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一阵鸟叫声,很熟悉的声音,只是有一阵没有听到它们的声音了。它们从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在我的窗外唱歌,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它们的名字而已。它们的声音陪着我度过了很多阴暗的日子。
那个时候,我怎么可以每夜每夜地哭泣,我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的?
我还记得它们最早出现的那天。
那是一个下雨天的下午,一个女人举着长长的刺藤狠狠地抽向我的小腿,上面一条一条红红的伤痕,不断向外渗着血珠。
血珠很漂亮,比山上成熟的红桑葚还好看。
伤口很痒,我一整个下午都尽量压着想挠的冲动,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挠伤口便会裂开,会很难愈合,会更疼。疼痛之后还会留下难看的伤疤。
那个晚上,我的眼泪不停都掉下来,我不敢哭出声,只是蜷缩在小角落里,不停擦拭着眼泪。然后我听到鸟鸣声,喑哑哀伤,似乎在陪我,从那以后,我便常常听到它们的声音。
只是那个陌生的奇怪的男孩又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呢?我忍不住问自己。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总是不经意地出现,然后不经意地离开。
下雨了,很大的雨,眼前一片模糊。我没有打伞,独自走在路上。
一个女孩从雨中窜出,直奔我而来。我冷不防地被她撞了一下。
救救我!她抱着我,一脸哀伤。是她,那个在泳池的女孩。
顺着她惊恐的眼神望去,我看到一个男人从雨中钻出。他看上去很俊,只是他有一只眼睛是红色的,没有眼白,只有红色,眼眸处是一望无际的黑色,凝固的血洞一样的血黑色。
他狞笑着,向我们走来。
难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冷笑着问。
啊!女孩的尖叫声刺穿了我的耳膜。
雨声,铺天盖地而来…
醒来时,全身都感觉好疲惫。
我伸了个懒腰,真想继续呆在被窝里。
其他人都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天亮了,起床吧!我叫了一声,想要顺便把我的瞌睡虫赶跑。
没有人应我,过了好一会儿后才有人磨磨蹭蹭地行动起来。
自从上次之后,所有人都不怎么说话。我总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就像我不愿告诉她们我看到的一样,我们都不希望告诉其他人我们看到了什么,秘密。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其他人我的梦境。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人和人之间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秘密,就是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的事。
我曾经犯过错误,我忘了秘密的定义。那些我曾经的朋友,那些我视为闺蜜的人,她们出卖了我的信任,将我的隐私曝露。她们肆意嘲笑我,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我将关于她们的事写成了日记,然后焚毁,我决然地离开,然后重新开始。
我从来不提我的朋友,因为我没有朋友。室友们都有很多的电话,她们有很多话要聊,聊新同学,聊新生活,我的电话永远沉静。
我每周只会接到一个电话,那是叔叔打来的。问话永远是你好吗?
我在这边嗯。
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电话那边叹息了一声,注意身体。
我还是嗯。
平淡的语言,冷冷的心情。
第14章 石像(一)
在漆黑的夜晚,我独自一人走在校园的路上,前面就是雕像所在的十字路口。我正在思量我要去哪儿时,头却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高高昂起脸庞的雕像,突然低下头望向我。我看到欧朝石化的脸朝我露出僵硬的笑容。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都冷。有奇异的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我起床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我惊喜地发现外面下雪了。
窗外陌生的风景,让我回想起来,距离上次的探险已经过去了两个月,现在是寒假。
你看上去睡的很不好。餐桌上,叔叔看着我,关心地说。
是吗?可能今天起得有点早吧。我笑着说。
外面的雪下得真好。婶娘望着窗外,说。
一会儿可以出去打雪仗吗?堂妹满怀期望地望着婶娘。
拜托了,妈妈。四岁的小弟弟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可以,不过得等雪停了再去。婶娘嘱咐道。
青灵一起去吧!她温和地说。
我想上楼去看看书。我笑着说。
姐姐不一起去吗?堂妹惋惜地说。
我笑着摇摇头。
如果哥哥在,一定会和我们一块去的。我上楼的时候听见堂妹说,我愣住了,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胡说什么呢?叔叔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哥哥啊?堂弟问。
没有哥哥,一直都只有姐姐。婶娘说。
以前大姐姐像个假小子,太贪玩了,所以小姐姐叫她哥哥呢。婶娘解释说。我仔细想要想起以前的事情,可是还是想不起来。于是继续往楼上走去。
那为什么姐姐现在都不和我们玩呢?堂弟困惑地问。
因为姐姐长大了,成了淑女了。婶娘说。
淑女?淑女都像姐姐一样漂亮吗?堂弟问。
那青峰也要像姐姐一样当淑女。堂弟稚嫩地童音逗笑了他们一家人。
我很不习惯这样温馨的对白,于是将房门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打开电脑,□□上一连串的留言,多半是问候的,问候之后开始叙述她们快乐的寒假。末了,便是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信息啊?失踪了吗?我刚想回复,便听到了外面传来开心的笑声。走到窗前,我望着她们。她们笑的好欢,雪在她们的手中滚成一个个雪球,飞向另一端。
我走到电脑前,迅速回复:下雪了,在打雪仗呢,很开心。
对面很快有了回复:幸福的孩纸。苏瑞。
别说雪,我感冒了。飞扬
我也想看看雪。林娟
真想去你那边。飞扬
我是一个人在发呆。汉娜
…
我发了一个个笑脸过去。
窗外突然传来堂弟的哭声,然后堂妹飞快地跑进了屋,气喘嘘嘘地出现在我房门前。
姐姐,弟弟摔倒了。她说。
我跑下楼去,小堂弟正坐在雪堆里哭着,小脸冻得红红的,嘴角挂着一条小血流。
我将他抱进了屋里,放在沙发上,将电热炉打开。堂妹似乎被吓着了,不知道该干什么。
去给我拿条干净的毛巾来。我轻声说。她很快地回来了。
小堂弟已经不哭了,抽着气,任我擦干净他的脸和嘴角。
这儿痛痛。他指着自己的嘴巴嘟囔着。我轻轻掰开他的嘴巴,下唇被咬掉了一层皮。估计血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还有哪儿痛。我轻声问。
脚痛痛。他叫唤着。
我将他的鞋袜轻轻脱掉,他正抖动着脚趾头。
我用热水敷了敷他的脚,然后找来药酒替他揉脚。
很快就好了。我安慰着他。
我想看电视。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