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完了？”凌乐朝她走过去。
苏妍不说话，盯着他木讷地点了点头。
“傻了啊？不会把头发吹干啊？”凌乐轻拍了一下她湿嗒嗒的脑袋，“快去吹头发。”
苏妍赶紧收了视线，跑进浴室拿了吹风机出来，听话地在一旁桌子边接了插头就吹起来了。
凌乐看着她跟害羞小女生一样的背影怔了一会儿，怎么，淋了雨人淋傻了？还挺有意思的？勾唇笑了笑就进浴室洗澡去了。
淋到热水的瞬间凌乐简直感动得要哭出来，在大冬天啊，淋了一场大雨以后能有个热水洗个澡什么的，就像一下子进了天堂一样。反正没人跟他抢浴室，凌大爷这一洗就洗了半个多小时，等他神清气爽地穿好浴袍打开浴室门，苏妍已经睡着了。
至于真睡还是假睡，如果不是苏妍听到浴室开门声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子，凌乐还真看不出来。既然苏妍要睡觉，那自己就当做她真的睡了呗。凌乐看着她紧闭着眼装睡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苏妍难得听话乖巧一点，他可不想自找麻烦，径直走到一边，钻进沙发上的被窝里躺好，长臂一伸，关了旁边的床头灯。
苏妍听着旁边的沙发上传来什么响动，然后灯灭了。房间陷入安静的黑暗里，只有窗外仍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声和空调轻微的风声。苏妍咬了咬下唇，纠结着要不要趁现在把事办了……毕竟她可是说过了，凌乐如果来就是答应她的条件。可转念一想，今天如果不是凌乐，自己都不知道要在雨里被困多久，就当做是报答，也不能得寸进尺吧，还是……不要惹他好了。就这么纠结地想着思考着，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凌睿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两点多了凌乐还没回来，那估计今晚就不回来了。她叹了口气，能吃定自家儿子的人，也只有苏妍了。从客厅站起身来，关了一旁的灯，不再继续等凌乐，也回卧室睡觉去了。
也不知道是屋子里暖气开得太足了，还是睡前忘了喝水。凌乐迷迷糊糊被渴醒了。他坐起身来，屋里还是一片漆黑，窗外的雨也没停，一看手机时间才凌晨四点多，啧。就知道今晚睡不踏实，他认命地从沙发上钻了出来，摸索着找到一旁桌上的水壶，窗外没有月色，实在看不清杯子在哪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要把热水浇到自己手上比较好。于是走到床边开了夜灯。
睡梦里的苏妍似乎被这光刺得微微皱了皱眉眉头。一张脸煞白煞白的，凌乐看着有点儿古怪，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苏妍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好像没有发烧啊？这一碰不要紧，苏妍一惊，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脸色很不好。”凌乐见她醒了索Xing就问出口了，一边倒了杯温水给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妍挣扎地从被子里坐起来，可松松垮垮的浴袍显然没扎好，从一边肩膀上滑了下去。她一看凌乐不自然的眼神，又瞄到自己露出来的肩膀，瞬间吓得醒了一半，赶紧把衣服拉起来：“我觉得冷。”
“冷？”凌乐奇怪道，“不会啊我暖气开得很高的，我都快热出汗了。”
“真的冷……”苏妍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凌乐的手臂，那指尖凉得跟鬼似的，冻得凌乐一激灵，苏妍委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冷。冷得睡不着……”
“先把这个喝了。”凌乐递过水，“捂捂手也好。”心想估计是着凉了，这样再冷下去说不定真会生病，这附近又没什么医院，怎么也得熬到天亮了才能走，空调温度也是不能再高了，他思前想后了半响，把心一横，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苏妍吓得杯子都快掉了，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他。怎么能不意外呢，这可是自分手以来，不是自己贴上去的，而是凌乐第一次主动凑过来啊！
“快喝掉。”凌乐躺在旁边，皱着眉朝她手里的被子努了努嘴。苏妍赶紧咕咚咕咚几口把水喝光了，凌乐拿过杯子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放好，然后熄了灯，胳膊一捞把苏妍捞进自己怀里躺好，头抵在她的发顶上闷声道：“别想多。我怕你生病我不好交代。抱着应该会暖和一点。”
苏妍已经大脑一片空白连思考都不会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啊！太突然啊！心跳得快要跳出胸口了，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僵硬地靠在凌乐胸前，鼻翼里都是凌乐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而且真的……好暖和。暖和得她眼眶都要红了。
“别紧张。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凌乐无奈地拍拍她的背，“你心跳得那么快我都听到了，怎么睡。”
苏妍一囧，头埋得更深了。
“我说你还会不好意思呢？”凌乐调侃道，语气却并没有不善，“这不是你一直想要我做的么。”
苏妍仍然不答话。凌乐也没想着要回答，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怀里的苏妍闷声闷气地说了句：“谢谢你。”
凌乐被她弄乐了，脑子醒了大半：“你怎么现在突然这么君子啊？”
“我……”苏妍顿了顿，“我觉得很开心。觉得什么都值了。你肯来找我，肯这样抱着我……就算是为了给父母交代……我也觉得值了。”
凌乐轻轻叹了口气：“如果你不这样逼我。我们不至于那么难堪。”
“我真的有在逼你吗？”苏妍抬起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晶亮亮地盯着凌乐。
“那你告诉我，你信任过我吗。哪怕一秒？”凌乐反问。
“你觉得我不相信你？”
“苏妍，我不想当个被监视的人。”凌乐实话实说，这是他第一次跟苏妍坦白，说实话，现在这个能好好说话的情境可遇不可求，今天苏妍难得这么配合这么好说话，干脆就把心结了了吧。
“那我……我不监视你了，连恺，我，我也不问他了。你……会回来吗？”苏妍眼神带着浓浓的期盼与哀求，凌乐不忍，却只能告诉她实话：“不会。”
“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回来了对吗。”苏妍又把脑袋低回去了，听起来快哭了。凌乐觉得有点头大，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以后……还能做朋友的。你愿意的话……现在先睡吧。”
“我不要跟你做朋友，我不想跟你做朋友啊……”苏妍委屈地念叨着，念着念着就哭了，跟上一次的撕心裂肺不同，这一次哭得抽抽搭搭的，却听得人心都要碎了。凌乐想不出说什么，只能把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和苏妍一起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没有哭过，可就从她去了苏州之后……好像就变得很爱哭吧。
想来也是自己真的愧对她。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自己变心了。就是自己不对。凌乐揽着怀里的女生，发现他根本想不起来，上一次和苏妍这样相拥而眠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上一次两个人这样敞开心扉，平心静气地说话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终究是物是人非了……
凌乐拍着苏妍的背柔声道：“别哭了。明天眼睛该肿了。现在先睡——”话还没说完，一张柔软的唇就贴了上来堵住了他后面的话。苏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凌乐回心转意，她只知道自己输不起，自己不想失去眼前这个人，不想这个温暖的怀抱去抱着别人，就像一个绝望的人本能地要做点什么去挽回希望一样，她就这么绝望地、不顾一切地吻了上去。
她想过一万种可能，被拒绝，被羞辱，甚至凌乐摔门就走。可是都没有。凌乐没有回应也没有逃离，在短暂愣神之后反而夺回了主动权。
凌乐能感觉到那吻里带着的紧张绝望的情绪，想着这是最后一次，自己已经亏欠了她太多，区区一个吻，也不算什么了吧。
也许两人都被淋坏了脑子。
也许因为怀着不同的心思却正巧想做了同一件事。
窗外的雨仍在安静地下着，这天……晚一点亮再亮好不好。苏妍不住地祈祷着，让自己再多拥有这个人一秒吧，哪怕多一秒也好。
☆、第140章 回不了头2
一觉睡到大天亮，我睁眼就看到这几天一直照顾我的护士给我把那一大袋子的葡萄糖给换下去了，换上了一小瓶液体。
“咦，今天不打葡萄糖？”
“这是强行停止月经的药，”护士解释着，“医生说你不能再拖了。”
“啊……”我有点紧张，“今天要手术吗？”
“嗯。本来应该是明天的。但是尽快最好，看你身体反应吧。”
“哦……好……”
护士换完药就出去了。我四下转了一圈没发现老爸老妈，可能吃饭去了。真是无聊……今天就要手术诶，我还没做过手术，好紧张啊。会不会很痛啊？要拿刀子在身上划来划去的……我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肚子。我的妈啊，分分钟脑补一部恐怖片啊。正忧心忡忡地叹着气，耳边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
来人进来了我就后悔了。我没想到他居然胆子这么大一而再再而三触我霉头。我脾气不算好吧？我这几天表现得也够坚决了吧？那苏雨是傻吗？还来？
苏雨就那么顶着我厌恶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走了进来，把一个小袋子往床头一放道：“这是你舍友让我带的，手机充电器，还有一些书阿什么的。怕你无聊。”
“哦……”我一听充电器来了，一时也顾不上和他生气，伸手赶紧去拿了来，却发现我够不着一旁的插座，苏雨从我手里拿过充电器，替我接好了电然后把手机还给我。我想了想，觉得最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谢了。”
“不要跟我说谢谢，”苏雨的声音的淡淡的，“没什么麻烦的。”
“哦，”我抓起袋子里的一本书，随意翻看着，“那你可以走了。”
“小岑……”苏雨一听我又赶他走，有些着急地喊了我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把书合上，平静地看着他：“苏雨。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和凌乐已经分手了？”
苏雨怔了怔。他虽然能猜到一点儿那天凌睿来这里会说些什么，但是要劝两个真心喜欢的人放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吧？凌睿阿姨也不像是会做得很绝的人。而且似乎……那天没有看到凌乐来啊？不过，这个消息对自己显然是个好消息。
我见苏雨不答话，当他默认了：“我说，我已经和他分手了。你就不用再监视我了吧。苏妍她哥？已经没有意义了啊。凌乐现在跟你妹妹好着呢。你的职责已经履行完毕了，能不能放过我了？”
“我说了，我在这里。不是小妍的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和凌乐断干净了。我从此以后不想看到任何跟他，跟苏妍有关系的任何事物。任何。你明白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就当是为我好。拜托了。不要再出现了。我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苏妍那张趾高气昂的脸。我刚失恋。我受不了刺激。拜托了。放过我可以吗。”
我自认从来没说过这么严重带刺的逐客令，大概失恋的人都是有脾气的？苏雨显然是被我吓住了。站在原地变换了好几种表情，嗫嚅了半响，终于是叹了口气：“我今天来。就是要回北京了。过来跟你道个别……顺便看看你。”
“哦，那再见。”我低下头又翻开了书。
苏雨的身子僵了半响终于是动了，他转过身往屋子外走去，轻声地、难过地说了句：“再见。”
我偷偷抬起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眼睛有点酸。我知道我这么对苏雨很过分，说白了我就是仗着他不会对我生气，不会对我发火，才这么毫无顾忌。这些狠话……换个人我都说不出来。如果他不是苏妍的哥哥该多好。
凌乐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他艰难地转了转酸疼的脖子，觉得自己整条手臂都麻了，而且似乎还很烫？手臂怎么会麻呢……他回过头来，就看到苏妍小巧的脸枕在自己的左手臂弯里，还闭着眼睛睡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脸色泛着粉红。雪白的脖颈……光滑瘦削的肩膀……凌乐脑子嗡地一声轰鸣炸开了。
等等。
没有穿衣服？
他难以置信地用自由的右手掀起了一点被子，被单下一片狼藉，自己和苏妍都光着身子，发生了什么……是个傻子都能猜到。
他做了什么？不对啊……自己又没有喝酒，不可能如果真的那什么了，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不对，现在要想的难道不是如果发生了应该怎么办吗！如果这事放到以前，他肯定会偷笑，但是放到现在，他不仅笑不出来，脑子里还只剩了三个字。
完蛋了。
怀里的苏妍慢慢睁开了眼睛来，看清眼前的凌乐，冲他温柔地一笑。就像……以前她在凌乐怀里醒过来的普通清晨一样。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可以是这样的，事情不可能是这样的！自己昨晚到底做了什么？不是纯睡觉而已吗！
凌乐僵着一张脸，应该说全身都僵住了。苏妍这一笑更是让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脑子一下全空白了。然而苏妍并没有继续做一些什么奇怪的温柔举动来加深他的恐慌和尴尬，而是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还没有睡够。
“苏妍？”凌乐硬着头皮轻轻推了推眼前的女生，还是问问她吧，结果触到对方的肩膀就被烫得缩了一下手。这热度不应该是正常人会有的温度！凌乐心下一紧，贴上苏妍的额头一摸——好烫！
“苏妍，苏妍？醒醒！你发烧了！醒醒！”凌乐顾不上想其他了，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苏妍还是生病了，看这热度还烧得不低，一定要马上送去医院才行，他赶忙一个翻身坐起来就去给苏妍拿衣服，结果穿里头的薄衣服是干了，外套还是湿的。凌乐咬牙把自己的衣服穿上了，然后给苏妍穿好里衣，她已经烧迷糊了，根本听不到自己叫她，凌乐穿好衣服把她在床上放好，盖好被子拿了门卡就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