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决断
(31+)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明月白光，透着寒气。
紫宸殿内灯火未灭。皇帝似乎还在忙着处理政务。
一个小宦官踩着碎步，领着一位大臣穿过殿前广场，直奔大殿。
“官家，陈大人到了。”伺候在一旁的大内总管，小声给皇帝说道。
“宣。”皇帝抬起头来，“阿翁，你去歇息吧！”
“老奴遵旨。”说罢，大内总管恭敬而退。
“臣，陈仲台拜……。”陈仲台欲行跪拜之礼，被皇帝离座阻拦。
“老师快快免礼。”皇帝搀扶着陈仲台落座之后，才又回到案前坐下，“以后老师单独面见朕时，不必拘礼。”
“圣上体恤老臣，老臣谢圣上天恩。”陈仲台就这样淡淡地回了一句，君臣之间便陷入了沉默。自从自己的学生登基为帝，他君臣二人之间彼此竟有些陌生了。
还是皇帝耐不住性子率先打破这尴尬气氛，试探地问道：“老师可知朕为何深夜召您入宫？”
他新登基不久，需要确定眼前这位教他知书达礼、陪他一起成长的老师，是不是自己的人。
陈仲台摸不清自己的这位学生、当今天下之主的心思。从登基到现在短短半年，他几乎将守卫皇城的禁军全部更换。
“臣，不知。”他小心翼翼地答道。
皇帝看在眼里，也不管他怎么想，自顾自说：“朕新登大宝不久，需要老师协助朕治理这天下。”皇帝故意将“治理”二字说得很重。
治理治理，当先治，然后理。只是不知皇帝现在是在治还是在理，又或者治理同步进行。陈仲台不敢抬头面对皇帝。但是他明白，皇帝更明显的意思，是要他站对位置。
“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要的不是这冠冕堂皇的话。”皇帝发怒道。他受不了这班老臣，嘴上天天说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真正需要他们的时候却模棱两可。
陈仲台被吓得赶紧离座，伏地不起。
皇帝视若无睹，继续道：“朕明日将擢升老师为兵部尚书。”话至此，皇帝离座来扶自己的老师，“朕，要的是兵权。”
兵权！
现在在先帝指定的三位顾命大臣之一，辅国大将军：段延平手中。
好小子，一箭双雕，我做了你的挡箭牌，不就和段延平势同水火，无论成败，你一点损失都没有。高，实在是高。陈仲台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表明态度：
“臣，愿为圣上披荆斩棘，万死不辞。”
披荆斩棘。好，朕要的就是这句话：
“老师忠心耿耿，朕甚感欣慰。”
陈仲台离开皇宫已是第二天丑末寅初之时。
与此同时，城西某坊的私宅之内。大将军段延平也未歇息。
最近几日，他总感觉皇帝看他的眼神变了，变得犀利，带着肃杀之气。
这是不祥之兆。
趁皇帝尚未发难，自己应该早做打算，至少要把家眷先安顿好。他这样想。此事宜早不宜迟，现在就让家人收拾，明早城门一开就出城。
他立刻叫来管家将事情吩咐下去。叮嘱尽量不要点烛火，不要弄出太大动静。
避难计划就这样悄悄进行着。第二天城门一开，段家的车队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的七个城门出城。车队并没有急于汇合，而是各自沿出城方向行将约五十里路，再转向往西，于武威集结之后再出关。这是后话。
崇贤坊的更夫又开始走街窜巷，打更报时。
咚咚咚……。连续的三次锣响之后，随即传来更夫的喊号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一个黑影在屋顶上窜下跳、健步如飞，不一会儿便跑远消失在夜色。
“大人。”
陈仲台闻声抬头：“你来了。”
“小的看到暗号便赶来了。”那人说，“不知大人有何指令？”
“当朝辅国大将军将有大难，你暗中保护好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身。”陈仲台长舒口气：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属下明白。”
“对了，他近来可好？”为了掩人耳目，陈仲台只能用代称。
“劳大人挂怀，主人身体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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