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峪希,你准备考哪?也是A大吗?”刘斯可问道。
峪希摇摇头,慢慢地说:“我想考海汰大学!”
“咦?好神奇!”刘斯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怎么了?”
“熊津晨寄给我的贺卡上也说他要考海汰大学诶?”刘斯可说着,还拿出手机给峪希看“所以你真的有认真翻信箱吗?他应该也给你发了,不然你们怎么会这么巧都要考一个大学呢?况且这个学校我之前都没有听说过,还是他说了以后,我才上网查过,才知道海汰大学原来是那么好的一个学校!只可惜离家太远了,我爸妈肯定不答应,所以我还是把目标锁定为A大吧!”
“是吗?可能真的是我没有看到吧!你能把他的地址告诉我吗?”
放学前,大家打扫完卫生以后,学校也把分班情况贴了出来,峪希所在的这个班级被分为文科班,所以他也不用换位置了。
第二天,峪希收到了刘斯可发来的熊津晨的邮箱地址。他立刻给这个地址发了一封邮件,可是等了好几天,也没有得到回复。
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某天放学后,峪希在校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最后的暑假
初春的海滨城市风总要比别的地方大一些,幸好城市整洁干净,风吹起来没有灰尘,只有海水淡淡的咸湿味道。
莫舒凡站在校门口,书包还是那么完整的背在身上,依旧是好学生的模样。他瘦了一些,原本刚好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略显宽阔。头发也有些长了,刘海似乎要将眼睛全部盖住,风吹过来,他的头发就一跳一跳的,好似因雀鸟突然飞过而胡乱跃动的柳枝。
“他最近很累吗?”峪希在心里想,“可是啊,谁又不累呢?因为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峪希走的很慢,虽然他还要去上补习班,但依旧在慢慢地走着,似乎不想太快被他发现似的。
可是,当他走到校门口时,莫舒凡还是喊住了他。
“你……好么?”他轻轻地问,语气里带着些许犹疑。
“嗯,还行!。”峪希回答,但是眼睛却瞄向别处。
这话说完,两人间便陷入了一片怪异的宁静,空气似乎都凝结了。为了缓解尴尬,峪希随便找了个话题,“哦,对了,你二叔经常来我家呢,他说了不少你的事,所以我一直都有听说过一些你的情况呢!”
“嗯,他那个人确实嘴巴比较大,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那倒没有,反而帮了不少忙!”峪希笑着说,“毕竟他以后很可能成为我的姐夫”,说完他瞥了一眼莫舒凡,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是却意外地在他的嘴唇边看到了隐约的胡茬。
这是代表成长?还是意味着成熟?
“哦,这件事我也知道。”莫舒凡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话跟你说!”
峪希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然后从书包里拿出海汰大学的邀请函问:“关于这个你知道些什么吗?”
莫舒凡瞥了一眼,用左手摸了摸下巴说:“嗯,我多少知道一些!”
而后,两个人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汉堡店,峪希正吸着可乐,对方却迟迟不开口。
“可以说了吧,关于这个你知道些什么?我还要去补课班,时间并不多!”峪希看到莫舒凡没有打算说的样子催促道。
“他走了是吗?”莫舒凡终于开口,第一句话却是问那个人。
峪希抬头看他,他知道他说的人是谁,跟熟人聊天有一点好处,就是彼此都了解,可以开门见山、直来直去,不必费尽心机的拐弯抹角。
“是,他转学了!”峪希只想快点知道答案。
“真的吗?再也不回来了吗?”莫舒凡追问。
“当然是真的!不然呢?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峪希反问,因为不想再被牵着鼻子走,此刻他有些急躁。
莫舒凡摇摇头,“我不想知道些什么,那个小子的事,你一个人清楚就足够了!”他抬眼看他,“可惜,你也并不清楚吧?”
这一问堵住了峪希的嘴,使他看起来有些窘迫,但他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如莫舒凡所言,峪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可是有些事一定非要全部弄清楚才行吗?
“如果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我要走了!”
莫舒凡看着眼前的人,他不再是以往的害羞模样,反而变得具有攻击性,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吗?“你现在和他很像,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峪希已经平静下来,他喝了一口可乐,说:“你也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因为学生会长的缘故?”
“嗬”莫舒凡轻轻地笑了,“你也知道了?这可真的算得上人尽皆知啊!”虽然是问句,但是却是肯定语气。
“我想只要我姐和你二叔还在交往,我们之间就永远不可能没有联系!”
莫舒凡叹了口气,“是啊”,然后他眯起眼睛笑了,“不过这样也很好,说不定我还有机会,在某人不在的期间可以趁虚而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不知是真心还是试探的话语,峪希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但是他有个疑问,他在想“为什么现在的莫舒凡变得如此直接而轻浮?是我的错觉吗?还是他本就如此,之前的好形象只是为达目的的掩饰而已?”
不过,这些事不是峪希今天赴会的原因,他另有目的。他下意识地从沙发上直起腰,露出戒备的姿态。
“不用这么紧张,我开个玩笑而已!你真的那么赶时间吗?还是坐下来吧!”莫舒凡看着峪希说:“不用担心,你想知道的我会告诉你。不过从哪说起好呢?嗯,这样说吧,自从你莫名其妙地疏远我以后,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会长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他顿了顿,“我们正在交往中,而且,我们也一起申请了美国的大学。确实如你所言,因为我二叔的关系,我们之间永远没办法没有关联,不过这不是我约你出来的原因。”
峪希看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之所以会约你出来,只是因为……我不甘心!”
峪希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人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这期间发生了很多无法用言语解释清楚的事情,并且谁也没能力使时光倒流,让彼此再回到过去的某刻,原原本本地说出真实的故事,倾吐自己的心情。
莫舒凡说着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会长为我付出了很多,即便心有遗憾,我也不想做伤害她的事。”说完他抬起头看着峪希的眼睛,用坚定的语气说:“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时,恰好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到在他脸上,模糊了他大半的面容。
峪希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插了插嘴角沾上的酱汁,然后淡淡地回答道“哦,我知道了!”
这件事总算有了一个还算满意的结局,峪希一直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对别人造成影响,或者改变别人的人生。幸好有税瑜莎出现,挽回了莫舒凡的心,让他看上去还是那个他。
“哦,关于你问我的那间学校,我倒是有所耳闻。”
“你知道什么?”
莫舒凡先是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是曾听会长说过那所大学。据说在那里读书的孩子大部分出自精英家庭,他们从小学开始就读海汰大学的附属小学、中学,然后通过校内考试,最终一路读到大学,当然也有一部分普通学生是靠自己努力学习考进去的。如果不是决定出国,税瑜莎也打算考到那里。我还听到过这样的传闻,似乎只要能够在那所学校顺利毕业,工作就非常容易获得了。这个海汰大学听起来特别好,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们这里却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说完莫舒凡问峪希:“你为什么突然对这个学校有兴趣?莫非你要考?还是尹胜允要去那里?”
听完莫舒凡的话,峪希若有所思,良久他回道:“没什么,只是我姐跟我提过,网上关于这个学校的消息又比较少,所以想问问。”然后他看了看手表,“我快迟到了,我就先走了,谢谢你请我吃晚饭!”说完他便背起书包,急匆匆地离开。
但是刚走到门口却突然折回,紧接着峪希抱住了莫舒凡,他在他耳边说:“最后我想说,无论发生了什么,还是要谢谢你,因为没有你,我无法成为现在的我。希望你和会长能幸福,考试要加油!”一口气说完,峪希便飞快地跑开了,丝毫不给对方作反应的机会。
莫舒凡愣在原地,他看着峪希离开的背影,小声说着:“哼,还是那么任性!”然后也笑着离开了汉堡店。
和莫舒凡分开,峪希没有朝补课班的方向走,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
“原来是那么厉害的地方啊!”他看着手里的邀请函自言自语,然后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恰好在天黑之前,峪希来到了尹胜允家门外。
熟悉的场景,然而熟悉的人却不在,房间的灯不会亮起,门庭的绿植也自顾自的疯涨,看起来有些苍凉。
一瞬间,峪希脑子里不断闪回关于这间房子的记忆。他脑中的画面是闪亮的,有温度的,还带着泪光。无论是在这里见过的朝阳,还是永远不会消散的黑夜,峪希都记得,他的身体也记得。
记得那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该死,我的眼睛怎么有东西流出来了?是刚刚饮料喝多了吗?哈哈,哈哈!”峪希边擦眼泪边大笑,原来,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对于尹胜允这个人,峪希已经无法遗忘了,反而想念得更深。
“最后一次,如果还不行,我就要忘了你,因为你,我似乎已经没办法好好生活了!”峪希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盯着看了将近一分钟后,拨下一个号码。
“嘟嘟……嘟……”在一串忙音后,电话断线。
“嗬,看来这是老天的意思了。”接着峪希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将它□□钥匙孔里,拧开。
随着门的开启,一股刺鼻的微尘冲入鼻孔,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
峪希打开灯,走向二楼,他站在找到这把钥匙的那个抽屉面前,掏出尹胜允留给他的信。
“你就该回到你原本的位置,不是吗?”他对着那封信说,然后拉开抽屉,将它放进去。
“我也应该找回自己的位置了!”他离开房间,关好灯,锁上门。
此后,峪希无数次地经过这里,却再也没进去过。
放下一个自己在意的人,难吗?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走过曾经一起走过的路时,你会想他;吃过曾经一起吃过的食物时,你会想他;听到曾经一起听过的歌时,你会想他;看到自己身上曾经因他留下的痕迹时,你还是会想他……当一个人的分量在你的心中足够重时,你的血液也会混入他的因子,你早已不再是属于你自己,同时也归他所有。即使你想要拒绝这个事实,就连在睡觉的时候,他也要飞来梦里怒刷他顽固的存在感。
为了摆脱这种境地,峪希交还了信件,删掉了号码,斩断了联系,每天以画画和学习填充自己的大脑和双手,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那个人。这段日子,他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拼命地朝着既定的目标飞去。
海汰大学,到了哪里就真的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吗?即使这是一个恶作剧,峪希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他只能孤注一掷。
彦妮和莫梓的店铺在两人的打理下,生意越来越好,最近还开通了外送服务,分店的计划也提上了日程。被学习填满的日子单纯而枯燥,有时也逼得峪希喘不过气来,往往这个时候,他就会去姐姐的店里帮忙设计餐单、画一些装饰画,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放松了。而每当看到有客人对自己作品微笑着称赞时,峪希对自己的信心就更加坚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