来不过是一个门客家奴,一个也不过是得了家族荫庇、之前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浪人。这让李大夫对于这次改革并不看好。
如今宋国的公子玠带来了宋国的国书,要求两国常驻使臣,魏王还并没有做出答复。公子玠也不知魏王是什么意思,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或者还有什么另外的要求,所以公子玠没少托人询问朝中重臣关于魏王的意思。作为大谏的李大夫却很矛盾,不知该劝魏王拒绝了此事,还是应下此事。一方面堂堂魏国的常驻与他国的使臣竟然是一介女子,岂不是让诸国笑我魏国无人。另一方面他又挺希望魏昭姬从此便待在外国,不要回魏国,以免给魏国带来什么其他的变数。最好是直接嫁给宋王为后好了,在他看来,一国的王姬最大的用处便是联姻他国。
李大夫坐在马车上想来想去,也没有权出那种比较好,正在此时,外面却很嘈杂隐隐有哭喊声,马车也突然一停。
李大夫掀了车帘道,“前面怎么了?”
李大夫的小管事道,“主人,前面有些人拦了马车喊冤。”
“喊冤?”李大夫虽然是个老顽固,可是经年的仕宦经历他也不是个傻子,心中一转就有了计较,“你去问问是什么冤情?”
“是。”小管事跳下马车,向前面跪着趴着的人小跑而去。
李大夫眯着眼睛打眼一看,有数十人之多,几乎没有成年男子,都是些老弱妇孺,跪在地上哭的期期艾艾,就这么一些时间,周围已经围了不少国人在一旁指指点点了。
少时小管事跑了回来小声道,“主人,这些人是来自煕陵城的商人,因为煕陵城的邑宰推行盐政不利,便将他们家的掌柜都打成了私盐贩子,抄家杀头,以为政绩。”
李大夫捋了捋他下颚洁白的长须,他是在赶去王宫上朝会的路上,若是再等一会,恐怕不知有多少官员还要经过此路,于是他对小管事道,“你们将这些人直接领去我的官署里好生招待,不许旁人接触询问他们话语。从家里调几个人伺候他们。”
小管事连忙招呼其他几个家奴对这些人好言好语的劝着拉着,又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国人,李大夫的马车便向着王宫而去了。
这日是魏旭将纪摇光迎回阳樊的第二日,再过一日就要和纪摇光举行盛大的婚礼,虽然大王大婚的举行并不是李大夫的职责,可是他要参加的大大小小的朝会、宴会、仪式,也让他一时□乏术。
等到他有时间去处理这次喊冤事件,已经到了魏旭大婚之后了。
他到官署,便提了几个人一一询问。一家只提一个人,每次也只问一个人。不一会,事情便清楚了,当然事情本身也很简单,就是石岿查案时牵连了几个无辜清白的人家。
据他几十年的经验,这些人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当然细节或许有些夸张。不过还是有所隐瞒,比如这些人说是自发结伴来告状的,他却是不信的,若是背后无人指点,这些贱民怎么知道要扑在自己的马车前呢?
不过既然是有意为之,他再问,也问不出背后的人是谁。而且是谁对李大夫来说并不重要,只要这些喊冤的人喊的确实是冤就够了,不管那人是什么目的,这个怨,他是一定要申的。
他早就想一个王姬怎么能成为封君呢,如今出了问题吧,手下的邑宰这样横征暴敛。他也早就觉得魏王这么贸然的改革会出很多问题,这才刚开始,就枉死了几条人命了!
若是按照李大夫脾气,此时他弹劾熙陵君以及两位主持新政的竹简就递上去了,可是如今他却按下了脾气,犹豫了起来,因为现在在大王的大婚期间,大王的大婚要持续一个月,直到大王和王后举行了庙见之礼。不仅纪国的使臣一直要到一个月后才会离开,而其他各国的贺喜的使臣也66续续的抵达了阳樊,若是此时将此事闹了出去,岂不是为诸国所耻笑。可是若按下来,这一个月中,还不知道会继续枉死多少人,新政继续推行对国家的破坏也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
李大夫想来想去,还是先将此事按下来,把这些人安排到自己的别院中,让自己家中的家奴先看管起来,等到诸国的使臣都回去了再处理此事,魏国的颜面体统为大啊。
如此又过了几日,一切都风平浪静,李大夫也一直在想自己弹劾的措辞,若是能借此撤销熙陵君的封号,而且能停止新政那是最好的结果了。
日头刚升起来,照魏王宫的议政殿中一片明亮,众位大夫们列在大殿中,等着魏王上朝,待到魏旭魁伟的身型出现后,李大夫还是很欣慰的,可是余光扫到一边身着封君服的熙陵君又眉头一皱,虽然魏昭姬是封君,可是在朝中并没有具体的官职,平日里几乎不会上朝的,今日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不过一想到这个王姬频频干预朝政,又让李大夫不快了起来,坚定了之后要弹劾她的决心。
例行的议政之后,李大夫身后的谏官手执笏板,步出一步,刚说出三个字,“臣弹劾……”就见在他左前方的熙陵君快他一步跪在了地上,谏官心中一颤,悄悄的退了回去。
朝堂上,位列众位大臣,奏事时有撞车的情况也不鲜见,一般都是位尊者先言,熙陵君比谏官的地位高太多,所以谏官退回去是理所应当的。
众臣此时也都被突然伏在地上的熙陵君所吸引,几乎没人注意到谏官曾经出班说了几个字,但是谏官却突然觉得背后发冷有大祸临头之感。
魏旭看着一言不发跪在地上的昭姬,诧异道,“煕陵,你这是?”
昭姬道,“臣清晨献上二表,一为请罪表,一为贺表。臣此为了请罪。”此时朝堂上大臣的奏事都是事先将内容写好的竹简递上大王。
魏旭道,“你有什么罪?”
昭姬低头,“臣治下煕陵城邑宰石岿查处私贩盐案时,误将无罪商家牵涉其中,使得商家枉死。臣请大王将石岿处以死刑以为惩戒,臣任人不明,也请大王处置。”
大臣们竖着耳朵听了昭姬的一言一语,有些大臣颇不以为然,熙陵君果然是一介女子,死了几个贱民,也能张皇失措,伏地请罪。有些大臣却敏感的察觉此后另有深意。
魏旭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回答昭姬的请求,又问道,“你之前说还有一贺表,是贺什么?”
昭姬站了起来,用手轻抚了刺绣着图腾的袖口道,“煕陵城的盐制和商制已推行了一段时间,渐渐的步入正轨,只不过短短不足一年……”
昭姬将煕陵城这近一年来,海盐所出国家的收入,参与制盐和贩盐的国人的收入;开展商制后,商人增加的数量以及商税的收入等等数据一一列出。她微微扬起下巴,侃侃而谈,说的只是实际的数据,并没有用什么优美的修饰,却在群臣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本来就支持新政的大臣都很惊讶新政在煕陵城中推行所得的效果,连本来不看好新政的大臣都频频点头。
魏旭听后笑道,“如此的功业也有你和石岿的功劳,功罪相抵,石岿虽然处理事情有些急功近利,不过罪不至死,流放下梁吧。至于煕陵,你出使宋国的功劳,寡人还未及给你奖赏,如今奖赏便没了,再罚你一年的俸邑吧。”
大臣们一片哗然,这惩罚已经是相当重了,毕竟商家不过是贱民而已,当即就有大臣想为昭姬和石岿求情。
昭姬却跪在地上道,“臣谢大王的恩典。”
魏旭抬抬手让昭姬站起来,却看向了刚才出班的谏官道,“刚才可是大夫有事要奏?”
65第六十五章
魏旭的话音一落,满朝大臣的眼光都落在了刚才和昭姬同时出班的大臣身上。
谏官刚才听了熙陵君所言,浑身的汗都下来了,如今熙陵君已经主动坦白了私盐冤案,而且大王也已经做出了宣判,他是如何也不能把那些事情引到新政上去了,而自己若是继续弹劾,就是要狠狠的得罪了自己的上峰。
可是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因为他弹劾的书简已经递到大王那里了,即使他现在不说出来,李大夫也绝对会知道的,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道,“臣……弹劾大谏李大夫……”
众臣一片哗然,今日的朝堂真热闹。谏官本是李大夫的下官,如今却直接在朝堂上弹劾他上峰……
李大夫吃了一惊,眼光像箭一样射向了谏官,谏官低着头不敢看他,手中也湿滑的几乎握不住笏板了,“前几日,有民当街喊冤,李大夫将……”谏官简单的陈述了事情的经过,“李大夫没有将此事移交有司,却将这些民众遗至自己的别院。”谏官尽量缓和自己的语气,原来还在后面准备了几句诛心之语,用来激李大夫,如今也不敢说出来了。
本来都大夫之前安排这些商人遗眷拦住李大夫的马车,是为了借由李大夫的性格将此事闹大,可是李大夫却将此事按了下来,都大夫一面暗骂李大夫平日都是假正直,一面又联系了李大夫手下的谏官,让谏官去弹劾李大夫,这件事自然就曝露在众人的眼前了,而且都大夫也表示只要弹劾成功,就在会有更高的官职等着谏官了,可是如今熙陵君如此一请罪,那件事也就已经有了定论。他必然达不到都大夫之前想要的效果,而都大夫也肯定会将他当做弃子,他又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谏官不敢再想下去了。
魏旭等谏官说完,看向李大夫道,“李卿,可有此事?”
李大夫心中冷笑,原来在这里等着老夫呢,他躬身对魏旭道,“大王,确有此事。”
魏旭挑眉不语。
李大夫缓缓道,“此事就是刚才熙陵君所请罪的相关商人遗眷。事关宗室,臣不得不万分谨慎。如今是非常之时,臣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在没有得到确切证据的情况下,就惊扰了大王。臣已经派人去煕陵城核实这些人说的是否是真实的,所以就耽误了几日。”
魏旭笑道,“卿做事一向谨慎,如此是甚好。”又看向谏官道,“大夫也做的不错,‘谏官不谏何由闻’(1),大夫敢于直言上峰的过失,是大善大勇。两位都要褒奖!”魏旭话锋一转,“不过这件事既然煕陵已经主动请罪,那么这些商人遗眷就直接交给宗正处理吧,宗正这几日给寡人一个具体的措施方案。”
宗正出列一步称是。
魏旭又收敛了笑容道,“如今新政正在逐步推行之中,难免会有一些疏漏,不过只要吾等君臣同心同德、齐心合力,就一定会使吾国国富民强!”
大臣们哄然呼号“大王圣明!”
魏旭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神在众臣身上慢慢扫过,李大夫心中一凛,突然觉得魏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成熟,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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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大朝会并不会很久,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之后君主会招六卿等到内殿商议国事,然后具体的政事都是六卿来处理。所以今日魏旭还是同样招了六卿和栾春到了内殿。栾春虽然是大夫,可是却是新政的主持之一,所以他的权力几乎已与卿不相上下,时常出入魏旭的内殿。
待日常的政事商议之后,魏旭将李大夫留了下来,将谏官弹劾他的谤疏递给了他,微笑道,“卿从我祖父开始,已经事了三君,一直都一心为国,我从来都放在心中的。”
李大夫连连道忠君之事乃是本分应做的,可是心中却一凉,自己真是老了……
待李大夫退出内殿,正巧遇到熙陵君在殿外等,熙陵君微笑着向李大夫行了礼,表情真诚道,“李公,我治下竟然出了这种事情,所赖李公做事谨慎,让我有机会能自己请罪,若不然还不知王兄如何罚我呢!”
李大夫和蔼的笑了笑,“殿下尚年幼,况且又不常在国内,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在所难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大夫不欲和昭姬多言,便托言有事告辞离去了。
昭姬笑着望着李大夫远去的身影,欢乐的进了内殿,此时内殿中只有魏旭一人。
魏旭正在案几后看竹简,昭姬进了内殿,他头都没有抬一下。
昭姬走过去,坐在魏旭的身边道,“阿兄,我都被你罚了一年的封邑了,你是不是要补偿我?”
魏旭抬头看了眼昭姬道,“你给我惹出祸来,还要我补偿你?”
昭姬笑道,“栾大夫都给我说了,这种事情很常见啊,如今发生在我的治下,我又发现的早,咱们处理得当,得到的益处可是比没有发生这种事还要多呢!所以我岂不是没有过,反而有功?”
魏旭被昭姬爱娇的表情逗笑了,“那你说说,我们都得了什么益处?”
昭姬道,“新政现在正是推行之中,给了魏国之利,给了国人之利,可是也会损害某些人的利益,而且越推行深入,损害就越大,不知有多少人都盯着等着抓新政的疏漏,来阻挠新政的进程。贩卖私盐案冤死了几个清白商人,若是在平时,并不是一件大事,可是在此时却很微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处理一旦有所不妥牵连到新政,那么既是与新政的原意相悖,又会成为阻挠新政继续推行的把柄。”
“这件事情我发现的早,并且和栾大夫商量好了对策,这是一功;我绝对是全心全意支持王兄,所以如何处理对新政最有益,我都会全力配合,即使处理重了,我也毫无怨言,这是二功;而如今的结果恐怕不止是对商制的推行有利,还有另外的一个大好处,这是三功。阿兄,你说,这三功还不算有功么?”
“毫无怨言?”魏旭哈哈大笑,“你若是没有怨言,怎么还跑来向我要赏?这前两功且算上吧,这第三攻功是什么?你说的不清不楚的,我怎么能算你有功?”
“阿兄当我没看出来么?要昧了我的功绩么?”昭姬不以为然道,“之前我怕打草惊蛇,没有使人去查幕后指使商人遗眷的人是谁,可是也大概能知道几个人选。但是即使知道是谁指使的商人遗眷来告状又如何?毕竟事情都是真的,幕后之人所做并没有错。不过虽然他的行为没有错,但他的目的却是为了阻挠新政的推行,不处理怎么能行呢?这次闹出这件事,以后还会闹出更多的事情。”
“本来他是想借由李公发事,可是李公却犹豫不决,他便使了谏官弹劾李公,逼着李公发事。可是却不想我釜底抽薪,却让他只剩狠狠的得罪了李公。”昭姬笑道,“阿兄,你可别说没有利用他们的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互斗啊?”
魏旭很高兴,“出去了一段时间,果然有长进,即使我不给李卿暗示,按照他的性格,他也会去搞明白是谁想将他陷于不义之地的。”
昭姬得意道,“敢于直接将我治下的事情闹大的,必然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如今又有李大夫和他互斗,估计这两人未来也不会有多少精力来关注新政的推行了吧。阿兄,我觉得这项功绩最大,是不是?”
“哈哈!”魏旭道,“是,一年的封邑,我以后会从自己的内库中取出还给你,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
“不用了。刚才是和阿兄说笑的,无论这件事之后处理的如何好,但我治下不严造成了杀孽确是确实存在的。就当我给自己的惊醒吧。况且我也用不了那么多的财物啊。”昭姬摇摇头,“不过……”
魏旭道,“怎么?”
昭姬想了想,“我之前在宋国时,看宋玹处理威胁他执政的大夫是直接斩草除根,阿兄这样做,虽然也可以解一时之厄,可是却不能根本解决啊?”
“刚才说你长进了。”魏旭点了点昭姬的脑袋,“宋国和魏国的形势不同,宋玹若是不将一些人斩草除根,恐怕他的王位都坐不住,我想他是最近才真正的坐稳了自己的王位。”
“而我,说起来还是要感谢父王,若不是他喜好玩弄权术,一直压制着宗室和朝臣,让各方的势力都不是很强大,我也不可能在继位不久就能推行新政,恐怕此时还在殚精竭虑的巩固王权。而有不同意见的人很正常,要让朝中上下都意见一致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都是庸才、万马齐喑,这却是亡国的征兆。朝臣有些自己的小毛病也是不可避免的,关键是你将他们放在什么位置,给他们发展自己长处的机会,遏止他们恶念的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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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宗正对于商人遗眷的处理出来了,不但给那些枉死的商人正名,将查抄的财产归还这些商人遗眷,并且给予一定的抚恤,并且帮助他们将自家的商铺重新开设起来。
商人在各国的地位都很低,平日里若是小商人和官吏对上,几乎是任其鱼肉,如今魏国却肯惩罚一国的封君,为枉死的商人正名,一时在诸国的商人中产生了轩然大波,本来还在观望中的商人们都纷纷下定了决心,到魏国来做生意,而大量的商人的到来,带来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很多人察觉不到的不可估量的能量!
66第六十六章
关于这次事情的处理,不止是在各国商人中引起了轰动,在各国的贺使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有不少了贺使认为魏旭追求钱财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骤然提高商人的地位,国本都不顾了,体面也不要了。
但是有识之士却借由此事摸到了一些魏国改革力度和信心。
公子玠将在魏国最近发生的事情写到绢巾上,想了想,又在之后加了几句话,“吾近日所观,阳樊的商人已比去年吾至时增加许多,纪国的兵器、卫国的精缟、郑国的漆器……应有尽有……百姓安居,气象一新……臣虽不才,但也希望有一日能因为这种事情,为大王抵御诽谤……”
公子玠的信还未发出,昭姬给宋玹的信已经发出去了。于是半月之后,宋玹收到了昭姬的信,昭姬也将私盐冤案的大体情况说了说,然后说魏旭训斥了她,让她在魏旭大婚之后去煕陵城,好好的管理自己的封城,所以不能去宋国为使臣了。
宋玹看着昭姬的信,嘴角抽了抽,这样的理由他会相信么?不过他倒是相信昭姬离开宋国的时候答应他来宋国常驻是真心实意的,难道是昭姬回魏国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就提笔给公子玠去了一封信,让他探一探,是什么事情让熙陵君不能来宋国为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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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国,此时魏旭和纪摇光都十分的忙碌,昭姬看太子旦闷闷不乐,想到传说魏后身体并不好,所以也特意想让纪旦舒缓一下心情,便在魏宫中为他安排了宴席。
去年年末的时候,纪旦还是一个少年的样子,可是今年却有几分阴郁的成熟。此次的副使仍然是老学究孙季子,可是纪旦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抱怨,他身着的太子礼服也不像去年那样挂满了配饰。
昭姬指着纪旦的礼服笑道,“旦,孙先生放过你了?”
纪旦自嘲道,“他是觉得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太子的样子了吧?”
昭姬道,“这是好事啊,孙先生是名士,若是他推崇你,对你也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恩,我知道。”纪旦知道昭姬是担心自己,也顺从的舒展了神情道,“阿姊,你呢?你觉得我有什么改变么?”
昭姬笑道,“有啊,感觉和去年有很大不同,是长大了的感觉。”
纪旦摇摇头,“原来阿姊一直当我是孩子么?”
昭姬笑了笑,“你是我的阿弟嘛。”
纪旦看着昭姬光洁的面容,柔和的笑容中仿佛多了些什么,也与他去年见过的阿姊有所不同,却来不及细想,成排的俳优(1)已经列队而上。
此时俳优因为其是娱乐声色的玩物,又经常对贵人曲意逢迎,多以阿谀之言悦上,所以一般被看为亵狎之徒,甚至被称为八j之一。一些国家的宫廷之中有国君喜好也之敢偷偷摸摸的自己欣赏,唯恐被臣子知道,不然第二日自己的榻前就要被竹简垒出一道墙了。
而魏国因为曾经有魏平王这样纵情声色的君主,所以对于俳优、侏儒、狎徒这样的玩物接受程度还算比较高的,但是也只限于私人聚会,若是在正式的场合中,还是正音正乐。
纪旦因为有孙季子这样的先生,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过这样的表演,一时间被吸引了目光,少时也被这些人夸张的语言、滑稽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
待到这些俳优领了赏退了下去,纪旦道,“世人总是说这些人之害,却不知他们能使观者心情愉悦,即是有功。”
昭姬纤长的手指顺了顺鬓边的长发道,“也不尽然,为一国之主,自然要能为常人之不为、忍常人之不忍。这些奴隶平日里作为调剂舒缓下心情倒无不可,可是若是当做日常陪伴的享受就有所不妥了。他们惯于谀言媚上,伴在身边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