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整座半山似被黑雾包围,而那重重黑雾之下,竟然隐隐可见密密麻麻的小箭急驰。那度之愉,密度之大,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情急之下,安德烈再也顾不得,将仇星落重重压于身下,将自己置身于那密密麻麻的小箭之下。
“不要。”仇星落知道他在救自己,可是她不要他为她付出性命。她的命是多出来的,她本就是个魂魄,如今知道有人真心在意自己,又何必再一次次去验证。她这一生,够了,值得了。真的不再需要有人再去做这些。
“不要动。”安德烈按住她挣扎的头,双手捧着她的脸,将她固定,深深的凝望着她,“能这样做一次自己的选择,真好。”
深邃的桃花眼带着欣慰的满足,他这一生都在计算,都在衡量,唯独这一次,没有得失的计较,他只是随心而为。也许,也是有计算的,他想她记得自己,用这一刻在她心的某个角落,刻画一生。
雪白飘凌的下午突然之间黑了,透过那一处黑幕的尽头方才能看见天际边有一抹白。
“怎么回事”安德烈抬头,身子却不敢放开她的。并没有预告说会有日食,但是此刻分明就是日食之相。
“呼啦”一声巨响。
仇星落只觉得有一声巨风自脸上滑过,顺带过一抹痒痒的温柔,还有有阵阵细雨滴落。那雨珠虽然不大,却非常密集,转眼间安德烈的头和仇星落的脸都湿懦懦了。
“鸟毛”安德烈摸了摸掉落在头顶的空降物,举在手,虽然暗却看得分明,竟然是个鸟毛会不会太有喜感了看起来还是个巨大的鸟毛,有三尺剑那样的长短。
“是鲲鹏是鲲鹏”仇星落突然一喜,竟然是卓云族的鲲鹏兽。她竟然能招唤这么远的东西来么
黑幕渐渐移动,天空渐渐分明。安德烈这才看清鸟毛上还有一张湿漉漉的布条。
“落姑娘,卓云锁事难离,让鲲鹏助你。”安德烈读着。仇星落一听立刻抓过那布条来看,见落款是小卓,时间竟然是一周前。仇星落不由愕然,以鲲鹏的度想必早就到了。难道
仇星落突然磨牙,这只死鸟最近想必一直都睡在这大海之,刚刚那雨就是它飞行是时落下的海水。难怪刚刚舔起来还有点咸呢。
“早到了也不早出来。”仇星落恨恨咬呀,就要跳起来骂鸟,却发现安德烈还趴在自己身上,便推了推他,“起来。”
安德烈抬头看了看四周见那黑色散去,便立刻起身,就见染华明此刻正紧紧依着一颗残树,而一阵巨巨自头顶掠过向染华明而去。
果然是鲲鹏。
安德烈叹息,看来自己出场的意义并不是很大。似乎有些自做多情了。不过好在,有这么一刻,曾与她生死与共过。
“死鸟”染华明低喝一声,突然脚一勾,周身黑色雾气化为羽箭凌空而去。
原本绝形剑不可离本体过久,时间与距离都有限制,谁知染华明此刻竟再也不顾自伤,将那黑气自冲半空而去。
果然半刻就见半空之扑簌簌掉下一片片黑灰。一个巨大白色鸟屁股瞬间在半空明晃晃的刺眼。
仇星落捂眼,这鸟不是她召唤来的,此刻必然会逃跑。
果然不了所料,那小鲲鹏突然在半空嗷嗷直叫,若是在地上想必它还能嗷嗷打滚。立刻挥舞着翅膀飞快的飞走了。只是它却也不敢走远,只是远远的飘在那片公海之上,远远的注意着这边的动向,只是再也不敢靠前了。
...
☆、【第378章】千瞳之阵
染华明见鲲鹏终于离开,不同冷笑。 他脚一蹬勾着的树身,身子一个纵跃轻飘飘的落回山顶中央。而鲲鹏惧于他的黑箭,只敢远远的看着。偶尔一扑扇翅膀就听得海面掀起一个巨浪。
仇星落心知鲲鹏目标太大,虽然正值严冬并不会有什么渡轮往来,在此处临近公海,不时有海警巡查,容易暴露。仇星落临空打了个手势,鲲鹏便只盘旋上空,不再动作。
染华明见状,不由冷笑。
“还有什么能召唤的,都一起来好了。”染华明站在两人面前,脸色不若此前苍白,变得略微有些发青,若细看可见脸上的皮肤正在渐渐变深。
“你叫我召唤我就召唤,你一个私生子专业户也配使唤我么”仇星落左掌鲜血仍流不止,她却不敢包扎,她确实有随时召唤的准备,只是她现在就是不想承认。
“噗嗤”安德烈竟然在这个时候笑出声。他站在她身侧,扭头看她,见她双眸盯着染华明一眨也不眨,分明紧张的很,可是偏偏一向冷酷少话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跟人绊嘴架。还真是让人意外。
“伶牙俐齿,今天我打烂你的嘴。让你下了地狱都说不了话。”染华明一脸暴戾,那一脸青色瞬间闪过青紫、青红、青蓝。转眼之间那浅浅的眉毛竟然似染上浓墨一般,他原本还颇有几分透逸的脸顿时变得如张飞般粗猛,且带着一股子森森的狰狞。
“小心”安德烈挡在仇星落向前,两人齐齐向后一跃。就见染华明周身冒出一股股黑烟,同时阵阵尸臭扑鼻。转眼间两人便似置身于黑暗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皆是一惊,以两的目力,即便在最深夜时分,双目也能礼物,如此刻一丝模糊的景象都看不着的,从来不曾有过。
“不好,是意识境。”最近常跟染倾城有梦约的仇星落立刻明白过来。他们竟然一瞬间被带到染华明的意识境中。
“怎么可能,这么强大的催眠意识。以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安德烈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他虽然看不见仇星落,可是他自挡在她面前时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他的力气很大,似乎生怕一阵风就能将两人吹开。仇星落只觉得手中疼痛传来。她想过控制,可是从意识境中运用神识恐怕会惊扰了倾城。
“当然不会是一人之力。”染华明的声音自空旷处幽幽传来。
黑暗之中突然出现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在半空中缓缓飘行,似乎成群结队的鬼火在半空中移动。看起来恶心可怖。仇星落只觉得安德烈握住自己的手更紧了一些。她却不吱声。双目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半空,待那些东西飘近了,才看出来,那竟然是一只只红色的眼睛。
“赤瞳”仇星落声音低沉,双眸带着沉沉的死气与杀意,“这就是你灭掉赤瞳族的原因将赤瞳收为已用”
“当然不是。我们阴司一族和赤瞳族本来就有灭族大仇。我不过是报仇罢了。”染华明不以为然,并不将那些被自己灭绝的赤瞳族人的性命看在眼里。
“阴司一族”仇星落突然大悟,“阴司绝形术在各族的史料中只有近百年才消失不见,而赤瞳族也在一百多年前隐匿。莫非就是两族的对绝,使阴司一族全族灭绝”
“这些陈年旧事你这小丫头倒是知道。不过你说的并不准确,而是赤瞳族使阴招,否则以我阴司一族的能力,怎么可能对付不了小小的赤瞳族。”
染华明一语将错识倒下赤瞳族,却不做过多解释,仇星落便此其中必然有隐情。而且对染华明来说报仇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隐情。所以她也没问,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寻找破解之法。
“只有在意识境中打败他。”安德烈似明白她的心意,柔声道。
她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能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他的温柔与安静。
“你不怕死么意识境中,造梦者最强,我们无力改变。”仇星落“回望”他,虽然只能借着那些恶心的赤瞳看见他阴柔的侧影。她还是看得认真。
“不怕。”安德烈看头看了满天飘零的赤瞳,气息微吐,“像这样活着,不如选一种自己喜欢的死法。”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废话了。我这千瞳之阵比月食更甚,你们能死在千瞳之下也是荣幸。”染华明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响起。
突然之间似天突然塌了,重重的压下地面,仇星落只觉得头顶似有千斤重物重重压下,她想抬手去挡,可是却挡不到任何东西。那飘渺无质感的东西仍一点点向下压来。仇星落站在原地,远处使劲,无路可逃。她不由晒笑,她好像从来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惨相,哪怕最无助时她都能找到反抗的出口,可是,现在,她却找不到出路。其实她能,只要她进入意识境,以赤瞳咒控梦,可是,她不愿,她来是为救倾城,不是害他。他的神识虽然因舍利子而恢复,可是毕竟还在沉睡期。她不想前功尽弃。
也许,今日就是死期。仇星落依稀觉得眼角有液体流出,心中被压迫得喘不过气,喉咙一甜,溢出一口鲜血。她转头想看看安德烈,想对他说抱歉。
“咦人呢”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传来,此刻带着万般焦灼,“少夫人,少夫人”
安德鲁
仇星落大喜,意识境外有人。可是,为什么安德鲁的叫唤无法退散意识境。这千瞳阵的意识这样强烈么。
“安德鲁,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仇星落突然没命大喊。她突然发现,虽然安德鲁无法解除这个意识境,但是染华明果然还是分心了,头顶的压没那样重了。
“白费心机。”染华明冷笑,“意识境的话是传不出去的。”
果然去而复返的安德鲁此刻正站在石阶上看着眼前面前那一团朦朦胧胧的东西,又看着天边那块似乎大乌云的巨鸟,一时有些不知该进还是退。
“安德鲁,安德鲁”仇星落仍是不管不顾地大喊。
安德鲁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还是冲了进去。却突然见一个块布料黑雾中飘了出来。
“什么东西”他随意翻看,不由一愣,貌似是裤子的半边,因为有一个被子的口袋。
就是他这似自言自语的一番话让仇星落明白,这黑雾恐怕不止是意识境之中的,也是染华明制造出来的。
当机立断,她立刻以掌中血为书,撕了衣角大概写下几个字,又将怀中的舍利子取出,凌空一抛,东西果断落到了安德鲁脚下。
...
☆、【第379章】驭魂
仇星落这一记非常冒险,这一下抛出极有可能会被染华明拦截。 即便这一片黑障有一部分来自染华明的阴司绝形术散发出来的黑雾,但他们处于意识境中是事实。然而此前扔出布料的试探让她意识到,染华明若要保持着这片意识境便再也无力分身去动意识境外的人,想必此刻,若安德鲁敢一试,染华明就能身死。只不过眼下,能把舍利子带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东西”安德鲁刚放下染华明那半条裤子,便见里面又扔出一件物什。拾起,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舍利子。”
三个字将一切都说明白,以安德鲁对染倾城的忠心和理智,此刻第一时间必然会去救倾城,然后让倾城前来救援。
果然一切如她所愿,安德鲁一见那布条,神色一变,连忙打开那个陶瓷盒子,三颗舍利子在盒子滴溜溜滚动。他只看一眼,便立刻收了盒子迅速转身离开。速度之快,只恨仇星落此刻不能在自己尾椎上再扎一针。
目的达成,没有了牵绊,她立刻轻松许多。只是对身旁的安德烈颇有愧疚。
“不好意思,今天可能要你陪我一起死。”仇星落看着身旁那个侧影歉意道。这一次,她真的很抱歉,所以,很快,她便接着说,“不过放心,我会尽力保你周全。”
安德烈这次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紧紧着盯着前方某处,似在搜索着什么,听得她的话,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我向来自己计算得失,倒不需要你费心。”
这话听起来颇有几分气愠,仇星落不由一怔,却又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眼下又是危机关头,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打定主义,到时候一旦有生命之危便奋力保他平安。
安德烈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过分,只是心中确实难平。自己此前已经表明立场,这一战便与她共同进退。她身处险境还想着如何将东西传给外面的人,去救染倾城,他不在意,甚至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只是她却不该如此之时还跟自己说出这样生分的话来。
他知道她在看着自己,恐怕此刻眼神还有些疑惑,她不懂得自己错在何处。安德烈苦笑,深锁着某处的目光陡然一凝,突然之间爆喝一声:“烈日之匠”
话毕,天空便响起一道巨雷,轰隆隆呼啸着自远而近,滚滚而来荡来了天气间这浑浊之气,天地之间似突然之间被撕扯开一道裂缝,一白光自裂缝那处迅速挤了进来,即便那光弱的微不足道,却以仇星落目力却已经足够她看清楚整个空间状态。
只一眼,她便明白刚刚为何自己能如此顺利将舍利子扔出空间之外;只一眼,她便觉得头顶那片原本沉沉的天似压到了心口,再也喘不气来。她不想哭,想骂人,想像对待子凌和杜比那样放狠话,可是,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嗓子发紧,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身旁一惯温雅俊逸安德烈周身布满了黑色丝线,而心口之处,那密密麻麻的线,黑得剔透而晶莹,每一根都带着一股刺眼的光芒,遥遥伸到天际,最后落在那道银亮的光线之处,凝聚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