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考虑良久,我觉得现在到了该坦白的时刻了,也许时间会证明一切。
“周沐,我知道这么说是很自私的,但我无法不坦白,如果,三年后,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并没有改变什么,那么,我们重新在一起。那样,我才会一心一意的待你,我希望我们之间不再有勉强。”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过了好久,才对我说,“也许你是对的,那么我们就等三年,看看三年后彼此的感情还在不在。”
我感激的看着他,那天夜里,我们背对着背睡觉,却是我睡得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那之后连着好几天不但要忙工作上的事,还忙着准备材料,他来信之后自己就准备了托福的考试,很顺利的拿到了一个高分,给张博邮寄了我的资料。到了八月中旬,终于收到了康大的录取通知书,然后去律所做了下交接。那个时候江悦已经跟小赵去了山东,为了怕这姑娘没来由的过来一趟,一直拖到临上飞机才给她发了条短信。
离开那天,周沐帮我把东西搬上车,然后陪我去了机场,一同前去的还有圆圆。一路上她都哭哭啼啼,到了机场,她哭得更加厉害。我抱着她,“傻姑娘,又不是不见面了,你等我,三年后我一定来找你,到时候别不理我就行了。”然后,我把小唐拉到一边,“圆圆我就拜托你了,希望你好好照顾她。”他点点头算作回答。
谁也没有料到,这竟会成了我同圆圆的最后一次见面。圆圆,要是当时,我没那么自私,只考虑自己,而是选择留下来陪在你身边,我想,这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圆圆,离开你,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同周沐握了握手,可最后他还是拉我入怀,“一定要好好念书,保重。”
“谢谢。”隔着背,我感到他在轻微抖动,对不起周沐,这一次又要让你难过了。
当我独自一人坐在候机厅时,心里怀揣着好多事,也有个人一直放不下,考虑良久,还是鼓起勇气给他发了条短信,“我去美国了,你多保重。”然后,郑重的把手机关机。做完这一切,我才安心,再见,我的大学,再见,我在乎的你。
顺利抵达美国,出了关,远远看到那个熟悉的人,七年未见,可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他大概也认出了我,拼命朝我挥手,那一刻,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帮我弄好行李,一路上他都在兴奋的说,好像时间一点也没有过去,至少我们一点也没有改变。
曾经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又是何曾的幸福。初中有张博,高中有圆圆和张君涛,到了大学有江悦、周沐的守护,现在,到了美国还有张博,如果这样还不曾感到满足,那么我就是太贪心了。
从现在起,我要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不论是学业还是友情。
初到美国,很多地方都不适应,尤其是时差,整整两天才调整过来。那些睡不着的日子,就张博陪着我,跟我聊他在非洲的趣事,加国的事,还有美国的事。他告诉我他母亲开始恋爱了,与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同居,他们现在过得很幸福,他说,从未看到这样的妈妈,几乎整天都是笑呵呵的。我沉默了,男人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爱情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
他这边也交了个意大利的女朋友,打算下个学期去意大利游玩,他说,晓晓,你也不要一味读书,美国人觉得会玩的人才是有趣的人,所以,你一定不要把自己禁锢住。听了之后,我没有说什么,也许,他是对的,但是,我依然固执如此。
我告诉他父亲在高中时期帮助我的事,也说了他的过往。想不到张博是一副吃惊的表情,便知道这些他从未对他坦白过。我告诉他有个表姐,叫喜儿,现在生了个女儿,开了卦饮食店。我对他说你现在就是当舅舅的人了,说到这,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告诉我,“晓晓,你说要是我的表姐知道她女儿的舅妈是个意大利人会是什么反应。”
认真的想了想喜儿的大概,也忍不住笑起来,“依她的脾性,说声hllo还是可以的吧”
“哈哈哈,晓晓,多年未见,你竟如此幽默了。”
有吗?我想,那是对着他才会这样的吧,因为他让我感到轻松。
张博很好奇他未见面的小外甥长什么样,我看了看他,对他说,“蛮像你的。”他笑了起来,我说“是真的,都说外甥像舅舅,这话不会错的。”接着他又笑起来。
我们一起聊了很久很久,他说想不到他父亲是这么艰难的长大的,想不到他对自己是这么在乎,想不到他的胸怀竟然这么广阔,想不到,想不到。他一连说了好几个想不到,尽管现在张君涛不知他在何处,但张博肯定比我幸福,至少,他还有盼头,盼望着父子团聚的那一天,而我,是断断没有机会了。
“你别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等我们学成归来,就要去把你父亲的厂子给夺回来。”他郑重的点点头,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张君涛的影子,要是他知道这一切,也会很高兴的吧。
全英文的教学,一开始非常不适应,好在自己的领悟能力比较好,在听得懂一半的情况下,竟也考到了全的成绩,老师对我刮目相看。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些个日日夜夜,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我丝毫不埋怨,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跪着也要走完它。我知道肩上背负着什么压力,这些压力驱使我坚持下去不放弃自己。
得来的奖学金和自己之前的积蓄用作学费与日常开销搓搓有余,因此生活倒不那么拮据。研二那年暑假,在学校图书馆百~万\小!说的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定定的站在我眼前,恍然中,我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晓晓,见到你真好。”
我木讷的站起来,嘴唇蠕动了一下,“蒋教授。”
微风吹了进来,我的眼睛开始发红,然后是泪眼婆娑,擦了擦眼睛,告诉他是外面的风太大了,将沙子吹进了眼睛。他笑了,“晓晓,你还是那么倔强。”
我茫然的看着他,有吗?大概也许吧。可这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好看着他。两年的时间,他长了些白头发,这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睿智,成熟,儒雅。陌生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两句词多么恰如其分。
他忽然笑了起来,午后的阳光洒在他的肩上,仿佛有一种光彩透露出来,那一刻,自己好像看到了久违的希望之光。他到底还是来了,虽然心里从未真正期待过,但偶尔偶尔,会有些期待的想法在心里扩散。小时候看过一部言情片,里面的男主角就是这么突如其来的创入了女主角的生活,那时候起对于爱情有了新的定义,心里甚至默默期待着,以后以后,要是也有这么一个男人能够这么不经意的闯进来就好了,然后,在今天,忽然就实现了以往对爱情所以的梦想。
“好久不见。”他轻轻的说着。
“嗯,好久不见,你好吗?”木讷的回答他。
“不好,但是看到你就变好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对我说道。我没有接下去他的话,而是把头放的低低的,心里却有埋怨,埋怨自己为何总是不能够坦然面对。你的勇气哪里去了,我在心里对自己无声抗议到。
他见我不答话,有些尴尬,于是自顾自的告诉我这次是作为客座教授前来授课,为期一个月。听到这里,我“哦”了一声,打破了先前的沉默,他似乎很高兴,又继续说下去,然后,等他全部说完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有人过来叫他,他抱歉的说,“有机会一起吃顿饭。”我说“好。”
谁能料到,直到他离开前一天,这个承诺才实现。
“他来了,”在心里对自己说,心里忐忑的紧,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那之后连着好几天都觉得不可思议,死死的掐了下自己,才知道不是做梦。偶尔会在走廊上遇见他,他朝我简单的点点头就算作打招呼了,有时候我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处美国,时间好像又回到了读本科时的样子。走廊时匆匆一瞥,他与我并不说话,心里又开心有委屈,开心是因为难得可以预见他。觉得委屈是因为,他待我与之前并无什么不同,心里突然想到,很多事,终究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第四十六章时光太长思念太短
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心里的期待从希望到失望,现在却开始绝望起来。可是,最后他还是来了。同寝室的同学神秘的告诉我,“lee,有个教授在下面等你。”我立刻奔下去,临到跟前,却突然放慢脚步,在原地心急火燎的站了一会,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走了出去。
“你来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并无惊喜,心里又冷了些,面上却毫不在乎的表示,“嗯,什么事啊?”
“我明天就要走了,之前忙于工作研究,一直没有机会同你吃顿饭,今晚可以吗?”
其实自己心里期待这顿晚餐很久了,可越是这样,面上就越是冷清,“嗯,好啊。”
他见我如此冷漠,一丝不经意的悲伤划过,我心里忽然紧了紧,他只是说,“瞧我,请你吃饭的人连地方都没定,这地方不预定很难吃到吧,要不,你来我那的临时办公室好吗?”
“嗯,没问题的。”
“临时办公室你知道在哪里吗?”他又问到。
“不知道啊,你说一下,我肯定找得到。”不假思索的回答,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其实他哪里知道,他的办公室,自己好几次曾不由自主的借故走了过去,只为了看一眼里面埋首工作的他,好几次,很晚的时间,他的灯还亮着,远远的看着这个灯光,心里感到很温暖,很满足,因为我知道,那个我在乎的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楼左转第二间办公室就是了。”
“好的。”依旧是很简单的回答。
“那等会六点见。”他定了时间,“我去买点东西。”随后,便先行离开。
那一个多小时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在寝室里坐立不安,拿起本书看,永远在第一页,眼睛看着书,心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到了约定的时间,迫不及待的往那个徘徊了好多次的地方走去。他的办公室不似在大那么大,小小的空间塞满了很多书籍,这点倒和大的很像,一霎那,我仿佛自己是两年前的自己,在大,与他一道整理ppt,他在边上写论文。我们时而探讨,时而沉默,这样的回忆,又找回来了。
“东西有些乱,你挑个地方就成。”我的到来,让他顿时产生了拘束,他给我拉来一张凳子,随即给了块披萨给我。“瞧我,也没买到些好吃的,不好意思啊。”
“没什么,我也爱吃。”我哪里会在意这些,只看着你,便好。
他同我说了很多,大部分是在大的趣事,自己的事却说的很少。他问了问我的情况,学业,我对他说还有一年就毕业,然后打算回国发展。听到这里他显得很高兴,“会去哪里呢?”
想了想,还是告诉他,“我长大的地方。”
他听了明显一愣,关于我的事,他还是知道些的,不明白为何自己曾那么厌恶的一个地方,却还有回去。可他没有问,我便没有告诉他心里的想法,那是为了报恩,去等待一个有可能不回来的人,也是为了让自己面对,不要像个小偷似的逃跑。有些事不是因为希望才坚持,就是因为没有看到希望,才更要坚持下去。
这个房间不算大,植物却有好多种,角落里,搁着绿萝。我是顶顶喜欢这个植物的,水里养的活,土里也养的活,一切顽强的生命,我都欣赏。蒋建昌看着我正瞧着它,便随口说一句,“这绿萝好像养的不好,叶子这么小,都一个月了,还长不大。”
我定睛看了看,对他说,“大概是种的太密了,弄掉些,才能够长的大些。”于是动起手来,他也不拦我,而是安静的看着我弄这些。
剪去很多多余的根须,绿萝一下子光秃了不少,留下的那些正好旁边有个小盘子,弄了些水,放在里面正合适。我告诉他,“过不多久,这些绿萝便会长的飞快。”
“可惜,那时我已不在了。”
我的心,忽然紧了一下。
一顿不算可口的晚餐,一次非常愉快的谈话。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可竟一点也不觉得漫长。抬头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午夜了,还有四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天一亮,他就要回去了,也许,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想到这里,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很空。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当时离开时也没有这么难过,为何才短短的一个月突然就。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也许不久之后,我们便能在国内相遇了。”他对着我说到。
此时,压抑了好久的心再也不想束缚,转身的一霎那,忽然紧紧抱住他,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蒋建昌,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好久了。”
感到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两滴,落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抖动了下,随后,是更用力的将我抱紧。
他的唇突然就吻了上了,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很快就变得非常霸道。我退缩了一下,他却变本加厉,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将我推倒在一张沙发床上,上面搁满了他的书籍,他用手推了推,那些书匡唐一声掉落在地上。然后,他死死的将我压在身下,手在胸口游离,凶蛮的褪去我的衣物,然后,他进入我的身体。
我感到一阵疼痛,伸缩了一下,他立刻慢了下来,动作轻柔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他死死的看着我,那眼神中有猜不透的痕迹。
毕后,他再次紧紧抱着我,“对不起,晓晓,对不起你。”忽然感到一阵悲凉,哪里是需要对不起的事,你却一再这么道歉,蒋建昌,你的小心翼翼伤害了我。
对于女子而言,没有拒绝亲吻,便意味着能够接纳你的所有。
心里闷闷的,什么也没说,只是就这么相互拥抱,九月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可心里确是比冬季还要寒冷。
因为失落。
他抱着我很快睡去,早上醒来时我已经离开,为了怕自己去找他,故意开车去很远的郊区,直到确定他离开,才在天墨墨黑的时候回去。同寝室的人告诉我,有人给我留了封信,我知道是他的,没有打开看就扔进了垃圾筒,因为我害怕,上面写满抱歉的话。
蒋建昌,我只需要你的感情,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封信后来还是捡了起来,实在舍不得就这么丢弃,尽管心里一再的鄙视自己,可还是过不了那关。看完信,心里一阵失落。
蒋建昌,我多么害怕,下一次,你连让我失望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离开后的一个月,月经的周期没有及时来,因为以前经常延迟,没有当回事。又一个月后,还是没来,去药店买了早早孕,是阳性反应。我才知道,自己要当妈妈了。那一刻,想到了母亲,这个词,很久没有在我脑海里出现了,这一刻,却突然思念起她来,想象着25年前的她,当她知道怀孕的那一刻,会是怎样的心情。
很快便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肚子不明显的时候,自己连张博也瞒着,后来渐渐显现出来,知道瞒不了多久,才向他坦白。他倒没有想象中的意外,只是希望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别累着自己,对bby不好。”
“嗯。”最后,留在身边且关心我的便只有他了。
研三,法律的课程依旧很紧张,好在自己在研一研二时已经完成了好几门课程的修分,因此读起来并不感到吃力。国外的环境也相对比较宽松,没有人因为你未婚怀孕就拿歧视的眼光看你,相反,他们认为你非常特别。那个在他们眼中不爱交际只会读书的中国女孩,忽然作出一件违反主流社会的事,这在他们看来是非常不简单的。我的带教博士常常用非常差劲的中文对我说,“lee,你很勇敢。”我笑笑,心想,其实,我只是害怕再次一个人。
张博自从知道我怀孕后,便一直很照顾我,六个月开始,随着肚子的逐渐增大,很多地方都不方便,还好有他在尽力为我。走在校园中,他们都误会我们是一对,这件事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他的意大利女友不堪侮辱愤而分手,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却笑着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打算娶个洋妞,这多不合适啊。”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的也就只有他了。
我告诉他孩子的亲身父亲,他说他已经猜到了,那段时间来了个客座教授,那一个月自己常常恍惚走神时他就猜到是他来了。他说晓晓想不到你竟会为他将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告诉他,“其实,我更害怕一个人。”
他的眼睛马上就湿润了,可死活不肯承认,怪风太大,怪沙子太细,怪自己的眼睛太敏感。只有我知道,他其实是在为我心疼。
第四十七章得到与失去
孩子在肚子里呆了9个多月。足月出生,生产时不顺利,胎位不正,生生疼了十二个小时,推进手术室时气血不足,加之身体不是很好,用不上什么力气。自己努力了老半天孩子也没出来,力气越来越小,下体流出的浓郁的血腥气让我回忆起小时候那个可怕的场面。这样一来,更加使不出气来。医生一个个进去出来,帮我打催生针,补血。张博在外急得团团转,每个医生出来他都着急的问她,“it’sok?”
医生除了摇头,别的什么也不肯说。
躺在手术台上,恍惚间想起,听说母亲生养我时也是难产,那一刻,才体会到作为母亲是多么不易。妈妈,妈妈,我忍不住大叫起来,那一刻,什么都放下了,只有一个愿望,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活下来就成。
最后的结果没那么坏,孩子顺利出生,张博看到了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孩,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婴儿一眼,“幸好长的不像你。”我作势要打他,他赶紧躲开,旁边的医生不知道我们在讲什么,可他还是笑了起来。
他特意为我找了个月嫂,美国不时兴这个,因此花了好大的代价才找到一个中国来的阿姨。我感到很抱歉,他却说“没什么,这是干爹应该做的。”
我说我可没答应,他说“那好要不我么登记一下就当她亲爹,反正现在很多人都认为我们是一对,就差生米煮成熟饭了。”
我说那可不行我好好的人生可不想被你糟蹋了。他笑起来,对着我的孩子说,“宝贝你看你妈还摆架子,以后你可不许这样。”
为了报答他照顾我的事,我特意让他给孩子娶个名,他说中文还是英文,我说你随便,他说那好就娶个希伯来文吧。也只有他会在这个时候同我开玩笑,让我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他说哺||乳|期的妇女可不能生气,否则要影响母||乳|的品质的。我说你小子还没当爹怎么就知道那么多,他说你这不是为我生个孩子了吗?我再一次哑口无言。
他给孩子娶了个中文名,安琪,英文是ngle,我说你也太懒了,就这么简单。他却认真地说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孩子是来拯救你的天使吗?我没有说话,李安琪,确实好听。
他说不对,应该是蒋安琪,蒋安琪更加好听。
我没有说话,蒋安琪,蒋安琪,听着不错。
“安琪,来,叫叔叔好,叔叔,叔叔。”他兴奋的对着我刚出世的女儿说到。安琪只是耷拉着脑袋睡觉,连眼睛没有睁开。我说你就自取其辱吧,对着个小女孩整天叫她叔叔,叔叔。他说是啊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她倒成了我的叔叔了,哎呀不得了,这下亏大发了。话这么说,可第二天又忘了说过的话,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教她叫叔叔了。
生完孩子后的某一天,忽然想起蒋建昌,然后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下,看着安琪,我知道他再也无法从我生命中抹去,可我也不想逃避。我只想我们母女俩好好的生活下去,如同很多个过去的日子,安静的过下去就行。
因为生养孩子,自己的研究生毕业答辩推迟了一个月,待拿到毕业证书,已经到了九月。等一切都安排妥当,又过去一个多礼拜。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心里有些不舍,这个地方见证了自己的爱情,见证了自己从女孩成长为母亲的过程,也体会到为人母的艰辛。再见,康大。
再见,女孩。
回国那天,自己特意去那间办公室瞧了瞧,一年前自己修剪的绿萝意外的长成很大一盘,看着让人唏嘘不已,物是人非。
到了国内,自己也没有同江悦联系,因为担心会打扰她的生活。她偶尔会给我来信,告诉我她的事,她结婚了,生了个儿子,婆婆对她宠爱有加,她说晓晓,我又体会到家庭的温暖了。这个外表坚强,内心缺爱的女子,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当了个好妈妈。
江悦告诉我小唐一直没有与圆圆结婚,后来圆圆又流产过一次,然后她去骂他个半死,还告诉他要不是晓晓在美国,她准把你打个半死。她说两次流产后圆圆的身体很差,可她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对小唐说。她说小唐现在没有与圆圆住在一起,而是搬去别的地方,具体在哪里圆圆也不知道。
她说,周沐三个月前结婚了,新娘是顾童。两家人也算门当户对,她从她父亲那里要了很多礼金,后妈非常生气,可结婚那天还是来了,因为不敢不给周沐的父母面子。
她说,蒋建昌仍旧是一个人,好像在等待什么人。他偶尔会去香港一次,看看他女儿。她说“晓晓,周沐结婚了,蒋建昌还单身着,你会同他在一起吗?晓晓,去年他来美国时问过我你的事,他来找你了吗?”
江悦,要我怎么对你说,蒋建昌来找我了,然后怀孕了,女儿是他的。
江悦,要我怎么对你说,周沐结婚前三天问过我,你还要我等你吗?我给他回了封邮件,不必了。他说那好,我结婚了,这辈子都不会等你了。
江悦,要我怎么对你说,其实看到他说这辈子都不等我的时候,心里忽然被什么掏空了一般,难受极了。然后,蒋建昌的孩子踢了我一脚,让我不去胡思乱想。也许,你会觉得我好矫情,人喜欢你追着你不放时你搭架子,人现在与别人结婚和和美美过日子去了你又开始不乐意。江悦,你会理解我的吧,我只是,只是没有了爱的能力。周沐也好,蒋建昌也罢,自己都无法去爱了。
既然无法去爱了,那就只能放手了。
来到s市是一个下着雨的秋天,秋风萧瑟中,回到了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市,只是这一次自己又只是路过而已,因为我要去的地方,在远方。
路上转了长途大巴,安琪一开始吵闹的不行,好在有张博在,说也奇怪,只要他一沾手,马上就很给面子不哭不闹了。全车的人没有因为这个小家伙而不开心,相反,大家都喜欢她。安琪,你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么多人宠着你,妈妈真开心。
那是生养她之后,第一次以妈妈的身份来对待,霎时,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感激的朝张博投去目光,要不是他,自己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勇气重新回来吧。
张博也是如此,要是没有我,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可是,我却觉得,自己这次是耽误了他。
那幢房子还在,只是更加斑驳了,他拿出钥匙,因为生锈,转动了好久也没法打开,没办法,后来我们还是去了宾馆投宿一晚上,我睡在床上,而他则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找了锁匠,开了门,一股霉变的味道,安琪马上就不耐烦起来,我只得把她抱出去。他一个人在里面折腾了好久,才让我进去。一进去,刚才那股味道明显好了些,安琪这次也不闹了,而是安静的在我怀里睡觉。
张博还在忙里忙外,我看着他倒有些心疼起他来,要不是我,他何必这么辛苦,因为知道父亲的事后,研究生课程不再是他喜爱的医学院,而是改成了商科,我知道他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他父亲。为此,他不惜婉拒那些跨国公司的橄榄枝,而是来到这边,收购了一家快要破产的小企业,打算从小做起,边干事业边等待机会。
我在当地找了家小小的律所,一开始的业务都是张博给介绍的,主要负责一些法律文书什么的,时间久了,也有了些固定的客户群,他们又给我介绍了好几家小公司担任他们的法律顾问,主要是看看一些常规文件有没有出入,一季度结账一次。这工作做着不吃力,还能够照顾安琪,就安心的干下去。
没多久,李老板就找到了我,让我帮着处理他厂子里的事。时间过去那么久,他早已记不清我便是当年那个被他肆意侮辱的姑娘,也许,他结下梁子的人太多,早已忘了这茬。回去同张博说了说,他说“干啊,为什么不干,从他那里赚取一分是一分。”
这次回来,自己没有告诉圆圆与他的父母,c县这几年发展快速,城区扩大了好几倍,也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县城了。他们住在老城区,我则在新城区,白天工作,晚上回来带孩子,忙的不亦乐乎,因此也没时间去。
嘴上这么说,哪里是真的不想去,只是担心他们会为我担心,才故意拖着不去。
回来这么久,倒是去了喜儿姐姐那里一趟。去美国时没有同她说起过,三年未见,她见了我倒还是老样子,未觉生分。对我的到来她依旧很开心,她女儿四年前看她还是个小姑娘,如今也入了学,去幼儿园学习了。喜儿姐姐让她叫阿姨,她奶声奶气的叫了声。
这次特意带了张博去,一来带着孩子比较累,二来,也是让张博见见他表姐。
之前就同张博说起过喜儿的事,他对他父亲才重新有了了解,因此对于喜儿,他心里是非常期待的。喜儿见我带着孩子,旁边还站着个男人,一开始误会了。我同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便不说话了。
这么些年过去了,喜儿姐姐也变得不一样了,放从前,她一定要问到底。倒是我告诉她,他是我女儿的干爹。她让她女儿叫叔叔,我却不乐意,坚持让她叫舅舅,小姑娘没有拒绝,“舅舅。”张博的眼眶有些泛红,他强忍着哎了一声。我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些年了。
喜儿同我说起了张姐的事,张博也是知道她的,喜儿没避讳,告诉我自我离开后,张姐来过一次,确认了电话号码,也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将那个号码的手机停掉,我照做了,然后就又有人打来电话,问我过得好不好。我按照你的吩咐,告诉他你过得好不好,谁知电话突然就挂了。
那之后没几天,张姐便将店给盘了出去,接手的正是徐经理。离开前,张姐过来一次,告诉我她将要去广西了,这次如果不找到张君涛绝不回来。她说喜儿到底是你福气好,安稳的过日子。她要我同你说,要是晓晓回来就告诉她,自己一定会把张君涛带回来,无论有多久。
“晓晓,你知道吗,张姐把你舅妈家的事给摆平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办到的,肯定是花了大钱,否则他们也不肯如此善罢甘休的。你舅妈一家搬走了,去了别的地方糊口,你表弟也被他们带去了,到底是儿子,怎么舍得不管了呢?晓晓,你母亲的事我也听说了,这下,你身边一个亲人也不再了。有委屈,就到我这边来,也许我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是,能有个人陪你聊聊天,也是好的。我的女儿也大了,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把孩子给我,我帮你带,好吗?”
我的眼睛马上就湿润了,不懂小时候那么要强的我现在怎么就那么懦弱,动不动就流眼泪,“喜儿姐姐,你该笑话我了吧。”
“晓晓,别这么说,喜儿姐姐哪会取笑你,喜儿是高兴有你这么个能干的朋友在身边,我好知足。”
一直到吃完晚饭才回的家,我同张博说,“你说我们要那么多不需要的东西干嘛?为什么就不能同喜儿姐姐那样甘心的过平淡的日子,这么知足些不好吗?”
他告诉我,那是因为你心里有贪欲,我心里也有贪欲,所以无法做到。“而且,”他继续说到,“我们不够豁达,总要计较些得失,也许,这是注定的,无法改变。”
或许吧,可心里却一直盼望着能够改变些什么。
第四十八章再见圆圆
一年后,去了s市出差,正当我因为工作上的事忙个不停时,收到了圆圆母亲的电话。她第一句话就是,“晓晓,圆圆走了。”
当时我就懵了,那一刻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圆圆怎么了?”我再次问道,她突然大哭起来,“圆圆她离开我们了。”
手边所有的工作全部放下,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了?我瘫倒下来,握着手机的手不停的发抖,最后,还是给江悦打了通电话,刚说完一句话,她便大哭起来,“一定是小唐,是小唐害了她。”
小唐,小唐,此时我的心中只有这个名字,一股怒火冲了上来。强压着心里的怒气,试着给周沐打了通电话,他号码没变,电话还是通的,“喂”
耳边传来他熟悉的声音,那一刻,心里忽然很想哭,强忍着泪,“周沐,是我,晓晓。”
他显然吃了一惊,好半天没说话,我顾不上寒暄,上来就问他小唐现在在哪家律所,他不知道情况,马上告诉了我。然后我同他说,“我要去找他,因为他,圆圆,圆圆她?”我哭着没继续说下去,电话那头,也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大声告诉我,“晓晓,你别激动,我去找你,你告诉我地址。”他还在说些什么,可我很快就按掉了电话,径直找去。
那家律所离这边不远,很顺利的就找到了,到了前台那,我同小姐说我找唐逸轩,她冷漠的看了看我,然后拿起电话打了下,“唐律师,有位小姐找您。”说话的语气马上就变了,恶心,我只觉得恶心。
他很快就出来,见了我显然也很意外,更加意外的是我冲上去就给了他一大巴掌,“混蛋,禽兽,禽兽不如的东西,狗东西。”嘴里想到什么就用最难听的话骂他,他一开始被我打懵了,后来也还手了,又上来了保安,那些保安将我死死的擒住,手臂上被他们掐出了一道道很深的印记,可我仍在犟,嘴巴没停过,似乎骂尽了此生最难听的语言。小唐没办法,只得叫那些保安赶紧将我遣出去。
正当我们争执之际,周沐来了。他一把拉开钳住我的保安,把我拉在他身后,“小唐,你怎么能够这么对她。”
小唐也没好气的说,“周沐,她现在就是个疯婆子。”
“住嘴。”说完,上去给了他一巴掌,小唐没料到他会这么来一下,没躲开,被他重重的打了一记耳光。
“疯婆子,你凭什么这么说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当年那个充满理想与抱负的男人哪去了?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唐逸
一席话说的他哑口无言,有个保安队长模样的人过来说要不要报警,小唐说算了算了,挥了挥手,他们便退下了。
周沐将我强行拉了下去,离开前,我恶狠狠的告诉他,“别以为这样就算完了。”他的眼神中露出无奈,可我一点也不同情他,在我看来,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将我带去一家咖啡馆,给我点了杯咖啡,几年没来s市,这边的咖啡馆多的跟美国没什么两样,比之前也更加繁华,但是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让人越来越感到冷漠。
喝咖啡的习惯是刚去美国时养成的,那时候举目无亲,英文口语也不好,只得每天泡在咖啡馆,学习点老美的文化,时间久了,便爱上这种苦涩的滋味。有时候矫情的想,这股味道恰如其分的体现我内心的苦涩感。
一大杯冰咖啡下肚,气才平顺了些,“周沐,刚才谢谢你。”
“这么久没见,我可不是为了你的谢谢才来的,到底出什么事了,圆圆怎么了?”他这么一说,那些刚平复的心情马上变得不平坦,“圆圆,圆圆她走了。”
我说的含混不清,周沐听得不是很仔细,突然,他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说圆圆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痛苦的闭上眼睛,他这下完全明白了,右手紧紧的握住拳头,手指关节格格作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摇摇头,“刚接到她母亲的电话,这才知道出了事,然后马上就过来找小唐了,周沐,我现在好怕,因为自己的不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