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意道:“多谢多谢,倒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就一点干粮,我和卓兄都是好脚力,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那地方。”
巴固道:“那就让阿月拉好好给你们准备些吃食,免得路上餐风露宿的,没了力气办正事。”想了想又道,“杨兄弟说句实话,我一直觉得卓少侠的蛊毒很是古怪,你们得到的新消息可靠吗?会不会有什么难处?”
杨意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江楼主的手段。左右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法,既然有了一条路,总要去试一试的。”
巴固哈哈大笑道:“杨兄弟肯如此为兄弟奔波,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希望你们这次出行顺利,也好让你不用再为卓少侠担心。”
卓不归也笑了下道:“能得杨兄照拂,卓某也是感激不尽。”
杨意只是道:“兄弟之间肝胆相照是应该的事,但愿此番能得个好结果,不负这一番辛苦。”
巴固依旧有些担心,正询问杨意一些有关出行的事,却听阿月拉的声音从外传来:“杨哥哥要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是怕被拉住了衣袖走不掉吗?”阿月拉提着裙摆疾步走来,后面跟着人高马大的可勒。
阿月拉几步跨进门,如风一般卷到杨意跟前,胸膛起伏得厉害,显然是急忙忙赶来的。
杨意忙站起来道:“阿月拉妹妹误会,我与卓兄是有了离开一段时间的打算,也正想要告知妹妹。方才没见着妹妹在家,想着明日走之前总是要道个别的。”
“这还差不多。”阿月拉“哼”了一声往旁边坐下,可勒有些拘束地给几人见礼,最后还是忐忑地站在阿月拉身后。
“杨哥哥这次要走多长时间?”
杨意看了眼卓不归道:“江楼主带来了新的消息,我与卓兄商量着前去探探,需要多少时间还真不好说。”
阿月拉道:“那是去什么地方?”
杨意道:“大约是此地往西去几天的路程。”
阿月拉想了想道:“是在朵依山的方向?听说那里有一支不喜与人交往的族人守着,是不允许外头的人进去的。”
巴固道:“女儿放心,这个我已向杨兄弟他们说过了,况且有江先生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阿月拉撇撇嘴道:“阿爹总是相信江先生的话,我看江先生也是年纪轻轻,能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所有土地都能管得到,那不是成了皇帝?就算是皇帝,也还有山高皇帝远的说法,江楼主总不能比皇帝还厉害吧?杨哥哥你们还是要多加小心才好。”
巴固咳嗽一声道:“阿月拉担心得也有道理。虽说杨兄弟二人武艺超群又见识非凡,不过还是得万事小心,才能使船驶得更长久。”
杨意点头称是。
阿月拉叹了口气道:“本想着留杨哥哥多住些日子,多看看我们水云寨的风景,看如今只有等下回了。”
杨意笑了,还没说话,却听卓不归道:“阿月拉姑娘不必遗憾,等杨兄甩掉我这个□□烦,肯定是会回来的。到时候卓某也要登门道谢,或许还可以做一回红媒之事。”
杨意忙道:“卓兄莫要笑我,你我二人是生死兄弟,哪有麻烦之说?到时候一同回转致谢也是应该的。”
阿月拉道:“杨哥哥就是客气,让你来是为了相聚,又不是为你的谢礼。”
杨意道:“我当然明白,只是总给你们添麻烦,纵是我脸皮再厚也会过意不去,只好自己说点冠冕堂皇的话来挽回面子。”
阿月拉“咯咯”笑起来:“杨哥哥真是太有趣了。”
巴固看了看自家女儿,又看了看杨意,再瞄了眼阿月拉背后的可勒,终于道:“杨兄弟和卓少侠已经定下来明日启程,阿月拉就好好为他们准备些带着方便的东西吧。”
阿月拉当即应下来:“阿爹放心,我这就去准备。杨哥哥、卓公子,我准备东西去了,让阿爹招呼你们。”说罢又如花儿一般飘出门去。
可勒连忙向几人道个别,又跟着阿月阿拉去了。
翌日,卓不归与杨意早早便起了,拿好行囊出门,遇上来送行的巴固和阿月拉。可勒也跟在一旁,不知是受了大祭司的嘱咐还是因为别的。
阿月拉先上来道:“杨哥哥,这个你拿着,是我昨天晚上收拾的一些小东西。我也不知道出门要带什么,这些是大祭司从前准备给猎人们的东西,你和卓公子兴许能用得上。”阿月拉说着交给杨意一个小袋子。
杨意把袋子收好,向阿月拉道:“妹妹费心了。”
卓不归也道:“多谢阿月拉姑娘。”
巴固道:“两位一路上还请多加小心,若是最后仍旧需要破蛊,请一定回到水云寨来。”
杨意和卓不归点头答应。
阿月拉忽然有些怅惘地道:“日子过得真快,杨哥哥和卓公子这么快就走了,可怜了那些向我打听的姐妹们。”
杨意不由失笑:“妹妹这挽留的话真是让为兄忐忑,走到半路上想起都会被吓一跳。”
阿月拉却是道:“杨哥哥不知道自己和卓公子在花山节上惹了多少鲜花,路上多想想就不会失了警惕。”
卓不归哂道:“杨盟主可别边走边想被吓成了惊弓之鸟。”
杨意无奈道:“卓兄一日不奚落我看来是过不开心的。”
卓不归看了看天色道:“相逢终有一别,这段日子打扰了,来日有幸,卓某必当再来,以谢诸位收容照料之恩。”说罢向巴固三人作了个揖。
巴固忙道:“可承不得卓公子这礼,莫说是帮助江先生的朋友,本来就是助人的乐事,水云寨的人们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杨意也作了个揖道:“我和卓兄仍旧要感谢水云寨的古道热肠,希望以后我们也会有这般胸襟,不负这段相助。”
“水云寨外有一些保护的东西,可勒会带领二位平安离开。杨兄弟,卓少侠,保重。”巴固也行了个别礼。
“保重。”卓不归和杨意还礼。
二人正式拜别,终于离开这个休养了月余的地方。
☆、孤翁
卓不归与杨意出了水云寨,首先见到了六阳宫的人马。
六阳宫来了一队影卫,约有三四十人,领头的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汉子,卓不归叫他王一。杨意自觉不算过目不忘也算记性不错,可认真看了王一好几眼,还是觉得下次人堆里见着他肯定认不出来。
杨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卓兄勿怪。我对影卫之流早有耳闻,但从未亲见过,不由有些好奇。如今看见了才知道
卓不归见杨意盯着自己的影卫头领一直看,有些不悦道:“王一脸上开花了,还是杨盟主打算看出朵花来?”
,原来影卫的长相也很重要。”
卓不归有些无语,也看了王一一眼。卓不归觉得那真的是一张十分平常的脸,不明白杨意又在弄什么幺蛾子,只好道:“杨盟主看得喜欢就领去,算是此番操劳奔波的酬谢。”
杨意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如此大礼我可不敢收。我若是将他领走了,卓兄再上哪儿去找这么个貌不出众看完就忘的绝佳影卫?”
卓不归实在不想理会这不像话的恭维。
王一也没什么反应,恭敬地跪在卓不归面前简单禀报了六阳宫中事务。
卓不归道:“师尊近来如何?”
王一道:“十日宫主不在宫中,秦护法依照宫主嘱咐上凌雪峰向老宫主报平安。因往年宫主不曾离开过这么久,老宫主有问起宫主去向。”
“秦朗怎么答的?”
“秦护法依照宫主之命回禀老宫主,说宫主已依照旧例前往平原庄探望卓灵大长老,而后往江南处理事务,因为有些耽搁,所以要较往年回得晚一些。”
卓不归叹了口气道:“师父可有问起师伯?”
王一顿了一下道:“此前杨盟主到宫中的时候留下了信函,秦护法便依照信函回禀了老宫主。”
卓不归看向杨意,杨意笑了笑道:“娘亲已经写好了信,说的都是些家常话,我上山的时候就留给了秦朗。若是卓前辈知道你中了毒,必然会告诉爹娘。”又微微叹了口气道,“就算我做了许多准备,再耽误一段时间,也是瞒不住了。”
卓不归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谢谢。”
杨意一愣,一时不知怎么反应,卓不归已继续问王一道:“孤翁何在?”
王一道:“秦护法已着刘三和吴十四护送孤翁前来。宫主离宫后十三日,孤翁欲私自离宫,被秦护法所察,着影卫护送。依照昨日收到的传信,大约还有一日路程。属下等在西侧山上发现一间木屋,应是往日猎户所用。方刚开春,并没有人,已经收拾好了,可供休息。”
卓不归点点头:“我便等他一日。”又向杨意道,“杨盟主意下如何?”
杨意道:“如卓兄所想,此番涉及孤翁,其中许多曲折不当面询问无法弄明白。不如等他来了再做打算。”
二人这般商定,由王一等影卫引着前往山中木屋。
第二日,影卫果然送了孤翁上山。卓不归坐在上首,只留了杨意和王一在侧。
孤翁见到卓不归,“噗通”一声跪下去拜道:“属下无能,令宫主陷于危境,不敢求宫主开恩,只愿能解了蛊毒弥补过错,方能以死谢罪。”
卓不归看着孤翁愧疚不已的模样不语。
孤翁在卓不归的师父卓雪做宫主时便入了六阳宫,是看着卓不归长大的。卓不归并不怀疑孤翁的忠心,但幕后之人却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静默了稍许,卓不归问道:“孤翁,习情自尽谢罪时,你没有说出自己与此事有关。现在我可以知道原委了吗?”卓不归声音听似平淡,却掩不住其中的失望。
孤翁在六阳宫是救死扶伤的医师,资历极高,与几位护法相当。卓不归虽贵为宫主,却一直视孤翁为长辈。被亲近之人背叛,习情已是极致,卓不归不想再经受第二次。
孤翁跪着伏到地上,满是悔恨地颤声道:“属下愧对宫主和老宫主……那红线蛊本是有人托给属下的。起初属下并没有在意,以为是旧友捎来的稀罕之物,因着对苗疆蛊毒有几分兴趣,想着等有了空闲的时候再看看。后来才发现是红线蛊,属下不敢大意,连忙仔细收了起来。属下……”孤翁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杨意看向卓不归,见他一张冷面越发冷清,一语不发,只等着孤翁继续说。
没有得到卓不归的回应,孤翁更是愧悔,长叹一声说下去:“昔年属下曾到苗疆寻找蛊王求教蛊虫之事,与……一苗女相交,得一女。后来惊闻终山出现太岁,便别了妻女前往一观。不料遇上兵灾,数年之后才辗转得还。待再往故地找寻妻女时,却得知噩耗,妻女已在两寨争斗中不知所踪……苗妻也通蛊虫之术,曾向属下提及红线蛊之事,言道她本是那红线蛊之主的传人。她说起过一些红线蛊的事情,属下也并未见过。待发现是红线蛊时,属下便留意收藏了起来。只是这蛊送来时便是习情接手转给属下的,最后竟害了宫主……属下难辞其咎,应当万死。”孤翁再沉沉地磕了个头。
卓不归没有再看孤翁,而是从开着的木门看出去,看着才刚刚抽出嫩芽的树林。孤翁依旧伏在地上,杨意和王一也默不作声。
过了许久,卓不归问道:“既已铸成大错,为何还要隐瞒于我,让我来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