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玉渊见那一碗黑呼呼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肉他看着也没胃口,只夹了几筷子煮得香甜的白菜吃了几口饭便放了筷子。姜武看得焦急,吃这么一点喂小鸡都不饱他哪能不饿?但她也知道是饭菜不合口了,更是恨不得现在就上山打只野鸡回来给他熬汤,只她也知道晚上上山不安全,只得作罢。
吃过晚饭玉渊又要沐浴,以前姜武这种天气完全不动用烧水的锅灶,她洗澡就在离家不远的小溪里,只这回儿也不得不认命的涮锅烧水,她总不能让他也到溪水里洗吧,不说现在入秋水凉只说要有下田给庄稼赶水的女人经过看见她不是亏了吗?
姜武家没有澡桶只有个旧木盆,玉渊只能用这木盆将就着洗,他洗澡的时候便觉困得很,他十五年加起来走过的路估计也没有今天多,又是大病未愈的,累得他不行。强撑着洗完澡穿起衣物进了房间,他嫌弃的抖了抖床上霉味刺鼻的旧被子,看着发黄厚重的苎麻织的蚊帐,缺了一只脚用块石头撑住的破旧柜子,无奈叹了口气。在城里时他身子不好又成天有人看着想逃也无法,如今想来这女人还不会对他怎样,只把身体养好再想法子打探爹娘和姐姐的消息。玉渊从里面把门锁上,想着明天一定要把被子拿出去晒晒,今晚就将就着拉了被角盖了。
晚饭后姜武拿了布巾和裹衣裤掩了院门便到门前不远处的小溪洗了个凉水澡,又顺便在水里洗了衣服才回来,进门在院子里的竹杆上晾了衣服便要进房休息,只是任她怎么推门也不开,此时夜已深四处幽静,她喊了两嗓子又怕惊动了邻居只得作罢,收拾了旁边那间爹娘以前睡的房间睡了。
第二日姜武起来做好了早饭也不见玉渊起床,她盛了两碗白粥放桌上晾着便到玉渊门前喊他,内里玉渊只弱弱的哼了两声再没动静。吓坏了姜武,顾不得许多就狠了命撞门,里面玉渊慌了喊道:“别进来!听见没有......”只他还没喊完年久失修的木门就被姜武撞开了。
姜武傻了,只见玉渊正在脱裹裤,上面一大摊血迹,可慌了姜武,她不知道玉渊是怎么回事,便以为他是哪里受了伤,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要扒了玉渊裤子看。姜武闯进来时玉渊还没把脏裤子换下,不说被姜武看了他的肌肤,只她直问哪里受了伤便让他羞得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也顾不得脚上的伤伸腿便向姜武一踹。
姜武不妨被他踹出了几步远,本已经很担心玉渊他现在还把她踹开,姜武恼了,大喊一声,“玉渊!”。玉渊被她的喊声震住了,有一刻都忘了提裤子。他转头看见眼圈泛红的姜武心被什么撞了下,又听得姜武问他怎么回事,只得老实说,“没受伤,是......是经血。”吞吞吐吐的说完玉渊脖子也红了,姜武刚听他说还没反应过来待又瞄了眼玉渊的裤子,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嗡嗡的响,忙忙退了出去,只到门口有被玉渊叫住了。
“我......我没有月事带!”玉渊想既然你都知道了干脆让你给找来。跨出门口的姜武听了一下站不稳“啪”的倒地,爬起来弱弱的道:“上上......哪儿给你找?”,玉渊不想再和她纠缠这个问题,大吼一声:“管你去哪找,给我找来!要没用过的!”
最后姜武只得厚着脸皮到何明月家找何明月给了两条没用过的,何明月昨晚饭桌上还听她娘说姜武买了个美貌夫郎,他只不信,想着明早去看看,他还没去呢姜武就来找他了,何明月很是高兴,展了笑脸问姜武有什么事,姜武支支吾吾的说明来意,何明月脸上笑容僵住了,他也是个善良的没为难姜武便红着脸把月事带用块黑布头包了给她。
姜武从门缝里把东西给了玉渊,玉渊拿了打开见只是用棉布缝的两层带子,里面没有填棉花,不禁又是一声哀叹。他以前何曾用过这个?哪回不是素衣给准备好填了干净棉花的,换下了夜香房的下人便会收走他也没用过第二次的,现在看来要不想办法多做几条便只能洗了再用了,可他也知道现在处境不比从前,怕是多出几条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只用一次了。
玉渊换了带子卷好换下的脏了的裹裤便要出去寻个地方扔了,这样脏了的裤子他是不打算再穿的。姜武躲在厨房里边喝粥边时不时往外瞄一眼,想看玉渊什么时候出来,过了许久她都把桌上晾着的两碗粥都喝了,又盛了两碗晾凉了也不见玉渊出来,姜武看了眼已经升到山头的日头,时候已经不早了她还要下地看庄稼进山给他打两只野鸡呢。可又不放心玉渊,只想再看他眼确认他真是没事才好出门,她又等了会儿才见玉渊抱了什么东西出来,她就要喊他来吃早饭就见他径直往门外走。姜武以为他是要走,撒了碗就奔过去拉住玉渊,把玉渊倒带的差点摔倒,姜武扶着他稳住了身子,又见怀中的脏裤子掉在了地上转身便大骂,“作死了,拉我干什么!”
姜武以为他拿的是包袱,现在见了原来是脏裤子,心下松了口气,她这样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从花楚家回来时花楚便对她说了买来的夫郎很容易逃走,特别是那些大家公子,他们没吃过什么苦,哪能跟着你这样的穷丫头过日子,当心他哪天跑了!她早起去井边挑水也听在哪儿洗衣服的男人们说邻村李瘸子买来的夫郎趁李瘸子下地的时候跑了,姜武本就担心现在见玉渊不是要逃跑她哪能不松口气?也不恼玉渊骂她,笑呵呵的捡起地上的裤子放到水缸边的木盆子里舀两勺水泡了,她只想着对玉渊好他应该就会舍不得离开。
玉渊见姜武拿了他裤子有给泡了水也下不去手捞起来再扔掉,姜武又催他进去吃早饭,玉渊便不再理那件裤子,管她怎么折腾去。一声不吭就进了厨房,他晚上没吃什么早已经饿得不行,但刚刚也没空理会,如今见了桌上切了丁黄灿灿的干萝卜肚子更觉饿了,坐下夹了就吃,也不管外面姜武在做什么。姜武换了四次水才把裤子洗干净,拧了正要晾在竹杆上和她的衣服一堆。便见有人推门进来了,姜武随便把裤子搭上去,转头去看见是明月,出声招呼道:“明月呐,吃早饭没,要不要在我家吃些?”她似乎全忘了早些时候的尴尬事,脸不红心不跳的招呼着。
何明月却不能像她一样淡定,他见了姜武便想起今早的事,脸不觉的就红了,又见姜武在晾衣服便有些惊奇的问:“你家的呢?怎的你在晾衣服?”他这次来是想看看姜武买回来的夫郎的,他很是不甘心姜武就这样属于了别人可他也奈何不了他娘亲,且今年春他娘已经把他许给镇上开杂货铺的程家大女儿,就算姜武此时不买夫郎他也不能给他当夫郎的,只心里不知怎么有些不甘,他想或许看到姜武的夫郎不如他他才会心里平静了吧。
“他在吃早饭呢,水凉就不让他洗了,况且也不多,我也是会的。”姜武抓了抓后脑勺有些个不自在,就怕明月嘲笑她,要知道村里可没女人会给男人洗衣服的。
玉渊连吃了两碗白粥才舀了厨房水缸里的水漱了口,他听见院子里姜武不知跟谁说话便走了出来,就见院中站着个十七八的男子,那模样在这山旮旯也算得上是上等,只是男子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友好,玉渊撇撇嘴扭身进了房间,心里很不屑的想道,这样的山野村妇也有人喜欢,真个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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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泼夫黄氏(一)
何明月哪还有嘲笑她的心情,他全被姜武的举动震惊了,恨不得当初能顶着他娘亲的压力跟了姜武,他一直知道姜武是个好的,这会子见他看的果然不错,可姜武却不是为他,心里怎能不难过?又见从厨房出来的玉渊人生的白嫩高挑,面容秀美,气质优雅,与他自己一比更是伤心,推说家里还有事便忙也转身走了。
玉渊出来想叫姜武把被子抱出来晒晒,出来就见那男子匆忙的走出院门,姜武走到竹杆前晾衣服。他定睛一看脸瞬间红了,冲过去把裤子扯下来气道:“谁叫你洗的?!”姜武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傻看着他把裤子拿了扔地上,弯下腰捡起,“我刚洗好的,你怎么扔地上呢?你看又脏了。”姜武捡起又要拿去再洗一遍。
玉渊翻了个白眼,脸气得更红了,伸手就抢了过来,对姜武喝道:“给我把被子拿出来晒晒。”玉渊服了姜武了,整一个憨子,他也吃定她不能对他怎样才敢这么使唤她。姜武听了把裤子放在还没来得及倒掉的那盆水里又在外衣两边擦了擦手老老实实应了声“哦”便听话的去了。
玉渊走过去拿起那裤子见上面的脏污一点也没了,但裤子却已经被搓得皱了一大片,他不禁看了眼抱着被子走出来的姜武,果真是个憨子。他爹娘在旁人眼里看来也算恩爱的了,只他还没见过他娘给他爹洗衣服的,更别说是这种脏衣服了,她却不顾女子的身份给他洗衣服,玉渊想到这心里有一阵莫名的暖流划过,对姜武的看法不再只是一个无知又粗鲁的村妇。
姜武把被子瘫在另外一根竹杆上,扯平整了便见玉渊已经把裤子洗过晾起,她进去又把另一床被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搭上去晒,想着玉渊短期里怕是不会让她进房间的,他的伤又还没养好姜武也不好来强的,顺着他些也没什么不好。
姜武把两床被子都晾好了又拿了洗衣棒子来打被子,灰尘纷纷扬扬飞起,呛得玉渊忙捂了嘴退开几步,姜武打得起劲,人转过另一面继续打。她面对着院墙只见院外土路上走来几人,她也没在意,只那些人近些了她才看出原来是她大姐姜文并她姐夫黄氏三个孩子,八岁的大女儿姜源、七岁的儿子姜桃、五岁的幼女姜湖,姜武见了担忧的看了眼一边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玉渊,就怕她护不着他被她姐夫欺负了去。要说每次黄氏来都没好事,姜武也怕了他,每每是躲得过就躲躲不过便只由着他,她又念着她姐姐辛苦把她抚养大的情分,黄氏跟她要什么她有的都会拿出来,不过她要不自己拿出来最后也会被黄氏趁她不在家的时候把东西拿了去。
姜武又打了几下子就听姜文在院墙外叫她,她便拿着手中根子去开门,三个孩子一溜的冲进来了,直奔厨房呼呼啦啦的拿了碗便不了气的舀起锅里的粥就吃,后进来的黄氏见了姜武手中的棒子有些发蔫想着她不会因为他把她养在鸡榯的三只野鸡抓了而要打他吧?不能啊,以前拿了她娶夫郎本都没见她动过粗,想她也没那个胆和他闹,便无视姜武和他孩子们一起进厨房吃起了早餐,姜文倒没有不吭一声的进去,进来拍了拍姜武的肩膀指着一边的玉渊问:“这就是你那夫郎?”
玉渊见了这帮饿死鬼般进来就奔厨房的人,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也不理会姜文径直就要进房去。那黄氏端了碗粥出来就见他当家的指着个白净貌美通身高雅的男子问姜武,就知是姜武那买来的夫郎了,又见玉渊比他美了不知多少,心下一阵酸,他黄桂英在娘家时方圆几个村子就属他最是美貌,嫁了姜文家来这方圆几个村出阁没出阁的都没有比得上他的,如今不说突地来了这么个俊俏人把他的自信一下比了下去,就是那通身的高雅他也学不来,何况还是他看不惯的姜武的夫郎,这会子他心里更沤了,冷哼一声:“装什么清高,还不是个买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干净呢!”
他这一说不说玉渊和姜武受不过,就是姜文也被挑起了气,姜武和玉渊还没开口呢她就过去拉了黄氏,骂道:“你嘴里吃了大粪呢!怎么说话的?”
黄氏见平时都不敢和他大小声的姜文这会子当着这男子的面骂他更是气了,一把摔了手中的碗插了腰梗着脖子骂:“你说谁吃了大粪了啊?我说的哪句错了?他不就是个买来的吗,啊?!全村人都知道怎么偏我说了就得挨你骂?他一个被卖来卖去的,能多干净?指不定还是从哪些不正经的地方出来的呢!你也是猪油蒙了心了,见他比我好看就上赶着护他,人正经妻主都没出声呢!你心疼个屁!”黄氏似骂的不爽,伸了手戳着姜文胸口骂,问一句戳两下,把个姜文戳得没了气势,她也就觉得骂了妹妹的夫郎就好比骂了妹妹姜武一般,今儿又是和妹夫第一次见面他家的就这样戳人痛处很是不对才一时气愤出了声,现在面对这样凶悍的黄氏她哪还有回嘴的勇气?
黄氏的一番话把站台阶上的玉渊气得浑身发抖,他紧咬着唇脸色发白眼圈泛泪,却原来他在别人眼中是这么个样子,往日凤京傲气的玉公子哪受过这种冤枉气,此时心里那是要多委屈就多委屈,又想他竟沦落置被个山野村夫指着脊梁骨骂的地步,胸口一股气不顺梗着,疼得他嘴唇泛白,左手抓紧了胸口人也站不稳了,摇摇晃晃的好似只要一阵风过就要栽倒在地。
姜武听了她姐夫的话也是气得不行,又见玉渊被气得要背过气去的模样,一阵心疼,忙冲过去一把抱起玉渊进了屋子,她把玉渊放床上扯过一边的被单给盖上,便又气冲冲的出去了,玉渊只捂着胸口蜷在床上默默流泪。
只说姜武冲出来便给黄氏一个大耳光,也不管她大姐姜文就在旁边,一耳光直打得黄氏打了个转栽倒在地嘴边立马渗出了血。姜文未料她妹妹反应这么激烈都没来得及看清动作她家的就被扇倒了,她也不能出手打姜武,自家亲姐妹不能因为这闹僵了,何况她也打不过高壮孔武的姜武,但也不能眼见了夫郎被打不出声,只边去扶黄氏边责备姜武道:“反了这是?你姐夫你也下手打!”
地上的黄氏被打得愣了一刻姜文来扶他才反应过来被打了,坐地上拍着腿大嚎:“打人了!!姜武丫头反了天打姐夫了!!”他扯大了喉咙喊感觉到嘴角疼痛收了声伸手往嘴上抹了把,手拿下来一看,不得了都流血了。扯了嗓子哭喊得更大声了,“乡亲们看啊!姜武要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唔......不活了,不活了......”黄氏见了墙头边往里瞧的邻里更是喊得起劲,滚地上任姜文怎么拉都不起来,他三个孩子也不怕,见惯不惯了似的,还在一边端了碗边吃边看。
姜武打了人手还没收回来呢,本还有些后悔,只她这会见了黄氏那泼样,心里升起的一点愧疚不安都散了,想他把玉渊气得那样又恨不得再多甩他两巴掌,但也只能想想,毕竟姐姐的面子还要顾着的,要她接二连三的打了黄氏两姐妹闹起来也不好,大姐回去了也不知怎么被这泼夫折腾呢。姜武也懒得看黄氏,对着姜文说了声“对不住”便又进了屋子,这回她把厅门都关了。
玉渊不是没听见外面黄氏的哭号,他也没心思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胸口梗着的气下了小腹却痛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痛得他脸色发青冷汗直流。姜武拿横杠栓了门进来就见玉渊抱着肚子,脸上冷汗淋淋,急得走过去却绊了脚摔倒地上。她也顾不得疼爬起来就又往床边去,伸了手摸玉渊的额头不见烫担心道:“你是怎么了?!哪里疼?肚子吗?”她问得急又不见玉渊回她话,只见他把嘴唇咬得紧,嘴唇白的没一丝血色脸色发青,鬓角都被汗湿了。
姜武见他双手抱着肚子蜷着,这才明白过来他怕是痛经了,以前阿爹在的时候也有过,直疼的阿爹起不来床,阿娘便会煮了糖鸡蛋给爹爹吃,阿爹吃了便不疼了,那时她小是不懂的,只她见了她阿娘煮的糖鸡蛋贪嘴吵着也要吃,她阿爹给了她几口被她阿娘见了骂了一顿,后来她阿爹不在了她也再没有吃过糖鸡蛋,那鸡蛋滑嫩的口感,黄砂糖焦香的丝丝甜味如今她还记得,连同那段和爹爹阿娘一起的日子,姜武觉得并不是只有文字和图画才能够承载记忆,有时候味道也记下了与它有关的事,就像她想起糖鸡蛋就会想起阿爹和阿娘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偶总会忘记打标题......(反省中......)
☆、泼夫黄氏(二)
姜武给玉渊盖好被他踢开的被单,听见屋外黄氏仍在骂,门外许多孩子的嬉笑声,回头见玉渊似是更疼了,也不怕黄氏见了她再闹便拆了横杠开了厅门出去。黄氏刚见姜武躲了进屋里在门外骂了一阵不见里面那男子和姜武做声,气得他跑到院子里的白菜地一通乱拔,他边拔边数落姜文为了姜武怎么怎么样,姜武又怎么怎么不知回报还打他云云,院墙外的孩子见他这疯夫样嗤嗤发笑,那些邻里们有的在自家院墙头往这边看有的干脆走到姜武家院墙外大大方方的站那儿看,伸手对黄氏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