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山河泪

山河泪_分节阅读_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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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且眨眨眼睛挤出浸入眼眶中的雨水,眯着因彻夜未眠而通红的眼睛往人墙之内看去,不过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龙且单手刮过下巴上铁青的胡渣,心道这是:“搞什么鬼?”

    大雨瓢泼,校场内却是人山人海,原来那满营地的将士都挤到这里来了。

    龙且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被挡在最外圈,什么都看不见,满脸问号,大声道:“这是做什么?”

    一众认识龙且的将士挤在中间段,也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便扭头重新望往内圈看,随即又爆发出响亮的喝彩。

    龙且只好再次下马,从人群的缝隙中往内挤,这回可是顺利。

    校场中间被自发的让出一块直径十米左右的空地,项羽一人连挑吕臣手下数十武将,手上只是一杆齐眉短棍,围攻将士却都是操着明晃晃的兵戈。

    龙且“啧”了一声,面上无半分忧色,自己还摇摇头。

    果然,项羽不过行过三招,短棍所触之人均是被扫出地面上的圆圈之外。

    项羽赤着精壮的上身,雨水随着他收势在半空中一滞,须臾才接着落下。项羽负手一收短棍,凌乱的头发挡住半张脸,微微垂着头,整个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凌厉。

    项羽随即抬手一抛,短棍精准的落回兵器架上,发出“啪嗒”一声,接着便是数万将士高声喝彩。

    龙且嘴角一弯,联系之前听见过的排山倒海的喝彩声,不难猜出项羽估计是已经连胜三场了。

    吕臣周围一圈排的上名号的将士具是鼻青脸肿,此时一行人寂静无声,

    周围又有吕臣手下的将士满脸怒色,操起□□就一股脑的往内冲去,显然是失去理智打算偷袭。

    龙且挠挠头,“嘿嘿”一笑,抬手搭在眼睛上面,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

    果然,一息不到的时间,就听见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惨叫。

    项羽站着岿然不动,面上也看不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是环视一周围观的将士,立时底下噤声,无人再发出声音。

    项羽::“与本侯对战的将士均有赏。”

    人群再度响起一片“嘻嘻索索”的议论声,众人显然是没想到和长安侯对战还能有这等好处。

    龙且又往吕臣方向看一眼,算是搞清楚状况了。

    不过就是项羽领兵挂帅,吕臣本来戍守彭城的私军却被并入了项羽麾下,不服气的将士自然众多。

    若是长期放着不管,必然造成军心离散,不如今日寻个借口,好好整顿一下相关人员罢了。

    吕臣此时面色不好,也是明白项羽这好端端的提及比武一事意欲何为。

    项羽漠然望着面色铁青的吕臣:“自家弟兄切磋一番谈不上输赢……”

    吕臣脸色稍缓,却又听得项羽话锋一转:“不过,偷袭之事本就不光明正大,何况是对自己人所为!”

    吕臣心头一空,知道后手这才来,怕是不会好说话。

    吕臣犹豫的往前一步,道:“长安侯……”

    项羽却一摆手止住吕臣的话:“偷袭将领、心怀怨恨,军令当斩!”

    吕臣:“长安侯!”

    只见项羽话音刚落,立马由围观将士中间冲出项羽亲兵,几下压制住之前偷袭未果、反而被项羽所伤之人。

    吕臣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了。

    项羽手下的人行动迅速,且冲上来的角度都是便于快速控制全场的角度,显然这是有备而来!

    龙且嘴角一挑,觉得这种恩威并施以降服不臣的手腕,八成是虞楚昭那小子的办法,阴的很。

    项羽往吕臣耳边一凑,轻声道:“莫要轻信人言。”

    吕臣一愣,没想到项羽竟然是知道宋义来找过自己,当下冷汗从额角上滑下来。

    项羽转身狠戾的一挥手:“斩!”

    吕臣顿时大叫。

    二十来颗的人头带着血花瞬间落地,滚在一片泥泞之中,犹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校场之万余人再无喧嚣,寂静一片,显然是震慑于项羽威严。

    项羽眯着眼睛,漠然冲面色铁青的吕臣一点头,没有嘲讽也不见傲慢之态,只是冰冷道:“管好你手下的兵。”

    吕臣缓缓闭上通红的眼睛,最终双膝下跪:“谨遵长安侯命。”

    今日一见,项羽武力值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巅峰,若是在他军中仍旧想和他作对,那便是自寻死路。吕臣此时下跪,也算是在表忠心,只可惜他那糊涂的父亲吕青,还想着和武安侯、楚怀王两头落好的美梦……

    项羽眯着眼睛望向军营方向,嘴角一扯,脸上出现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龙且心道那军营之中偷偷商议之人怕是要倒霉了。

    龙且对项羽这表情甚是熟悉,项羽的表情中带着杀意,只是不知针对的是谁。

    十月末,秋高气爽。接连月余的大雨终于暂时停歇,但寒意也接踵而至,幸而日光明媚,让地面泛上一层暖意。

    钟离昧浑身热汗,古铜色的胸膛在短卦赤着,上头一层湿漉漉的汗水,显然是之前忙活了不少时候。

    甘罗在钟离昧一旁蹲着,摊着舌头散热:“虞楚昭说要找你呢。”

    钟离昧忍不住翻白眼:“叫他自己来找爷!”

    甘罗两眼往上一翻:“你有胆子当面和他说……”

    钟离昧仰着头想了一下这话传到虞楚昭耳朵里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八成会让自己继续和桓楚管这乱七八糟后勤漕运?

    钟离昧浑身一哆嗦:“算了……还是爷去找他吧。”

    钟离昧冲进虞楚昭的军帐内,斜眼看自从他和桓楚赶来之后就万事不管的虞楚昭“粮收完了,正在军营后的地上晒着,眼下征兵,桓楚那头也差不多了,估摸着也有万人,现在如何”

    虞楚昭忙着啃一颗金桔,面前还散了不少,上头还带着些叶子。

    钟离昧一看就知道八成是虞楚昭自己上山摘的果子,当即心下狂笑,这个小军师看样子还是没常识,今年雨水不少,这果子……

    果然,虞楚昭一口下去,被酸的脸一皱,“呸”了两声,喝了一大口水才堪堪压下去,结果抬眼就看见钟离昧看笑话的表情,忍不住戏弄道:“快入冬了,带上新兵去山里打猎,回头风干了充粮饷去。”

    钟离昧脸色一沉,叫他上阵杀敌是绝对没有怨言,但是竟然叫他带一班新兵蛋子,还是去围猎……

    虞楚昭嘴角往上一勾,挑着眼梢往钟离昧身上一扫,当即声音一变:“钟离大哥……”

    钟离昧两腿一软,差点给虞楚昭跪下,腹诽这个记仇还小心眼的,一边赶紧道:“这就去,这就去!”

    钟离昧心道这虞楚昭要是出点什么幺蛾子,项羽那头知道了百分百要扒了他的皮!

    虞楚昭得意洋洋,龇牙一笑,翻身爬起来溜溜达达往外走,寻罗甘去看搜刮来的粮饷。

    陈留之外百里部哨,严加防备,上头未竖大楚的旗帜,却是单单一个“项”字。

    城门紧闭,只留着左侧一个角门开着以供进出只用,也有士兵把守。

    张良眯着眼睛遥望了半晌,一番推演陈留内布防如何、暗哨几何,最后只得咬牙掉转马头对韩广:“此处已经被项羽的兵马占了!”

    韩广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向来是听张良的,不过这时候也要顾及一下武安侯,于是诺诺的朝刘季看一眼,只见刘季无奈的叹息一声。

    刘季是可惜要地被人捷足先登,恐怕自己日后艰难了。

    张良却是心中起火,不知那项羽是如何行军的,竟然能先一步占下了这战略要地!更可恨的是,此处临近韩地,几乎是卡在了荥阳的脖颈上!

    吕雉在马车内将张良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冷凝,随即便再次笑开。

    反正这吕家只要跟着荣华富贵便可,不用管这场战争到底是谁输谁赢。

    虞楚昭被阳光晒的暖洋洋的,负着手带着小跟班甘罗一道往军营后面走。

    军营后方旷野,放眼望去,满是高高摞起的粮垛,虞楚昭欢呼一声就往前扑,一下扎进粮草垛上。

    桓楚忙的满头是汗,这会儿是一点也没有武将的模样,倒是被晒的像个短工。

    桓楚咳嗽两声,虞楚昭却眯着眼睛望天,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桓楚面色冰冷,实在看不惯这个小混蛋的模样,心中直道这根本就是个妖孽!

    桓楚近日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来到陈留负责后勤补给,虞楚昭却根本就不管楚军如何动向,直接下令把粮草运往漳水以南区域。

    罗甘往上一蹦,凑在虞楚昭身边躺着,用手肘推推虞楚昭,示意他桓楚明显是有话要说。

    虞楚昭翻个身垂下脑袋,睁着一只眼睛怪里怪气的看桓楚:“哟!这地图都带上啦!做什么来?”

    桓楚面色铁青:“为何往漳水南部送军粮?长安侯部队可是在濮阳已经停留近半月有余,不见北上渡河之态!”

    虞楚昭也不被桓楚责问的语气惹恼,嘴角勾着,笑眯眯的伸长脖子去瞧桓楚手上的地图:“河济平原自然要好过蒙沂山地,职业军军团作战,平原冲锋显然比打游击容易的多。”

    虞楚昭食指伸着,虚虚将东线齐国内的山地一抹,随即单指往北一点:“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往北赵地漳水以南运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