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因为受伤手腕上有伤疤的男孩。我补充道。
你说的是沃林吗？护士笑着问。我点点头。
每个人都很喜欢他，活泼却又很听话，从来不吵吵闹闹的。真是可惜了。护士惋惜地说。
他为什么自杀？我轻声问。
听说是因为爱上了一个女孩，他看上去一点都不像那么残忍的吧？护士笑了笑问。
你不该这么忧伤的，虽然不知道你梦见了什么？但是梦境就是梦境，不会变成现实的。她走到我的眼前，轻声说。
你是怎么分清梦境和现实的？比如，你怎么知道我是事实上存在的，而不是在你的梦中？我望着她，轻声问。
她笑着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我的手摸到了冰冷的皮肤。
是谁在用她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我的脸感觉到一股冰凉，睁开眼，夜深正人静，一个奇怪的叫声传来，像是壁虎的叫声，又像是某种鸟的叫声，叫的让人不由地心慌。
越是心慌，我却越想找到那叫声的由来。我起床，循着声音找去，却发现飞扬她背对着我。
飞扬，你在干什么？我忍不住问。
你听到它的哭泣声了吗？飞扬轻声问。
我只是听到一种奇怪的叫声。我答道。
只是奇怪的叫声，我为什么会觉得是哭声呢？飞扬自嘲地笑着问。
是什么？壁虎吗？我问。
飞扬回过头来看着我，带着奇怪的眼神。
不是壁虎，是从外面的树上传来的。飞扬说。
我走到阳台，从阳台俯瞰树梢，那里什么都没有。
声音再一次传来，是从寝室里面传来的。我回过头，看着飞扬，她的嘴奇怪地抖动着，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我学的像吗？末了，她笑着问。
早点睡吧。我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惊恐，轻声说。
你害怕？飞扬笑呵呵地问。
我摇摇头。
我不害怕。我轻声告诉她。
飞扬走近我，双手捧着我的脸，她看着我。
死亡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她说。
你在做什么？飞扬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寝室的灯被打开了，明亮的光芒刺的我无法张开眼睛。我好一会儿才适应光线，可以看清飞扬那张疑惑的脸。
我还以为你梦游了呢。飞扬微微一笑，说。
我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
可以告诉我，那个晚上你看到了什么吗？我轻声问，她收起了笑容，不解地看着我。
第57章 图书馆的洗手间（三）
我记得我们说好去数台阶的，我说我要从上往下数，欧朝说要从下往上数。为了让数据更为准确，我们决定分别行动，数到中间汇合。我爬到最上面一层时，我看到文博往洗手间的方向急匆匆走去。他走错了洗手间了，我跑过去想要提醒他。飞扬轻声叙述到。
后来呢？我问。
我找不到他，找到最后一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对男女的吵架声。我不想当炮灰，就一直在洗手间里呆着，等到确定他们离开后，才敢出来。飞扬说。
你问这个干什么？飞扬轻声问。我望着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我喜欢你。沃林望着我，深情地笑着说。我有些莫名其妙，我们不是朋友吗？他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我的心里还有另一种情绪，那就是厌烦，我已经厌倦了他的纠缠。
他看着我，微笑的面庞突然变得极度地哀伤。
为什么？他问。我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变了表情。心里还有另一种情绪，那就是冷漠。
为什么要杀我？他问。我惊讶地看着他流血的双手，然后我看到自己手里锋利的正在淌血的匕首。我冷漠地看着他流血的伤口，我才不会在乎呢。
他步步靠近，我往后慢慢退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靠在墙壁上。不经意地，我望向了一旁的窗户。窗户倒影着飞扬冷漠的脸以及她手上的匕首。
飞扬的哭声将我吵醒了，刚才的梦境还没有从我的脑海中排遣出去。
怎么啦？我轻声问。
我又梦到他了。飞扬轻声说。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飞扬说。我望着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真的没有想过会那样的。飞扬望着我，眼泪还不停地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
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只是把他当做我的朋友。我还记得那一天，他叫我留下来陪着他，他说如果我离开他就会死去。我厌烦了他的纠缠，我只想快点离开，所以我冷漠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飞扬含着泪说。
我没有想过他真的会自杀。飞扬的脸埋在了双手间，泣不成声。
他死了吗？我轻声问。
她摇摇头。
他因为抑郁症被送到了精神病院。飞扬说。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叹息，夜色越来越深。从那一天开始，飞扬就一直生活在恐惧中，一件小小的事情都能引起她的尖叫，她时常吓得浑身发冷，哆嗦着蜷缩在角落里。我和她的其他朋友总是花很多时间来安慰她，她才能平静下来。
悦耳的钢琴声传来，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地，似乎在附和着钢琴曲。我们在夜色中步步前行。难得找到一个如此静谧的夜晚出来散步。苏瑞笑着说。
难得大家都有兴致一起出来散步。林娟说。
难得你们都没有约会，和我们一起散步。汉娜说。
我走在她们旁边，钢琴声深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们的话语都化作了清风拂过我的耳畔。那些声音慢慢变成了风吹树梢的声音，当钢琴声骤然截止，那些风吹树梢的声音变成了低语，一遍一遍在我耳边响起。
你听说过校园十大灵异事件吗？
听说那是真的。
真的…
她们死了，全部都死了…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你知道吗？你将会孤独地死去。一个女声在我的耳边，一字一顿冰冷地说。我吃了一惊，转过头，我的身边并没有人。
我的身后也没有了人，苏瑞、林娟、汉娜、飞扬，她们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她们丢下了我一个在，在这静谧漆黑的夜晚。
我叫着她们的名字，我奔跑在路上，寻找着她们的踪迹。除了回声，除了我急促的呼吸声，除了我匆匆的脚步声，什么也没有。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自己走在街道上，孤独一人，不知道前面的路通往何方，也不知道身后的路起于何处。我轻声说。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那个女孩冷冷地问。
我知道你已经不在人世了，眼前的你，不过是个幻影，就像我打开洗手间的门，从里面蹿出的黑影一样，瞬间就会消失在我面前。我说。
现在我的已经明白，我看到的所有的一切既是真实的，也是虚无的。真实的是你们的确存在过，虚无是因为现在的你们只存在我的梦中。我说。
我知道你会杀了飞扬，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愿意替她死去，请你放过她，让她可以活下去。我说。
那个女孩笑了，然后她突然倒在了地上，她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鲜血从她的身体里流出，将地板染成了红色。
她受伤了吗？飞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以为她会感到惊慌，可是她竟然很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已经死了，是吗？飞扬问。她抬起她晶莹的双眼，望着我。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她不是人。她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吃了一惊，望着她问。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了，林娟、苏瑞、汉娜、文博他们都看到了，只有我像个傻瓜一样，否定所有的一切。飞扬的眼泪轻轻滴落。
我竟然怀疑你们，我如此不相信你们，我是世上最大的傻瓜。飞扬哭着说。
普通人都很难相信的。我说。
我看到他了，他一次一次出现在我回宿舍、去食堂的路上，他的手在滴血，他却在望着我笑。我以为他又回来了，惊恐不已。可是一眨眼，他就消失了，再过一会儿，他又出现在另一个场景里。他就像我的梦魇一样，缠着我。飞扬望着我，她是那样哀伤，那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