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但妖灵的杀伤效果在哪里呢?”
不灭法王望着魏准道:“他就是答案。”
慕容翦怔住。
不灭法王接着道:“被妖灵击中的人会全身麻痹,暂时失去意识,这是我目前对于妖灵仅有的了解,而你能够清醒的站在我面前,是因为灭绝刀保护了你吗?他为什么能够保护你呢?”
慕容翦回想起刚才被白光吞噬时的全身的刺痛感和不适感,那也许就是被妖灵侵袭时的感觉,他握紧了手里的刀,他必须感谢这把刀,否则他已经和魏准一样失去了意识,多年以来,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那妖刀之灵的出现,但他却能够切身的感受到其存在——这妖灵其实是一直在守护着他的主人啊,他已经在无形中驾驭了这把不祥之刃,他和不灭法王一样,都是为数不多的能够与妖刀共存的人。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不灭法王还不知道灭绝也是一把妖刀的真相。因此他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道:“你终于还是夺走了陨天剑,你有龙甲神章,你有灵翼妖刀,而且你还能布奇门遁甲阵,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人?”慕容翦瞳孔收缩的望着不灭法王。
“我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我曾经是入云城中能与骆白龙平起平坐的人,可惜那帮愚蠢的人轻信谎言,把我赶出了入云城,而世袭的让我那平庸的师兄坐上了城主的位置……”
“如今江湖中拥有灵翼妖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魔教的护教法王。”
“从我离开入云城,转投摩尼教之后,他们就称我为不灭法王。”
“摩尼教就是魔教。”
“那么你相信骆白龙也是魔鬼吗?”
“什么?”
不灭法王笑了笑,道:“年轻人,不要轻易的人云亦云,也不要轻信江湖上的任何传言,这个世道的本质是荒诞而险恶的,你需要时刻保持jg醒与足够的理智。”
“这算是你对我的忠告吗?”
“我想不到我还能对你说什么。”
“说说死门吧,这个死门如何解除?”
“你能破了杜门,却没法子搞定死门吗?”
慕容翦皱眉道:“这有些不一样。”
“你看清有什么不一样了吗?”
慕容翦道:“首先,和杜门一样,这里的空间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我们还是站在剑宗殿里,区别是时间改变了,现在是晚上,外面却是白昼。”
“还有呢?”
“剩下的我不知道了。”
“你也懂奇门遁甲,你甚至从绝刀那里传承了《烟波钓叟歌》,但你却缺乏实践,死门最为关键的地方——那就是时间在死门里是完全停滞的,这一点你显然完全不知,对吗?”
慕容翦的眼中充满了惊疑与不信,他没有想到时间已经在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里停止了,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慕容翦的心在下沉。
不灭法王沉声道:“意味着假如我不主动解除奇门遁甲,你就永远别想出去!”
慕容翦的心已沉到谷底。
不灭法王道:“我早就说过,我想会会灭绝刀和绝刀的刀法,在我拿到陨天剑之后,而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这个y暗的空间里,时间已经因为死门的形成而停滞,慕容翦从未有过在这样的环境中战斗的体验,而且他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他过去的所常常面对的那些二流刀客,他所面对的是和他一样拥有妖刀的魔教法王,只要是熟悉他的人,绝对清楚这是如何叫人闻风丧胆的人物。
慕容翦并非完全没有在暗室内与高手对决的经历,相反,在师承天剑绝刀的ri子里,左必君所教给他的第一堂课,就是在黑暗中执刀,直接面对黑暗,在黑暗中你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视线不好而被人一刀割断喉咙,你随时可能因为无法清楚的观察到对手的位置而陷入无头苍蝇一般的窘境。
他记得在黑暗里面对天剑的时候,他是如何挥刀的:耳边是绝对的安静,但他清楚天剑就在他的面前,他试着通过对手的呼吸声来判断其位置,但这是徒劳的,因为像天剑这样宗师级别的剑术家,是能够完全闭气很久而不露任何痕迹的,这个时候,天剑开口道:“你在等什么?”
“师傅,我……”天剑立刻挥剑,冰凉的剑锋立刻到了慕容翦的咽喉间,他能够感受到这股寒意。
“翦儿,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一剑封喉吗?”
“我上当了。”
“不是上当,是反应。”
“反应?”
“在我发声的时候,你的潜意识里已经提示了我所处的位置,即使我通过你的回答而循声辨位,你也应该能够抵挡住我的攻击,因为我是在你之前暴露了方位。”
“那为什么我……”
“这就是反应,每个人的潜意识都是相同的,而反应却大不一样,你未能第一时间作出反应,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先教你如何在暗室里战斗吗?”
“为什么?”
“暗室,是完全排除了外界干扰的环境,在这里边,能够最大限度的考验剑客的反应,而在我的剑术理论里,一切有形的招式都是可变的,都是并不那么重要的,而只有反应的快慢,这才是真正克敌制胜的关键——你对信号所作出的身体行动,这就是反应,这就是速度,这就是生与死,胜与负的决定因素,你现在明白了吗?”
慕容翦总算明白了天剑的用意:就是要在黑暗中训练他的反应,只有拥有了闪电般的反应,才能够练成天剑九式。
其之三十三断刃未断魂
于是他们在那暗室中经历了无数次的练习,慕容翦终于能够抵挡天剑发出的那一剑,这就是他记忆的开端,他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学习如何用刀的。
而这就是慕容翦现在的理论,他已经形成他剑术体系中的核心思想。
慕容翦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极端的念头,他闭上了眼睛。
“你干什么?”不灭法王茫然道。
“我只是想要重温十年前的某种经历。”
“什么经历?”
“十年前,我曾经在绝对的黑暗中学剑。”
“哦?”
“我的剑术理论中,唯一重要的东西就是对于信号所作出的反应,反应就是速度,就是生或死,胜与负,而绝对的黑暗能够最大限度的隔绝外界的干扰,而让我作出最为迅速的反应。”
不灭法王动容道:“这就是天剑教给你的东西吗?”
“是的。”
不灭法王清楚慕容翦的想法,他自己也认同这种观点:在以刀剑为兵器的战斗中,速度就是一切,只要你比对手快你就能一刀杀了他,你就可以活下来,而真正高明的剑术家,能够发出那超神速的一刀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能够进入空灵的境界——即没有光,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质量,没有生,没有死,没有怨,没有恨……的境界,他可以想象,在慕容翦所接受的理论里,黑暗就是最容易接近这种状态的方法,这就是慕容翦闭上眼睛的原因。
那么,不灭法王是否也习惯在黑暗中去战斗呢?他是否喜欢在绝对的黑暗里去杀人呢?他是否认为这本就是个黑暗的世界呢?
同时,他还敏锐的觉察到了慕容翦的另一种想法:不用眼睛,他就不必再惧怕自己的“妖灵封目斩”,没有视觉,就不会被强光封住双目。
但这其实也是非常危险的尝试,到目前为止,在不灭法王面前,还没有一个人敢闭上眼睛和他对决,他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带着一丝欣赏的口气道:“你是我很少能遇到的对手,年轻人。”
慕容翦却道:“你为什么还不拔刀?”
“你在催我拔刀?”
“我只想尽快分个胜负,我只想拿回陨天剑。”
“那就得看看你的真本事了,不是吗?”不灭法王说完闪电般拔刀,他还是选择了先发制人,他摸清了对手的想法,他就有了先拔刀的资本,清楚了对手的心理活动,你就能占得一点先机,于是他使出了“鬼眼断魂刀”里的“闪灵袭斩”,这是超神速的拔刀术,他要看看天剑传人的反应究竟有多快,能快到什么程度。
“就是现在!”在黑暗中,慕容翦收到了不灭法王拔刀的信号,这信号告诉了他对手身体移动的路线以及刀锋运行的途径,因此他也即刻拔刀,几乎是与“鬼眼断魂刀”同时发出了他的绝招——亢龙疾光斩,这是天剑九式的第一式,他已经有许久没有用过这样的绝招。
这是正面的直接对话,这是“鬼眼断魂刀”之“闪灵袭斩”与“亢龙疾光斩”之间的正面对决,在这种情况下,比的就是速度,谁的速度更快,谁就能够克敌制胜,但情况也有例外的时候:当慕容翦的灭绝刀接触到不灭法王的灵翼妖刀的时候,他感到了情况的不妙,这个时候他们的身体是处于几乎零距离的状态,他感到了不灭法王身上的气已经变得大不一样。
气,这是剑术家将自身体质提升到一定层次之下特有的东西,气越强,身体的爆发力就越强,气就是力量,就是最能够反应剑术家修为的东西。
但不灭法王的气,却并非是强能够形容,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一般剑术家的气,这几乎不是常人的身体能够发出的,这是什么?
慕容翦还处在这样的疑问中,他的刀已经突然折断!
为什么刀会断?刀断了,就意味着天剑九式第一式“亢龙疾光斩”输给了“鬼眼断魂刀”,“鬼眼断魂刀”只是不灭法王的初阶绝招,按理说是不可能与天剑在入云剑法的基础上升华而成的天剑九式相抗衡的,用出这一招的超神速,已经足以和同样力求神速的“鬼眼断魂刀”相抗衡,而且,早某种程度上,将自己处于黑暗中的慕容翦,要比不灭法王更快出刀,但他的刀却断了,就在两人对刀的时候,他的刀断了,这是否就是因为那不一样的气?
灭绝妖刀一断,慕容翦的身体立刻感到了剧烈的刺痛感,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他的身体失去了任何的防卫,他的身心都几乎崩溃,没有任何的预兆,没有任何人能够想象——灭绝,这把举世无双的妖刀,竟然会被毁掉!
这是慕容翦无法接受的事实,他还停留在巨大的惊疑和不信中,不灭法王的刀锋已经划过了他的咽喉,他死了吗?他就这样被一刀封喉了吗?他在天剑的暗室里经历了无数个昼夜,无数次的拔刀,他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刀法的极致,他认为自己已经抵达身心空灵的状态,但他却这样被人给杀掉了,即便是死,他也无法相信——他的一生竟然就这样终结!
从那禁锢在暗室里练刀的回忆,再延伸到与绝刀相遇,自此,他踏上了一条不寻常的江湖路,这里边的点点滴滴,这里边的每一个人儿,每一个场景,每一份爱,每一份恨,都是他能够去快速回忆的;他因为心中的信念,所挥出的每一刀,流下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都在这一刻闪过他的脑海;他也想到了他的妻子,这是他死前最为关键的记忆……
“你输了,但你输得并不冤枉。”一个声音道。
慕容翦惊讶的睁开眼睛,他还能清楚的听到这个声音,就意味着他没有死,他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只有少量的血渗出,不灭法王的刀锋只是给他造成了皮外伤而已!
“为什么?”慕容翦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不一刀杀了你。”
“是的,为什么?”
“你的刀已经断了,灭绝刀竟然断了,这本就已经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手中的刀被毁掉,这对于每一个刀客来说,都是痛心疾首的事情,因此我留了你的xg命。”
“你是在可怜我吗?”
“算是吧,因此你应该感谢灭绝刀,是他救了你。”
“是吗?”
“但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你也是我近年来很少遇到的对手,你身上有一种令我感到好奇的独特气质,你和他们不一样。”
“他们?”
在昏暗的光线中,慕容翦能够感到不灭法王眼中的鄙夷和冷漠,“他们,就是那些世俗的家伙,他们只是因为惧怕死亡而挥刀杀人,他们只是为了获取生存的利益而出卖灵魂。”
慕容翦能够明白不灭法王的意思:他是在表达对于那些世俗刀客的憎恨,在乱世中,为了活下去而杀人,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这就是他对于那些世俗之人的形象写照。
另一方面,不灭法王是在肯定慕容翦,他与他们不一样,至少在刀锋划过他咽喉的时候,他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恐惧,不灭法王几乎能够将恐惧灌输给每一个被他所杀的人,然后再汲取对方的恐惧,这种滋味令他快感倍增,就好象最好的jg神食粮,然而慕容翦却和过去那些人不一样,他并不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他是特殊的一个,这也许就是引发不灭法王好奇的地方。
慕容翦沉默了良久,忍不住问:“你身上的气,究竟是……”
“你感到了他的特别吗?这是罗刹之气。”
“罗刹之气?”
“你没有听说过《近婆娑无极真经》吗?”
“就是江湖传闻的《近魔真经》吗?”
“是的,这种武功的第一层境界,就是练就罗刹之气,这种气,能够完全改变你的丹田,在罗刹之气灌注下的鬼眼断魂刀,已经不是普通的鬼眼断魂刀。”
慕容翦终于明白了那股气的来源,终于明白了鬼眼断魂刀会爆发出那么巨大威力的原因所在,这就是两种气的差别,虽然慕容翦并不清楚罗刹之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气,但他已经能够想象他能够强大到怎样的程度。
不灭法王又道:“因此,其实真正击败你的是罗刹气功。”
慕容翦拾起断刀,把他收回鞘中,虽然这把刀已经断了,但他还是必须对刀保持足够的尊重,这是他的刀,这是有灵xg的刀,虽然他没有见过灭绝的妖灵,但他却能够感受,感受到妖灵在颤抖,在哭泣。
同时,他自己的心中,也充满了绝望,他没有刀,他如何再与不灭法王抗衡?他如何再拿回陨天剑?他如何去完成天剑的临终所托?
不灭法王忽然道:“再会了。”
“再会了?”慕容翦猛的怔道。
“我已经会了绝刀,而我暂时没打算杀你,因此我没有再留在死门中的必要。”
“你打算就这样走了?”
“那么,你觉得你还留得住我吗?”
其之三十四死镇孤芳
慕容翦的双拳握紧,青筋暴起,他对付不了不灭法王的罗刹气功,他和这个劲敌之间还存在差距,也许他能够保住xg命就已经是万幸了,很少有人能够在不灭法王刀下存活,若是在五年前,慕容翦一定能够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不灭法王将龙甲神章拿出来,将手掌按在中间,金光立刻shè了出来,周围的黑暗立刻被驱散,慕容翦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死门随着不灭法王的离开而消失,慕容翦和魏准又回到了现实之中,还是剑宗殿,还是ri正三杆,根据太阳的位置,慕容翦能够判断在那死门中经历的一个时辰,在现实中竟然不过只有不到一刻钟而已,骆真卿第一个赶上来道:“慕容先生,那个人呢?”
慕容翦望了望周围,大殿里除了骆真卿父女,跟本就已没了别人,“他一定已经借着奇门遁甲逃走了。”
“逃了?拓拔宇已经逃了?”骆白龙惊道。
慕容翦叹道:“是的。”
“陨天剑呢?”
“被他抢走了,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骆白龙望着倒在地上的魏准,道:“老魏怎么了?”
慕容翦道:“他中了不灭法王的妖灵封目斩,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妖灵封目斩?”
“还是先救魏总管吧,他的情况不太乐观,关于妖灵封目斩的事情容我以后再和城主细说,好吗?”
骆白龙道:“好吧,那赶紧把他送到醉凡尘。”
“醉凡尘?”
“是的,那里有最好的大夫。”
不灭法王按照原定计划拿到了陨天剑,又借助奇门遁甲出了入云城,就上了他藏在城外的快马,奔敦煌而去了,他骑的是一匹汗血宝马,这匹马是他杀了四个蒙古人之后从他们手里抢过来的,而之前的那匹蒙古马早就在路上给累死了。
他喜欢不停歇的奔跑,尤其是在想起卞丹青之后,他现在在疾速之中,又进入了丹青在大马营草原上毅然离他而去的回忆中:
不灭法王杀了那对年轻的情侣,就在丹青眼前,丹青亲眼看到男人和女人死前眼中的怨恨与绝望,而她在不灭法王的眼中找不到任何的悔恨与不安,她到这一刻已经能够想象到宋义的死,因此她毫无征兆的离开,她不希望不灭法王再因为自己而去杀人。
准确的说,这是她第一次红着脸弃不灭法王而去,走前还扯掉了他的一缕头发,这应该有某种含义。
但不灭法王并没有立刻追出去,他还保持着镇定,他对自己的女人怀有信心,他认为丹青需要在草原上的某处冷静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脆弱的女人需要这样的调整。而那个地方一定离小屋不远,一定在不灭法王能够轻易找到的范围。
他显然还没有理解到扯掉那缕头发的含义。
良久,不灭法王走了出去,上了马,朝着ri落的方向追去,但他几乎到了这草原的尽头,眼前已经是三河镇,但还是没有丹青的踪影,她根本就已经不在这里,她跑不见了。
不灭法王的眼中终于出现了痛苦与悔恨,他重重的鞭打着马屁股,一分一分的加重力度,马发疯一般的奔跑着,冲进了三河镇,不灭法王拉住缰绳,把马立在三河镇的街头,看着经历了一场浩劫之后的镇子,不必多想,这是那帮蒙古骑兵给干的
两边本来高声吆喝的小贩、屠夫不见了,高挂在酒铺前的旗子不见了,酒香与炒菜的香味不见了,往来的行人不见了,繁华的三河镇的生气不见了……多的是地上一片狼籍的货物与死尸!
不灭法王能够想象骑兵冲进来的时候,向那些人砍杀的情景,很多人企图逃走,很多人在惊恐慌乱的对下了手头的生意,很多还在品着小酒的人扔下了酒杯,很多人正打算紧闭家门,妇女抱起正在街上奔跑、玩耍的小孩子……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没有跑掉,没有免于被蒙古杂种斩杀的厄运。
他们很多人被砍了头,断了手脚,有的甚至是被蒙古剔刀给剖开了胸腹,内脏外流,他们都死了,三河镇陷入了死寂。不灭法王下了马,慢慢的前行着,他极目望去,找不到一个活人,他几乎不能想象丹青看到这些场景后的状态,他几乎不能相信丹青骑着马冲进镇子,然后从这里离开。
死尸中,一个妇人颤抖着推开尸体钻了出来,她浑身是血,不过都是别人的血,她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婴孩儿,婴孩儿竟然睡着了。
不灭法王对于这样的情景是熟悉的,他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了解妇女此刻的心情,因为在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他也亲眼目睹了蒙古人的大屠杀,他也在尸体堆里装死侥幸存活了下来,他认为自己和这个妇女以及熟睡的婴儿一样都是幸运而又不幸的。
“是你是什么人?别过来!我jg告你别过来!”妇人望着不灭法王,单手抱着孩子,右手拣起地上的一把刀,指着他咆哮道。
不灭法王停在那里,柔声道:“放下刀好吗?我不是蒙古人,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妇人突然扔下刀,脚下一软,跪在地上,抱着孩子绝望的哭了起来。
“是谁杀了他们?”
“是那些蒙古骑兵,那些狗娘养的蒙古杂种!”妇人的眼圈都红了,她看上去还颇有几份姿sè,但现在却显得面目狰狞,仇恨中的人是最可怕的。
“孩子的父亲呢?”
“死了!我听到了他的惨叫声,我熟悉他的声音,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保住孩子,千万不要让孩子哭出声,所以我就给孩子含着,这孩子竟然也立刻乖乖的睡了……”
“你找了尸体做掩护,你把别人的血抹在自己身上,因此你活了下来。”
“是的。”
“孩子的父亲呢?”
妇人朝四周望着,竭力搜寻着丈夫的尸首,但却一无所获。
“你看不到他吗?”
“他想要保护我们,拿着刀朝那些骑兵冲去,很快淹没在刀光血影中,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不灭法王望着呼吸恬静的婴儿道:“他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男孩儿。”
“你家在哪儿?”
“就在街的那边。”
不灭法王循着妇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道:“我们先把他抱回家把血污清洗干净好吗?不要让孩子见到血。然后我们再回头找他的父亲,我会帮你找的。”
妇人将信将疑的道:“你真的肯帮我们?”
不灭法王道:“我和你一样是个汉人,因此我也痛恨那些蒙古人,在这个世道里,汉人帮助汉人,这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妇人的戒备在从脸上一点点消除,“你是什么人?你叫什么?”
“我现在可以说是个无业游民,但我是个宗教徒,我的法号叫做不灭,所以你可以叫我不灭。”
“不灭……”妇人念着他的名字。
“你叫什么?”不灭法王问。
“我叫苏恋萍。”
苏恋萍给孩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睡得很甜,他还是没有醒,苏恋萍把他放到小床里,这张小床是孩子的父亲亲手做的,床内的空间正好足够孩子翻身,周围有很高的栏杆保护着,不灭法王望着这孩子,对于他没有目睹世间的血与泪感到一丝欣慰。
苏恋萍在里屋换着衣裳,透过不算太厚的纱质门帘,不灭法王能看依稀看到苏恋萍保持得很好的身材轮廓,他出于对这个女人和孩子的同情,都暂时忘记了丹青,他现在忍不住问:“对了,苏夫人,你在此前见到过一个骑马的女人经过小镇吗?她大约三十多岁,长发、穿着淡黄sè的轻纱羽衣和长裙,样貌清秀。”
“抱歉,我没有见到过。”苏恋萍道,她实际想说的是除了死人,她没有见到过任何活人。
苏恋萍简单的换洗完毕后,便撩开门帘,走了出来,她站在不灭法王面前,看着孩子,法王现在才仔细的打量着她:女人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sè的长锦衣,用深棕sè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sè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sè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sè的敞口纱衣,一头长发用紫sè和白sè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发髫上插着一根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
她还处于极大的悲痛中,所以只是轻描淡写的弄了弄自己的着装和头发,但却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她的脸上没有了污泽,她的身上没有了血,她暂时抹去了仇恨与泪水,她其实算得上是个小家碧玉,而且身上的气质都有几分令不灭法王着迷了。
幸亏她只是看着孩子,不灭法王才趁此多看了她几眼,免除了尴尬,“走吧,孩子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了,去找你的丈夫吧,即使他死了,也应该让他入土为安。”不灭法王道。
苏恋萍望着不灭法王,她打心底对这个陌生的男人表示感激,“好,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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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三十五妖灵的叹息
丈夫的尸体很快找到了,他已经被弄得血肉模糊,他的眼睛永远也不会睁开了,女人伏在他身上痛哭,不灭法王在等着她将悲伤发泄出去,良久,苏恋萍用干净的袖口拭去丈夫脸上的血,止住哭泣道:“相公,我一定会找到那些蒙古人,想法子为你报仇的,至于孩子,我也一定会把他抚养chéngrén,以后像你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的确算是条汉子,我想你们母子俩好好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不灭法王道。
“不过报仇就不必了,因为我已经把他们的命都留在了大草原上。”这句话他虽然没有接着说出来,但他心里也感到了欣慰:杀人者毕竟已经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那支蒙古骑兵已经为全镇的人偿了命。
苏恋萍想要抱起丈夫的尸体,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做不到,不灭法王道:“我来吧,夫人。”
“谢谢你。”
不灭法王正要将血泊中的男人抱起来,长街的一头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他立刻jg惕的朝那边望去,就看到了又一股蒙古骑兵,尤其是当他看清领头的那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在下沉。
头领是个独臂人,他块头很大,厚厚的铠甲穿在他身上都让人觉得比他的身形小了一号,这个人就是秦雄,他还是来了,一直追到了这三河镇上,如果不灭法王不回头,也许就不会再和秦雄遭遇,尽管他承诺过要让这个蒙古人的走狗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
“拓拔不灭,别来无恙啊!”秦雄显然老远就看到了不灭法王的身影,他迫不及待的赶过来,在离法王十几步的距离停了下来,骑兵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灭法王大致观察了他们的数量,大约有近百人,这支骑兵队伍和乞颜弘义那队人马规模相似,应该也是一个骑兵小编队。
不灭法王站直了身子,冷冷道:“我不来找你,想不到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你又吊了新马子了吗?”秦雄望着苏恋萍道。
苏恋萍立刻喝道:“畜生,你姑nǎǎi和不灭先生只是刚刚萍水相逢!”她已经因为蒙古人的兽行和无礼,由刚见到秦雄时的恐惧转为了愤怒。
“好泼辣的娘门,不过恰好对老子的胃口,”秦雄望着苏恋萍丰满诱人的胸脯,y笑着道,“等会儿老子会让你叫娘的!”
不灭法王注意到了秦雄身后一个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看她的身材,竟然和丹青相仿,她坐在马上,一言不发。
“她是谁?”不灭法王忍不住问道。
“是我新纳的小妾,论身材长相,绝对不输给你那个卞丹青。”秦雄得意的道,酒肉、女sè,都是他的最爱。
不灭法王目中已流露出怜惜之sè,他那深不可测的xg情和举动,时常会让令人冷彻骨髓,然而他对于遭受不幸的女xg那种独特的同情,却又体现着他的温情。他已经能够想象这个少女是如何迫不得已成为秦雄的玩物,他甚至可以想象她在秦雄胯下哀号时的情景,他不由握紧了手里的刀。
“对了,怎么不见你那宝贝夫人呢?”秦雄见不灭法王身边没了丹青,禁不住问了一句。
“她走了。”不灭法王沉默了片刻道。
“她是不是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秦雄注意到不灭法王眼神中的痛苦,讥诮的笑道,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大笑起来。
不灭法王闭上眼睛,左手把刀平举到胸前,右手去触摸刀柄,这群人在他看来根本不能算作是人,他不愿再看到这丑恶的东西再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这样很容易让他失掉耐心,他决定要立刻用刀来消化他的反感与愤怒。
“小心,兄弟们,他要拔刀了!”秦雄吼道。
他亲眼见到不灭法王在衙门的地牢里单枪匹马杀了十几个人,那几乎可以称作是一步一杀,那血腥残暴的场面现在还令他心存余悸,因此他对于不灭法王那闪电般的拔刀还是不敢怠慢的。
不灭法王的人跃起,雷霆闪电般拔刀,刀锋如弧月一般划过秦雄和前面几个骑兵的咽喉,他们已经意识到不灭法王的刀有多快,但还是慢了,他们已经开始迅速移动,太还是迟了,他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愿意相信世上竟有这么快的刀。
但不灭法王一招得手,却没有接着出刀,他本来可以索xg一口气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但他却突然收刀退了回来。
他撤回原地,望着秦雄,瞳孔收缩,他的刀锋划过秦雄咽喉的时候,他分明感到了阻力,秦雄把头扬起来,露出了脖子上的钢环,原来不灭法王的刀锋切在了钢环上,这就是那阻力的成因。
秦雄已在残酷的笑,他吃了不灭法王一刀,却安然无事,骑兵编队开始快速的移动、散开,他们很快的摆成了一个奇特的方阵,将街zhongyāng的不灭法王和苏恋萍团团围住。
“拓拔不灭,我知道你的刀快得出奇,你最擅长一刀封喉,所以我早有防备,全身都装上了护甲,老子现在是刀枪不入,我现在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从我这一百个最强悍的铁骑兵手底下杀将出去。”秦雄森然道。
苏恋萍望着四周,惊惧的道:“不灭先生,我们被困住了!”
不灭法王道:“是的,这应该是张良的兵法——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局中的一局,是要将敌人活活困死在阵中的局……想不到秦雄竟然懂得这种兵法。”
“那现在怎么办?”苏恋萍望着丈夫还没能更衣的尸首,焦急不安的道。
不灭法王道:“苏夫人,你不用担心,我有法子解这个局。”他说完不慌不忙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罗盘,上边有八卦的图案。
“这是什么?”苏恋萍困惑的道。
“这是轩辕黄帝留下的龙甲神章,你一定没有见过。”不灭法王道。
苏恋萍道:“他有什么用?”
“要解张良的阵法,就得靠他了。”
秦雄望着不灭法王手里的东西,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他惊问道:“你手上拿的什么?”
不灭法王没有回答,只是将手按在龙甲神章的中心,喝道:“解!”神器的边缘立刻发出万丈金光,与此同时他的人再度跃起,妖刀出鞘!
那些铁骑龙还处于对那突然发出的金光的震慑之中,不灭法王的刀锋已经旋转着划过了他们的胸口,在那刀锋接触到他们的身体的时候,他们隐隐的听到有什么人发出了沉重的叹息,这叹息声绝不是从不灭法王口中发出,这叹息声令人绝望,令人几乎马上就要万念俱灰。
这是死亡的叹息,这叹息声贯入你的耳中的时候,你的jg神、你的意志,仿佛都在瞬间被摧垮了,当不灭法王与慕容翦在死门内对决的时候,他的妖刀也发出过这种叹息,这是……
不灭法王如腾龙一般在空中连续高速挥出二十一刀,每一刀都势如惊雷,每一刀都是准确的命中敌人,每一刀都令那些铁骑兵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的刀实在是太快了,如果说慕容翦的天剑九式是追求人类神经反应的极限的话,那么,他的这二十一刀几乎已经超越了那极限。
他力求高效,因为某种原因,他的妖刀并不能经常出鞘,所以他杀人从来都是干净利落,他对刀的使用准则是:不管用何种方法、何种方式,都要选择最快捷、最为简单的途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敌人瘫痪或死亡。
刀在他的辞典里没有其他的用途或含义。
在那二十一刀之后,不灭法王犹如立地太岁一般落地站稳,把苏恋萍挡在身后,女人惊叹于他的刀法,她没有想到,和自己在血流成河的三河镇上偶遇的,竟然是一个如此的强人。
她望着不灭法王略显瘦削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奇特的情愫。
妖刀如鞘,总共耗时只有两口酒的功夫。
秦雄在冷笑,他看着不灭法王的刀道:“你的刀的确很快,有点让人眼花缭乱的感觉,但你确信你的刀真的能够砍透几寸厚的铁甲吗?”
不灭法王道:“不能。”
“那你……”秦雄话说到一半,表情忽然变了,他看着那些仿佛中了邪似的铁骑兵,感到情况有些不对,他朝那些人吼道:“他娘的,你们都傻了吗?给老子上啊!老子要活的!”
但士兵们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只有战马在低声嘶鸣着,四蹄踏动着。
“他们怎么了?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秦雄厉声道。
不灭法王道:“你难道没有看到他们中刀了吗?他们不会再为你卖命了。”
“什么意思?”
“你不认得我的刀吗?”
“你的刀?”秦雄惊诧的注视着不灭法王手里的刀。
“这把刀叫做灵翼,是世界十大妖刀之一。”
“什么狗屁妖刀,不都只是些唬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