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壳儿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去问他媳妇。
“我媳妇呢?他醒了吗?”
每天都被这样问,神医快被烦死了。
“祖宗哎,那么深那么长的伤疤,还是在心脏上,能轻易好吗?您能不能消停点,本神医都不能专心号脉了!”
苏壳儿磨着牙,故意磨得咯咯响。
“我媳妇要是死了,我让你们——”
“陪葬嘛,你天天都要过来说一遍,”神医掏掏耳朵,“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拜托苏先生你看清楚自己的斤两,别说我们家二楞,就是我你都打不过,怎么让我们陪葬啊?”
苏壳儿张牙舞爪地作势要和神医拼命,神医唰地亮出五指夹着的银针,挡在他面前。
“别闹,有正事。”
苏壳儿一愣:“什么?”
这些天他眼看着越泽躺着不省人事,自己抓心挠肺地急但是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去骚扰神医来求点心里安慰。结果神医一下子这么正经,他心里条件反射地一沉,肯定又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神医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指头大的瓶子,玉雕的花纹,颜色纯粹,入手温润,是个好瓶子。
“里面装的药,可以让人三魂七魄去一半,徒留五感五味却不能言语,大脑不转遇事愚钝,简而言之——”
苏壳儿看着他:“什么?”
“简而言之你把这药加在越泽日常喝的药里,他就会重新变成个傻子,你要是不加,他醒来之后还是越泽……我把这决定权留给你,你看看,你是想要傻子回来还是想要鬼无常越泽回来。”
苏壳儿愣怔道:“还有这种药?”
神医咳了一声推门出去:“你想一会儿,本神医去煎药了。”
门外刀客也怔怔地看着神医,神医拉了他去了药房才说道:“嘘,里面是水,唬他呢,别告诉他。”
“你为啥这么做?”
神医又四处看了看,才小心说道:“越泽昨儿醒了。”
“醒了?”刀客惊叫,“那还不快去告诉苏先生……唔……”
“嘘。是越泽叫我这样做的,说是想探探,苏壳儿到底更喜欢他还是喜欢那个傻子。”
“探出来又怎么样?”
“说是,如果苏壳儿想他醒过来,那就当啥都没发生过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如果苏壳儿放了那药水……”
“怎样?”
“他就再失忆一次,和苏壳儿从此陌路。”
“再失忆一次?”
“装的啦,哎,这可是他原话,你可别说漏嘴啊。”
“唔……”
“又咋了?”
“俺是想问问,你药这么多,有没有能让人一下子变聪明的那种?”
神医冷觑着他:“没有!你想吃啊?算了吧,你蠢得没救了!”
“那能让人一下子识字的药呢?”
“没有没有!哎你走开走开,本神医要熬药了!”
神医送药进去,苏壳儿正一脸淡定地坐在越泽床边看着他。
“这么快就决定了?”
“嗯,”苏壳儿点头,又去叫刀客,“许二楞,张嘴!”
刀客:“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滴清凉的水就滴进了他嘴里。
神医:“……”
刀客:“……”
苏壳儿笑眯眯地望着两人:“你家二楞要变傻子咯,还不快去救他。”
神医紧张过后笑道:“呵呵呵,没事,那里面是清水,没事。”
“你骗我?”苏壳儿呆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是清水?那你还敢往我们家二楞嘴里扔?”
“谁让你做出这么个伤天害理的药来?我寻思着让你们家二楞吃了,叫你吃一堑长一智嘛!”
“他要是真傻了怎么办?”
“你不是神医嘛,傻子都能给你变聪明了,他还不能?”
“问题是你干嘛往俺嘴里扔……”刀客抽空委屈地问了一句,幸亏是清水……
“我倒想往他嘴里扔,可上哪儿去找第二个神医啊?”
“苏壳儿,本神医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啊!”
“本来没有,你骗我来着,现在有了!”
“小心本神医半夜给你下药!”
“哼,爷现在就掐死你,看你怎么下药!”
……
两人一来一往,谁都不想便宜谁,刀客站在一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劝架,怕自己伤了谁都不好。
“二楞!你竟然不帮我!”这是神医。
“许二楞,你敢帮他,小心我们家媳妇醒了挠死你!”这是人来疯的苏壳儿。
“苏壳儿你还打不打算救你家男人了!”
“杨晋你救不好他老子把肠子拖出来吊死在你家门口!”
“咳咳,咳咳。”
躺在床上的越泽,昏迷中只听耳边一直有人吵吵嚷嚷,他向来喜静,若不是感觉身体乏力,只怕是要吵嚷的人闭上嘴再也没法张口说话的。
苏壳儿耳朵一动,听到床上的动静,赶忙扑过来。
“媳妇儿,你醒啦?”
越泽刚醒,差点被这一声热情的“媳妇儿”又气昏过去。他望向神医,神医点了点头,越泽心里这才舒坦许多。
“没想到还能再活着见到你。”越泽摸上苏壳儿的脸,深情款款地说道,“以后我们别再分开了。”
越泽昏迷的时候整天媳妇媳妇叫的苏壳儿,真等越泽醒了突然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只有神医和刀客两个人,而且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好鸟,苏壳儿还是起身把两个不相干的人都撵出去。
“快走快走,看什么热闹!”
“哎,”神医不放心道,“药还没吃呢!”
“我喂我喂!”苏壳儿砰地关上门,端了药碗重新坐到床头,一勺一勺地喂着越泽喝药。
“本座记得,你以前也总这样喂本座喝药,吃饭。”
“麒麟帮都没了,还自称什么本座,”苏壳儿一顿,抬头看向他,“以前?你都想起来了?”
“嗯,”越泽点头,改了自称,“我记得,你以前总是打我,或者踢我,彪悍得很。”
苏壳儿不敢看越泽戏谑的目光,转头避开了。
“想杀你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宫里的人。”
苏壳儿手一抖,药撒了大半,他急忙起身:“我,我再去倒点。”
越泽在他身后轻声问道:“苏壳儿,你一个穷农民,怎么会认字的?”
苏壳儿没有回头:“小时候隔壁家里住了个教书匠。”
“你说你是农民,可是我记忆里,你除了做饭,什么农活都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