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不是了。”凌乐嘲讽地笑着,平淡如水的眸子盯着苏妍,“从刚才你碰他的那一刻。”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还没反应过来的路人甲男生。
苏妍脸色微变。
凌乐继续说:“你不是爱我。你只是不甘心属于你的我,现在属于了别人。”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我多谢你。如果不是刚才那一刻,你让我彻底认清事实。也许我这里,还会有你的位置。但现在,”凌乐做了个掏心的动作,然后将手里抓住的那团虚无的空气狠狠摔了出去。
“我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说完再也不看她,回身大踏步往酒吧外走去。
张恺站在原地,深深看了眼脸色发白的苏妍,转身去追凌乐了。
“阿乐!”
凌乐听到后面有人叫他,是张恺的声音,停下来疑惑地回过头去:“你不留在那里安慰她你跑来我这干嘛?”
张恺扔过来一支烟:“我当好人也当够了。现在当的是兄弟。”
凌乐接过来点上,笑着揽了揽他的肩:“矫情话不说,谢了。”
“谢还不够矫情?”
“想太多,我谢的是你的烟。”
“嘴欠。”
“哈哈哈,”凌乐勾着唇角,“我嘴一直欠。就是没人敢抽。”
张恺也笑了,揶揄地说:“得了啊,脸上挂彩都不知道几次了,还没人敢抽。”
凌乐一挑眉:“抽我的那些,都不在我‘人’的定义里好吗。”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夜里两点了,还有一条未读信息——
“我睡啦。你也早点睡知道吗,不要老是玩,不要老是熬夜,不要老是抽烟。嗯……晚安。我明天要考试噢,替我加油吧!”
嘴角忍不住就泛起温柔的笑容来,一眼瞄到自己手里的烟,二话不说找了个垃圾桶掐了。
张恺一脸震惊:“怎么,她还管你抽烟?”
凌乐点点头。
“啧,也亏你能受得了。谁敢这么管你,苏妍还是陪你一起抽才学的烟吧。”凌乐也不介意他提起苏妍,麦小岑的晚安短信让他心情大好,嬉笑着回:“我乐意被她管。”
“瞧你现在那没出息的样儿。”
凌乐梗着脖子,还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少男样儿,特嘚瑟地说:“我乐意啊。你还没有呢。”
“我才不乐意在一棵树上吊死。”张恺不屑。
“哟,那任大小姐怎么个意思啊?”
张恺不说话了。
凌乐收了脸上的嬉笑,正经道:“她就那之后再没跟你联系过了?阿东呢,他不是有你电话吗。”
张恺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好是坏。阿东联系过我了,而且……他们就在上海。任伊这次回国,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走。”
凌乐一拍他的肩膀:“原来这么多年找不到是在国外?卧槽,现在是好机会啊,那你在这愣着干嘛,机票订了没,我帮你看看!”说着拿手机就要订机票。张恺按住他的手机缓缓摇了摇头。凌乐难得见到他这么犹豫不决的表情,心下也知道只要是和任伊有关的事情,恺总是会这样。他也就没有再帮张恺擅自决定什么,不说话,静静陪他抽烟。
直到一根烟抽完了,张恺把烟蒂灭了一扔,眼神终于是带了分坚定的神色:“我去找她。”
凌乐松了口气,鼓励地扶着张恺的肩:“这才是男人,哥们儿挺你。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年前年后吧。”张恺想起什么,“你是不是今年也要回上海?”
张恺知道凌乐每年都要回上海陪妈妈和姐姐过年,但现在有了麦小岑,不知道计划会不会有变。
凌乐皱起眉头想了想,麦小岑说今年回不来,而上海离杭州明显比这里要近得多了,这么想来还是回去划算,于是点了点头:“小岑今年回不来。我去上海,到杭州陪她过年也方便点。”
“哟,”张恺调笑道,“好想法。今年初一是情人节。抓紧机会。”
“还有这事儿?”凌乐赶紧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日历,发现大年初一果然是2月14号情人节,顿时心情大好,“天助我也哈哈哈。”
“那定个时间,年前我陪你回上海吧。”
“成。”
两人这么约定完毕,各回各家。凌乐想了想,给麦小岑回了条短信。
“想到没和某人说晚安,心下不安,半夜惊醒。明天加油。晚安,你可以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整个人就像被包在棉花糖里似的,软得伸只脚出被窝都费劲。原来睡眠严重不足是这个下场,天哪,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挣扎着爬起来,甩了甩脑袋,看着天花板发了至少十五分钟的呆,整个人才清醒过来。一翻手机,四点十五分,还有一条未读短信——
“想到没和某人说晚安,心下不安,半夜惊醒。明天加油。晚安,你可以的。”
想象着凌乐发这条信息时候一贯不正经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人也精神了许多,一鼓作气套好衣服下了床。
大家差不多都醒了,应该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抓紧时间洗漱,整理,然后带上颜料箱,背上画板画架,开门出发。结果一到门口被冷得打了个哆嗦。
“我勒个去,这是要冻死人啊?!”王郁宁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没暖气怎么活!”
庄瑶朝楼梯努了努嘴:“宁宁你跑下去就不冷了。”
“对喔!”王郁宁眼睛一亮,提起颜料箱子腾腾腾就奔下楼梯了。
我们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
“这个粗神经的女人你们认识吗?”庄瑶嘴角抽搐着,“我反正不认识。”
我和蒋雨萌还有谢琳默契统一地摇了摇头,一行人慢慢往楼梯下走去。
宿舍楼底下的Cao场上已经停了两辆大巴,现在是四点五十分,我们买了早点一面啃着,一面等着上车。单纯从不远处走过来,精神的大眼睛瞄到我们:“早啊,没睡醒的小崽子们。”
自从上了她的速写课以后,我们已经淡定接受了这个长得一脸单纯,人畜无害的单老师,其实是个自带毒舌腹黑功能的麻辣女教师了。其口头禅之一就是小崽子们。或者小兔崽子们。
“单老师早!”我们笑着和她打招呼,虽然毒舌腹黑,但是单纯人缘很好。这么个直率的人,没有弯弯肠子反而很好相处。
“昨晚干嘛了,没休息好吗你们。开卧谈会了?”单纯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疲态,“这可不行。”
“没没没,老师我们精神着呢,精神得不能再精神了!”王郁宁嬉皮笑脸地说,结果——
在去师范的路上,车里一群学生最快睡着的就是王同学。
车是六点半到师范的,一下车没了暖气,大家又是被冻得一阵哆嗦,一边打着寒颤一边去教学楼底的公告栏找自己的考场安排了。
巧合的我和谢琳在一个考场,王郁宁和庄瑶在一个考场,蒋雨萌……和沈昱在一个考场。怎么说呢,我觉得蒋雨萌在看到她和沈昱一个考场的时候才真正睡醒了,眼睛睁得老大老大,不停地揉了好几遍大眼珠子,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同个考场我今天是不是穿得太随便了!”蒋雨萌崩溃地抓着头发。
“不不不,萌萌你要相信你自己。”我摸摸她的头,“你穿啥都好看。真的。”
大家也纷纷给她加油鼓劲,蒋雨萌终于是没那么紧张了,接下来该看书看书,该检查用具检查用具,准考证身份证全部准备妥当,八点一到,大家各自分头去考场了。
我给凌乐发了条短信说自己进考场了,就关了手机。
深呼吸一口气,麦小岑,看你的了!
☆、Past 【107】蝴蝶效应
可以说,这是我人生里的第一场考试。却也是我人生里最颠覆Xing的一场考试。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一进考场就傻了。
不只是我,谢琳也傻了。远不止我们两个,很多人都傻了。先考的是速写,但是并没有单人模特。抽了座位号坐下来后我们都一脸迷茫,为什么中间模特摆姿势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人站着?而且还有画架什么的没有清理干净?这怎么画,这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大家都在发着呆的时候,监考老师宣布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今天的速写是场景速写。除人物特定姿势以及场景特定物品外,其余自行想象发挥。时间半小时。请大家在试卷上写好考好姓名,将准考证摆在一边,方便监考官查看。考试八点十分准时开始。”
场景速写?!半个小时?!简直就是当头一棒,平时画单人速写都要二十分钟,我数了数场上的模特,至少有三个,还不算自由发挥以后的数量。这不是要人老命么!大家显然都还没对场景速写做过什么针对Xing的联系,听老师这么宣读完毕,一个个神情紧张地盯着模特在脑子里打着草稿,八点十分一声令下,刷刷刷刷教室里除了铅笔的声音,再无其他。
我抓紧时间打草稿,画正形,上阴影,再添置自行想象的物品。忙得手一刻没停过,生怕下一秒就要交卷了。以至于最后上交的时候,我只来得及匆匆扫了一眼自己所画的东西,一点修改的机会都没有。
试卷被收上去以后,说心里不忐忑那绝对是骗人的,第一次上考场就考完全没接触准备过的东西,心里没底得很。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画的是什么样子了,却还是忘不了那时候紧张得手心出汗的心情。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考试给我们准备的“惊喜”远不止场景速写一个。接下来的素描考试,我抽到了最容易画的人物四分之三侧面的座位,可我还没庆幸过三分钟,就见模特走了进来。
不……是……吧?!
模特是个妹子,这很正常。妹子是个长发,还和我一样是齐刘海,这也很正常。可是谁能告诉我,这妹子头发厚得和锅盖一样盖在头上,又厚又黑有蓬的长发直接盖住了她一半的脸,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四分之三的画面全是头发!我该怎么画……起先还在庆幸这是个最容易画的角度,现在忍不住要给自己烧个香了,看来这个学校我是没戏了……一面又深深同情起抽到侧面角度的考生们。扭头看去,果不其然,一张张苦瓜脸。
也是了,这模特在我这个角度就看不到多少脸,要是全侧面,那可就只有一片头发。也许运气好一点,还能看到鼻尖?我苦笑着安慰自己,没关系,我运气还不算最差。结果就听监考老师缓缓说道:“这次人物为半身肖像。请同学们注意,半身肖像。考试时间四个小时,九点开始,下午一点收卷。请大家注意时间。”
半身?卧槽不是吧半身!!我偷偷拿眼瞟了一眼谢琳,她也一脸哀怨地看着我,那眼神的潜台词就是“没戏了”。今天这场考试全是自己没画过的东西,能过才有鬼。就好比你学了三年钢琴,结果到了考场上,考官突然塞给你把二胡让你弹。虽然都是乐器,但是完全不一样啊!就像半身肖像,和人物头像,虽然都是素描,也完全不一样啊!半身肖像需要你在四个小时里画到人物大腿根部以上的部分;而人物头像只需要你在四个小时里雕刻完一个人的脑袋以及五官。
画一颗脑袋快,还是画半个人快?当然是前者。但是现在需要我们用画一颗脑袋所需要的时间,去画半个人,可能吗?当然可能,画都是会的,就是有没有时间绘制细节罢了。而细节决定成败。没有细节的画,直接就被淘汰了。所以,这个考题不仅考我们的手速,还考统筹兼顾的能力……太高深了,臣妾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