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青招呼李言坐了过来,起初他还说一副男女授受不亲的羞涩模样,可路青一冷眼他二话不说就乖乖坐下,他低头瞧着竹简上写着的字,娟秀漂亮,他虽大字不识一个,却也知晓路青是个像他爹那样的文化人,不免十分崇拜。
“你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么……”她真受不了这大狼犬似的衷心一片的小眼神儿。
李言眼里漫上疑色,见路青的眸光中难掩的厌色疏离,心里一痛,低下了头,“俺、俺不知道……俺冒犯路姑娘了……”
路青拧紧了眉头,她怀疑到底谁他妈的是女的,谁他妈的是男的,为什么她从刚才就他妈的觉得自己更像个男人,这丫他妈的更像小媳妇儿!深呼吸……深呼吸……
将眼中冷漠收回,路青挤出一点算得上和蔼的表情,指着竹简上的第一个字开始念道:“夫妻礼仪规章制度……”
李言念,“夫妻礼仪规章制度……”
“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
瞧着男人一脸茫然的表情,路青有点想砸人,但她一向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这丫毕竟名义上以后算是她的丈夫,她的保命挡箭牌,想要未来日子过的好一些,首先要制定一些基本规矩,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坑死他不带眨眼。
李言见她一时沉默不语,只拿眼瞧自己一瞬不瞬的样儿,忽然就想起了爹那会子教自己时的情形,也是这般问,他总答不上,爹便不吭声拿眼这么瞧自己,直把他给瞧怕了瞧哭了才转身离了去。而此时路青也是这般,直勾勾的,却比爹温和的眸子要多几分直白的打量,仿佛把自己当成了按斤两称的猪肉似的,算算有几两重。
这二人间,终是李言先忍不住张嘴了。
“路姑娘……”
路青眼色不变地瞅着他,大概是想听听他想说什么。
“俺虽不认得这上面的字,但路姑娘跟俺说了,俺定会努力去记得……俺明白跟俺做夫妻路姑娘一定满心委屈,俺虽然笨,可俺、俺会真心对待路姑娘的……”
路青一声叹息,幽幽地瞧了他一眼,眼前尽然是个十足的老好人,自己不会吃亏,但心里竟对他这般顺从而感到些微不适,亦或是还不能习惯李言这般无由来地善心和体贴。就好像是从天而降的糖饼似的,路青接着烫手,不接又觉得可惜。
一般不会纠结的人一旦纠结了,就会一直陷入自我矛盾的循环中不可自拔,比如路青。
“路姑娘?”李言瞧她不再看自己,却是蹙着眉,眸子幽深幽深的,隐约有亮光浮现。不免被那张精致的脸容吸引,一时间呼吸屏起,脑袋在不知觉间慢慢靠近她……
“那既然如此,我说你记,直到你背给我听为止……”
“好。”李言愣了片刻,才点头,耳根有些可疑的暗红,神情也有点不自然。
路青便指着竹简道:“我是甲方,你是已方,第一条,甲方拥有绝对支配权,并能够驱使乙方做事,当然是在仁道之内。”
“什么叫绝对支配权?”
“意思是这屋子我是老大,你都得听我的。有意见?”一挑眉,煞有介事地问。
李言晃晃头,继续乖乖地坐着。
路青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瞧他一眼,便颔首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杀人放火。”就是做些杂活,反正送上门的老好人,不虐白不虐。
“第二条,乙方不可在甲方不同意的情况下行驶夫妻义务,要完全服从甲方意愿。拥抱挽手等亲昵举动因情况而定,不可趁机偷腥!”
他这回完全没听懂,双眼发懵,一片茫然。
她盯着他的眼睛道:“也就是说协议上我们是假夫妻,在外人眼里要做出夫妻的模样,而在没人的时候,你不可以强迫我……”说到这,路青上下打量了几下李言,似乎觉得这木鱼疙瘩也没那色胆子,便撇撇嘴继续下一条。
一直折腾到晚上天暗了,路青说得口干舌燥,一伸手就开始使唤起他来,进入状态快得毫无障碍。
不过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李言将水端来了,兴高采烈地的样子,“媳妇儿……”一顺嘴把称呼给忘了。
路青好整以暇地挑眉,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茶碗,这茶具虽比不得现代的精致,但却是李言父亲遗留下的,有些小户人家的雅致感,可这笨兮兮的老实头却不会保养这上好的茶具,就当拿来喝水的碗了,磕磕破破好几道摩擦的痕迹。
“没人的情况下,你应该叫我什么?”她头也不抬地出声。
李言方才一时喜形于色忘乎所以了些,此时叫路青冷淡地一声给惊了惊,呐呐道:“路、路姑娘……”
“我已想过,如今你不在村长家帮工,但日子还是要过的。你揭发了村长家有功,明儿个跟大伙商议时便跟那庄添私底下说说,能不能到他家去干活,这样也好有个生计。了了没?”
“嗯嗯,明白了。”李言腼腆地笑,眯着样一副傻样儿。
路青瞧他那样心里忍不住腹诽,她让他去那精明的庄家神算手那儿干活,那庄添今日跟踪一事,她也要让李言帮着他瞅瞅。这个人的眼神让她感受出许些不一样的东西,说不准……她还能靠着他离开这鬼地方。
“不过媳……路姑娘,如果庄家不收俺怎么办?俺不会算盘……”
“谁让你去那个,有个庄添便够了,你就干点杂活,领点糊口的饭钱就成。你要守着房子,但山上只你一户人家,田也不能种……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在这里过了么?”
“爹娘也是这么过的,无碍的,俺也习惯一个人住了。”
路青见他也不愿,便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