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笑而不语。
两人走到山崖边上，真真眼尖：“呀！爹爹，那个人没死！你别动啊，我来杀他！”
她从爹爹的怀抱里，哧溜一声，落地。
她才学了一套格斗术，正想显摆，可惜小石头的武功进度不如她，总是被她揍得鼻青脸肿，刚好有个人害他们全家，她就拿这个人来练练手罢。
小女孩运了一道掌风，双掌朝下朝霍元琪打去。
咔嚓，霍元琪抓着的树干传来一声响。
冷汗大颗大颗滑落。
他盯着她的手，那掌心里有一个红莲胎记，那么刺眼，刺得他眼睛和脑仁都疼了起来。
“慢着！慢着！卫世子，我有话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杀我！”霍元琪嘶哑着嗓子喊道。
“什么秘密？说来听听。”孟长挑眉，拉了一把真真。
真真冲霍元琪哼了一声，乖乖的，收回掌。
父女俩盘腿坐在霍元琪面前，神色动作一模一样。
霍元琪眼底掠过一道光，他找了那么多女人，可惜都没能给他生出孩子。
如果他有个孩子，有个继承人，也许就不会这么疯狂，不计一切后果地玩弄权术罢。
那一道光，是羡慕的光。
但马上，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开始和孟长谈判：“你得答应不杀我，我才能说。”
“好，我不杀你，反正你这条贱命，可有可无。”孟长挑起一边嘴角，笑道。
霍元琪恼怒，但此刻自尊跟性命相比，微不足道。
“我有一次去找卫亲王，卫亲王在院子里跟宁王妃说话。我听见他问宁王妃，说，长不愧是我皇兄的儿子，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做什么都能得到大家的认可。
在我经营的水泄不通的封地，居然还能打入军队，获得我那些死忠的将军的心。可是我又不能告诉他们，长是静宜跟皇兄的孽种！你们应该杀他，而不是拥戴他。
卫世子，这是你父王的原话，你是皇帝的儿子！还有，祭祀上的事，也是你父王指使我做的！太子猜忌我，我回府寻求他的庇护，他却要把我送到太子身边，去送死！
卫世子，只要你不杀我，我霍元琪，愿意为你鞍前马后，为你出谋划策，助你登上大宝！”
孟长淡淡地“哦”了声：“你这么蠢，每次的计谋都能被人看穿。
在凉国公身边时，害得凉国公身败名裂，在姜明宣身边时，害得姜明月落了个肺痨，在我父王身边时，又出卖了他。
你说，你就是个扫把星啊，我留你干什么？”
霍元琪面色酱紫，变成个猪肝色，哑口无言。
他本来就是个没有立场的人，所思所想，不过是把这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
本来一切都会按照他的设想去发展，偏偏孟长总让他的计划出纰漏。
☆、第516章 祸起之源4
孟长面上淡定冷漠，实际上，内心掀起滔天骇浪。
原来，原来，父王真的怀疑母妃的贞节，怀疑他是皇伯父的儿子！
虽然早已猜到这件事，但通过霍元琪的口转述，他的心，依旧疼痛难当，为母妃不平。
当年如果不是父王质疑他的出身，任由他在葛沙族人手中中了寒毒，母妃不会抱着他，活活被冻死！
真真感受到爹爹不平静的心绪，默默靠在他胳膊上，用自己的小脸蹭他的胳膊，无声安慰爹爹。
小魔女对爹爹的动作很温柔，但口中吐出的话却令人胆寒：“爹爹！我们杀了这个扫把星！他是坏蛋，他让你不开心！”
说罢，她在爹爹脸颊上亲了一口，再次运起双掌，朝霍元琪打去。
霍元琪紧盯她的掌心，眼睁睁看着那朵红莲里如开出莲花般，发出一团红光，朝他的手上打过来。
他的手被掌风割出两道血痕，求生意志让他抓紧了树枝，那树枝又咔嚓一声。
这一声脆响，令霍元琪混沌的脑袋瞬间清明。
似是而非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他似乎看见，他娶了凉国公的嫡女姜明月为妻，接着，他又勾搭上心中的明月光姜宝珠，从此在凉国公的帮助下，官运亨通，考中状元，走马观花，春风得意马蹄疾。
梦里的那个他，依旧是足智多谋，以天下为棋盘，顺利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他成为了“霍太保”。
不过，天运护佑孟氏皇朝，他很快与姜太后、小皇帝仓惶出逃，最后被登基为帝的孟长城下令，判处腰斩！
这片记忆里，一朵红莲刺瞎了他的眼。
长得像姜明月，左掌心有一朵红莲，霍玉真！他的女儿！
“玉真！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父亲，杀父不详！”霍元琪大喊出声，额头冷汗滚滚，一颗一颗，掉在山崖底下。
真真哪里管他叫喊什么，又一道掌风打向他。
而这一声“玉真”，让孟长猛地回神，他及时出掌，拦下这一道掌风。
真真不满嘟起嘴：“爹爹，他让你不开心，你拦着我杀他做什么？他是大坏人！”
孟长意识恍惚，他迷迷瞪瞪地轻声哄道：“乖，真真，你先去那棵树上，我和他有话说。”
“为什么我不能听？”真真迷惑。
“你听不懂，去罢。”
孟长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真真闷闷的，威胁霍元琪：“大坏蛋，你要是欺负我爹爹，我把你大卸八块！”
言毕，她一个纵身，飞到了树上，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时刻盯着这边的情况。
“玉真，玉真，你别走！你是我的女儿啊！”霍元琪哽咽哭叫。
孟长冷漠地问：“霍元琪，你别装疯卖傻，我的女儿叫孟清秋，你别对她喊玉真。”
“不，她是我的女儿，是我与姜明月生的女儿，叫霍玉真！”霍元琪迷糊过去，陡然就明了一个问题。
那片混沌的记忆，是他的前世！
他看着孟长，想着，以孟长的狠辣，自己这条命是绝对留不下的，而那个惊天秘密，让孟长更容不下他。
他突然哈哈大笑：“孟长！你被姜明月骗了，她前世是我的妻子，我们生了一个女儿，叫霍玉真！玉真的掌心，有一个红莲胎记。”
“一派胡言！”孟长的眸子，蓦地变得阴鸷，但他还是舍不得杀霍元琪。
因为他动摇了。
“不信？那我问你，姜明月的后背蝴蝶骨正中，是不是有一颗小痣？”霍元琪的眼睛疯狂而迷乱。
孟长的脸阵青阵白。
霍元琪说对了。
“哈哈哈，孟长，你抢了我不要的女人！我告诉你，前世，那女人跟我受了一辈子苦，姜宝珠百般折磨姜明月，等姜明月生了霍玉真，她又百般折磨霍玉真。
那么小的人，进一次宫就要挨一次板子。有一次，姜宝珠还把玉真丢进水里，差点淹死她。
我和姜宝珠就那么看着姜明月那个不会泅水的傻瓜跳进水里救她苦命的女儿。
我心里特别畅快，姜明月这天生贵命的女人，居然也会变得这么落魄，真是大快人心啊！
还有，霍玉真最后是被姜宝珠一碗有毒的燕窝羹给毒死的！姜明月哭得眼里都流出血了，自不量力跑去复仇，却被姜明宣，砍掉了四肢！
姜宝珠觉得她还不够惨，让太医们救治她，把她做成人彘。
你知道，是谁杀了她么？”
霍元琪生怕自己一停顿，孟长就会杀了他，所以他说的非常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