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收了她,只怕她左右为难,既办不好差事,亦不能全心全意向着我,倒不如借着她的感恩,仅让她替我们打听消息,她可以向那头交差,自然会好好办差事了。”
红绫家里头的大致情况,还是她大病初醒百无聊赖的躺在??上,红绫以为她睡着了,向红绡炫耀之时说的。红绫很难归顺她,但她快嘴,人脉广,让她打听消息,倒是最好不过。
罗妈妈闻言觉得白容华言之有理,心里头不免有几分焦急:“小姐,好不容易有个较好的人选,如今这般,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咱身边若是没有可靠的丫鬟,只怕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若是那些丫鬟被外头的人收买了,小姐的声誉与性命便岌岌可危……”
她是白容华的管事妈妈,但不能随时随地贴身跟着白容华,若白容华身边的丫鬟不可信,被旁的人收买做了背主之事,只怕白容华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不,去年大理寺卿谢家的嫡女忽染急病暴死,便是因为有一流氓地痞持着她的肚兜,口口声声说谢家小姐与他私定了终身。可谢家如何会将女儿嫁给这般下九流之人?这事闹开了以后,谢家小姐第二天就得了急病,过两天就没了。谢家将那小姐身边的丫鬟们全部处置了。谢家小姐处在深闺,如何会与外男有私情?而却没有一个丫鬟婆子事先得知?这些事,若不是身边人所为,谁还能偷得谢家小姐的私密之物?只是可怜了这小姐,清誉尽毁,落的这般的下场。
这般想着,罗妈妈不由得忧愁的看了看白容华。
第二十二章进宫
白容华知道罗妈妈在忧心什么,她朝着罗妈妈安抚的笑了笑道:“妈妈不必担心,我倒是觉得这几个丫鬟都还不错,红莲稳重,虽是要强了些,但只需把钥匙给她管,她便是高兴的。红绫虽是话多,但收消息却是最灵通的。红绡沉默了些,但死心眼的人亦有她的好。红玉手脚不灵活,却是个老实人。”
罗妈妈不由被白容华逗笑了:“小姐您心眼好,瞧谁都是好的,没有歹的。”
白容华笑了笑,继续道:“至于红梅,我觉得她挺不错,不卑不亢,忠厚却不愚钝,心里清明的很,倒是可以好好管教下。”
罗妈妈应道:“老奴省得。”
白容华又道:“红莲红梅都是祖母赏的。祖母的人,是能用的,即便她们会将我的一举一动都告知祖母,却不会做出任何对我不利之处,坏了侯府的名声。更何况她们知晓审时度势,做我的大丫鬟,怎么算亦比背叛我来的好。”
如今红绫因照顾主子不力被降为二等丫鬟,老夫人那日指了红梅过来,自然是要当一等丫鬟的,红莲红梅皆为一等丫鬟,倒是让她极为放心的。
罗妈妈赞同的点头:“小姐说的极是。”亦是因为如此,之前白容华将钥匙交与红莲保管,她才没有任何的质疑之声。
从老夫人屋子里头出来的人,确实能有几分能耐。而她们应会分得轻重,不会轻易做出背主之事。只是若是想要她们完全忠于她一人,只怕如今还有些难。若是她吩咐她们去办事,只怕不一会老夫人那便知晓的一清二楚。于这点来说,白容华确实迫切需要能办得上事的心腹。
而红绡红玉,虽则看起来老实,毕竟一个是吕氏的人,一个虽是分给她的丫鬟,亦很难保证是否有被旁的人收买了去。也是因此,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府里旁人的眼睛。甚至她怀疑,她大病,与院子里头的人不无关系。
若只是腹泻,人自然是会虚了些,但也不至于大病,若只是惹了风寒,亦不至于高烧不止,只怕是两件事情凑在了一块,腹泻让她虚脱,抵抗力急速下降,正巧惹了风寒,小疾便酿成了大病。
在后宅里头,要悄无声息的弄死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下毒?肯定会被查出来,脑残才会干这种事。但人吃五谷杂粮,自然容易生病,生个小病,当然在情理之中,不会惹人怀疑,但累积起来便会加重病情。
刚巧不巧,那日便吃错了吃食闹肚子了,又正不巧染了风寒,这么多的凑巧,即便表面看起来如何像天意,如何精密的没有任何疏漏,只怕更是人为。
有人对她的性命虎视眈眈,意欲加害于她……想到这里,白容华便觉着全身一股恶寒,这后宅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倒不如以前忙得焦头烂额呢。
白容华忽然有点怀念以前累成狗的生活了。
罗妈妈见白容华发愣,以为今日事儿太多累着了,又想着明日还要进宫觐见皇后娘娘,那可是半分失礼不得的事情,忙道:“小姐今日也累了,明日还要进宫呢,不如早些歇息罢。”
折腾了一天确实也累着了,罗妈妈唤来红莲红梅两人服伺白容华睡下。
翌日睡醒,白容华但觉精神饱满,几个丫鬟忙着给她梳妆打扮,待收拾妥当后,白容华只觉头上似顶了千金重物一般,暗道古代闺秀可不是那么好当的,顶着这么些什物在头上一日半日,怕是颈脖子也受不住。而罗妈妈与几个丫鬟却不住的夸赞好看,白容华不由得朝镜子里一瞧,马上傻眼:这头上不是金玉便是宝石,俗得可以,难为她们的审美了。倒是平日轻轻巧巧的别一支素色的玉簪看起来更顺眼。
过了不久便听得丫鬟通传,道接她的宫辇已到。红莲红梅便扶了白容华出了屋子,上了宫辇,一路摇晃到了朝阳宫门口,宫辇才停下。小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喊道:“永宁侯府六小姐到——”
白容华下了宫辇,谨慎的亦步亦趋的由宫女领着进了朝阳宫的偏殿,见到苏皇后,行了大礼,垂首道:“臣女向皇后娘娘请安。”
苏皇后听着便慈祥的笑了笑道:“好孩子,快起身罢!”
白容华起身,这才抬头看向苏皇后,苏皇后眉目间与她有几分相似,但却不尽相同。只见苏皇后朝她招手,指着身旁的空位道:“容姐儿来这坐。”
白容华依言坐好,便让红莲将昨日老夫人让她带来的锦盒呈上:“祖母得了一尊观音像,说是与娘娘像极了,让臣女给娘娘带来呢,娘娘看看可喜欢?”
苏皇后的眼神只稍微偏了偏,旁边的宫女忙接过了锦盒,而后又客气的请了红莲去一旁的偏厅吃茶,红莲向白容华发出求助的目光,白容华却一直恭敬的看着苏皇后,不曾移开过目光。见那宫女客气而疏离的摆着“请”的姿势,她知晓若再不去便要得罪人了,只好极为不情愿的离开。
待红莲去了吃茶,苏皇后才颇为不满道:“你祖母算盘倒是打的好,难为你了。”
明知她今日召见白容华所为何事,倒是赶着献殷勤来了。她可不吃那一套。还想让人听她跟白容华的话,哼,门也没有。
白容华对红莲一事避而不谈,只道:“祖母一片心意,娘娘喜欢就好。”
苏皇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关切的抓住她的手,仔细的端详了她的脸蛋,半晌才道:“真是瘦了,脸色也没先前的好……”又摸了摸她的腰,语带责备道:“怎么就不长点肉呢……”
白容华忽然有种被吃豆腐的感觉,腰肢又是最敏感的地方,被碰了碰感觉浑身发痒,忍不住笑了出声,见苏皇后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随即懊恼的低头。
都两世为人了,连这点痒痒也忍不住!白容华暗骂自己。
苏皇后倒是笑得乐呵:“容姐儿如今还怕痒!这点跟你母亲倒是一样,她以前怕极了挠痒,本宫总是爱挠她,她忍不住便哈哈大笑,然后本宫便故作严肃的板起脸来教训她没有仪态……”
苏皇后的眼神渐渐变得悠远起来,白容华不敢出声,亦不敢乱动,只怕惊扰了她的回忆。虽然她很想问苏皇后关于她亲生母亲之事,但是秦氏都不肯说,苏皇后又如何会告诉她?
很快苏皇后便回过神来,敛去了笑容:“容姐儿,前两日大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莫要给姨母说与你舅母说的那套说辞,别说姨母,你舅母亦是不信,只夸你懂事。今日姨母唤你来,便是要为你主持公道,你莫要帮他人隐瞒,有什么事,自有姨母替你担着!”
第二十三章亲事
苏皇后换了称呼,便是关上门,不再以苏皇后的身份来问询白容华,而是用白容华的姨母的身份来问她。苏皇后不希望白容华为了护着永宁侯府的人,而忘了她还有个可以替她撑腰的皇后姨母。
白容华微微垂首看着光洁的青玉石板,纤长浓密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去了她的忧愁,只听得白容华声音轻的犹如羽毛飘在半空之中,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带了几许低沉的味道:“容华确实不知,祖母查过了,却都是意外,而非有人故意为之……”
苏皇后双眼一眯,随即“哼”了一声,冷笑道:“什么意外,那定是人为的,不过是手脚利落了些罢了,指不定老太太知晓,便是护短不肯说罢了,合着她还要顾着永宁侯府的名声呢!若是揭了出来,只怕那吕氏便是要不得了,那吕氏不是生了个哥儿么,哼……”
白容华抿唇不语。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老夫人或许不是完全不知情的呢,所以不希望她追究,所以想要维护侯府名声,所以只能委屈她。她不是不愿受这个委屈,只怕纵容了那人以后,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
吕氏本就是续弦,又生了白梓安,若是被休弃了,不但会连累侯府名声,那哥儿又该怎么办?白正卿原配逝去,续弦被休,哪还有女子愿意嫁给他?老夫人顾念多方面的原因,终究是忍了下来,放过吕氏,也并非不可能。
但这些话,她又如何能与苏皇后道来?她扯了扯嘴角,道:“祖母已将那些人都细细审问过了,着实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这几日天气热,晚上蹬了被子着凉了,也是情理之事。”
苏皇后不满的捏了捏她的手背道:“分明是身边的人服伺不周,你倒好,替她们寻借口,守夜的丫鬟本就该照顾好主子,让主子着凉,该罚!”说着,苏皇后又睨了白容华一眼,又道:“你那丫鬟,是那吕氏给你的吧?亏你还替她求情,傻孩子!”
白容华便笑着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姨母。容华见那丫鬟平日服伺的也算妥帖,用惯了的人,换了旁人反倒不习惯的。”
苏皇后语气中略带不满与责备:“你这丫头,就是心地太好了!”随即肃了肃语气道:“待下人宽容,是主子的大量,但并不代表无休止的容忍,否则,便会被人骑在头上了!”
白容华知晓苏皇后是在教她道理,亦认真的看着苏皇后道:“容华谨遵姨母教诲!”
苏皇后神色微缓,慈爱的看着白容华:“姨母会给你几个好使的人,你那院子里头,都是些牛鬼蛇神,一个真正忠心中用的人都不曾有,日后要办事,极其不便的。你舅母原想往你院子里头塞两个丫鬟的,但你那祖母鬼精的很,哪里肯呢!所以姨母今日让你进来,一是瞧瞧你身子好些了没,二是想给你几个得使的丫鬟。”
白容华心里满满都是感激,她才头疼丫鬟的事情呢,苏皇后便要赏她几个,比她肚子里的蛔虫还知晓她的心思。苏皇后身边来的人,与旁的人又怎会一样呢,必定是十分得力之人。苏皇后这会下的可真是一场及时雨啊。
白容华微仰着脖颈看着苏皇后,玫瑰色的唇瓣微微一扬,神情欢喜无比:“姨母可是容华的贴心人!容华身边得力的,除了罗妈妈,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正在头疼这事呢,姨母便给容华雪中送炭来了!”
苏皇后见她那欢喜的带了几分娇俏的模样,不由被她的笑容感染,唇角亦溢了几丝笑意来,点了点她小巧笔挺的鼻子道:“你母亲是我嫡亲妹妹,你是我外甥女,姨母不为你打算,还为谁打算?你母亲可是给你留了好大一笔嫁妆,现在给你好生选些得力的人,日后还能给你当陪房呢!”
白容华没想道苏皇后竟想的那么长远,又听得“嫁妆”二字,不由得想起她与李逸风的亲事,笑容便是凝了凝,却很快将那抹不愉快抛诸脑后,仍是笑着,带了几分说起自己亲事应有的腼腆道:“姨母莫要取笑容华了……”
苏皇后怎会错过那一瞬间的停顿?她用力握了握白容华的手,严肃的问道:“容姐儿,你可是听了什么谣言?”
白容华知晓苏皇后指的是镇远侯老夫人担忧她身子骨,有放弃这门亲事的念头一事。苏皇后都知晓了,可想而知是镇远侯老夫人有在贵妇圈子里透露过这想法。可苏皇后却说这是谣言。人家妹妹都急的亲自登门了,能是谣言么?
白容华收了笑容,脸色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与波澜,只是用就事论事的语气道:“容华身子骨不好,老夫人不过是担忧罢了。”
苏皇后闻言便有几分怒意,眼睛亦变得深沉了起来,语气有着浓浓的不满:“岂有此理!这门亲事是你母亲在世时与她定下的,难不成竟想退亲?我还不曾嫌弃她家里头人丁单薄,她竟敢嫌弃我容姐儿的身子骨不好!这京城里头,比她宝贝儿子好的亲事多着呢,难不成我们便想巴巴的赶着嫁给她儿子?!”
白容华见苏皇后动怒了,忙端了茶给苏皇后顺了顺气,劝道:“姨母莫要恼怒,镇远侯府人丁本就单薄,老夫人想府里头枝繁叶茂些,自然会更紧张我的身子骨了,倒没有别的意思。好好的,镇远侯府亦不会退亲,姨母莫要忧心此事……”
白容华一边劝着,脑袋却忽的灵光一闪,难不成她唯一可以退亲的出路,便就是皇后做主退了这门亲事,抑或是说动皇上给她赐婚?即便白李两家有约在先,但不过是口头上说的,还不曾下聘呢,若皇上赐了圣旨,口头之约全部变成狗屁了。而且有了圣旨,谁还敢嚼舌根,提她之前与李逸风有订亲一事?那不是打了皇上的脸,道皇上乱点鸳鸯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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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皇帝
白容华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可是一时半会,哪里去找合适的人选?她虽看过原著,可是原著里头除了男主以外,里头的男配要么就是暴虐残忍,要么就是风流成性,一个潜力股的影子都瞧不见。更何况她本就在深闺,如何能物色到好人选?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走了狗屎运,遇到了好男配,但要暗示皇后赐婚也比登天难啊!万一皇后误会两人有私情不就玩儿蛋了?
这般想着,白容华又不由得沮丧了起来。
苏皇后见白容华心情忽的低落起来,以为是与镇远侯府亲事一事,李逸风是京城出了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白容华的少女心思,亦在情理之中,担忧亲事没了,也是情理之事。而即便心里这般担忧,却仍给她顺气,生怕她恼了,这孩子,确实如大嫂所言,懂事太多了。
苏皇后轻轻拍了拍白容华的手背,表情认真而严肃,带着几分安抚又不容置喙的语气道:“容丫头不必担心,有姨母在,这门亲事跑不掉的。这几日姨母会敲打镇远侯府的老夫人,亦会将你的亲事尽快定下来。”
白容华吓了一跳,她哪里担心这门亲事做不成了,天知道她最怕这门亲事要做成,苏皇后这般的疼爱她,若是误会她担心亲事成不了,只怕真会去敲打镇远侯府的老夫人,到时这门亲事不成也得成,她不被炮灰也得被炮灰,想逆袭也逆袭不了啊。
但是苏皇后已经对此事上了心,若是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只怕苏皇后会更加误会,到时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而她不可能直说她不想嫁……当务之急,她要说服苏皇后莫要敲打镇远侯老夫人才是。
白容华脸上微窘,露出几分内敛的古代大家闺秀听旁人提到亲事应有的娇羞,语气却有几分急切道:“姨母,容华心知姨母疼爱容华,担忧容华的终身大事,可是镇远侯府的老夫人不过是担忧容华的身子骨,未必会厚着脸皮提退亲一事,不然,镇远侯府该如何向祖父以及外祖父交待?两位长辈定必不应的。若是姨母敲打了镇远侯老夫人……”白容华微微低头,说话声音逐渐降低,咬了咬唇,憋着小女儿的羞意道:“容华担心老夫人会因此恼了容华……”
若是旁的人这般无礼的说这番话,只怕苏皇后已经早就恼了,但白容华是苏皇后的亲外甥女,这般的坦诚,苏皇后听了非但不恼,反倒哈哈大笑起来,她刮了刮白容华的鼻尖,取笑道:“原来容丫头是担心得罪未来婆婆!好好好,姨母不说,不说!”见白容华头低的快埋到胸前,脸上一片酡红,越发笑的开怀。
白容华声若蚊呐,低低道:“姨母……莫要取笑容华了……”
苏皇后心中越发愉悦,她只有一个嫡亲妹妹,白容华与她素来亲近,在她面前偶尔也会撒撒娇,有些小女儿的娇意,不像是外甥女,倒是她女儿一般。方才白容华一直表现拘谨有礼,一如秦氏所言懂事了许多,但却多了些生分,如今说了这些,倒有些以前的模样了。
不过白容华考虑事情周到,苏皇后心里还是有几分安慰的。她清楚白容华在永宁侯府的日子不好过,不过是些表面风光罢了,不由敛了敛笑意,正色道:“容丫头,你如今比以前懂事了,姨母希望你日后遇事亦要思虑周全,事事小心。”
白容华见苏皇后表情凝重,亦是认真的点头,表示知晓如今在侯府的不易,心里在犹豫着是否应该探听有关亲生母亲苏氏的往事,却听得外头的小太监捏着尖细的嗓音喊道:“皇上驾到,晋王驾到~~”
苏皇后与白容华两人中断了话题与表情,端正了脸色起身迎接。一番行礼后,苏皇后笑着问:“皇上这时怎地有空过来了?”
皇帝亦笑着道:“刚与老四谈完国事,老四说要过来看皇后,朕便跟着过来了,倒不知你这有客人。”余光瞟了一眼低头看着脚尖的白容华,问道:“皇后与容丫头在聊些什么?朕方才进来,见皇后表情严肃的很呢!”
白容华不由纳闷,她与皇帝有那么熟么?皇帝竟这般亲切的称呼她为“容丫头”?那厢皇后已恭敬的答道:“容丫头前几日大病了一场,臣妾觉着是身边的丫鬟们服伺的不周到,想着拨两个得力的人给容丫头使使,正发愁该选谁呢。”
皇帝的目光便很自然的落在白容华脸上,见白容华仍是低头,笑着道:“容丫头好一段时间没来,倒是没从前胆大了。”
白容华连忙抬起头,眼睛仍不敢正视皇上,只盯着桌上的白瓷杯瞧。皇上倒是细细端详了白容华的脸色,仔细的没有落了一处,好半晌才眉头微蹙,转头朝着苏皇后道:“容丫头消瘦了许多,早先听闻得了场大病,高烧不止,幸得救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来,这永宁侯府的丫鬟果真不好使。”
苏皇后接着皇帝的话应道:“可不是么!锦儿不在,容丫头身边亦没有得力的丫鬟,那些人便马虎行事。若是照顾的细致,哪里会连主子半夜蹬了被子也不知的!”
锦儿,是苏氏的闺名。
皇帝闻言眼眸微沉。永宁侯府里头的那些事儿,他自然是知晓的。苏氏十几年前去世,永宁侯府的世子爷白正卿却在服丧期满便急急娶了翰林吕其正的女儿吕氏。不是亲生的,吕氏待白容华怎可能真心实意的好?不然,偌大一个永宁侯府,难不成连个得力的丫鬟也没有?竟让一些个这般粗心的丫鬟伺候着。只不过先前每回见着白容华,脸上总是笑得天真烂漫,以为白容华总是嫡女,又有安国公在,永宁侯不敢苛待了她,却不曾想到原来她在侯府过的这般艰难。
皇帝将目光重新放在白容华身上细细打量。
第二十五章册封
白容华的目光仍是死死的盯着桌上的茶水杯,不敢抬头去望,心里却不由得纳闷了起来。她虽是皇后的外甥女,但与皇帝却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皇帝怎会这般的关注重视她?别说她不过是皇后的外甥女,即便是皇帝所出的公主,也未必能得皇帝那般的重视。而且方才她余光分明瞟见皇帝在听得苏皇后那席话后,脸色变了变,似是很关心她的样子。
莫非是皇帝与苏皇后十分恩爱,因此苏皇后将她当成自家女儿一般,所以皇帝亦爱屋及乌?若是如此,皇帝对苏皇后的倒是真爱了。
但是白容华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毛毛的感觉,仿佛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皇帝端着白容华瞧了许久,白容华暗自嘀咕皇帝究竟要看到什么时候,方才已经让她有几分紧张,如今又这般的盯着她瞧,她觉得有点压力山大。
许是瞧出了白容华的窘迫,皇帝终是收了目光,再次转头,朝着苏皇后笑道:“容丫头是你嫡亲外甥女,朕亦十分喜欢这丫头,永宁侯府委屈她,朕与皇后是她的长辈,可不能委屈她。赏两个丫鬟太小气了,倒不如封了容丫头为‘安宁县主’,按照懿德永嘉县主的食邑与定制,至于定制的丫鬟人选,便由皇后拿主意。”
懿德永嘉县主拥有两字徽号,与单字徽号及美名为徽号的县主不同,她不仅有俸禄,还有品级,虽皇帝最终应不会按照懿德永嘉县主的正二品级册封,以免白容华锋芒过剩招人嫉恨,但最差不过正三品级。只怕永宁侯府有人脸要绿了。
白容华闻言一阵错愕。皇帝……竟封她为“县主”?按常理来说,郡王的女儿才有资格被册封为县主,她不过是永宁侯府的嫡女罢了,哪有这般的资格?皇帝对她超乎寻常的疼爱,让她心里隐约有几分不安。
且“安宁县主”这个封号,“宁”被“安”压在前头,虽说是皇帝对永宁侯的警告,但恐怕只会让老夫人老侯爷更为不喜。
苏皇后见白容华呆愣着没有任何反应,便笑着提醒道:“容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谢过皇上!”
白容华这才回神,连忙跪地谢恩,心中仍是疑惑不已。
晋王亦在旁边笑着打趣道:“容表妹今日这般高兴,只怕一会又要多吃两块糕点了!”
苏皇后亦跟着笑道:“瞧瞧,容丫头的嘴馋,怕是整个皇宫的人都知晓了!”
白容华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心中暗自奇怪。皇帝与晋王对她这般亲近的态度让她好生不习惯,难不成以前白容华与他们的关系真的分外亲密?
皇帝在这,白容华觉得分外拘谨,稍稍呆了一会,便起身告退。苏皇后见她身子才好些,且皇帝在这,未免要提心吊胆的,忧心她精力不好,便笑着允了。待白容华告退后,苏皇后才道:“皇上,上回说给煦儿选晋王妃一事,臣妾瞧过,有好几家的女儿都不错,只是都是好的,臣妾挑花了眼,倒不知选哪家的闺女了,皇上若是得空,就帮臣妾掌掌眼,瞧瞧哪家闺女看着好些?”
皇帝便笑着道:“既是煦儿的晋王妃,便让他自己定了,看他喜欢哪个选哪个便是,朕就不拿这个主意了。”
晋王忙道:“父皇与母后眼光自然是最好的,儿臣年纪尚浅,阅人不足,还请父皇与母后替儿臣定夺。”
皇帝满意的笑了笑,接过花名册瞧了片刻,道:“蒋家的四小姐,梅家的七小姐,毛家的三小姐,朕瞧着这几个都不错。”
苏皇后听着皇帝说的三个人选,心一点一点往下沉,面上却笑着道:“皇上选的果然不错,这几位小姐皆是出自书香世家,想必定是知书达理的。煦儿,你瞧你父皇多疼你,娶妻求贤,你父皇倒是替你选的好呢。”
晋王亦笑着道:“多谢父皇!”
皇帝挥了挥手道:“不过是小事一桩罢了。皇后改日将她们寻来,再好生瞧瞧,看看哪个满意些。”
苏皇后恭声道:“是。”
顿了顿,皇帝又道:“顺便也帮?儿掌掌眼,?儿亦不小了,待煦儿的事定下来,也该操心?儿的亲事了。”
?儿是张贵妃所出的七皇子,已册封为梁王,比晋王小两岁。
苏皇后心中一凉,掌心似乎也变得冰凉起来。她轻捏了拳头,脸上仍是笑着道:“那是自然的,若是这般,便将名册上的小姐们都请来,若是从那三人里头选,也不知有没有?儿中意的。”
皇帝颔首道:“此事皇后做主便可,你瞧中了哪家的小姐,再说与朕听。”
苏皇后微笑着道好,心中却不由生了几分悲凉,皇帝这般重视张贵妃所出的梁王,却对晋王不甚上心,甚至有打压之意……难不成父亲的提醒警示竟是真的……
皇帝将此事定下来后,便道:“朕还有些事,皇后这几日也莫要太操劳了。”
苏皇后温声道:“谢皇上体贴。”便与晋王恭送了皇帝。
待皇帝走后,苏皇后整张脸便沉了下来,声音里亦听不出喜怒:“煦儿,你父皇竟替你选了这般的三个女子……”
晋王自然也有研究过他未来晋王妃的人选,他默然了片刻,才问:“父皇为何……他是有意,抑或是无心……”
苏皇后冷笑道:“我儿太傻!你父皇是行事谨慎,思虑周全,怎会无心?必定是寻思过了的!哪怕你父皇给的人选里头,有一个簪缨世家之女,或是权臣将才之女,亦代表他对你有心。可他选的,全是些看着品级不低,却全无实权,对我儿没有任何裨益的人家!”
苏皇后看着花名册上的名单,定国公三小姐,富安侯四小姐,永宁侯二小姐,靖安侯七小姐……这些在京中的一等一的贵女的名字都排在最前头,可皇帝偏偏视而不见,只瞧见了名册最底下的人名……皇帝怎会是无意?绝对是刻意为之!
第二十六章人选
娶妻求贤,自是当然,但在求贤里头,谁不会优先选择家世好的女子?晋王是她所出的嫡亲儿子,身份尊贵,可是皇帝却不选那些公侯世家的小姐,这让晋王的面往哪搁!
这也罢了,偏偏皇帝临走前还千叮万嘱让苏皇后好生替七皇子掌眼,选好的人,还要让皇帝过目,如此这般,不正正是打压晋王又抬举梁王么!
苏皇后心里头冰凉一片,低头思考,晋王亦不敢做声,安静等待苏皇后开腔。苏皇后思虑许久,终是抬头,望向晋王:“煦儿,这名册上的小姐,你可有中意的?”
晋王不答,反问道:“母后觉着哪家小姐好?”
苏皇后将目光落在那名册上,瞧着上头的名字,道:“定国公是你父皇的先生,你父皇对他颇为看重,只是定国公治国有方却治家不力,前些日子才传闻定国公世子击杀父妾,这般暴虐之人,母后担忧三小姐的品性亦是冲动暴躁之人,并不是好人选,倒是需要仔细瞧瞧。”
倒没有一句话将定国公府的三小姐一棍打死。
“富安候家三小姐的品性不错,上回听你舅母提起过,倒是不错的人选。”
“永宁侯二小姐自小没了父亲,算不得有福气的女子,但这样的女子,自小活的就比旁的人谨慎。二房没有留下儿子,日后必是要从别的房里过继的,她为了自个母亲,亦是要步步为营,更不能出半点差错,又是容丫头的姐妹,抬举她,更是将永宁府与咱绑的更紧些,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只是,这人选怕是你父皇不会同意……”
晋王点头,这个中的关节他早已研究透彻,与苏皇后说的不离十,他叹了一声道:“劳母后费心了。”
苏皇后脸色缓了缓,笑容带了几分慈祥:“哪有不为子女着想的父母?母后瞧着另外几位亦不错,待你外祖母生辰后,母后便寻个由头让她们进宫,母后会替你好生瞧瞧,我儿且安心。”
晋王便笑着道:“母后将事情安排的妥帖,儿臣有什么不安心的!”
苏皇后听得晋王的话,只轻淡的笑了笑,又肃了肃颜色,问:“煦儿,你跟母后说实话,心里头可有人选?若是有中意的,母后自然是要为你争一争的。莫要有中意的姑娘不说,若是母后乱点了鸳鸯谱,日后你可莫要怪了母后。”
晋王愣了愣,犹豫了片刻道:“永宁侯府……”
苏皇后便是了然,叹息道:“便是最难不过的……若你是喜欢的,母后定是要为你争取的……”
晋王眉梢便有几分涩然:“也并非她不可……只是儿臣与母后所想一致,永宁侯府的二小姐,应是最好的人选……儿臣知晓母后的难处,别家的小姐,亦是好的……”
苏皇后敛了敛神:“我儿何必气馁!法子总是想出来的,人选一日不曾定下来,母后亦是能为你争取的!母后能为容丫头争取县主的封号,难不成为你争个好人家的女儿做晋王妃亦不成么!我儿的晋王妃,可不是普通人可以担当的起的!”
见苏皇后神情坚定,晋王亦多了几分自信与把握。又听得苏皇后说起白容华被册封为县主一事,晋王眉梢亦多了几分欢快之意:“如今父皇说要册封容表妹,母后日后便不用操心容表妹在永宁侯府过的不好了!”
只是,今日之事,似乎顺利的有些过分,晋王心里隐约觉得有几分不对。
今日父皇问了他与齐王梁王功课,而后便随口道要去探母后,又不费吹灰之力便封了容表妹。虽则平日父皇对容表妹颇为喜欢,可是当此事进展的比想象的顺利,总让人有几分不安。
而母后,又如何笃定父皇会册封容表妹为县主?
当然,晋王没将心里头的疑惑道出,亦不曾开口询问。他将目光移至苏皇后的脸上,细细琢磨苏皇后的表情。
只见苏皇后微微展颜,表情松动了些许。心里头亦在揣测,今日之事,究竟是她想着法子让皇帝心软,还是皇帝原本就有了主意,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
苏皇后不能肯定,心中更是涩然。最后那星点的希望,被皇帝浇灭,心里头冷的如寒冬飞雪。拳头微握,也许,她便不该期盼那般多。只有几个孩子,才是她的希望。而如今,晋王更是她最大的盼头。
那厢的白容华带着一团疑惑回府,下了宫轿,却见正门大开,崔妈妈已在门口等候。见到白容华,便微拘着身子笑着上前道:“六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在屋里头盼着您呢!”
白容华虽觉奇怪,却亦笑着道:“有劳崔妈妈了!”
崔妈妈不动声色的与白容华身后的红莲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边笑着将白容华请去寿安堂。
白容华心里琢磨着老夫人这般大动干戈请了崔妈妈在门口迎接她,甚至开了大门,绝对不可能仅仅因为观音像,莫非他们已听得了皇上要册封她的风声?
方才皇上不过在朝阳宫里这么一说,当真与否尚且未知,圣旨未拟,皇后怎可能这下便传递了消息?况且她走后皇上还在朝阳宫呆着了呢,皇后哪有空闲吩咐人来传话?依皇后谨慎的性子,也不可能做这些毫无把握之事。
按捺着疑惑,白容华进了屋子给老夫人吕氏以及几位婶婶请安。老夫人笑得开怀,朝她招手道:“容姐儿,快过来。”
白容华欢喜的上前,老夫人让她在炕上歇着,捧着她的脸瞧了瞧:“进宫可累?脸色好像不太好呢。董妈妈,去将今日炖的燕菜拿来给容姐儿漱漱口。”
白容华坐直了身子,忙道:“谢祖母,孙女不累。不必为了孙女劳烦了。”
一旁的四太太潘氏便笑着道:“进宫一趟本就辛苦,母亲这是心疼你呢。”
二太太庞氏亦道:“容姐儿如今封了县主,怕是以后二婶婶见着你,还得朝你行礼才是呢!”
一直在旁边不吭气的吕氏便瞟了庞氏潘氏一眼。平日两人倒是话少的,就只有那阮氏敢呛她,如今那阮氏被遣回娘家了,哪里还有人敢给她上眼药?而吕氏心里亦盘算着老夫人不提,她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要接阮氏回来一事。三爷不可能替她说话,老夫人恼阮氏弄没了孩子,想必亦不会轻易让阮氏回来,她能有好长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可是白容华一受封,这两个妯娌就开始讨好她,眼皮子可真浅!她们可是忘了,这个家,日后可是她当家作主的!
第二十七章反咬
吕氏今日听了白容华要被封县主一事心情自然不好,且她亦听到那小太监悄声跟老夫人说了,至差不过正四品。白容华的品级比她还高,这让她情何以堪!
圣旨都不曾下来,便这般张扬,皇后娘娘此举,不过是给她脸色看罢了。若到时皇上不过随口说说,或是封了个不入品的县主,到时她倒要看看白容华的脸往哪搁!
吕氏心里虽恨得牙痒痒的,脸上却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