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了。以前自己一看到苏妍这样立马就会低头认错，然后低声下气地求她原谅。后来用的次数多了，渐渐地就麻木了，反正自己本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因为哪怕多和别的女生说一句话，只要自己没及时接听苏妍打来的询问电话呢……就会演变成这样手机被狂轰乱炸的场面。这种情况在苏妍去了苏州不在他身边以后，就变得更加频繁。频繁到让他觉得厌烦。说实话，他怕了和苏妍这种透不过气来的关系。
本来想着她去了苏州，自己就能够占着距离远，保持点自由，却反而更没自由。周围全是眼线，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时刻被监视的犯人。有谁愿意做一个犯人呢。苏妍说这是因为她没有安全感，因为自己答应过很多次要去看她，去见她，结果都没有付诸行动。凌乐也知道，苏妍从和他在一起的之前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而和自己一起之后，反而更敏感多疑。所以……也怪自己不好，没有给她足够的期望。
但是这样被限制自由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自己用过很多种方法，明里暗里告诉苏妍，他不喜欢这样被管着，结果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约束。他们之间有相融的朋友圈，关系网，对彼此的交际圈了如指掌，看似有两个世界，但其实早已变成息息相关的同一个世界。
凌乐想到这个就犯头疼。自己别说吵架，只要稍微对苏妍吼上那么一句，立马会有一堆苏妍的朋友们轮着来教训他。就比如之前有一次，本来和苏妍约好了在楼下等她。丫的自己在她家楼下等了仨小时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等自己走了，和哥们儿去玩了。她就给自己打电话，问自己跑哪去了不等她，赶紧回来。凌乐就卧槽了，那时候自己开着车在沿海公路上往回赶呢，给她说还要一会才到，结果苏妍就闹，一个劲儿催，催的自己差点把车开海里去。能不生气吗，啊？自己只不过后来见了她吼了她几句，得。第二天直接被她某闺蜜甩了一巴掌。那闺蜜叫什么凌乐都不记得，反正教训过他的不止一个。
凌乐就奇了怪了，苏妍的底线到底在哪里？骂也不走，打也不走，自己出了那么多次轨，她也就默默把那些女人都弄消失了，对自己仍旧采取一副“只要你不让我发现我就放过你”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反而是这种没有极限的容忍，让凌乐更难受。他问过张恺，自己到底有那么好吗。张恺只说，那是因为苏妍爱他。
这就是爱吗。他不懂，却一直相信着。但麦小岑出现以后，他发现自己只有对苏妍才会加速跳动的心，居然像个刚恋爱的傻子一样小鹿乱撞。这又算怎么回事。直到今天张恺说完那句“最好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他才恍然大悟。自己想要的，原来是可以自由自在地一起笑，随心所欲地逗对方，开彼此玩笑，就算不小心害她哭也不会有人轮着质问自己的感情。
只是一份轻松的、自由的、心上没有任何负担的恋爱啊。
所以……尽管愧疚。但爱不是束缚。他不喜欢苏妍对他的这种束缚。那么现在，终于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吗。
凌乐没有看手机里的短信直接点了全选删除。然后回家抱着被子倒头就睡。
明天醒来……就和苏妍道别吧。他这么想着，心里居然难得地带上了放松的情绪，安宁地沉沉睡去。
他并不知道，远在苏州的那个人，却是已经为他失眠了好几天。
☆、第78章 破釜沉舟2
是不是不停地念叨一个人的名字的时候，那个人就会突然出现？听起来好像很荒谬，但我不得不承认，凌乐蒸发的这段日子里，我很想他。想他的原因有很多，大部分是因为晶晶的事情。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称是小三了，很委屈。因为根本事实不是这样的，自己也恨透小三这种生物，但她又百口莫辩。因为晶晶根本不会相信她不知道他们没分手。所以那些委屈郁积在心里面无处发泄，我恨不得马上能见到凌乐，好好地把他打一顿先，然后再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和苏妍没有分手，为什么不说清楚而让自己莫名地卷进他们的世界里，甚至失去了那么在乎的一个朋友。我原以为只要离开他，逃得远远的，他就没有办法再伤害到我，再影响到我的生活分毫。然而我果然是太天真了。
也许是我对凌乐的怨念太深他扛不住了，所以在一月二十六号的今天。我又一次见到了他。我永远记得那一天，因为如果不是那一天我答应了他，也许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以后那些绕不清的纠葛了，而我的心，也就不会密密麻麻地被一棵名叫凌乐的毒藤缠得鲜血淋漓。
但是我根本没有把握，如果时光真的倒流回那一天，我看着那个一脸伤还要坚持耍帅，艰难地扯着开裂的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的凌乐。看着他温柔坚定的眼眸看着我说的那句“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吧。”
我是会拒绝。还是一如那天那般没出息地点头。
凌乐在第二天醒了个大早。印象里自己很久没有醒过这么早了。手机就放在枕边，他拿起手机想要看看时间，如他所料，手机里又一次塞满了信息和未接电话。翻着未接来电的时间，凌乐渐渐皱起了眉头。来电显示的时间从昨天晚上九点一直到今天早上，每间隔十分钟左右就会有一个新的未接来电，最近的一个电话是五分钟之前。
苏妍这是……一晚没睡吗。
按着未接来电的手忍不住就有点颤抖。凌乐发现，对于分手这件事，他还是开不了口。获得自由的代价是伤害一个爱自己的人。他还没有冷血到那种程度。可是……凌乐闭了闭眼，微微颤抖的睫毛透露着他内心的煎熬。过了良久他才睁开眼，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按下了苏妍的电话。
几乎是瞬间，就被对面接起来。
“喂。”苏妍的声音带着一宿未眠的疲惫和哭过之后的沙哑，并没有一接电话就质问他，而是淡淡地说，“醒了？”
“嗯……”凌乐犹疑着，“我——”
苏妍有些急地打断他的话：“我还欠小恺一百块钱。你替我还了吧。”
“啊？好。”凌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答应她，然后想着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题，“那个，我……”
“我前几天不小心把和你的情侣手机弄坏了，今天才修好。”苏妍又一次打断他。
“……哦，现在没事了吧？”凌乐皱起了眉，她今天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没事了……就是听电话好像有点听不清。”苏妍轻轻地笑了一下道：“前几天我见到老钟了，你还记得吧？就是一年前帮我们挡过酒吧那事儿的那个老钟。”
“嗯？”凌乐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并不是多有印象。他不明白苏妍为什么突然提起那人来，那个什么老钟有什么问题吗？一面这么想着，就问出口了：“老钟怎么了？”
苏妍语气有些怪，闷闷地说着：“哦……没有，就是想起一年前酒吧那事儿了。现在觉得很搞笑。当初我们多不懂事啊……”
“小妍。”这一次换成凌乐打断她。苏妍今天很奇怪，一接电话的时候他就觉得很奇怪，先是说了还钱，一百块那点小钱小恺根本不会介意，再是说什么老钟，还和自己扯着一年前的事儿……她是在没话找话吗？说实话，不咄咄逼人的她，突然让自己很不适应啊。
“啊？”苏妍在对面应着，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单音在凌乐听来，有点紧张。
“我有事和你说。”凌乐沉默了半响，终究还是抵不过内心对逃离牢笼的渴望，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开口：“我们……”
“啊我爸爸突然喊我。我我我去一下。”苏妍赶忙转移着话题就想把电话切断。
“我没有听到除你之外的人说话啊。”凌乐揭穿她的谎言，“听我说完好吗。我是说我们——”
“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苏妍这回是真急了，声音里染上哭腔几乎是抢着问的，生怕说得慢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电话那头的凌乐却皱起了眉头，就听苏妍继续磕磕巴巴地说着：“你找谁我都不会管你了，你想找什么女生都可以，我都不管你，好不好？除了麦小岑。谁都行，好不好？”
“为什么小岑不行。”凌乐眉头皱得更深了，脸沉了下来。他已经明白为什么苏妍今天那么奇怪了。
“他们说你对那个小岑……”
“他们说我对那个小岑可能是认真的，对吗。”凌乐这回是真的笑出来了，不过是冰冷的嗤笑，“原来眼线真的是小恺啊。”
“什么？不是！”苏妍赶紧替小恺解围，但是声音却因为心虚软了下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谁说不好，要找小恺说麦小岑的事？”凌乐突然没有了那种歉疚的感觉，语气也不再犹疑，不带一丝感情地解释着，“我早就猜他会是你那边的人了。”
苏妍没有说话。
凌乐接着开口，用他对苏妍曾经一贯温柔的语气说：“苏妍。我们分手吧。”苏妍曾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说我爱你，说我好想你，说我不会离开你。而现在，他说我们分手吧。苏妍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她知道自己不能答应，但她开不了口。她只剩下眼泪还有知觉了。
电话那头的凌乐，切断了通话。
他从挂断电话的那一秒钟，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接下来狂风暴雨一样的指责和怪罪。果然不出他所料。在挂断电话后的一个小时之内，手机又爆了。他就在自己家里呆着，躺在床上动动手指，就能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想打死自己。所有的来电一律拦截，他拉过被子准备再睡一觉，然后醒来就去找麦小岑那个迟钝的笨蛋。嘴角忍不住就泛起了一抹苦笑，好不容易获得了自由，却是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要生生破开两个连体婴一样紧密相连的世界。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麦小岑啊。我可是为了你……做好了什么都没有的准备啊。
能睡多久就睡多久吧。凌乐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所以现在……他很累。让他休息一会再去面对那些糟糕的事吧。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屋子的大门被大力地敲着。他睁开眼睛，黑暗里没有开灯的卧室一片黑暗。终于还是来了，凌乐头痛地想着。知道自己家在哪里的没有几个人。门外的，多半是张恺。
双面人啊……明明这一面还劝着自己要明白自己的心，去追小岑。结果转身就告诉苏妍了。小恺，你让我怎么面对你，我的好兄弟？凌乐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甩了甩迷糊的脑袋，慢腾腾地走去开门。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一打开门，呼啸而来的拳头带着风还是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坚硬的拳头结结实实轰在了凌乐的左脸上。那力气大得他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飞出去了。凌乐轻轻擦去唇角的血丝，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好的兄弟之一，那眼睛似一汪深潭看不出情绪。他看了看自己沾血的手背，些许自嘲地对张恺说：“你打的对。”
☆、第79章 不要后悔
张恺被他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激得更火了，猛地一把揪住凌乐的领子又是一拳砸过来。凌乐只觉得耳边又扬起了森森的拳风，小恺的拳头有多狠，尝过的人都知道。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领教了这滋味，却是这样的情景。他就那么站着，仍由张恺拽着他的衣领，嘴角仍是挑着那抹嘲讽的笑容，不闪不避。然而没有意料之中的巨痛，那拳头在离他的脸还有几厘米的地方生生停住。张恺就这么握着拳头瞪着他良久，眼里闪过千万情绪。那拳头最终转了方向，重重打在了门框上，沉闷的声响足见他内心多少怒火翻涌波澜。他一松手把凌乐推开，怒极的声音低吼道：“这就是你所谓的‘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让我和苏妍分手的话是你先说的。我没否认的时候你告诉我要明白自己想要的。”凌乐神情淡漠，“恺。我钻了这句话的空子是我不对。那么你呢。”
张恺一愣。他显然没想到凌乐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这么说来某种程度上自己倒成了推波助澜的帮凶了？这是什么歪理！于是更火了：“***老子那是让你离麦小岑远点！”
“我知道。”凌乐仍旧淡淡，“是我自己曲解了。不关你的事。”张恺听他这么说，火气正要下去那么一些，就听凌乐陡然疏离的语气说着：“我只是想不通。苏妍对小岑的情况怎么会了解得那么清楚。现在我懂了。”
凌乐看着张恺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轻笑：“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张恺情绪复杂，皱着眉解释着，“我不想小妍蒙在鼓里。”
“嗯。我知道。”凌乐点点头，“你和我，和苏妍。我们三人从来都是铁三角。你对她好，也是应该的。”
张恺沉默着。
凌乐继续说：“铁三角里至始至终不安分的都是我。我已经错得够多了，伤她够多了。我不想再这样相互折磨下去了。”他顿了顿，坚定地说，“这一次我不想再回来了。”
他就这么无所畏惧地看着张恺：“所以你打吧。我不会还手。我做这个决定，就做好了众叛亲离的准备。毕竟……你们都是她那边的。”
张恺心里猛地一震。
空气里死寂般的沉默持续了足有好几分钟。张恺清冷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已然是恢复了他一贯无情淡漠的语气沉声对凌乐说着：“好自为之。不要后悔。”
“好。”凌乐垂了眼眸答应完，张恺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凌乐看着他凛然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小恺一直很讨厌用心不专的人，这和他从一而终的Xing格不合。所以才会选择站在苏妍那一边吧。在他看来，自己也只是个用心不专，不懂珍惜的混蛋罢了。如此说来……到底有谁知道自己真正的处境？
凌乐在脑子里想了一圈。无数的名字从他脑海里略过去，最后只留下一片空白。罢了……男生靠在门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大不了，老子都不要了。
时间依旧忙碌而紧张。自那天被“清零”以后，我的心反而平静了。本就没剩下多少天，我居然还在浪费时间吗。真是不应该啊麦小岑。我一面画着一面反省着自己，面前画的这是第几张画了？我数不清。只是这样不停不停地画下去，一天之内颜料去了大半。说心不疼那是假的，所有好的材料都不便宜，所以我明白，自己普普通通的家庭母亲大人还答应让我来这里，她也是下了很大决心。所以我……更不可以失败。叹了口气甩甩脑袋，重新盯牢了面前那组静物，抖擞了一下精神继续在画布上涂涂抹抹。
现在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下课以后的画室格外冷清。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然跟母亲大人报备过了，今晚要留下来努力。但是……自己显然小瞧了人都走光以后空空荡荡的画室啊。正忐忑着，突然一个声音冒出来：“小岑师姐啊。”
“啊？！”我吓了一大跳，回身看去原来是小祯。她显然也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拍着胸口顺着气道：“小岑师姐你你你反应这么大干嘛啊。”
“对不起啊。”我抱歉地说着，“我想事情的时候突然被人喊就会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小祯松了口气，“我把东西都整理好啦，要回去了。一起走吗？”
我对她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用啦。我今晚留在这里通宵。”
“哈？！”小祯瞪大了眼，“你通宵啊？”
“对啊。怎么了？”我见她反应那么大，心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