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婵从桌面抬头,扫视一圈:“对,早上的事怎么样了?”
要说在成品库消息再录通的不是老莫还会有谁?
老莫终于停下摸索:“不清楚,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没听谁说起,不过,我问了人办资源部一小姑娘,据说,对方要了个天价。”
要说早上工作忙,忙于装车发货,但到的后来一切顺利了之后,大家也在工作的空隙有一句没一句说起早上发生的事会有什么结果,赔钱,早在昨天大家都说了一天,想必全公司都是这么想的,问题的根本是赔多少,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老莫摇着头,说:“目前市场价是七八十万,当然,这是农村户口的价,城里人,最少得一百万,外地农民工,五六十万差不多。”
小王不客气的说:“哟老莫,你都谈过几场判,经验这么老道。”
大家开始偷笑,严思圩抬眼看了一下老莫,这老小子,不会是早上又喝多了。
老莫悠悠的抬头看向小王:“你懂什么,我举例子,由不得你不信,去年,前面国道边,被工程车轧死的一个老婆,你知道赔了多少?”
小王呃,说不出话来。
☆、第十一章
“这是上半年的事,下半年,那边化工厂爆炸,赔了多少。。。前年。。。”
严思圩也不好制止,大家聊天嘛,又没有外人在,不过这种聊天,他很少参于,他是小领导,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得悠着点。
小蓝哈哈一笑顿时有了精神:“老莫你的记忆力最好,这几年发生在附近的死人事你都记得这么清楚。”嘲笑,□□裸的嘲笑。
不过老莫是谁,“当然,我都在工业园工作了几十年,这点事会搞不清,要说前年死的机修任叔根也不过赔了五十万,他儿女己成年,父母也己去逝。”
顺着老莫的思维,王婵问:“那你的意思,这次死的人应该赔多少。”
小王自作聪明的说:“七八十万吧。”
老莫手一点:“说的对,差不多这个价吧。可事实是,人家在律师的说道下,要价一百五十万。”
几个吸气声:可以说是天价。
老莫叹了口气:“想当年,离现在差不多有十多年了吧,死一个人值多少钱,五六万,唉唉。”直摇头。
小蓝吸过气后:“那然后呢,我的意思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其他人:“是啊,己经说定了?”
老莫点头:“大概吧,你们等着吧,下班前一定能谈成。”
小蓝小声问:“你有内线?”
老莫:“八成。”
王婵仍趴桌上:“真的吗?”
小王疑疑惑惑:“真的假的?”
“创伟死过多少人,你们知道什么?”
后面的声音渐渐没了,回归到吃过饭后的休息点。
不管是摆事实,讲利弊,沈玥谆面无表情的看着法务部的小王律师舌灿莲花,奈何还是动摇不了对方律师,一再被回绝:“不行,鉴于我方家属受到的重大精神打击,我认为,在钱方面,这样子也弥补不了。”
小王律师顾不上喝水,问沈玥谆:“沈总?”
从上午把人劝至宾馆,对方律师从末松过口。不过现在的情况比起刚到宾馆那会,己是好很多,一路之上不是同车,沈玥谆是没感受到,可是,当到达宾馆小郭从车上下来的样子,连连抹汉的尴尬表情,沈玥谆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引人至房间,各种撒泼,哭叫,只差没哭着喊着偿命。。。
小郭带同人力资源部的几个妇女同事是一脸的陪笑,好话说尽,各种招待,按扶,旁系人员才渐安静下来。最后直面的是直系亲属,据说,由对方律师陪同谈判的是死者亲属的主要代表死者的弟弟再就是死属的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反倒是作为死者的妻子却是没来。
沈玥谆方当然除了沈玥谆,小郭再就是法务部的小王律师。
沈玥谆倒也不是想省钱,这个时候,是谈钱的时候吗,谢蓉芳的话还在耳边,叫他尽快解决这件事,尽可能的消除影响。影响己经产生,消除是不能,但是把事态在范围内控制起来,取决于这次的谈判,他很清楚。
这种磨牙状态从坐下来谈开始就形成,沈玥谆想了想,时间己差不多,反正,从早上接到电话说死者家属在公司大门口闹事开始,他己设想好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沈玥谆站起身,再一次鞠躬说:“对不起。”很快转换话题:“我方律师己经说的很清楚,如果走正常程序,按国家的赔偿条款来拟,想必大家都清楚结果是怎么样,我知道,尽量的把事情解决掉,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好事,这样吧,一百二十万,如果行,我们今天就把手续办了,要是不行,那么,你们走正常程序吧,我们等你们的法院传票。”
创伟是家大集团公司,在业内,在W市都有名气,为了公众形象,有些事虽避免不了,但减少影响,在做事方面还是有必要的。
死者方会请律师,会咬着不松口,仗量的就是这些。
但如果有人愿受之呢,死者方虽是有理的那方,调解不成,也只能走正常法律程序,那么就得按国家的相关政策来,然后呢。。。死者方怎么会不清楚结果,时间长,钱会少。
死者的弟弟对自家的律师使了个眼色,律师领会到:“这样,我们再商量一下。”
沈玥谆了然,冲小王律再点了下头。小王律师也冲沈玥谆点了下头。
经过一天压抑,沈玥谆的脑中己经有新的想法产生:把这起工伤至死人事件尽快压下,开拓新业务,做出成绩来,只有这样,他在盈美的位子才能稳坐,再把手伸向集团,那么抓住核心指日可待。
小顾来接班的时候,也带来了有关死者赔偿金的消息。
老莫瞪眼:“一百二十万,嘶,这么多,值钱。”
王婵收拾着桌子:“一条人命呢?”
小蓝往包里放东西:“就是,一条人命呢,虽然死者己经四十多岁,可是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后,都得靠这钱过活。”
老莫脱下工作服,换下自家的:“要不然,能有这么多。”
下午,一下午,大家己经就一百五十万的赔偿金,争吵了很久,差点用上打赌,说谁输谁请吃狗肉,后来,老莫心疼钱,怕输,才没有接下去赌。
小严一个个看过来:“大家少说几句,作为盈美的员工,我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有些话,少说为妙,传到大领导耳朵里,大家还要不要在这里呆下去。”
老莫把工作服塞进柜子里:“这也不让说?”
严思圩:“不是不让说,是尽量少说。”
也不知道老莫有没有听进去,自言自语:“一百二十万,一辈子也挣不来,一百二十万,值钱?”走出办公室,不让说,我不在跟前说不就得了,我有的是可说的地方。
小王瞥了眼老莫的背影,直摇头,然后对严思圩说:“老大,下面的小顾装是吧?”拿出手机看时间,四点十八分,坐下还可休息几分钟,在叉车上坐了一下午,屁股都坐疼了,妈的,工作好象越来越忙了,忙到连放屁的时间都没了,可是工资不见长,这样下去,累死了怎么办。
严思圩点了下头:“小顾,剩下没几个车,你装。”
现在是快下班时间,为安全起见,公司的大门己关上,五点,公司大门会准时开开,到时,就可接着装车。
春节己经被甩到后面,时间己经到的春暖花开,严思圩有点烦,还不是工作上的事,小王,小顾,老莫三人己经在他跟前吵了不下几回,说来说去无非是,工作这么忙,人都成了陀螺,给不给涨工资啊?要不然,招人手也行。
年后,据内部传言,现任总经理,小董事长,也不知哪个开关没关好,大刀劈斧,把盈美好好整饰了一番,其他的动静,都是你说,我说,大家传来传去,不过给严思圩最大的感触就是,他们成品库忙的不行。
就小王他们说的,他也不是没有向郑主管反映,但是,奈何人家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他:“我己经向人力资源部审请,他们不同意。”郑松涛,老奸巨滑之流,严思圩虽说猜不透他的心思,但多少能揣测一些,他不过是为了向上面邀功:拿的钱少,干的活多。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严思圩下班后都不能好好做自己的事,每天的发货量,真的己经到爆满,以前晚班十点左右就可收班,现在,有时十二点也收不了班,只能白班的人留下来加班,长期以往是不行的,这不是钱不钱的事,于员工的安全考虑,老是超负荷工作,天黑不好装车,更何况是超负荷,后半夜这种情况下。
沈思圩知道郑松涛都有点怕他堵他:“郑主管,你看我们成品库发货。。。”
郑松涛一副很急的样子,明明刚才还悠闲的踱着方步:“小严哪,这个事你己经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知道了,我也己经向上面审请了,很快,新的叉车就会送来,那时候。。。”
严思圩对于成品库会新增一台新叉车,还是有点清楚,可问题的关键是郑松涛没说会招人进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再买个叉车来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要他也装车?
严思圩:“可是,郑主管,人什么时候招进来呀,新手的话得早培训,招熟练工,也得早收早适应啊?”有叉车总比没有强,严思圩也想过,真的不行,他也凑个数吧,给人干活,哪有挣的,总是亏了的时候多。
郑松涛脸上的急燥样活灵活现:“哎哎,我有数了,这不是新车还没来吗?”
严思圩看着慌不择路的郑松涛,他能怎么他,他领导,他老大。
严思圩默默回自己的办公室,老莫探着满头大汗的头冲他直摇头:小严不行,累死老子了。这个郑松涛也真是的,你不加人,你给我们加个一百二百,三百四百也行啊。
严思圩又看了看销售部发来的邮件,还有好几个订单的柜子,今天又得加班。
☆、第十二章
沈玥谆从办公室出来,这几天他的耳朵根总算清静了不少,自从落水至死事件发生后,盈美内,集团里,人人对他不满意,特别是当他同意赔偿死者的款项上报的时候,有几个员老级的总听说暴跳如雷,说他太会败家了。
好在他通过这几个月的努力,亲自谈了几个客户,做了几笔大单子,才止住了那些人的抱怨,他呀可算是越来越看清创伟。
摘下眼镜,捏了几下鼻梁,酸痛感袭来。
对面,叉车呼啸。
今天的工作就这样子吧,沈玥谆决定去成品库一趟。每天看着同一个邮件上严思圩这三个字,他总是会联想翩翩,可是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每当他心烦意燥的时候,站在窗前看看右边,要是能看到严思圩的身影,会让他的心宽慰很多。
迎面的暖风,很是沁人。沈玥谆很快来到成品库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