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了一种习惯,每年都会给自己长长的一个假期,奔波在地球的另一边,漫步目的的寻找。
也许是因为想找她回来的那份信念贯穿了他的整个青春,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的生命里没有任何女人可以走进,胸腔中那一块空落落的地方始终只装着她一人,而这种唯一是因为愧疚还是习惯,或者是爱,连慕枫自己理不清了。
而现在,她终于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跟前了,他还没从初遇的那份狂喜之中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样的自己做任何决定都是不理智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可是连着两天,他发现再怎样的强迫也是徒劳无功。他每夜想着她入睡,醒来睁开眼脑海里依旧是她淡笑的容颜。他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他要她,没有任何人能阻拦的了,包括她自己。“楚南,我觉得这件事你最好不用插手。”
“慕枫,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哪来的自信会认为我非嫁给你不可。”楚悠已不想再搭理他了,说罢,起身就要走。
“我想我总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身后传来他不罢休的声音,或许嘴角还扬着那抹刺眼的笑,也或许早就气急败坏,楚悠已不愿多想,大步离开,将这不可知的未来扔在背后。
。。。
“慕枫在做军火交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下午,楚悠仰在床上拨通了小末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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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翌日,回楚家的第四天。清晨六点依旧会有那扰人的敲门声。楚悠气恼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真不清楚他那份执着是从何而来。睡了四五个小时,醒来已快是午饭时间,拒绝了王美琳留她在家用饭的好意,拎着包就出门了。
“去哪,我送你。”
几乎是在她迈出大门的同一刻,不远的车库门也缓缓打开,白色的座驾停在她边上,车窗摇下,那张明媚的笑颜带着一贯的温和,如这正午的阳光一样暖人心。
可楚悠却无法感受得到一丝的温暖,甚至心中徒生起一股恼怒之意,冷笑,“可别跟我说你也才起,正好要出门,顺道可以带我一程。”
刺耳的话语,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竟连伪装都忘了。小小的发现让原本和煦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楚南扬了扬嘴角,看了一眼左腕的手表,“距离我跟你道‘早安’已经有五个小时零八分钟了。”
他的风淡云轻无疑更让楚悠怒气横生,沉了颜,“楚南,你在监视我吗?”
楚南没想她会真的生气,向来不屑解释的他也只得开口,“我想你应该需要一个司机。毕竟,这边很难叫到计程车。”
“不用”,楚悠冷声拒绝,转身就走。
“这样吧,我送你下山,到有计程车的地方,就放你下来。”他仍不死心,毕竟别墅区里真的少有外来车辆进来,她若真要走下山,非得走个把个小时不可,望着她脚上那双高跟鞋,楚南缓慢的开车跟在她身后,“悠悠,你别这样,就算是陌生人,顺道搭一趟顺风车,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啊。”
的确,是很正常,可她偏偏不知自己在恼怒什么。恼怒他不告诉她游手好闲的楚大少白手起家早已是三家餐厅的老板?将心比心,其实她也没有和盘托出嘛?或许她只是在变扭自己前儿还像个小丑一样当面跟人宣战。短短五年,不靠楚家一分资金连开了三家高级餐厅不说,还在慕枫的黑色集团里面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样的对手,想想都可怕,可她还自以为是的邀他跳下深渊,陪自己玩这场复仇的游戏。天晓得她当时是不是疯了。
楚悠越想越恼火,回国几天,是太安逸了吗?竟连这最起码的眼劲都没了。“味觉”,她终于了然为何他前天也会巧合的提起那家餐厅,还有昨天的那家意大利餐厅,他还有脸说慕枫是管饭的。想着窝火的停下脚步,回身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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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我回来了~~~
她这般的喜怒形于色,到让楚南觉着意外,细想或许终是纸里没包得住火。其实也并非想要刻意隐瞒,就如不想刻意提及一般。那些事情除了几个兄弟以外,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都知之甚少。一来,他与慕枫的那些事情确实见不得阳光,二来,那个看似和美的家庭里面,他就是有心想说,除了只平添母亲几分担忧外,他人也未必有那个闲心听。
不过,那日想带她去“味觉”,倒真是存了私心的,也许是显意识里不想让她觉得他这个哥哥不过是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想趁着吃饭的空档,告诉她,这个在市排得上号的本帮菜餐厅是他用自己在证劵公司实习赚来的钱投资的。却不想还是被慕枫抢了先。
事后想来,楚南自己都觉着可笑,他那样子怎得像极了一个急于想要炫耀自己成绩的孩子。他有点被自己雷到,忙忙收了那“炫耀”的心思,只是没想到那日的“雷到”竟促成了今日的“证实”。
他记得那晚从“魅色”回来,凌晨三点,接到孟航的电话,喝得醉醺醺的口齿不清的说了句,“那妹妹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有无名火冒出,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孟航却没给他时间,打了个酒嗝,“楚南,别不信,不如我们打个赌,不出三日,你背着你老子做的那些事,她全部会一清二楚。”说完,就挂了电话。
寂静的夜里,手机里头嘟嘟的声音,听真格外的惊心,胸腔里炙热的怒火渐渐凝固,认识孟航这么久,知道他不是一个喝醉酒喜欢到处打电话马蚤扰人的人,更不是信口雌黄之人,还有那句“好久不见”。
夜风吹过,已没了睡意,清明的眼眸望着被黑色笼罩的夜空,莫名的压抑,可头脑里有些事情反而慢慢清晰。“魅色”里,孟航是刻意支开了他,当他从包厢回来时,孟航和齐磊都没了影。包厢里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外头不可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慕枫吃了这么大的亏,这两人怎么可能一声不响的离开。今晚的“魅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孟航与悠悠又有怎样的交集。难道真的是如齐磊所说,在美国见过?那为何两人要装作不识,又为何孟航要打这通电话。
正午的太阳已悄然爬至头顶,倾泻而下的阳光照着白色的座驾,折射出密密的点点晶莹。车内外的两个人隔着车窗僵持着。许久后,终于听见一丝低不可闻的叹息声,楚南熄了引擎,下车将钥匙扔给了楚悠,“车上有导航,国内不像美国,车多人多,路上小心。”说罢便径自转身离开。
楚悠望着手中的车钥匙,她分明在他转身之际,看到他眼里隐忍的一丝怒意,他为何而怒,他知道了什么,那么漫长的沉默,他在想什么。
“呜呜——”上衣口袋里手机震动的声音催促着她,楚悠收回探究的目光,疾步上车。
054
和平医院八楼的重症监护室,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回旋在安静的病房里,听着格外的揪心,可正是这份揪心的声音却又让人安心,起码它意味着病床上的人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呼吸。
楚悠坐在病床边,握着陈蔓的手,那双干枯的手青筋迸出,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艾米站在旁边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她刚才说的话楚悠听进去了多少。eve已经说了,陈女士的病治跟不治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的确,哀莫大于心死,谁也没有本事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可五小姐。。。
“让eve订今天的机票。”
意料之中,艾米瞥了一眼一直立在窗边的安豪,“可是。。。”
“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楚悠已然冷了声,艾米也不敢再多说,连忙应下,“是。”
一直没出声的安豪转过身来,靠在窗边,冷笑一声,“我妈的病就不需要你多费心了,不想让她死不瞑目,就别心安理得的当你的楚家大小姐。”
他这话说的,艾米很是不平,“这人怎么说话的,你以为她愿意呆在楚家啊。”
安豪没有理她,依旧望着楚悠,“哼,你在老宅里,看着那些人住着安家的屋子,霸占着安家的家产,你晚上怎么能睡得着觉的,你忘了哥哥是怎么死的吗,还有爸爸,还有你的母亲。”
“够了”,楚悠厉声打断了他,她怎会不恨,那栋宅子里,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属于安家人的气息都要折磨死了她。那些个人,她恨不得噬其肉,喝其血,可是死,不是又太便宜他们了吗?她眼里的恨意慢慢淡去,换之是一片清冷,起身,给了安豪一个明确的答复,“我会把公司夺回来的。”
岂料安豪并不领情,冷笑,“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楚天雄的命。”
楚悠心下咯噔一响,他在这件事上吃的亏还不够吗,“你别乱来。”
她这话在安豪耳里自然又是另外一番解读,“怎么?不舍得?也对,终究是留着一样的血。”
艾米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话,很是不满,“你说什么。”正欲出声教训他,却被楚悠抬手制止。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也没必要瞒着你,股份已经给你了,公司要不要拿回来是你的事,我只要楚天雄的命,如果你舍不得,那就在我动手之前,先杀了我。”安豪扔下这句话就出了病房。
楚悠有些担忧了,倒不是可惜楚天雄的命,只是若安豪真杀了楚天雄,楚南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而且,楚天雄也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就靠近的,“看着他。”
“我让朱疤跟着”,艾米应下,“放心,朱疤是他最好的兄弟,不会看着他做傻事的。”说罢,又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她,“方氏跟天欧,杰瑞找的两家外贸公司,天欧的老板得罪了市的高层,急着把公司变现移民去国外,杰瑞已经把收购价压到最低了,但是额外成本要高些,要扫清他前面惹的麻烦,不是很容易。”
楚悠扫了一眼手里的资料,“另外一家呢?”
055方峥
“方氏,频临破产。银行从去年开始就对他停止贷款,又有几笔大额回款没收回来,资金链一直有问题。上月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方家在外面借了一大笔高利贷,银行听了开始催还之前的债务,方家拿不出来,部分固定资产和库存已经被冻结,现在正在接受资产清查。”
楚悠听了皱了皱眉眉头,“方尚武之前一直做得都还不错啊。”她印象里小时候在老宅见过这个人,如他的名字一样,崇尚武学,学过几年武,在海滨小镇里倒货起家,后来趁着改革的大风转营外贸,一直到最后在市立足。她记得当年外公很是赏识这个年轻人,怎得短短十余年就要破产了。
“方尚武之前是做的不错,不过这几年身体不好,而且他已经在年前去世了,现在掌门的是方家大少,方峥。”
“过世了?”楚悠有些惊讶,他年岁不大,而且尚武之人身体应该不差啊。
“男人么,纵欲过度,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折腾啊,而且听说最后几年还沾上了毒。”艾米很是不屑,她向来对沾上毒的人没什么好感。
“不过”,艾米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好像他的死跟您父亲还有关系。方家那个小儿子几次找您父亲麻烦,很是鲁莽,如果不是方峥派人拦着,估计都死过几回了。”
“方峥?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楚悠一时觉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再哪听过。
艾米抿嘴,心里嘀咕了一句,你还真是健忘,“两年前,老大在庄园宴请过在美杰出留学生,他也去了,您还跟他聊了几句。”
楚悠记起来了,自报家门的时候,他说他是市的。她一时兴起,还让他说了两句家乡话。“他应该也是个人物,怎么会把方家败成这样。”她记得那人谈吐不俗,不像是个败家子,而且能出现在大哥宴会名单上的,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他是有些能耐,不过学成之后一直没回国。再说这几年方尚武只顾享乐,公司的事情根本不管,早就被那些旁支挖空,去年一死,骨灰还没入土呢,就要闹着分家,还有他那帮情妇,各个都不是善茬。方峥就算再有能耐,摊上这烂摊子,你指着他能立马就把方氏起死回生了?还有他那弟弟,据说也没少给他惹麻烦。”
艾米说着,皱了皱眉又道,“说也奇怪,方儒生病了这么多年,作为方家老大,方峥竟然一直都没回国,直到去年他爸死了才匆匆赶回来。而且据说奔完丧就准备走的,如果不是几位老股东苦苦相求,根本就不会接这烂摊子。
还有他那弟弟,绣花枕头一个,到处惹事,他也不管管。方家有人说他很宠这个弟弟,即使是现在,要什么就给什么,多过分的要求,只要他弟弟开口。可也有人说他俩兄弟不和,从来不会在同一个场合出现。有时候方峥在公司,听说他弟弟要来,他都会立马离开,即使是在跟董事开会也一样。倒好像是有心避着。”
056诡计
“你又是哪里听来的这些八卦”,楚悠抬手看了手表,已经三点了。
“夏小姐说的”,艾米经久不变的脸上有了丝尴尬,干咳了一声,又说,“还有,她。。。她跟杰瑞打赌,杰瑞说你会注资方氏,夏小姐说你会收购天欧。”
楚悠笑了笑,“她还真是了解我。”
的确,注资方氏与收购天欧相比,成本和精力都会少很多。方氏只是资金链断了,人才和关系网都在那,她只需要注资就好,其余的都可以交给方峥。而天欧就相对麻烦些,人、财都没有了,只留下一个空壳,额外还有他得罪的那些高层官员,怎么算都划不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如果方尚武的死真的跟楚天熊有关,那无需楚悠开口,只要等方峥喘过气来,本来就是金玉其外的楚氏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你选天欧?”艾米微微有些吃惊,见她未说话,心下已了然了“好吧,我去通知杰瑞。”她虽疑惑,但也不会多问。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分得很清。更可况她只负责杀人,至于收购什么,那是杰瑞的事情,与她无关。
楚悠小坐了一会,病床上的陈蔓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就准备离开,又问,“这边有人陪吗?”
“晚上安豪会来,有时候朱疤过来,白天的话,医生护士都在,不会有事。”
“请个护工吧,不要少人。”
“是”,艾米应下,送她下楼。两人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门诊大厅另外一边的两人。
“哎,那不是那个楚悠么。”齐磊推了推孟航,冲着门口扬了扬下巴。
孟航转头望去,眼里聚起一股戾气,“阿奇。”
离着不远的一个男人大步上前,恭敬道,“安先生的遗孀,陈女士住在八楼。”
“遗孀?”孟航挑眉,“就是那个安豪的母亲?”
“是。”
“哼”,孟航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冷冷一笑,“找人把薛俊弄到八楼去。”
那个叫阿奇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就去找了院长。
“八楼可是重症监护室”,齐磊听了有些纳闷了,“不至于搞得这么隆重吧。”转眼又有些了然了,变了脸色,“孟航,她可是慕枫的心头肉,你可别弄得兄弟反目。”
“这叫什么话”,孟航笑,“薛大少可是京城来的人,在我们地盘上喝醉酒,被人打得进了医院,你还不得好好伺候着。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齐磊才不会相信他这哈哈,一脸的正色,“那也不至于弄到重症监护室去吧,顶楼不是有病房吗。孟航,你想做什么,你跟那个楚悠到底有什么事情。”
那天晚上在“魅色”齐磊就觉得他两人有问题,好端端的说着话,怎么还把手给割破了。他长了个心眼,跟着孟航出了去。那还得了,一晚上,飙车,喝酒,发疯的,可没少折腾人。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孟航。
057螳螂捕蝉
“能有什么事”,孟航轻嗤,“你都说了她是慕枫的心头肉,我敢剜了她?”
齐磊知道他并没说实话,那眼里的戾气是再多的假笑也掩盖不住的,“孟航。”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得,去看看那位薛大少吧。”孟航不耐烦的推搡了他,往住院部走去。
医院门口的停车场,楚悠交代了艾米几句,就上了车。两人一东一西各自开车离开。
“咦,她们俩怎么还分开走?”不远的便利店,朱疤摸了摸脑袋,很是不解。
“哼,找人跟着。”安豪冷哼,弹了指尖的烟灰。
看着地上的烟蒂,明显两人已经在这呆了很久。
“哦。啊!”,朱疤习惯性的点点头,半响才觉得不对劲,“找人跟着楚小姐?阿豪,你到底想干嘛。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我知道”,安豪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好不容易有盼头了,我没这么想不开。”
他脸上带了几分舒心的笑,朱疤见好兄弟终于能宽宽心,心里也觉得舒坦,憨厚的挠了挠脑袋,咧着嘴笑。“哦,对了,场子里面出了点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不了,你去处理吧。”安豪垂眸猛吸了一口烟,许久才哑着声道,“我今天要好好陪陪我妈。”烟雾缭绕里似乎能看见他眼底隐忍着的几点泪花。
八楼,孟航安顿好了那个薛大少就出来了,阿奇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只见得他挑眉,冷笑,“有意思。”
楚悠从医院出来,直奔了东湖的别墅区。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院子,按下门铃。
开门的人一看是她,眼里有了些警惕。
还没等楚悠开口说话,就听见里头有人问道,“阿斌,谁啊。”只见蒋方正拄着拐杖出了来,“哦,是悠悠啊,来,快进来坐。”
门口的阿斌侧身让她进屋,警惕的看了看院子外头,才关上门。
屋子里打扫的格外干净,几个花瓶里,上次来还是插满鲜花,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瓶子了,墙上的几幅画也被取了下来,有的摆在墙角,同那些不常用的家具一样被盖上了白布。“蒋伯伯,您,您这是。。。”
蒋方正没应她话,拉着她在沙发坐下,拿起一副油画,细细的擦着,“看看,这是你蒋伯母年轻的时候画的,一晃都快二十年了。”
楚悠看着那副被他妥善保存的油画,心下大概已经了然他是有何打算了。
“我这一辈子啊,为权为利,也算是不择手段了。老天还是有眼的,我现在落得个孤家寡人,也算是报应。”蒋方正叹着气说着。
“蒋伯伯,您千万别这么说。”
楚悠想宽慰几句来着,却被他摆手打断,“哎,悠悠啊,你也别安慰我了。年轻的时候不信这些,只顾着利益两字,干了不少混事,对不起你外公,也对不起你舅舅。我这啊要给你道歉了。”说着,就要起身。
“蒋伯伯,这可使不得,您这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058黄雀在后
楚悠忙搀扶着他坐下,“到是楚悠不好,守不住家,连着还要蒋伯伯操劳了这么多年。”
“什么操劳不操劳,这是我该尽的情分。”蒋方正说着,叹了口气,“倒是你,小小年纪的,照理我是应该再帮衬几年的,可,可是。。。”他一脸的为难,欲言又止的,好久才说道,“可是我老了,人老了,就会想着以前犯的那些浑事,就想多少弥补些,不想把那些个遗憾带进棺材里去。”
“蒋伯伯”,楚悠见他满脸的悲戚,想着多少该宽慰几句。
“唉——”,蒋方正摆了摆手,抚了抚身边的那幅油画,“别的人也就不说了,就你那蒋伯母,跟我犟了一辈子了,二十几年了,愣是一面都不肯见。如今大家年纪都大了,心许也是心软了,前些天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人啊,总是贪心的,我现在就想着她能再见我一面,我呢,也跟她好好道个歉,更奢望着她能原谅我,也让我临了临了,能有个伴啊。”说着,精明的眼里竟还有了几点泪花。
楚悠望着他这老泪纵横的,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蒋伯伯放心,蒋伯母肯定会原谅你的。”她是就着他的话说下去,打进门,她就知道他的用意。他是想趁着这把火还没烧到自己的时候赶紧先抽身离开。
楚悠心下冷笑,老狐狸倒是狡诈的很,先是把股份给她,然后迫不及待准备逃离这是非之地。无非是想她手下留情,饶了他当年趁乱暗中窃取股份的事。既然如此,看他这几年没少给楚天雄下绊子的份上,她就大方饶他一命。“您就安心去找蒋伯母吧,您操劳了这么多年,也该休息休息了。”说着又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五百万美金,虽然不多,也算是悠悠的一点心意。”
“这,这。。。”,蒋方正没想到楚悠会出手这么大方,更想不通她这小丫头片子一个哪来这么多钱的。震惊过后,心下又了然,她这是想做个了断,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心下唏嘘,想他在致远这么多年,最后落得个功过相抵。又有几分侥幸,看她那出手,也是个不得惹的人物,庆幸所幸他最后一步走对了路。“哎,那我就老老脸皮收下了。悠悠啊,以后你在这万事要小心啊。”
“蒋伯伯,放心吧,悠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楚悠又是一副乖巧无害的样子,“对了,伯伯,你准备何时走啊?”
蒋方正脸色微变,望着眼前微笑的小脸,干笑了两声,半响才开口,“明,明天下午,下午五点的飞机。”
“好,那悠悠就不去送您了,祝您一路平安。”楚悠说着便起身告辞了。
阿斌送走楚悠后,见蒋方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先生这是怎么了,楚小姐都准您离开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
“是嘛”,蒋方正苦笑一声,一时悲从中来,“阿斌啊,能不能走得成,还得看明天啊。”
059
楚悠第二天到医院的时候,安豪还没有离开。他坐在病床边上,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满是血丝的眼里似乎还有几丝没有擦干的泪痕。
楚悠心一惊,以为陈蔓怎么了,见床头的心电图机上还显示着病人还有生命体征,才放了心,“你一夜没睡?”
安豪松开了母亲的手,动了动有些发僵的身子,“你都没事做吗?整天往医院跑。”
他口气不善,楚悠知道他心中郁结,也没放心上,可艾米不依,冷哼一声,“你不是也一样吗?”
她今天终于换上了一条牛仔裤,配着紧身的上衣,放下了总是盘着的长发,摘掉了那副死气沉沉的黑框眼镜。显得,格外的,嗯,青春靓丽。安豪戏谑的笑了笑,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灰白的天空。已是正午了,怎么外面还是昏昏暗暗的,难不成,连天也要哭泣了吗?
艾米被他这般无视,很是恼火,“你。”
“好了”,楚悠很是头痛,以前没觉得艾米这么容易动怒啊,看了她一眼,“eve什么时候到?”
艾米不敢造次了,“晚上十点。”
“那你去接他,下了飞机,就到这来。”
“是。”
“用不着。”
不等艾米应下,安豪就冷声拒绝了,起身掖好母亲的被角,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你这是什么话。”艾米炸毛了,可安豪依旧冷冷淡淡的,“我回去睡会,朱疤请的护工下午到,你们等她到了再走。”说着就出了去。
“这,这什么人啊。”艾米不可思议的望着被关上的房门,心想就没见过这种不知好歹的人。可楚悠一句话,她便乖乖闭上了嘴。“艾米,这是病房。”
此时,楼道里挂着的时钟上显示的时间是正午十二点。
楚悠在听了艾米复述的冗长的收购计划书后,窝在沙发里小谁了一会。她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好眠了,晚上自是不用说了,即使白天也睡不得安稳。夏末常说心思重的人,梦里也不得安生。她倒真是的,浑浑噩噩的,梦魇不断。隐约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从那日争吵后,她就再没有听到慕枫的声音。
“喲,我还以为没人呢,不想,打扰了五小姐休息啊。”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戏谑的声音吵醒了楚悠,在望见来人的那一刻,瞬间冷了颜。
“孟少爷好兴致,视察民情都视察到医院来了。”艾米起身挡在孟航面前,不让他再往前一步。
孟航身后的阿奇见状欲上前,被孟航止住,冷嗤,“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哪有你这下人插嘴的份。”说罢,又挑衅的望着楚悠,“怎么?五小姐,这就是周家教养出来的待客之道。”
“客?”,楚悠冷笑,“你没把自己当客人,我也不是这的主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待客之道。倒是你无故出现在这里,我还真不知道,你都已经要住重症监护室了。”
“呵呵,五小姐牙口真好。”孟航隐了眼里一闪而过的戾气,“难不成慕枫没跟你说,前天晚上有人在‘魅色’闹事,把京城来的薛大少给打伤了。”
“哦,对了,说来这薛大少跟秦家也是有些渊源的,不知道你那位秦姓的二哥可有跟你提起过。”
060上钩了
楚悠不知道为何,孟航跟她说话时,她总有股脊背发凉的感觉,像是有条冰冷的蛇在后背游走,那感觉非常的不舒服。加之孟航此刻说的话,更让她打心底里厌恶。当然,一般让自己讨厌的人,楚悠是肯定不会让他舒心的。
她微微坐起,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指尖,微微一笑,薄唇轻启,“秦家是大户,想攀点亲带点故的人多着呢。什么薛家不薛家,我是没听说过。我只知道如今秦家的大少奶奶姓魏。”
老实说,她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违心了。薛家再不济,也是军中要员,没她讲得这么不堪,不过没什么zheng治眼光,到是真的。当然以为秦大爷走了,秦大少一人留在京里,纵然顶着个烈士遗孤的头衔,可前途是肯定比不上那些父母健在的二代三代的,便将原本与秦大少青梅竹马的女儿许配给了别人。却不想秦大少这些年在京里顺风顺水,身份地位已是薛家望尘莫及的。这会子,薛家人肠子都悔青了,如今又死乞白赖的想着再贴上去,倒叫人恶心了。
楚悠坐着,孟航站着,还是被人拦着站在门口,旁的不说,单单在气势上,孟航就矮了一大截。心里很是窝火,却又没法发作出来,只假笑着,“五小姐口气可真不小。”
薛家人虽然不齿,可这上层社会,哪个不是捧高踩低的,就是他秦明珲,如果不是因为娶了魏英姿,怕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这年头,谁又何必笑话了谁,假装清高。
“这可不敢”,楚悠抬眸,淡笑的眼睛直视着那对阴冷,“只是觉得,如果孟先生有心结交上层圈子里的人物,大可不必与薛俊这种人为伍。”说罢,又唤了艾米,“你下周不是要去北京见秦大少么,不如到时候带孟先生一起去。”
“是,如果孟先生需要的话,属下自然愿意效劳。”艾米垂眸恭敬的应下,可嘴角那抹毫不掩饰的讥笑很是扎眼。
孟航变了脸色,楚悠的话无疑是在狠狠的扇他嘴巴,一说他想结交权贵,二又暗讽他还不如一个下人。孟航藏在身后的右手紧握成拳,青筋迸出,强忍下这口气,笑,“多谢五小姐的好意了,孟某不需要,不过您倒可以问下慕枫。毕竟在市,想要巴结薛家人的可不止孟某一个。”
“对了”,他笑着看了下左腕上的手表,14:45,“再过五分钟,慕枫跟您的父亲就该到医院了。到时候,您可以和他们见上一面。告辞。”
艾米等他们走远,才关上房门,“慕枫怎么会来。”
“薛俊是在‘魅色’出事的,他当然要过来看下。”
“现在怎么办?”艾米见她皱着眉头,又说,“我今天换了衣服,他不一定能认出我来,您来看陈女士本也无可厚非,就算碰上了也没事。”
“不了”,楚悠起身,穿上外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电话问问朱疤,护工什么时候到。”
扣扣扣,话未说完,门口有敲门声,“请问楚小姐在吗?”
艾米开门,楚悠望见外头一身护工装的中年妇女,“我就是。”
“哦”,妇女憨厚一笑,“我是朱先生请来的护工。”
“好”,楚悠见这人一脸老实,也没多想,“那麻烦您照看一下,我们先走了。”
匆匆出了病房,望见走廊拐弯口的监控探头正对着病房门口,楚悠冲艾米使了个眼色。
艾米了然。
楼道的显示屏上提醒着电梯此刻正停在一楼,楚悠脚下一顿,“我们从楼梯下去。”
走廊的另一头,阿奇大步走来,在孟航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上钩了。”
061陈蔓被害
下午四点半,收音机里刚刚结束了半点报时。电话响起,楚悠开了车载免提。
“出事了”,艾米的声音传来,“陈女士过世了。”
呲---,电话的那头,艾米听到了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慌了神,“五小姐,你没事吧。”
短暂的死寂之后,伴着艾米的疾呼,楚悠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
艾米听见她的声音,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半小时前,医生去查房发现的。具体死亡时间还要等验尸报告。”
“安豪在哪里?”
“他已经在医院了”,艾米顿了顿,隔着电话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强压下的怒气,“警察也在。”
“警察?”
“是”,艾米的声音里除了悲痛,更多的是愤怒,“陈女士是在医院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摘掉呼吸器的。”
“我马上过来”,楚悠掉转了车头,她们俩没离开医院多久,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她现在有股很不好的预感。无论凶手是谁,目的都不单单只是想杀了陈蔓。
半个小时的路程,楚悠只花了二十分钟就赶到了,才上了八楼,只见病房外头站满了人。慕枫还在,靠在墙上抽着烟,看见她后,扔了烟蒂,抬脚踩灭。
楚天雄更像是离开后,又匆匆赶回来的,看见楚悠,表情有些不自在,低骂了一声,“真是晦气,来看看薛少爷,没想到碰上这种事情。”
这话倒像是在向谁交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楚悠站在病房门口,听见了里头安豪失声的恸哭,早就麻木了的心像被人剜了般,连着以前化脓的伤口都被血淋淋的割开,她又少了一个亲人。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一位人民公仆,看见她一愣,瞬间又是一脸的严肃,“是楚小姐吧?我们正好要找您。安先生说,他中午离开的时候,您和这位艾小姐在。那请问,您二位离开的时候,病房里可留其他人。”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走的时候留了一位护工在这看护。”艾米几步上前,拦在楚悠面前。
“可,可是我请的护工,她说要今天晚上才到啊。”警察身后的朱疤一脸为难的说道。
楚悠的心不断往下沉,想起那个笑得憨厚的护工,是谁?是谁派她来的。
“那请问楚小姐,您二位大概是何时离开病房的?”
楚悠记得当时她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手表,“三点不到。”
“哦?”警察翻了翻手里的记录,“那为何楼下大厅的监控视频里,您是在三点二十八分出现的,这段时间,您在哪里?”
“我说了,我和楚先生三点二十分左右,经过这里,没有看见病房里有人。”,慕枫开口,打断了警察咄咄逼人的问话。
“抱歉,慕先生,因为整条走道的监控都被人为的破坏了,今天下午八楼的记录都无法查证。所以您和楚先生的证词并不能作为楚小姐不在场的证据。”警察并没有因为慕枫而改变审问的态度,“所以,楚小姐,请您回答我,这段时间里,您究竟在哪里?您又是如何离开的,为什么电梯的监控视频里,没有您和艾小姐离开的记录。也没有您所谓的那位护工的记录。”
062又一桩案子
楚悠那一刻突然很想狠狠的抽自己,为何没有离开的记录,因为她怕与慕枫打了照面,所以从安全通道离开的。为何三点二十八才出现,因为绝大部分时间,她在等艾米处理八楼的监控。为何一定要删掉监控记录,因为孟航被艾米拦在病房门口十多分钟,这太容易让人起疑了,她不得不防。
可天晓得,她步步算计的结果却快要让自己身陷囹圄了,还有那位可疑的护工。楚悠想,无论凶手是谁,她都成了帮凶。
艾米察觉了楚悠的异样,忙说,“电梯停在一楼,一直没有上来。所以我跟楚小姐是从安全通道下去的。”
警察显然对她的说辞,很是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