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根又粗又长的针!
云萝当即心凉了一半。她想,这下倒好,人没救出来自己还搭了进去,搭进去不说还是个这么惨烈的死法,这么惨烈就算了也许明天还要曝尸街头!她又想到了林庭,亏得他还是知府,自己去了这么久没回去,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出了事。云萝顿时觉得无比凄凉,她得出一个结论: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不过也许这个对手是略厉害了些,但林庭却也不是那不开窍的队友。他早已知云萝中了招,当时他久等云萝不回,便绕到后面去查探,正走着一脚踩上一个硬物,拾起一看,原是云萝随身的短剑,他当即断定云萝出了事。于是他悄悄潜伏在一旁,趁着云萝和秦三郎说话之际,放了个信号弹出去,而后便提着剑,由偏门悄悄走进屋去。
待他进到屋中的时候,秦三郎正拼命按压着云萝不断挣扎的脑袋,那根针在云萝的嘴边戳来戳去,好几次都差点穿进去。林庭见状慌忙举剑上前,秦三郎闻声转身,那剑已经离他的咽喉仅余三寸。然而就是这个转身,云萝看出了些端倪,她诧了一诧,随即叫道:
“小心!他不是秦三郎!”
话一出,林庭大惊,蒙面人似乎更为吃惊,他转过身想杀云萝灭口,却不想身后的林庭身手更快,只见他飞身上前挡在了云萝和那人之间,一掌便由脖颈子把那人劈倒在地上,紧接着一个附身将他双手擒在背后,寻了根绳子绑了个结实。
林庭将他脸上蒙的布扯下,确是秦三郎的样貌无疑,他疑惑的看向云萝。云萝朝一旁努了努嘴:“往旁边些,再旁边些,耳际那里,看是不是有一道胶着线?”
林庭顺着云萝的指引,果然发现了一道胶粘的痕迹,他沿着那条线猛地一撕,一张面具刷的一声脱落下来。然而待两人看清面具下方人的长相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张脸遍布疤痕,十分扭曲,根本看不出原先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林庭站起身:“应是衙役们赶到了,我们先把他押回去再做打算吧!”
“你竟然叫了援兵?”云萝有些吃惊。
林庭一边帮她解开手脚的绳子,一面笑道:“你不声不响的没了踪影,屋里情况不明,多叫些人总归是好的。”
云萝一面揉着手,一面嘟囔道:“没想到你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
林庭笑笑,又去将被绑在台子上的那人救下来,一问,果然正是那失踪的蔡金。他让衙役将这二人带走,又将屋里四下里望了望:
“既然他不是秦三郎,那真正的秦三郎哪儿去了?”
云萝将一旁的油灯端起:“找找看,一定是在这附近。”
两人房前屋后寻了个遍,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子。
一行人折腾了大半夜,尤其是云萝,被绳子吊得浑身筋都要散了。两人刚踏进厅堂的大门,趴在桌上的惊羽便被惊醒,见是他们,高兴地就要扑上去,结果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捂着鼻子说道:
“师姐,你们是掉进死人堆了么?身上全是怪味道!”
云萝:……
林庭:……
03人体拼
案子总算告破,林庭松了口气,吩咐人将那凶手关进牢中好生看管。然而云萝却并不轻松,她一直在想,那失踪了的秦三郎究竟去了哪里,是死还是活呢?但是惊羽却并不在乎这个,她此刻一心想的是赶紧回到师父身边,出来这么些天,又遇到这么个奇怪恐怖的事情,她实在是不愿意在外面呆了。
经不起惊羽再三的磨人,云萝只得松口答应先带她回去,两人一并去向林庭辞行,还未等她开口,便从外面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衙役:
“大人,不…不好了!”
林庭搁下手中的笔:“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的那个人,他……他死了!”
“什么!”林庭大惊,当即起身朝牢房跑去。云萝拽着惊羽,也随之跑了过去。
昏昏暗暗的牢房中,一阵酸腥味迎面扑来,只见昨晚那怪人趴在地上,自口中流出的黄水混着血一直蔓延到牢门边,和地上的干草凝结在了一起。
林庭皱着眉走上前,将那人翻过来,除去嘴边的血迹,周身并没有别的外伤。云萝俯下身,细细查看了一下他的口鼻和四肢,而后看向林庭:“是砒霜。”
林庭站起身:“我明明命人看得很紧,他是如何……”
这时,在一旁翻翻找找的惊羽忽然叫道:“师姐,你看!”
云萝循声过去,只见惊羽手上捏着一小片油纸,她接过油纸,细细琢磨了一会儿,转头对林庭说道:
“他定是用这油纸将砒霜包起来藏在口中,而后趁人不备吞下的。”
林庭看着她手中的油纸,没有说话,两人均意识到这事件绝非是普通杀人案那么简单,可一时半会儿却又理不出个头绪,一时间每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来报:“大人,有客要见你。”
林庭随来人到了前厅,只见一名身着深青色外袍的少年正坐在那品茶。他在脑中转了一圈,并未搜索到任何关于此人的蛛丝马迹,于是他极为稳便的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在下林庭,请问你是……”
少年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林庭,嘴角牵出一抹笑:“不愧是破了奇案的人,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林庭一愣,还未搭腔,少年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随后跟上来的云萝身上:“想必这位姑娘也身手不凡吧!”
林庭忙说道:“这次的案子,幸而有云姑娘相助,才得以这么快破获。”
少年点点头,又看向林庭:“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的。”
林庭示意他坐下,而后叫人换了茶:“有事不妨直说,我自当尽力。”
话音刚落,只听一旁传来一声“师姐”,惊羽拎着一个暗金色的物什三蹦两跳跑了过来。少年闻声抬头,正看见跑得脸颊通红,两鬓的发丝散在耳边的惊羽,他眼神动了一动,低头啜了一口茶,再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先前的平淡神色。
云萝瞪了惊羽一眼,道:“有外人在,别胡闹!”
惊羽转头看了那少年一眼,讨好的笑了一笑,而后又看着云萝,委委屈屈的说:
“我找到了这个,想拿给你们看一看嘛!”
云萝接过她手中那个暗金色的物什,那是块长约一寸,宽半寸的牌子,正面刻着生灭,背面刻着予夺。云萝皱起眉头,她先前从未见过这牌子,更别提是找出它的来源了。林庭拿过牌子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奈之余,他刚要将这牌子先收起来,便听得少年说道:
“那是霓裳阁的牌子。”
“霓裳阁?”林庭和云萝一起应道。
少年点点头:“霓裳阁的阁主并非中原人,而是来自西域,最善用毒,手法狠辣。而她手下的人也个个都是破釜沉舟之徒,要进霓裳阁,必须先用毒毁容,这样便没有人认得出他们。其次,倘若任务失败,就会吞毒自杀,以防泄露风声。”
“原来是这样。”林庭点头,又凝视着手中的牌子,“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来这扬州城杀人?就不怕行踪暴露么?”
“他们是为凤凰衣而来。”少年接着说道,“凤凰衣是上古奇珍,相传得凤凰衣者,便可掌控天下。但这凤凰衣并非常人能寻得,据说被藏于前朝古墓中,要进这古墓,就必须寻得合适的人祭,所以他们必定是来找寻人祭,却不想被你们破了案子。”
“这样说来,那人必是无意听说了秦三郎的事,才假借他的身份去杀人,这样即便被查出,顶罪的也是秦三郎。”云萝接道。
林庭点点头,将手中的牌子又看了一看,回头对惊羽说道:“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云萝看了眼暗自得意的惊羽,好奇的问道:“这么个牌子,你是怎么找到的?我们可是翻了好几遍都没翻到。”
“哦,马桶里啊,你们只顾着看尸体,哪里会注意别的地方!”惊羽应道。
云萝:……
林庭:……
于是当晚,惊羽被云萝押着一连洗了三遍澡才算了事。
就在云萝把惊羽往水里按的时候,那厢青衣少年和林庭正在书房挑灯夜谈。少年将搁在案上的那块牌子又看了一看,说道:
“不知林大人可否有兴趣去找凤凰衣?”
林庭一愣,随即摆手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再说我是这扬州城的父母官,怎可……”
“这个你不必担心,自然有人会代替你来做这父母官。以你和那位姑娘的身手,我想找到凤凰衣应当不会太难。”少年兀自说道。
林庭皱起眉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笑笑:“林大人应当听说过李中庭吧?”
林庭点头:“李将军一门忠烈,世人无人不晓。”
“不错,我正是李家后人。先父临终将这凤凰衣的秘密告知我,西域蛮夷一直觊觎凤凰衣,但一直苦于寻不着精确位置。先父过世后,凤凰衣消息外泄,霓裳阁无疑是抢夺凤凰衣的最大家。林大人,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探寻凤凰衣的下落,想要先于他们找到它。终于在这扬州城发现些许眉目,因而特意来此求助,希望林大人可助我一臂之力。”少年说道。
“可是,为何一定要我呢?”林庭依旧不解。
少年微微一笑:“因为你是第一个抓到霓裳阁之徒的人,哦,还有那位云姑娘,你们二位以后恐怕会上了霓裳阁的黑名单。”
林庭:……
“在下李允。”少年接着道,“请林大人务必慎重考虑一下,其他不必担忧,我自会安排一切。这并不只为李家,还为了整个大宋江山,凤凰衣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庭没在应声,扶着额陷入了沉思。李允见状,默然起身离去,当晚明月当空,他在院中站了片刻,才转身朝客房走去。
事情的发展并未给林庭太多的考虑时间,隔天天微亮,还睡得朦朦胧胧的他便听得有人在死命的拍门。他心中烦躁,一掀被子跳下床,鞋子也没穿便一把把门打开:
“大清早你们吵什……”
“么”字还没出声便被他生生吞回到肚里去。站在门外的并不是衙役,而是云萝。此刻的云萝正一脸不思议的瞪着他,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还未放下。林庭一腔愤怒登时化作流水顺着指尖流走了,他呆愣愣站了半晌,才清了清嗓子:“这……有事么?”
云萝别过脸去:“亏你还睡得着,出事了,你快些收拾一下来看一看罢!”
待林庭收拾妥当来到厅堂,大家已经都差不多到齐了,围在堂中议论纷纷。惊羽最先看见他,拉了拉云萝,轻声叫了声“师姐”。
云萝一回头,正对上他询问的目光,她默了一默,说道:“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林庭走近一看,只见地上陈着一具尸首,皮肤都已经萎缩,有的地方甚至开始腐烂,散发出一阵阵恶臭。更为骇人的是,这是一具无头尸,颈部以上被齐齐切下。他掩鼻走上前:
“这是何时发现的?”
“今早在衙门口发现的,但是死亡时间在三天以上。”云萝说着,蹲下身拨开尸体胸前的衣服,“他先是被人殴打过,肋骨断了,这也直接导致他无法抵抗凶手后来的斩首行为。”
林庭叹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紧锁眉头,转向一旁的衙役:“去查探一下有没有失踪了三天以上的人口。”
“秦三郎。”云萝轻轻吐出了这三个字。
林庭一僵,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云萝接着道:“除去死去的那三人,现在依旧下落不明的,就只有他了。”
林庭目光又落在那具无头尸上,假如真的是秦三郎,那么这个中所牵扯的,究竟是什么千丝万缕的秘密?他又想起昨晚李允和他说过的关于凤凰衣的事,于是他吩咐衙役们将尸首敛了去,而后叫了云萝和惊羽,一并到后院的客房去找李允。
李允听罢事情经过,低头思了一瞬,说道:“怕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因为要进入藏有凤凰衣的古墓,就必须有合适的人祭。看这次的事件,极有可能他们已经找到了古墓的所在,并开始了人祭的收集。”
“收集?”云萝不解的问。
“不错,这人祭并非寻常人祭,而是需要特定尺寸的人体各部份嵌入指定机关,方能成行。”李允答道。
“真恶心!”惊羽咕哝了一句。
“看样子,我们是注定要淌这趟浑水了。”林庭扶着额,一脸凝重。
云萝见状倒了杯茶推给他:“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既来之则安之吧,你再苦恼也苦不出个法子来。”
林庭接过茶啜了一口,转向李允:“既然如此,我们就应了李公子的请,待衙门的事交待完毕,便择日启程。”
李允一听大喜,忙朝三人抱拳道:“在此先谢过三位了!”
林庭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松了下来,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茶,惊羽盯着他手中的茶盅盯了一会子,转头问云萝:“师姐,你方才摸过尸体后,洗手了么?”
云萝:……
林庭:……
翌日天还没亮,一行人便简装由衙门后门出发,朝着江宁出发。按照李允手中的那份残缺卷宗和那副地图的指示,藏有凤凰衣的古墓很可能就在八公山。因而四人经过商议,决定经由江宁、巢湖,最后到八公山,且在地图上,巢湖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因而这巢湖水底也许另有玄机也说不准。
惊羽本不愿跟去,她心心念念要回去找师父,云萝一顿好劝,最后答应此行一结束便立即带她回师门,惊羽这才不情不愿的也跟着上了路。林庭本担心李允会嫌弃惊羽碍手碍脚,没想到得知惊羽也一同去时,李允心情大好,一路上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四人加上李允的两个侍从,一行六人骑着快马,很快便出了扬州的范畴,天色将暗时,到前方探路的侍从来报,道是前面有个破茶寮,破是破了些,但好过露天而眠。于是几人快马加鞭,不多时便到了茶寮。这茶寮应是荒废了许久,里面摆了张桌子,上面积了厚厚一层土,靠墙边扔着两把断了腿的凳子。地上散落着碎瓷片、破木头和零碎的稻草。
惊羽捂着鼻子:“什么味道,难闻死了!”
云萝戳了她一下:“出门在外,还讲什么条件!快去收拾一下,不然晚上看你睡哪里!”
惊羽撇撇嘴,磨磨蹭蹭的去墙角拢稻草了,好歹要给自己弄出个“床”来,地上又凉又硬可怎么睡啊!她回头看了一眼四处打量的师姐,心里默默盘算着,哼,到了晚上绝对不许你和我一起睡稻草,等回了师门,一定要在师父面前参一本,说你欺负我,让师父好好罚你一罚,嘿嘿嘿嘿!
还没等她嘿嘿完,惊羽探进稻草中的手便触到了一个冷冰冰的物什,她吓得一缩手,刚要张嘴叫师姐,却又怕被师姐笑话胆子小,于是她咽下还没出口的话,轻轻将稻草拨开,想看个究竟。
这一拨不当紧,自稻草中忽的露出一只手来,惨白无比,上面还带着已经干涸的斑斑血迹。惊羽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了,嗷一嗓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腿软得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众人被惊羽嚎得一抖,云萝跑过来将她一把拉起来,看了一眼稻草堆,眉头一皱,用手中的剑将稻草拨拉开去,只见一具尸体正妥妥躺在其中,左臂被人齐肩切走,自伤口流出的血将身下的稻草凝成一团。
三人互看一眼,面色凝重下来,无疑,这又是一个人祭。
“看来霓裳阁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计。”李允说道,吩咐两个侍从将那人拖出去掩埋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抢先一步找到古墓的所在。”
“既然他们还未找到,为何就开始收集人祭了呢?”云萝问道。
“因为这本卷宗所遗失的那部分讲的正是人祭,看现在的情况,那部分应是落在了霓裳阁手中。但是他们没了剩下的这部分以及地图,要找到古墓绝非易事。”李允摸了摸牢牢绑在腰间的卷宗和地图,说道。
话虽如此,但当晚几人的心情显然都受了影响,匆匆吃了些干粮,便早早休息了。惊羽死活不肯再睡稻草,亦步亦趋的跟着云萝,硬要跟她一起睡在墙角。林庭靠在门口休息,李允则遣了两个侍从到外面守着,自己睡在了窗边。
子时过后,周遭一片寂静,惊羽翻个身,一脚将一旁的一个破罐子踹翻,继续抱着云萝的胳膊睡。林庭被这一声响动惊醒,伸手将衣领子拉了拉,换了个姿势刚准备继续睡,却忽闻外面传来两声闷响,他心下一紧,慌忙握住手中的剑,刚要提醒其他人注意,几个黑影已经自房顶进入屋中,分别挥剑朝四人砍去。
“小心!”林庭挡开面前的一剑,下意识的朝云萝睡的墙角看去。
云萝闻声睁眼,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道白光便朝着她劈过来。她抓起身旁的惊羽往一旁一推,自己则偏头一躲,在地上打了个滚,躲过了那一剑。尽管如此,发梢还是被削下了一截,云萝大怒:
“奶奶个腿儿,敢削姑奶奶的头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她抽剑朝黑影刺去,两招下来就发现对方招数十分狠辣,似乎执意要至他们于死地。云萝当即也没了顾虑,刚要举剑往对方要害刺去,就听旁边一声“师姐!”
她转头一看,之见惊羽被两个黑衣人逼到了墙角,眼看就是死路一条。然而她这么一分神,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云萝只觉得手腕一麻,手中的剑便掉在了地上,而黑衣人的剑则直直朝着她的胸口刺来。
“该死!”她低低吼一声,正在想如何脱身,却忽然被一个人扑倒在地。她回神一看,竟是林庭。
林庭将云萝护在身下,手臂上替她挨了那一剑。然而对于那些黑衣人来说,这一剑显然是不够的,眼看第二剑紧接而来,云萝推开林庭,自袖口甩出一条极细的丝线,转眼便缠上了黑衣人的脖子,她手臂猛地收力,只见黑衣人脖颈子上登时出现一道血印子,血随即喷涌而出。林庭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你竟还藏有这么一招。”
云萝收了线:“这算轻的,我这金缕丝线重则可将人的脑袋削掉。”
说罢忽然想起了惊羽,她慌忙起身,之间李允正蹲在墙角哄劝着她,不远处躺着两具黑衣人的尸体。
看来这个小子也是深藏不露,云萝暗暗笑了笑,俯下身去看林庭的伤:“怎么样?”
“死不了!”林庭苦笑一下,从地上撑起身子。
云萝自里衣撕下一块来,替他将伤口包好,一抬头正看见惊羽一脸幽怨的蹲在旁边看着她。云萝诧了一诧:“你也伤了么?”
惊羽伸出手,只见上面有一道擦伤,她包一包眼泪,控诉道:
“师姐你太偏心了!竟然丢下我不管!我差点就没命了!呜呜呜呜呜!结果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你还不管我,却给他包伤口,师姐你太重色轻师妹了,我一定要去跟师父告状!”
云萝扶了扶额,拉过她的手,手指沾了沾口水,往她的伤口上一抹:“好了好了,你看这是最好的消毒药!”
惊羽愣了一愣,随即甩手大叫:“师姐你你你你你……”
云萝轻笑一下,走到一旁轻拍了拍李允的肩:“方才多谢你!我这师妹不懂事,往后要费心了!”
李允一愣,刚要解释什么,云萝却是已经走远了。他又看了一眼跳脚的惊羽,暗自笑了一笑,转而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黑衣人尸体上,李允皱着眉将其中一人面上蒙的布挑掉,入眼的果然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又是霓裳阁!他默了一默,看来霓裳阁已经知道他们的行踪,并且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身上有关于古墓位置的地图,往后的行程,只会越发凶险。
他起身走到茶寮外,只见两个侍从的尸体横在外面,他俯下身看了看,两人心口各中了一只飞镖,以霓裳阁的风格,这镖应是沾了剧毒的。李允复又回到茶寮:
“我们后半夜警醒些,待天一亮就出发。”
04人体拼
第二日一早,四人一行便匆匆出发了,为了不引人注目,李允将侍从所骑的两匹马卖掉,换了一辆半新的马车来。云萝和林庭扮作一对夫妻,而惊羽和李允则扮作一对兄妹,四人一路低调行事,不几日便到了江宁。
这一路走来虽然平安,但到了江宁城门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城门口戒备森严,每个进城的人都要经过盘查。
“这是怎么回事?”云萝不解的咕哝道,“这江宁我先前也来过,从未这般森严过。”
“怕又是因为霓裳阁。”李允说道,“我们小心为上。”
林庭低头思了一瞬,从马车中翻出一个小薄被来,递给云萝:“塞在衣服下。”
云萝不解的接过来,愣了好一会儿,又抬头疑惑的看着林庭。
林庭把眼别到一边,轻咳了一声:“那个,老弱病残孕,风险低人群,不容易引起怀疑。”
云萝登时明白了,脸噌的烧起来,她恨恨的瞪了林庭一眼,抓着被子钻进马车中去忙活了。不多时,云萝跳下马车,腹部微隆,俨然一副孕妇的模样。李允忙提醒道:
“慢些跳,小心伤了‘胎儿’。”
“闭嘴!”云萝气瞪他一眼。这么些天的相处,她发现李允虽表面看起来少年老成,但有时候的欠揍程度和惊羽不相上下。
惊羽从旁跳过来,用手戳了戳她的腹部,叫道:“师姐,你以后是不是都要这个样子啊!”
云萝拨拉开她的爪子,看向林庭:“接下来呢?”
“先进城安顿下来再做打算。”林庭说着,来到云萝身边,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手臂,便要往城门口走。
云萝一惊,挣开他叫道:“你干什么!”
林庭急忙捂住她的嘴巴,又将她一把捞回身边:“你想叫得人尽皆知吗?没见过哪个孕妇像你这个样子,只不过做个样子,待会儿你到了城门口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云萝脸红成一片,但又无言以对,只得乖乖地由林庭揽着,李允牵着惊羽,一行人朝着城中走去。刚到城门口,便被侍卫拦下:
“什么人,到城中做什么?”
林庭忙拱手道:“官爷,我内人有孕在身,此番是到城中探望久未谋面的双亲的。”
侍卫将他们打量了一下,挥手示意身后的人去马车上看一看。这马车里虽堆着的是些日常用品,但在车后却藏着四人的武器,若是被发现了,不但进不了城,说不定还要到官府去报个道。眼看着侍卫朝车尾走去,四人焦急,却也不敢露出丝毫破绽。
这时,惊羽瞄了云萝的肚子一眼,脑袋一转有了个主意,她悄悄蹭到云萝身边,一只手抓着云萝的胳膊,另一只手则往她腰部一掐。
云萝毫无防备,被她这么一掐,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众人循声回头,正看到云萝捂着腰的模样,还未等她开口,惊羽便护在她腹部,叫道:
“你们快一点嘛!要是累到姐姐肚子里的小宝宝,你们可赔不起!”
林庭听闻忙将云萝揽过来,接道:“是啊,我内人身子较弱,长途跋涉已经很劳累了,官爷你们不介意稍快一些吧?”
侍卫们互看一眼,草草的将车后看了一眼,便挥手放他们过去了。
云萝黑着脸任林庭揽着进了城,直走到离城门老远的地方,方才从他怀中挣出来,一把抓住惊羽就是一顿胖揍。惊羽捂着脑袋边躲边嗷嗷叫着:
“师姐别打!啊啊!别打脸啊!我是好心啊!你看我们不是进来了么!哎呀好疼!……”
林庭见状忙一把拉过云萝:“别闹!别忘了你还是个孕妇,有点为人母的觉悟好么!我们现在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惊羽趁机躲到李允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她。
云萝白了他一眼:“托你的福!”而后又看向李允,“下面要怎么办?住客栈吗?”
“当然不!客栈太过嘈杂,人员繁多,不是个安身的好地方。”李允说道,“在虎口巷子有一处宅子,是我动身之前安排好的,我们就安顿在那里。”
说罢便牵着马往东走去,惊羽小跑几步跟了上去。云萝无奈的揉揉腰,也跟了上去,林庭看着被众人遗留下来的马车和马,无语凝噎了。
那栋宅子并不大,但是由于地处小巷子深处,倒也安静。屋子收拾得很利索,后面的院子种了各色植物,倒也别有一番景色。
云萝将塞在腹部的小薄被掏出来,往桌上一扔,倒了杯茶:“真是累死了,下次我宁愿扮死人!”
林庭笑看她一眼:“只不过是条被子,你就这幅模样,将来若是真的怀胎十月,岂不是要了你的命!”
云萝把薄被往他怀里一塞:“那下次你来扮孕妇好不好?”
林庭:……
李允忍着笑走过来,指了指东面对云萝说道:“云姑娘,你和惊羽就住东厢房,我和林大哥住西厢房。两边只隔着这院子,万一有事情,也好照应。”
说罢又转向林庭:“我们出去探一探,看这江宁城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惊羽一听也乐得要跟着出去,被云萝一瞪,登时蔫了下来,乖乖拿了行李去了东厢房。林庭笑着摇摇头,喝了口茶,便和李允一道出门去了。
傍晚时分,两人才神色凝重的归来。云萝看了眼两人的脸色,将门锁好,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宁城一向太平,但这个月却一连出了两桩命案。”李允说道,“但巧的是,这并不是两桩普通的命案。两名死者,一个被截去了双腿,一个被人截去了右臂。”
“霓裳阁!”云萝脱口而出。
李允点点头,而后在桌上铺了一张纸,用笔在上面大致画了一个人形,说道:“算上扬州以及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具尸首,现在霓裳阁已经集齐了首、臂和腿,基本拼凑出一个人形来,他们接下来,应是要去找寻古墓的下落了。”
“那我们怎么办?要抢在他们前面到达古墓吗?”云萝问道。
“不,关于古墓位置的卷宗还在我们手里,他们一时半刻并不会找到,我们明日先到鸡鸣寺一趟。”李允接道。
“鸡鸣寺?干什么?”云萝不解的问道。
“鸡鸣寺的主持和先父是旧交,而当年凤凰衣的其中一个藏匿地点就是鸡鸣寺,所以我想在那里定会找到些许线索和帮助。”李允说道。
云萝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们就早些歇着吧,明日一早便动身。”
林庭端了茶,刚要回房,又打量了一圈屋内,问道:“怎么不见了惊羽?”
云萝摇摇头,无奈道:“那丫头定是在路上累坏了,方才便睡去了。”
李允瞧了东厢房一眼,嘴角微微扬了扬,回了西厢房。
鸡鸣寺始建于西晋,宝刹庄严、铜佛闪耀、香火鼎盛,一直是历朝的佛教重地。四人沿着幽静的小径一路朝山上走去,时不时有香客从身边经过,惊羽好奇的盯着他们看了会子,又拉着云萝问道:“师姐师姐,这好端端一个寺,为什么要叫鸡鸣寺啊?”
云萝没好气的把她拨拉到李允身边:“去去去,我怎么知道,让主持旧交给你讲!”
惊羽撇着嘴去找李允了,林庭在旁刚想笑,被云萝一个眼刀扔过来,硬生生的把笑给咽了回去。
原来,早上出门前,林庭拎着那条小薄被,硬要云萝给垫在腹部。云萝不依,道是已经进了城,还扮这个做什么!但林庭却坚持,说道:
“我们昨日刚进城,那些守城的官兵想必还有些许印象,遇不到同一批人倒也罢,假如遇到同一批人,那么夫人你昨日怀胎今日却没了身子,这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反而不是引起怀疑么?再者,就算是小产,也未必这么快……啊!!”
话未说完,便被云萝一脚踢在小腿,痛得林庭身子一歪趴在了桌上。云萝虽恨得牙痒痒,却无奈林庭说得倒也在理,于是在惊羽和李允看热闹的目光中,默默地回房垫了薄被。不过一路上林庭却险些被云萝瞪出了内伤,这些都是后话,此处先按下不表。
李允指了指鸡鸣寺所在的山头,对惊羽说道:“相传这山上本来有一只蜈蚣精,作恶多端,危害人间,世人都拿它没法子。后来出现了一只神鸡,将蜈蚣精制服,使得山上山下恢复了平静。人们为了感谢这只神鸡,特别立了一座寺庙来纪念,就是这座鸡鸣寺。”
惊羽听完瞅了一眼树木遮掩下的寺院一角,又问道:“蜈蚣精长什么模样?是和人一样么?”
“当然不是。”云萝在她身后冷不丁开口道,“这蜈蚣精嘛,就是个爬虫的模样,有上百条腿爪,立起来有一丈多高,专门找像你这样的女娃下手。”
惊羽听罢身子抖了一抖,咽了咽口水,又默默脑补了一下那个景象,终于忍不住指着云萝痛诉道:“师姐你这个坏人!呜呜呜呜呜!”
一行人走走停停,日上三竿时,终于到了鸡鸣寺,却不想刚走到大门处便被两名僧人拦了下来:
“施主请留步,寺中近日有事务要处理,暂不接待香客。”
四人互看了一眼,李允走上前去,从腰中解下一个镶金的腰牌来,交给其中一名僧人道:“烦请师傅将此物交予主持,主持看过之后自会明白。”
僧人应了去。云萝在一旁寻了棵树斜靠着,一手揉了揉腰,这薄被平日里看起来没多重,可绑在腰上,却是实实在在的负担。林庭知趣的默默远离了她,走到李允身边悄声问道:
“你说,这寺中戒严,可是和这江宁城中的事件有关?”
李允点点头:“看来鸡鸣寺应是已受到了些许牵连。”
不多时,方才的僧人返回,对李允合掌道:“几位施主,主持有请。”
李允颔首,跟在僧人身后朝寺中走了去。惊羽好奇的探头看了看,也紧跑了几步跟上了李允,指着四周问东问西。云萝看着惊羽的背影,摇了摇头,也朝寺中走去,上台阶不小心绊了一下,林庭在后面赶紧将她扶着。云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刚想甩开他,林庭急忙道:
“佛门重地,别闹。”
云萝想骂又怕扰了佛门清净,只得作罢,狠踩了他一脚,朝前走去。林庭有苦说不出,忍下一汪热泪,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主持法空大师的禅房在最深处,房前立着一棵古树,树荫遮在床前,几只鸟儿在枝桠间跳跃。几人进入禅房,只见法空大师正闭目盘坐在那里。僧人上前轻声唤道:
“师父,他们来了。”
法空大师微微颔首,僧人便退了出去。李允拱手作揖道:“晚辈李允见过法空大师。”
法空睁开眼,打量了李允一番,微微笑了一笑,举起手中那块镶金腰牌,问道:
“敢问小施主和李中庭是什么关系?”
“正是晚辈的爷爷。”李允答道。
法空点点头:“看来我猜的不错。”
说罢又叹了口气,接道:“我与你爷爷相识于少年,想来那时也只有你这么大。”
他将手中的腰牌还给李允,又看了看一旁的三人,问道:“这三位是……”
“哦,他们都是晚辈的朋友。”李允答道。
法空颔首,将三人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云萝微隆的腹部,以及一旁几欲去扶她的林庭身上。微微一笑,起身来到云萝身边,说道:
“不知两位施主可否愿意到大殿上柱香火,也好为未出世的孩子求个福分?”
云萝愣了一愣,随即脸上红成一片,急忙摆手道:“不不不,大师你误会了……”
惊羽在旁听了噗嗤一声笑出声了,心想好嘛林大哥你这次真的死定了!
果然,云萝一边解释一边斜眼去怒视林庭,林庭被云萝一瞪,登时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好,对着大师“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求救般的看向李允。
李允咳了一声,收起看热闹的心思,走上前解释道:“这只是我们为了出行方便而伪装的,大师,莫要纠结他们了,实不相瞒,晚辈这次来,是为了凤凰衣一事。”
“凤凰衣?”法空闻言转过身来皱起了眉,“怎么你们也是为此而来?”
“哦?难道此前还有别人来打听?”李允问道。
“两天前,寺中进了贼,想要盗取黄金千手佛,被我们所拿下。”法空说道,“那时我就知道他们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