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与本公无关,慕容嫣,直说吧,本公既然入了柳家门,此一生就是柳家人!多说无益,缘尽于此,还望慕容姑娘好自珍重。”
北堂傲的眼紧紧地捕捉那柳金蟾眼见要进客栈,但一个转脚,果然……朝着刚才小倌们消失的方向去了……他心口一紧,驱马要跟过去。
“‘入了柳家门,此一生就是柳家人’……可她们柳家当你是她们家的人吗?”慕容嫣挡住北堂傲的去路,瞪大眼看着面色不变的北堂傲,一脸“怒其不争”的愤愤不平样。
此话一语戳中北堂傲的心事,当即令北堂傲漠然的脸上迸射出凌厉之势:“慕容捕快,你不觉得你逾越了本份太多,竟然敢管本公与本公夫人的家事了?
听本公一句劝,与其在这里干耗着,不如好好去看着你的璟公主,仔细……你苦心经营,期期艾艾等了这么近十年,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战蛟满心里早没了你了!
“守活鳏有意思吗?”
慕容嫣才不要听北堂傲这些个左顾右他的话,她只静静地追问北堂傲:“养女人别的男人的孩子,她感激你吗?你这样委曲求全,她若有真心,就不会不来京城看你,一个因为你有病就想抛弃你的女人,值得你去为她守一辈子吗?是我慕容嫣,就不会!”
“你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混帐话?”
北堂傲倨傲地抬高下颌,阴鸷地俯视慕容嫣视死如归似的脸,恨得想要将她这副“伪君子”的面容撕得粉碎:他北堂傲有今日,难道不是拜她慕容嫣所赐?他北堂傲而今成了全京城乃至整个大周的笑柄,难道不是她慕容嫣朝秦暮楚一手造就的?
选择她就不会?
若是那个柳姓的冒名妻主对外休他的借口是因他有“恶疾”,那么又是谁手持他当年与她那点子事来北堂府要挟,欲逼他为她做妾的?
璟驸马……好大的名讳——
他北堂傲只知道,若没有那个站出来“冒名”娶他的柳姓女子,他现在早已是长江里一具白骨……
男女之情,他北堂傲今时今日,早已抛诸脑后,而今余的,不过是一缕为着家族存亡而活着的战魂,仅此!
“再者,就是本将军已与夫人和离,也是我们夫妻之事,不劳姑娘费心!”
北堂傲说着,便欲令身后侍从要将慕容嫣架开。
“可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在等——”
耳听慕容嫣要高呼,恨得当街就想赏慕容嫣这个“癞皮狗”几鞭子的北堂傲,少不得先咬牙,示意人先放开慕容嫣,以免引来路人的侧目,暴露自己的身份:“等?哈哈,真是天真,你在等璟公主出降于你是吧?”北堂傲立马打算慕容嫣的话头,冷冷一笑,“你觉得你现在还配得上高攀豪门吗?”谁嫁啊?没见璟公主打你身边过,都没扫过你一眼吗?
“我当初也是为了……”慕容嫣急了。
“为了荣华富贵,为了登上高枝变凤凰,也为了高官厚禄,似锦前程……好一副壮丽蓝景,打得一副好算盘!”
北堂傲骑在马上,丝毫不给慕容嫣抹黑他的机会,继续讥讽道:“慕容捕快啊慕容捕快,难道你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竹篮打水一场空?过去的永远不会回来,失去的,永远不会再是你的,一如本公这大病数年,该看开也看开了,该忘的都忘了,听本公奉劝你一句:老实本分地,先去守好你的璟公主,仔细……他要养了别人的女儿,你就是他日娶了他,你生的,也不是世女吧?说起来,本公可是有二女一子了!”你死皮赖脸娶上我,你的血脉也一样只能继续做庶民!
“不记得也许只是不值得记得!谁能记得过去那么多事?再者,那三个孩子不可能是你养的。”
慕容嫣不想失去她今儿好不容易抓住的新机会。
“本公也曾这么想!但今儿本公发现不是的。”北堂傲故作若有所思。
“什么意思?”
慕容嫣心内一紧,立刻想到了当年苏州城时的北堂傲与柳金蟾。
“那个姓柳的女人你也看见了……本公总觉得她似曾相识,本公估摸着,她就算不是国夫人,也一定知道本公的妻主在哪儿!”
“你在胡说什么?”慕容嫣脸色一凛,“六年前,她在苏州遇见你以前,家里就有男人了的,当时还怀了快临盆孩子!”
慕容嫣人心一急,一直隐瞒于心的话,瞬间就脱口而出,待发现北堂傲看着她瞪圆了眼时,放才后知后觉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呃……”不该说的。
“你是说……本公与刚才那柳大人……其实六年前……在苏州就已经认识了?”果然是旧相识……
北堂傲两眼瞪得溜圆,之前初见柳金蟾时,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他的脑中:“当年,她是白鹭书院的女学生是吧?”那身粉衣不会有假!
第952章 卷二194从容布局:北堂联手慕容嫣
“……你们那时只是一起求学的学子,而你在鬼谷书院,你们相遇不过是……”
慕容嫣欲强调北堂傲与那柳金蟾毫无瓜葛,无奈她神情一激动,倒让目光敏锐的北堂傲严肃了一张脸:“不过是什么?”那柳金蟾刚第一眼看见他时,脸色都白了!还有那璟驸马……
“不过是同窗!我们……那会儿都在一起读书的!”
慕容嫣言罢,就觉得颈后的冷汗一直一直在往下淌,她绝对不能让北堂傲想起柳金蟾,更不能让北堂傲记起他喜欢过柳金蟾——
柳金蟾才刚和她相公各奔东西……
“读书?”你读书?
北堂傲眼瞅着慕容嫣那张一撒谎,就会目光犹疑的脸,冷冷地勾起一边嘴角:“但本公觉得,也许,她柳大人就是我北堂傲远在苏州的孩子她娘,你说呢?”
“你疯了?”慕容嫣瞪大了眼,第一次觉得北堂傲确实病得不清——妻主也是可以乱认乱说的吗?
“本公九年前就疯了!”
北堂傲言罢驱马转身就朝着刚才那个姓柳的身后一路追过去。
慕容嫣觉得有异,索性也上马一路追上去。
“你跟着我做什么?”北堂傲不解。
“我是个捕头,如果你怀疑,何必猜呢?我可以和你一起查!”
慕容嫣觉得她有十成的把我,可以确定柳金蟾不是北堂傲的妻主,如果是,柳金蟾怎么会这么从容镇定?还胆敢当众调戏幺幺?更别说放任自己的男人与她出双入对,却只字不提——
除非……
除非柳金蟾从头到尾就是为了当官才和北堂傲成亲,压根就没喜欢过北堂傲,也从来没把北堂傲当做自己的丈夫——
但柳金蟾那清高的性子,能为了权势,心甘情愿戴上一顶绿帽吗?
所以……
“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柳金蟾不可能是你的妻主!”慕容嫣说得信誓旦旦。
北堂傲回头:“这对你有何好处?”
慕容嫣撇开脸:“若我想说只想赎罪呢?”
“怎么赎?”赎得清吗?
一见那头柳金蟾的身影,北堂傲立刻落马躲在一屋后。
“若你真成过亲,我帮你找到你的妻女。但你不觉得也有可能,真相后面有更多不想想起的记忆呢?”慕容嫣也下马,躲至屋后,“柳金蟾也有个人人都说温润如玉的好相公,但你觉得她是个好妻主吗?”
北堂傲心口一震,回视身后的慕容嫣:“你在提本公我什么?”提醒他,失贞的他就算嫁过也不会有人真心对待?
慕容嫣脸一撇,她的确有这意思:“小傲,无论你过去是否成过亲,我慕容嫣都会娶你,真心相待,就算……就算你有过孩子,孩子我也不会嫌弃,我会……小傲……”
“我无须你的真心相待,当年的事,是我年少轻狂!不谙世事!”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诓骗!
北堂傲讨厌旧事重提,讨厌那失贞的事总是被慕容嫣有意无意地提起,而她偏偏却像甩不掉的苍蝇,好似他一日不嫁,她就要跟一日一般,仿佛他失贞于她,她就是他能嫁的不二人选!但她忘了,他还可以不嫁!
“你还在怨我?”慕容嫣立刻露出一副忏悔不已的神情。
北堂傲憎恶地扭过头: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不要脸还一个劲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那头柳金蟾已经站在了云春楼的楼下,似乎正在犹豫去还是不去。
北堂傲要过去,却被慕容嫣挡住去路:“哪里,你不适合去!我去!”
北堂傲迟一步,就见柳金蟾已经被人拉了进去,眼睁睁那个女人被妖娆的男人们拉进那销金蚀骨窑,北堂傲的一颗心,就好似被什么揪紧了似的着急,一回头,就冲着慕容嫣道:“你真心要帮我?”
慕容嫣木然地点头,有些被吓住。
“那你把她灌倒,半个时辰我在这里等你!”北堂傲当即从手中拿了刚才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交给慕容嫣:“剩下的归你!”
“我……”
慕容嫣想说我有,但她转念才想起她娘给她,用来将北堂傲娶到手的银子都让她用在了衣装打扮上……而且是二十两……
“你一年五六两的俸禄,那头牌一夜就一两!你赶紧进去,就叫一桌酒菜,灌醉就给马上带下来,最多再两杯,她一定醉!耽误一刻,人就带不走了!”
北堂傲也不知道自己何来的笃定,但脑子里就有这么一个声音是这么说的,好似他以前做过……而且不止一次这事儿!
慕容嫣也莫名,她拿着银子进云春楼,果然一打听,那柳金蟾刚进了头牌之一云霄的屋里,心里纳罕:何以没进过青楼的北堂傲对这知道的这般了如指掌,她也算个青楼旧客,但这还是第一次进头牌的屋。
她一进去,心中大叫好险,果然是迟一步,她也没脸面进来了,因为那云霄已经开始半解罗裳,看样子这小倌比客人还急。
“你……不是刚和……去了吗?”
柳金蟾晕晕的靠着床头,抬头一见慕容嫣进来,还红着脸,不禁奇怪,她还以为她慕容嫣和北堂傲趁着夜黑风高正好去温存了呢!
“他……先回了!”
慕容嫣笑着坐了过来,那云霄果然是个头牌,被打扰了还一脸从容地给她们上茶,就是他那若隐若现的单衣,让她也不自在起来——
三年前她也算是窑子的常客,但遇见了北堂傲,为了维持谦谦君子、儒雅痴情的一面,她不是挨不住了,几乎连窑子的门都不敢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