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山河泪

山河泪_分节阅读_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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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一个显而易见的名字出现在虞楚昭的心底。

    ☆、赌心机

    “不知道先生是如何知道在下收了楚军的信件了?”虞楚昭语速依旧不紧不慢,但实际上背后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要是有人从小爷门口截下了信鸽,小爷怎么会不知道?”虞楚昭暗自心惊。

    这拦截信鸽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不小到哪去,他虞楚昭昨夜几乎又是一夜未睡,如何能这样一点动静都听不见?

    张良见鬼面生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当即冷笑一声:“自然是有证据的!”

    吕雉的半垂着的眼睛抬起来,和张良的视线在半空中一交。

    “他们彼此并不信任。”就在两人视线交叉的都没有一秒的时间中,虞楚昭飞快的捕捉到这个隐秘的信息。

    “慢!”虞楚昭在张良鞋尖转向吕雉的电光火石之间骤然开口。

    张良却是脚步未停。

    “主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情急之下,虞楚昭直接对刘季开口。

    “慢……”刘季干扁的薄唇开启,带着下巴上稀疏的几缕胡子微微一晃荡。

    张良脚步顿时一停,阴冷的视线落在鬼面生脸上,旋即仍旧是应了一声“是”,便视线放空,落回地面上。

    一把红伞侧立在吕雉手边,要说是下雨天,这倒也不奇怪,偏偏吕雉这大晴天的还将伞过来,这倒是一件稀奇事情了。

    虞楚昭抿了下干涩的嘴唇,上下眼皮子一夹,突然开口道:“主母是何人伺候的?居然还让主母自己动手将伞带进来?”

    虞楚昭话音未落,便看见高位上头刘季的眼珠子往吕雉身边转过去,显然是被虞楚昭的话勾起了心底的狐疑。

    “现在可是在问你鬼面生的话!”张良冰冷的声线中藏着一丝懊恼,只恨自己动作没能再快一拍。

    张良一开口,便叫本来也只是怀疑的虞楚昭彻底落实了自己的猜测。

    “在下也并非在问先生你。”虞楚昭语气恭恭敬敬,一点讥嘲藏在心底。

    于是,众人只见被责问的鬼面生施施然上前,躬身先对吕雉行了一礼,接着双手将那柄红色的油纸伞取下,倒退两步,两手一收,将伞转而背在自己身后。

    虞楚昭退回原本站着的位置,接着慢条斯理的开口:“至于主公之前所提及的楚将章邯一事,在下本就不知,又从何说起他人在何处?”

    刘季不置可否,似乎是在走神。

    于是,虞楚昭停了一会儿,见刘季不表态,便接着往下说:“再则和楚军通信一事,怕是楚军那头的反间计,外黄一事做不得数。若是真的如同先生所说,楚军还给在下寄来信件……”

    刘季眼皮子往上一撩:“继续。”

    “现在……”虞楚昭朝着面目扭曲的张良一笑:“还请先生出示证据?”

    张良这情况下倒是处变不惊了,连刚开始捏的嘎巴作响的指关节也都松开了,望着虞楚昭甚至露出一个笑容来。

    “这厮倒是会借坡下驴。”虞楚昭内心骂了一声,面上却也露出一个微笑。

    “这不过就是试探先生一场罢了,哪里就有什么通敌卖国的证物了?”张良大笑,打趣一般遥遥伸手点过鬼面生。

    虞楚昭心底冷笑,面上却是一派从容:“哦!?果然如此!幸好在下和先生熟悉,了解先生你的为人,不然,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先生是在为刚才的栽赃陷害找推词呢。”

    张良笑的脸上都要起褶子了,拱手一句:“先生过虑。”

    反而是吕雉面色铁青,刻毒的眸子在鬼面生那张伤疤纵横交错的脸上一扫而过,旋即默不作声的低下头避开刘季重新投射过来的目光。

    虞楚昭默不作声的笑起来,知道这回吕雉和张良的结盟又算是败了。

    结党营私历来是上位者的大忌,同时,他们乐得看手下各个派系相互倾轧,一派势力大了,自然需要另外一派压制,也方便随时敲打,这就是帝王心术。

    刘季自然也不例外,于是乐得看鬼面生和张良相互较劲,要是挖出什么来,便给越加势大的鬼面生做掉,要是挖不出什么来,他也不会轻易给鬼面生定罪,要是那样,便是太给张良面子了。

    虞楚昭对张良裂开嘴角,露出一个别有用意的笑容,也没抓住这点不放,反而颇有风度的转移话题。

    “眼下主公找在下过来,怕是有事相商吧?”

    刘季浑浊却闪着精光的眼睛从吕雉身上重新移回到鬼面生身上。

    虞楚昭挺直站立,凛然的目光和刘季相交,没有半点闪避。

    刘季咂了一下嘴,不提要商量的事情,却是慢悠悠开口:“先生前些日子受苦了,如今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虞楚昭知道刘季说出这句话来,便是表示事情到此为止,不再提。但是他现在也不宜摆出全然不在意的神态来,这样反倒是容易叫刘季这个多疑的老东西起疑。

    于是虞楚昭微微颔首,面上依旧僵硬着,没有展颜的意思,只是开口岔过话题:“大王找在下前来,想必是要提一提项王议和的事情吧?”

    刘季又仔细观察了一番鬼面生脸上的神色,实在看不出什么来,这才点头:“这就是要听听先生的意思。”

    虞楚昭一直觉得这个时候议和奇怪,再加上之前主动从成敖撤兵一事,项羽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历史上项羽和刘季的议和,那是在战略上已经处于不利地位的时候才发生的,如今两头充其量算是和局,却在这会儿要议和?

    虞楚昭思维飞转,眼角在吕雉张良二人身上扫过,嘴上却没丝毫停顿:“议和怕也是假,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修生养息吧?”

    刘季把玩着手中的瓷杯饶有兴味的盯着鬼面生看,面上辨不出喜怒。

    虞楚昭一一给刘季列出不议和的理由,心中却清楚,张良、樊哙一众是断不可能答应议和的,尤其是张良,他要的是天下幕后操纵者的位子,岂是半个天下就能满足的?

    等到话音一落,刘季突然变朗声大笑,伸着食指一一点过底下一众人:“你们这是商量好了的?各个给老子的都是一样的答案!”

    虞楚昭面色如常,心里冷笑——可惜了张良并猜不透刘季的心思,这仗刘季眼下是不想接着打的,或者说,刘季也想借机修生养息,由项羽提出来,自己也不至于跌了面子,何乐而不为?

    这点从虞楚昭推开门看见韩信人去楼空的房间的时候便已猜到了,不然刘季何必将韩信遣回齐地去?

    果然,下一秒,刘季的笑在脸上倏然一收:“一直进攻、打天下有何用!?损兵折将,老子的汉军就不要休整!?你们这是穷兵黩武!”

    刘季的大笑到大怒中间连个过度都没有,扬手就将案上的杯子摔了。

    当即一众文臣武将皆是战战兢兢状,唯有虞楚昭一人纹丝不动。

    刘季眼皮子撩起来,布满褶皱的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鬼面生啊鬼面生,老子看你现在也糊涂的很啊!”

    虞楚昭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和刘季相似的笑容:“大王其实早就想好了,又作何来问在下的意见?在下觉得和或者不和,现在都没有太大差别,修生养息一事也可,穷兵黩武接着打也可,没有分别,全看大王您自己的意思。”

    虞楚昭一段话点出现在的焦灼的局势,无非就是指,你打,局面也就这样了,成敖都拿下了还不偷着乐趣?不打,也就是现在的局面,没分别。

    刘季抬起架在案几上的腿放回地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鬼面生半晌,最后“呼哧呼哧”的喘两口气:“那,事情就这么定了,后日午时,在鸿沟和项羽那厮议和!“

    虞楚昭嘴角勾起来一点:“顺便大王可以要求交换人质。”

    刘季这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娘老子还有几个美貌的小妾和儿女还在项羽手上压着呢!

    虞楚昭心里想的却是——项羽没必要替你白养个人,还是根本对你刘季而言都是不重要的人,浪费粮食浪费钱啊!

    阳春天气,日光明媚中开始铺上一层燥热,各色的飞虫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终于开始在草丛出没,“吧嗒”的蹦跳声夹杂着小虫“嗡嗡”扇动翅膀的声音,乱世之中却是一派春意盎然。

    “可惜眼下却是城春草木深……”虞楚昭眼角一斜,从生着荒草的假山石后面收回目光,浅浅一声叹息,惆怅的却并非国破山河在,不过是烽火乱世罢了。

    “沙沙”的蝉鸣声突然从假山后响起来。

    虞楚昭脚下一顿,不是仲夏,哪来的蝉鸣

    那“蝉”又叫了两声,刻意彰显自己的存在。

    虞楚昭双眼一眯,脚尖转向,刻意放重了脚步往假山后走。

    假山后一蓬头垢面的人盘膝席地而坐,嘴里不断地发出蝉鸣声。

    虞楚昭在那人面前停下,一言不发的打量这人一番。

    那人却是头也不抬,身体还随着嘴里发出的“沙沙”声左右摇晃一番。

    “侯生,找我何事?”虞楚昭低声开口。

    那疯癫之人,正是那装疯卖傻的侯生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哦~某人终于出现了~

    ☆、忆舞阳

    侯生的视线从眼皮子底下的那双洗的发白的布鞋往上移,最后眯起眼睛望刺目阳光下的那张残破的脸。

    “呵,这双眼睛倒是一点未变。”侯生嘶哑的嗓音仿佛吞了碳火,语调生涩,显是很久未开口说话了。

    “你……认识我?”虞楚昭犹豫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