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说,“晓晓,这可是我们县城里的李老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赶紧喝了。”那副表情神灵活现,就等着看我笑话。
当时张姐在另一个包房里,没顾得上,喜儿姐姐也在别的包厢,身边没一个指望的上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陪着笑脸,将那杯酒干了。
“好好好,小姑娘有点意思,来来来,再陪哥哥干一杯。”听着自己叫自己哥哥,觉得更加恶心。成哥马上就另倒了一杯满的酒杯给我,“咕噜咕噜”,又是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啊,好啊,小姑娘是个干脆人,来,再喝一杯。”
那时的自己,早已有些不适,两杯酒急急忙忙喝下去,脸色涨得通红,虽然到了这边偶尔会出现刁蛮的客人陪着喝酒,但从来没有这么快的喝过这么多。我知道再喝下去要不行了,下意识的摇摇头。谁知他不依不饶,“怎么,你这是看不起我,是吗?”
“对啊,晓晓,怎么可以这么干,还不赶紧给李老板敬酒。”成哥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其他人都不做声。
他把酒杯放在我面前,我不敢拒绝,只得伸出手去接,成哥故意没让我接上,手一滑,一大杯酒全洒在李老板身上,酒杯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整间屋子的人全都不说话,很多双眼睛齐齐朝我看来。
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大巴掌打过来,左脸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连李老板的酒杯都敢打翻,我看你是不耐烦了。”是成哥,他故意弄洒了酒杯,还诬赖我。只觉得心里委屈,可什么话也不敢说,只得恶狠狠的看着他。
谁知,他又打了一巴掌,“怎么,还蹬我,不服气是吧,好,今儿个就打到你服气为止。”说完,上来又是两巴掌,很快,我就觉得自己的两只耳朵“嗡嗡”的,说话的人的声音明显有些听不到,嘴角不停淌着血,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上前为我说一句话。
门,忽然开了,一丝光亮照射进来,“给我住手。”是张姐的声音,她听上去愤怒极了,平时的风情万种此时全无,见成哥还要动手,她急急走过来,一下子将他推到在地。
模糊中,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那个身影离我越来越近,渐渐的,几乎能够看清他了。
是张君涛。
然后,我就昏倒过去了,倒地一霎那,能够感觉到一双强壮有力的手将我扶住,不让我落地。
醒来后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有消毒水的味道,那是在医院,我知道。睁开眼时,喜儿姐姐正巧陪着我,她见我醒了,高兴坏了。我觉得自己的脸被白色的纱布团团包住,想动,但是没有力气,只得无奈给她一个笑。接着是很多医生围上来,也见到了他,还有张姐。等医生回去后,他们站在我旁边,说了几声,可我没怎么听清。没多久,一个护士拿来了药物,服用之后,身体越来越疲劳,便睡了过去。
那几天,都是喜儿姐姐陪着我,身体上没什么不适应,就是耳朵疼的难受,也听不清别人说的话。在床上修养了几天,耳朵里还是“嗡嗡”的,夜总会的事,直到很久之后才听喜儿姐姐说起,那之前,张君涛什么话也没对我说过。如果当时知道这件事后来会成为导火索,那么,无论如何,我也会拦着,用尽全身的力气,阻止它的发生。
可惜,没有如果。
第十二章康复
在医院呆了一个多礼拜,从这个科室转到那个科室,见了一个又一个医生,可左耳的病情依旧如故。医生告诉我,左耳的情况不是很乐观,经过治疗,大概会恢复之前五成的听力,这是最乐观的估计了。
听到这个情况之后,本以为自己会很害怕,却只是舒了口气,我想,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左耳正在逐渐恢复,听力也好许多。出院时,张君涛来了,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让他载我去养老院,谁知,他竟带我去到另一个地方,车停在一家养老院门前,那是县城里最大规模的养老院,里面的价钱也是不菲,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起的。下了车,他带着我熟门熟路的去到一间房间外,推开门进去,外婆正在吃午饭,她见我来了,很是高兴。
“晓晓,你夏令营回来啦。”
我心里一愣,看看张君涛,他正对着我使眼色,马上心领神会,说是。
“张老师,你过来坐,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张君涛讪讪的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没有回答。接下来,外婆一五一十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告诉了我,才知道,住院的这些天,都是他在照顾外婆,不但将外婆接了出来,还告诉她我去了夏令营,另外找到了一家补习的学校专门帮小孩子补习数学。外婆年纪大了,一糊弄就给糊弄过去了。
外婆拉着我不停的说事,我除了“嗯嗯啊啊”之外,就是傻笑。大概她觉得老师在不好意思多耽误,便让我赶紧回去,我没有多停留,跟外婆说声明天再来便离开。
回去的路上,都没有说话,快到家时,我才对着他郑重其事的说了声谢谢,他没有说话,只是笑笑。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门,沿着熟悉的马路,走到张君涛的厂房前,那里的保安看到我来了,直接挥手让我进去。
这次秘书见我过来出乎意料的客气,直接将我引到他的办公室。里面的冷气扑面而来,我的身上还夹杂着外面的暑气,一下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示意秘书退下,关门的那一霎那,他直接就将空调调高了两度。
我们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静寂的有些发憷,他觉得有些尴尬,说了些有的没的话,缓和一下气氛。然后,又是一阵沉寂。
“求你件事,你能让我去下面的工厂里干活吗?我不怕辛苦的。”等了好久,终于说出这句话。
他看了看我,又朝旁边楸了楸,也没有反驳我,只是对我说了这样一番话,“晓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你现在打工,能够挣多少钱报答我呢?我们工厂里的工人一个小时的工钱是二块五,你一天干十小时,就是二十五块,一个月三十天全都干活也就七百五,你的医药费前前后后花了不下一万,外婆的养老院我也花了一千多,加上之前给你的,差不多两万块。要是你在我厂里打工,估计一年可以还上。可我问你,你的学业怎么办。”
我听了不响,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倒不如这样,我们事先作个协议,你要是以后考上大学,本科学习完成之后,就到我厂里来工作,一个月工资一千元,没有奖金福利,合同连着签五年,五年之后,你才可以跳槽。读大学期间,除了学费帮你支付之外,你所有的生活费都要靠自己,无论你是准备打工还是靠奖学这样可以吗?”
我仔细琢磨他说的话,完全在理,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于是,试着问了下,“以我现在的成绩,靠个本科不难,就看你读什么大学了。对学校有什么要求没有,我好努力一下。”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爽快的答应,一时间不作声,过不久才想起来,“s市的大,你本科读这所大学,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s市的大是s市最好的大学,s市本身是一个最大的一个商业城市,这所学校出来的学生,一部分出国留学,一部分去垄断行业就业,剩下的一部分就是在国内深造,要么就留校。
当时的我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上大,老实说,以为现在的学习能力,要上大只能是一个梦想。以为他是觉得我考不上大故意这么激励我的,为了不辜负他对我的期望,同时也不想让他瞧不起自己,嘴硬的表示“一定好好努力之类的话。”
他却郑重起来,接着,他说出一番让我至今忘不了的话,“晓晓,你要记得,说过的话就是做过的承诺,自己做不到的,就绝不要轻易答应。答应了的,就一定努力去做。”
懵懂的我,此时还不能完全理解他说这番话的动机,只是觉得他说的有理。那时候,自己哪里知道,一个人,要有多少历练,经历多少事,才能够这么坦白。这哪里是告诫,分明是他的人生的缩影。可惜,当时的自己,终究是太过年轻,不懂得感恩与珍惜。
那些曾经说过的话,经过的人,如同树上飘零的叶,散落在远方。那时的你们,还好吗?
这个暑假再过难熬,它也终将告别,接下来的几天,如同往常一样过着。偶尔想起以前的事,好的,坏的,自己都能够坦然接受了。月底的一天,自己去了趟工作的地方,那里依旧如故了,唯一不同的是,徐经理看到我好似比以前更加客气,不停的招呼我。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接受着。
没花多少时间便见到了喜儿姐姐,她正做着开业前的最后准备,看到我,显然很高兴。可嘴上却是老样子,坏坏的说,“死丫头,我以为你不会来看姐姐了。”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永远的喜儿姐姐。”
她听了之后很是高兴,用手摸了摸我脑门,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我怀念起从前,当时母亲也这么对待过我,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吧,久到自己几乎要忘记。
喜儿姐姐神神秘秘的将我拉到一边说,“晓晓,你这小丫头不知道交的什么福气,连张老板都替你出头,啧啧啧,看来,你还是没对姐姐说实话啊。”
“哪里有隐瞒,只不过没人提起而已。”
“就你嘴巴紧,你知道后来成哥的状况了吗?可惨啦!”接着,她有些警惕起来,“那个,张老板跟你提过这事吗?”
我一听,心中有些好奇,但又怕喜儿姐姐不说出实情,于是故意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他还能怎样?”
淡淡的语气透露着不屑,这一计果然成功,喜儿姐姐这才放心说出来,
在我昏过去以后,当日的情况是这样的:张君涛身边的弟兄们马上就把成哥给绑了,张姐在一边不敢讲话,李老板脸色发青,“张厂长,你这是不给我李某人面子吗?就为了这个小姑娘,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我的事,用不着李老板你操心,对了,你还是多多操心你那些货吧,听说,又让警察给查啦?”
李老板气得脸色发青,狠狠拍了下桌子,“我就知道是你张君涛搞的鬼,要不然那些警察怎么会不早不晚刚刚好出现呢?”
他听了之后只是笑笑,“哎,李老板,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可是关心你而已,大家都是生意上来往的人,你这么说,让我出去很没面子啊?”
李老板之后没再说话,只是气鼓鼓的走了,成哥当时吓惨了,拼了命的拉住李老板,“李老板,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那李老板连看都不看,厌恶的拂袖而去。
成哥瘫成一团泥倒在地上,左右的人立马将他拉起来,带了出去。临走前,张姐拉着张君涛,“别太过分了,最近很多人盯着我们。”张君涛笑笑,没说什么,一众兄弟跟在后头,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晓晓,你知道吗,据说成哥后来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张老板还吩咐,以后没有他的许可,不准踏入县城一步,见一次就打一次。”
听她说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我出事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原来,温文如他,竟也会这般残忍,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是脸色发青,头上不停的冒汗。
喜儿姐姐见我脸色不对,才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她有些担心我承受不住,我知晓她心里的担忧,“放心吧,喜儿姐姐,这些事,我只当从没听说过。”她这才安心,眉头舒缓。
一声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用我,肯定是张姐。她依旧是那个风情万种的模样,只是见了我脸上挂着清冷的笑,“过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的,就来。”告别喜儿姐姐,来到她的办公室,里面的摆设依旧如故。她坐在一张很大的椅子前,更加显得人瘦小。
“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
我一脸无辜的看着她,想要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义。
“为了你的事,涛子被警察问询了好几次话,好几笔生意也给搅黄了,你怎么就这么会闹腾呢,李老板让你喝杯酒怎么了,伤着你什么了,竟然闹得这么不可收拾。”
如果说刚才喜儿姐姐告诉我成哥的事我还觉得他有些余辜的话,张姐嘴里说的事让我完全蒙了,竟全然不知道自己惹出了这么大的事,而且,为何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偏就瞒着我,是不想让我觉得愧疚吗?我陷入一片迷惘之中。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他对一件事这么上心过。”她恶狠狠的看着我说到。“当年他从大退学,阴差阳错下来到这边,从一个工厂里的小徒工干起,直到做到主任,部门经理,经理,你可知道他花了多少心血。外人看他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全是靠他丈人,可谁知道,暗地里他下了多少工夫,才将自己的生意扩展的这么大,这些年,置办这些家业容易吗?可他竟然为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就这么不管不顾了,是我看错他了吗?”她有些自言自语的说着,我不敢答话,只是在一旁听着。
门忽然被打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发什么酒疯呢,还没喝就醉了吗?”是张君涛。
张姐没有回答,也没有理睬他,自顾自低着头不语。
“怎么,跟我闹脾气呢?”他笑嘻嘻起来,张姐一下子就没了脾气,讪讪笑了笑,“这才对嘛,你不笑的样子好可怕哦。”他怪腔怪调的讲起话来,让人忍俊不禁。
“去去去,别老不正紧的。”嘴上这样说,看得出,早已经回复了之前的神采飞扬,连我都看出张姐对他的情义,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许多年以后,才懂得,有些感情,太过深重,便成了心里头的负担。不是男人不懂,而是他装作不懂,可女人,偏就一股脑的扎进去,最后,深深伤害了自己。
那天张君涛送我回的家,车里有些忐忑不安,既想着喜儿姐姐说的话,又想着张姐讲的事情,很多件事搞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大概看我的顾虑,轻轻的说了句,“别想太多,我也是看不惯才这么做的,你别有什么负担。”
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多说一个字,我感激的看着他,心里默默念着,“谢谢。”
下车时,独自走在路上的我,心情好久没有这般透彻了,天上的月亮静静的亮着,凉凉的微风吹在脸上,沁入心扉。
第十三章看病
到了开学的日子,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改变了很多当初的想法,自己的心境早已不似从前,可面上,什么也没显现出来。张君涛将这些事瞒的很好,至少,没人对我投过异样的目光,说明,大家还不知道这个假期自己经历了怎样的遭遇,自己实在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更忍受不了别人的一再询问。看来,最懂我的人,还是他。
开学后就是高二了,比起高一时的不适应,到了第二年,大家都已经适应这种高压力的学习了。比起高一来,高二的课程也着实紧了不少,不但如此,还要面临分班的问题,因此,大家都卯足了劲的学习。
这两个月经历的事,谁都不清楚,连李艳也没有告知,就怕她一惊一乍的,也免得她担心。开心前一天跟她见了次面,她偷偷的告诉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生,我随口一问是谁,谁知她竟然不好意思起来,看着她这样,我偷偷笑了一声,李艳忽然很严肃的看着我,对我说,“晓晓,你终于笑了,说明你没什么问题,啊哈哈哈。”
我问她,难道我看着很不正常么,她笑着说,“那还不至于,可你看着越发冷淡了。”
跟她对话时,我斜着半边身子,这样就能更加清楚的听到她说的话了,为了不说错话,基本上都是听她说,本来话就比较少,这么一来,感觉更加清淡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左耳的发炎症状已经消退,可听力仍旧是老样子,看来医生的诊断没错。渐渐地,我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可这个浮躁的世界,难得可以耳根子清净点,这样一想,也就宽心了。
此时,面对什么都不知道的李艳,我的内心感到很平静,虽然没有得到父母亲的关爱,但至少,有一个和蔼的外婆,拥有亲情。我虽然性情孤僻,但至少,李艳一直在我身边,拥有友情,这么一想,内心的阴霾一扫而光。
那个下午,断断续续,讲了很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她在说,我在听。这样一个温暖的时间,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
不过,她喜欢的男生的名字,却始终不肯对我说。
艳子啊,我很想念你,那个炎热的午后,我们彼此之间的悄悄话,多想,多希望,还有这么一次机会,能让我再次得到你的友情。
艳子啊,你在哪里,过得好吗?我很想你。
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使我暂时忘记了之前的种种。一开始两只耳朵听到的声音不一样让我很不适应,好在时间久了,自己慢慢就习惯了。自己的领悟能力还行,可以应付得来。
99年的国庆,为了庆祝国庆五十周年,第一次放了七天,也有了第一个长假。放假前一天,我如往常一样回家时,发现家门口停了辆车,接着,车里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张君涛。
张君涛斜靠在车门上,大约一个多月没见,觉得他好像更干练了,皮肤也晒得黝黑。他见我站着不说话,便冲我笑笑,我仍旧低头不语,没有说话。
他终于还是朝我走过来。
“还好么?”声音听上去干干的。
“还好。”我简单的回答,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我这次去了趟s市,找了个在耳科方面很有名的医生,考虑到你在读书,怕耽误你的学习,因此特意安排在假期中,你愿意去看看吗?。”他用有些恳求的语气,听着让人有些不忍。
换做以前,我大概会冷冷的拒绝,大概是夕阳中他憔悴的样子让我有些心软,不知怎地就答应了,“好吧。”
他听了显得很开心,那感觉就像一个得到宝贵玩具的小孩,手足无措的。
“那好,今天你好好休息,我明天派人过来接你,去s市。”说完这句,好像怕我反悔似的,竟然马上就走了。
因为明天就要去s市了,因此,今晚特意去了趟养老院。外婆看到我来,显然很开心。她现在住的是双人间,之前在他的安排下住的单人间,可我总觉得这样有些过意不去,在我的执意要求下,还是换成双人间了。一个人,不能太贪心的。这是外婆常教我的话,这话如数的说给他听,他听了之后,没有再坚持。
外婆紧紧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到床边,告诉我很多事,我知道,在这里,她是寂寞的。可是没办法,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更加不放心,万一又出什么事,怎么办。
她说了很多话,我只是不停的点头,在外婆面前,一直保持着微笑,尽管有些话听的不甚清楚明白,可又有什么要紧,能够跟亲人这么聊天,已经很幸福了,我怎能还敢提其他要求。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跟母亲提起过,可她大概猜到什么似的,竟主动写了封信过来询问外婆的情况。我这才知道,外婆逢半年就会去看她一次,这次外婆病了,没办法去。
怕她着急,赶紧给她回了封信去,简短的说了些外婆的事,也只挑好的方面说,而关于我发生的事,一个字也没对她提起,说出来又能怎样呢,除了让她心里难过,还有别的改变吗?
那天我一直呆到外婆睡着才离开,回去的路上,不停告诫自己要早点休息,可到了家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肯睡去,无奈,只得打开笔记本,记录些自己的心事。翻出以前母亲寄给我的信,寥寥几个字,看了又看,再不愿承认,也骗不了自己的内心,我很想你,母亲。
凌晨两三点,终于入睡。
第二天天还没亮,楼下就有人在鸣喇叭,迅速起身,打开电灯,身体往窗外张望,楼下的人看到我,将大光灯闪了闪,以示信号。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带着昨晚因为睡不着觉而整理的衣物,快速下楼梯。
等到匆匆忙忙到车上时,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司机,就张君涛一人。我本来打算坐在后排座位,想不到他出来给我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坐进去。
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怎么说话,而是一直沉默着。半响,他才问我吃过早饭没,这时,肚子适时的叫了起来,才意识到有种饥饿感。路边的小摊贩已经出来做生意了,国庆假期对于做生意的人而言,不是一个找借口休息的理由。
买了两幅大饼油条,外加两杯豆浆,开始吃起来。大概吃得太快了,有些噎住,他马上给了拿了杯豆浆,嘴里说着“慢点慢点”,我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他这才意识到些什么,一瞬间,觉得他的眼神黯淡下来。
吃过早餐,天才有了些亮光,他问我需不需要上洗手间,我说不,他说那就直接去s市了,中间不休息了。我点点头,算作回答。
车子行驶在高速上,那是第一次离开这个地方,随着车的渐渐驶离,觉得内心越来越平静。内心平静了,疲劳感就上来了,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天早已经亮了。大约是到了s市,城市中很热闹,有c县没有的繁华与拥挤。处处都是车水马龙,刚开始还觉得新鲜,时间一长,经过一条又一条马路,都是一样的情形,不免的有些生恶。
他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没多久便熟门熟路的开到一家医院前面,由于是节日,因此这个点人还不多,原本应该是熙熙攘攘的大厅,并无多少人。刚走进去,便有一个护士前来询问,张君涛报上名字后,护士马上露出更加甜美的微笑,“张先生,林教授已经到了,这边请。”说完,就跟着她上了电梯。
她把我们带到一个办公室前,轻轻叩门,里面有人回应“请进。”打开门,是一间装修的非常朴实的办公室,干净整洁。一位老者坐在办公桌前,慈祥的看着我。
是的,慈祥。他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的年纪,也许是因为他头上的白发,更也许那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信任感,总之,对他并无排斥。
“林教授你好,我是张君涛,今天非常感谢你百忙中给我这个时间。”张君涛用异常谦卑的声音说话,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让我觉得他也是个有求于人的凡人。
“张先生客气了,我跟老汪当年可是一同当兵的战友,你是他介绍的,又是你小女的事,我怎能不上心呢?”
他们对话时,正好站在我右边,因此将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小女”,我心中默念,随手看了他一眼,他也许也觉得没有跟我沟通过就这么说有些不妥,总之,他的脸上挂着讪讪的笑。
“是叫晓晓吧。”林教授的讲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嗯,是的,林教授你好,我是晓晓。”说完,看了他一眼,不语。
接着,林教授走到我的左边,对着左耳大概说着些什么,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又来到右边,“刚才说的什么都听到了吗?”
“可以听到,就是有些模糊。”我老实的回答。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电话说这些什么。没多久便有个护士进来,将我带出去。“给她做一下左耳的拍片检查,片子出来后拿过来。”护士点点头,带着我出去了,留下张君涛跟林教授。
做完检查后,心里倒有些忐忑起来。出事至今也已经很久了,自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是有一天,有个人忽然跑过来,告诉我,也许情况还有该死,不管怎样,心中都会有期待的吧。
没多久就拿到片子了,于是跟着护士来到林教授那边。他拿起检查单和片子,仔细对比,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忽然就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悲。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便知道结果不够好,状着胆子,我对他说,“教授,无论多坏的情况,我都能承受,您就告诉我吧。”
教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张君涛,他对着教授点点头以示同意,于是,才看着我的眼睛,对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晓晓,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是很乐观。”说完,停顿了一下。
此时心里紧张极了,手因为紧张而出汗,两只手紧紧的握住。
林教授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下去,“你的听力最好的情况就是恢复到之前的一半,随着年龄的增加,以后有可能会越来越弱。”他的这些判断,跟之前医生判断的并无二致。
“药物治疗一定不要放弃,平时自己也可以吃些食物,比方说木耳,花生,芝麻什么的,这都是对恢复听力有帮助的食物。你年纪还小,遭遇这样的事虽然很不辛,但不管怎样,自己都要坚强面对。病者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无论药物有多强,都没用了。因此,良好的心态是最重要的,这次没能帮上你,我心里也很难受,但你要相信,今后的科技是越来越好,也许,用不了多久,这样的难关就会被攻克,到时,还可以继续治疗,是吧?”
“嗯”我坚定的点点头。
林教授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下来,接着,他伸手,与我有力的握了握。那双手宽厚温暖,传递着浓浓的坚定。
刺耳的铃声打断了这幅画面,林教授收起手,拿起电话,我不禁拿眼撇了一下,桌上放着一副全家福。他接电话的口气一下子柔软起来,不似刚才的声音。见状,我跟张君涛都识趣的走了出去,离开时,同他微微点头,以示告别。
张君涛大概也没有料到治疗的过程会这么短暂。在车里,他见我不说话,有些自顾自的说起来,“难得来一次s市,这可是全国最大最商业的城市了,你看都这个时间点了,要么去吃顿饭解解乏怎么样?”
或许是我听错了,可分明他的语气中带有恳求,让人不忍拒绝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出发的早,早上吃的东西全都消化光了,不说还好,被他这么一说,肚子当即有些饿了,于是干脆的应了一声。
听我说好,他有些高兴,便将车娴熟的转个头,朝着一个方向驶去。车子停在一家很高档的酒楼门前,还没下车便有人过来开门。那是家装修非常豪华气派的饭店,大厅处处透露出不菲的装修风格。服务员见到张君涛,恭敬的问候,随后便带我们到包房,很雅致的一个房间。张君涛点了很多菜,上菜的时候,咱们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有些不习惯。
席间,没有刻意的说话,我们俩都是默默的吃饭,经过一上午的折腾,他显然也饿了,就着吃了很多菜,即便这样,最后还是剩下很多。买单的时候,我提出让服务员给打包一下,他看了我两眼,最终没有说话,只是由着服务员打包。
也许是觉得没趣,接下来他没有问我去哪里游玩,倒是我问了问他大的地址,他看上去有些高兴,嘴里说了句“就带你去”便将车驶出了酒楼。
没多久,便来到大,上面几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的作用下感觉更加闪闪发亮。看到很多父母带着孩子趁着这个假期来到大门口拍照,人多的缘故,好多人竟然还在门口排队,就好像是一个景点而非大学。
“走吧。”我轻轻的说。
他一下子说话,直到我看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哎,好。”
闹市区里,车速很慢,可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看得出,他的心情比之前要开朗许多。坐在车里,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要我选择考取大呢?”
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笑了笑,“难道你是害怕自己的诺言不能兑现么?”
“当然不是”我倔强的表示。
“哈哈,开玩笑罢了,不必当真。大曾是我就读的大学”说到这,他脸色一暗,接着继续说到,“当年的自己太年轻,也太冲动了,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出了事,还不是一样被学校开除。当年的那些称兄道弟的朋友,在我出了事之后,一个一个竟全都当做陌生人。那时的自己,就暗自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片天地来。”说到这,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脸上散发出坚毅的神情。
接着,彼此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车开上了高速,我小心翼翼的坐着,抓紧打包的餐盒,在车上沉沉睡去。听到他打开了车上的电台,是一个港台歌星在那边低吟,“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她哼唱的时候,我正慢慢睡去。
等到睡醒时,车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家,这个地方,还能称之为家吗?想到这,苦笑一声。他在我旁边安静的坐着,不知道这样子持续有多久了。我默默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关上车门的一霎那,对着里面的人轻轻说了声“再见”,夕阳将影子拉的无限长,此刻,我能感受到,他一定就在车里,默默的注视着,为了不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凄凉,特意挺了挺身子,作出骄傲的姿态。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再难的事,也只准自己难过一下下,然后告诫自己,要坚强。
回到家后,将菜放在通风的地方,虽然是十月份了,但天气还没有很凉快。高二的学业很紧张,也不敢放松警惕,c中都是些强人,稍有放松,就会被别人追赶上,为此,正在拼命的努力。
可是今天,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去做习题,哪怕再没有期待,这个结果还是比较失望的。无意中翻开一本书,是昨天去学校图书馆借阅的,翻到自己看的那一页,一句话映入眼帘,“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看了下面的注解,若有所思的沉思。
重要的是将来,嘴里无意识的念出这句话,忽然,像明白什么似的,心里的锁一下子打开了,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难道不是么,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就像打翻的牛奶,自己沉浸在这种悲痛中,别人走不进去,自己走不出来。让愤怒与忧伤压抑着,才会被自己的情绪所打败。很久很久以来,竟然都没有想过如何去面对,怎么就变成了软弱的人了,不,晓晓,不可以这样,你要振作。
第一次,有了记日志的想法,于是迅速找出一本笔记本,开始工整的记录着心情。安静下来以后,内心强大以后,发觉自己有了面对的勇气。庸人才会自扰,如果注定躲不开,那就拿出勇气面对。最后的结尾,写上这样一句话,来给自己鼓励。
我会好好的。
之后的好几天,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下午去外婆那里陪她聊天,并不一定要陪着她说话,只是,有熟悉的亲人在,不会觉得孤单。
七天的长假很快就过去,虽然病情依旧,至少,内心不会为了这而有涟漪。
第十四章收获
重新上课时,自己比以往更加努力,现在的我,将大视为自己的目标,不只为了争口气,更是想让对自己关心的人,能够对自己满意。因为学业繁重的缘故,我比之前更加沉默,也更加认真。很多课业,不再是对付对付而已,哪怕是最让自己害怕的英文,也渐渐的找到了语感。付出总会有收获,期中考试的成绩一下子提高到年级前二十。
赵圆圆这次考的不甚理想,她比我更加的努力用心,可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这大概是自己第一次安慰人,看着她难过的表情,忍不住劝说,“会有回报的。”她愣了一愣,左右看看,才确定刚才的话是说与她听。她没有多说,依旧是甜甜的对我微笑。
回想起高中时代,赵圆圆是最让自己挂心的一人,她相貌不是最出众,成绩不是最突出,可却是最受欢迎的同学之一。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欢声笑语,很多同学在背后偷偷议论我的时候,只要她在场,总会为我说好话,告诫他们好好相处。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能这么替别人考虑,想必她的童年,一定是幸福且周全的。在一个周末的傍晚,圆圆特意让我去她家,我本想借口学业忙不去,架不住她的一番相劝,第一次来到她的家中。
那才是家啊,有可口的饭菜,温馨的布置,最重要的是,还有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父母亲。她的母亲保养的很好,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这一点赵圆圆就差了许多,她长的像他父亲,虽然眼睛也是大大圆圆的,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饭桌上,她父母没有提起我的家庭,大概她之前就说过了,他们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