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永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外。
颜灵闭着眼假寐着，听到爷爷和手下的对话，忍不住鼻酸。顾玖你为什么还不回来，爷爷不能熬夜的啊。
与此同时的逸享酒店某个房间里。
季韵洗完了澡，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把自己扔到床上就再也不想动弹，腿仿佛有千斤重，抬都抬不起来了。也是，今天自己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还是揉揉吧，不然明天更疼。她艰难地坐起身，寻着大小腿的Xue位带着节奏按摩着。正按得腿发热，浴室的门打开来，季韵条件反射地看过去。顾玖一贯利落的背头，季韵还没见过他别的样子。而此时那些栗色的碎发听话地贴在额头和耳边，还在滴滴答答往下落着水花。轮廓分明的脸，五官凌厉如雕刻，给人一种虽然帅气却不敢轻易靠近的感觉。男生只围了一条浴巾，露出来的古铜色上半身那结实的胸肌和劲瘦的腰肢，连多哪怕一分的赘肉都找不到。季韵真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瘦还有六块腹肌啊。想想自己还不算合格的马甲线，再看人家……令人血脉偾张的完美身材，瞧瞧那肌肉曲线……简直跟刻上去的一样。这就是差别啊差别，季韵挫败地想，我还得练个几万年才能有顾玖这样让人一看就心跳加速的身材吧。她又陷进了自己重点偏移的思考模式，完全忘记了看到此情此景的正常女生应该是何反应。
顾玖出来的时候还特地在镜子前欣赏了一下自己，觉得特别满意。打开门，季韵的目光果然马上黏在自己身上了，这让他心情大好。可等他定睛一看，季韵盯着他的那眼神哪里是花痴崇拜啊，分明就是皱着眉在思考。哈？顾玖不满地擦着头发走过去：“想什么呢。嗯？”
“啊？啊……”季韵这才回过神来，“我在想我该加强锻炼了。”
“什么？”男生不明所以。季韵戳了戳他结实的手臂肌肉撇着嘴，“我的身材比你差多了。”顾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托住女生的下巴，凑近自己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危险地开口：“哥这么让人把持不住的身材，你就想着锻炼？”
“哎呀痛痛痛，再不松手你完了啊。”季韵拍着他的手威胁道，“我确实少锻炼了啊。今天跑个几千米就全身都疼。”顾玖无奈，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小韵。”
“嗯？”
“我记得我陪你过了今年十八岁的生日吧？”
“是啊。”季韵点头，略带不满地瞪他，“你今年没送我礼物。”
顾玖深邃的眼睛牢牢锁住她，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现在送你。”
“好啊拿——”季韵没能说完的话被堵在了吻里。顾玖压着她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暗灭了床头的灯。
……
夜色很美，眼前的人很美，心里被甜蜜填满的感觉很美，除了已经累散架的全身……什么都很美。季韵揉着酸疼难耐的腰瞪着罪魁祸首愠道：“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好歹今天跑了那么久。”
顾玖在她额头烙下一吻轻笑地开口：“你以为我走路能追上跑得跟车一样快的你？”说罢无辜地看着她，“我还不是也陪你跑了那么远。”
季韵这么一想也是啊。可还是忿忿不平：“那你怎么不早点追上来！那我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啊。”
顾玖一脸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衣柜旁那个小小的行李箱：“大小姐。你跑得早忘了它，不就是想着留给我来提吗，嗯？连追你的理由都给我想好了，还跑得那么快。你存心的呢？”季韵俏脸一红，她可真没想那么多，纯粹就是忘了。理亏如她，嗫嚅着半天也想不到反驳的话。别人面前再口齿伶俐，在顾玖这里她也一点胜算都没有。
“我又不是故意的……行李箱要是没忘记，那你就不追我了？”女生不满的嗔怪语气在顾玖听来很是受用，眉眼里溢满温柔的笑意，忍不住又把她搂紧了些柔声道：“怎么会。”
“可是你家里那个颜灵不是还在等你吗。”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直到出口季韵才反应过来，脑子里那个想问很久却又不敢破坏气氛的话终究还是被自己问出口了。
她多怕这是一个梦，而这句问句就是梦醒的终点，所以她一直克制着自己心里那仍旧惶恐的情绪不去想，不去问，结果……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顾玖。他的眼睛，他的表情里早已没了温柔的笑意，拥抱自己的双臂陡然变得僵硬。季韵一瞬间觉得心凉如死。这是……在说明什么？自己从正牌女友……变成第三者了吗。那么刚才顾玖的行为又在说明什么？身体惯Xing？我真是……够了。真是够了。女生猛地伸手想挣开他的怀抱。
顾玖察觉到怀里的人剧烈的反抗才回过神来，赶忙更加用力地抱紧她，认真地盯住她的眼急促地开口辩解着：“小韵……小韵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不是。”
季韵停下挣扎不说话，拿沉默的眼神向他要回答。顾玖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沉重地说：“我爷爷……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什么？季韵瞪大了眼。他鲜少听顾玖提起他的家人，更别说爷爷。她从和他在一起开始就没有见过他的任何家人，季韵问起过，顾玖说家人都在国外，就留他一个人在这里。现在突然来哪门子的爷爷啊？自己都没有见过好吗！顾玖你这借口也太扯了！“你——”季韵正要恼怒地开口。
“长青集团。听过吗。”顾玖问。季韵皱着眉想了想，这名字有点熟。自己对于集团什么的倒不懂，长青这个名字却很是熟悉。欸？！“是不是做了我们市市标建筑物的那个什么长青？听说做过很多城市的标志Xing建筑啊。”
“不仅仅是这样，集团涉及的产业很多，建筑房产只是其中一项。”顾玖解释道，“这些你也不需要去理解，只要知道长青就可以了……”
季韵不耐地打断他：“你别转移话题。长青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还是什么集团隐姓埋名的公子哥儿？你不是跟我说你家人都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就爷爷不同意了。难道你爷爷在大洋彼岸那边梦见过我啊？”
顾玖自嘲地笑着：“你还真说对了。长青的董事长顾一清，就是我爷爷。”他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季韵不可思议的目光，沙哑着声音轻声道：“我骗了你。对不起。”
季韵沉默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被骗的愤怒？好像没有。顾玖的坦诚让她愤怒不起来。知道顾玖真实身份的惊讶？好像也没有。以前就觉得顾玖不简单，住很大的房子，有永远花不完的钱，只是自己没有兴趣去过度揣摩别人的身世，她知道顾玖想说的时候就会说的。而现在他说了，季韵却一点也没有因为真相大白而开心，反而觉得突然有巨大的压力往自己身上坠下来，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突然冷静起来，开始猜测顾玖的爷爷为什么不同意自己和他一起。掉线许久的智商终于归位，季韵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所以……你那时候一个人住，一住就是三年。我偶尔有看到一些人来找你然后又走了。有些时候你还会跟他们发火……你是离家出走了？”
顾玖点了点头解释道：“可以这么说吧。三年前家里要让我去英国学商业管理。我不想去，就一个人跑出来了。爷爷他们让人来说了好多次，我本来就不想答应，更何况遇见你了。所以……不知不觉就三年了。”季韵瞪着他，那眼神的潜台词是“你怪我咯？”顾玖忙解释：“不是怪你，是我自己的意思。从头到尾都是。”
季韵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虽然顾玖这么说，但是自己没有直接责任也有间接责任，总之就是脱不了干系。而且，顾玖说是自己的意思，他家里人也未必信啊。季韵突然理解为什么顾爷爷反对自己和他孙子在一起了。也许在老人家的眼里，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生。看上了顾玖的人，顾玖的钱，然后缠着顾玖不让他去国外……完了完了完了。要是他爷爷真是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可就难办了。你解释吧，人家会觉得你在掩饰；你不解释吧，人家就说你默认。总之就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因为顾玖确确实实离家了三年。时间摆在那里，还解释什么？
顾玖见季韵发着呆不接话，知道她心里肯定早就惊涛骇浪了，不会像表面这么平静。这么面无表情，只能说明……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她的表情承受范围了。顾玖觉得很歉疚，他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些的。”一面说着一面用手臂环紧季韵削瘦的肩，“我会来这里，就是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去改变爷爷。”他努力让自己怀里的温度去温暖季韵冰凉的心，深邃的眼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语气谦卑地问：“你愿意相信我吗？”
季韵仍旧沉默着，只是靠在顾玖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顾玖也不急，安静地搂着季韵，只用那坚毅的眼神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终于一点一点瓦解开来。季韵反握着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臂，那个顾玖熟悉而心动的声音终于是温柔地开口：“我相信。”
☆、第64章 四面楚歌
等到两个人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季韵突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她轻轻推了推身边的顾玖：“玖？醒醒，我还有个问题没问呢。”
“……唔？”顾玖睁开朦胧的睡眼，没有醒透的声音慵懒着开口，“怎么了？”
“你还没说颜灵是谁啊！”季韵拿手指戳着他的腰，“快说。差点就被你蒙过去了！”顾玖被这一戳差点没跳起来，我去这手下得……这是要谋杀亲夫啊？！瞬间清醒大半，搂着怀里的人无奈道：“她根本就不值一提好吗。爷爷从家族聚会上带回来的远房亲戚。就是不知道给我家里人灌了什么**了，爷爷特别喜欢她，她又特别喜欢我罢了。好像是小时候见过她一面……我不记得了。她说的。”
“哈？”季韵又好笑又郁闷，“怎么，从小就喜欢你啊？顾玖哥哥？”
“管她呢。”顾玖把女生搂紧了些，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呢喃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一遍。我好久没听过你叫我‘哥哥’了……”
“少贫！”季韵捶了捶他的胸口，却没有用力气，倒像是撒娇。
“快睡吧……明天还要送你回去呢。总是乱跑。”顾玖轻柔地拍拍她的背，“以后不许了。嗯？”
“嗯。”季韵往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我回了家打开灯。屋子里冷冷清清，我心里一阵害怕，干脆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来，看着亮如白昼的房间，心下才稍稍安稳了一点。胃又抽疼起来，我赶紧翻出胃药合着温水香了两颗。想了想跑去厨房弄了点稀粥喝了，好让胃好过一点，毕竟……胃坏了，损失的只会是自己。对吧麦小岑。我苦笑着劝慰自己。好不容易折腾完一切再洗了个澡，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反正也睡不着，等天亮好了。我给自己泡了杯暖胃茶，关了客厅的灯，走回房间。桌上摆着要复习的资料，动也没动。我走到桌前，翻过放在桌子右边的挎包拿出手机，刚要按下开机键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再转念一想……手指还是按了开机键。我还是需要给季韵发条短信问问情况的，对吧？手机听话地响起开机铃音，然后七七八八弹出了一堆信息。我扫了几眼，有老爸的，老***，然后就是季韵的未接电话短信记录和未读信息。我点开第一条。
“岑啊，我到顾玖这里啦。我们没事了。放心吧！”
这雷厉风行的，我忍不住扬起笑容。其实我早就猜到你会去找他了，笨蛋季韵。还在一起就好了。继续往下看——
“岑岑你怎么切我电话？胆子大了啊，谁给你胆子切的，凌乐？”
“关机了？喂喂喂，我知道你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那也不要关机啊。我知道起先我关机是我不对，但我怕你担心嘛……快开机，乖。”
“怎么还不开机？你人呢？去哪儿了？”
“速回电。”
“麦小岑你人呢！”
……
除了季韵以外，没有别的信息了。
我默默点击了信息栏右上角的“全选”，按下删除，然后给爹妈回了信息，给季韵回了条“我没事。”继续把手机关机，爬进被窝把自己包进被子里，也不想等什么天亮了，把被子拉过头顶蜷起身子闭上眼。麦小岑你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开机会有他的信息吗。期待他的道歉还是关心？死心吧。已经够了。我狠狠鄙视着自己，试了各种方式强迫自己入睡却一点效果都没有，最后只能拉开被子，无可奈何地看着窗外的天，一点一点亮起来。
……
落地窗外，清晨的阳光柔柔洒洒地晕染着月白色围栏的阳台，季韵拉开窗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心情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呼吸着新鲜空气。她回过头，隔着窗看着尤在睡梦中的顾玖，扬起甜蜜的笑，轻手轻脚地从阳台进来，趴在床沿双手托着腮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爱的人。真好看……再看一万年都不会腻。季韵花痴地正陶醉着，就听到眼前的人薄唇轻启：“你再看下去我脸上要多两个洞……”
“啊你醒了啊！”季韵大窘，“你醒了也不说！”顾玖睁开眼看着她，眼神里狡黠的成分毫不遮掩：“你又没问我醒了没。”
“又找打。”季韵说着就爬上去捏他的脸，两人笑着玩闹了会，顾玖按住她道：“好了好了。去洗漱吧。然后我们去车站。”
“赶我走啊？”季韵挑着眉，“赶着回去看你的‘妹妹’啊？”
顾玖抓着她的手一个翻身轻而易举地把她按在床面上，促狭地看着她道：“再瞎说，我就让你知道，到底谁是我‘妹妹’。”季韵反应过来他话里有话，脸腾地一下红了，忙打开他的手支支吾吾说：“我去……去洗漱。”说着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就向浴室奔去，留下顾玖一人在原地，眉里眼里是掩不住的笑意。等到两人拾掇完毕退了房到车站，已经九点多了。顾玖买好车票送季韵上了车，帮她放好行李叮嘱道：“饿了就叫车餐吃，要么包里我也给你买了些零食。不要吃泡面，水放在右边那个袋子里，买了你爱喝的柠檬汁，这边……”季韵笑着打断他：“好啦好啦。婆婆妈***顾玖少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顾玖无奈地摇了摇头，揉揉她的头发道：“那你自己小心咯。”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一路顺风亲爱的。”
“必须的。”季韵冲他明媚地笑着点点头。
“列车即将启程，请乘客们按位就坐，检查好您的行李……”列车长的声音响起，终究还是到了要分开的时候。顾玖仍旧俯着身，宽厚的手掌抚着季韵的脸眼神坚定地对她说：“等我回来。”
“嗯。”季韵亦直视着他的眼，目光温柔地应允。顾玖这才站直了身，一步三回头地向车厢外走去。直到列车远远开出了视线范围，他才回转过身，慢慢地往车站外走去，一面打开口袋里关了一宿的手机。一开机一堆信息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顾玖不耐地皱紧眉头，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谁发的。按耐住心下的烦躁点开信息界面，收件箱里躺着上百条未读信息，发件人果不其然是清一色的“颜灵”两个字——
“你人呢。”
“关机？”
“顾玖你能耐了是吧，跟那个臭女人去哪了！”
“你再不回来我死给你看！”
……
“你快回来吧……爷爷他很生气！”
“我没骗你，爷爷现在在家里，我们都在等你回来。你快点回来！”
“快开机啊我求你接电话好不好！”
……
顾玖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紧，直至跳到信息最后一条。
“08：43分发信人：颜灵爷爷在中心医院1101。你自己看着办吧。”
顾玖的心猛地一紧觉得脑子都要炸开来，立刻拦了一辆的士就往医院赶。一路狂奔地到中心医院坐电梯上到11楼，顾玖喘着粗气刚出电梯门——“啪！”几乎是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打得他的左脸立刻肿起来。男生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矮自己一个头的女生，半响后冷冷地开口：“谁给你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