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肖司令让我们在客房暗杀那人,行踪暴露,我被那人用枪指着而我的手上也举着枪,他殷切切的笑着:“来到这地方,如何能不小心呢?”
我还未回答,他身后便出现了我最熟悉的身影,一声闷闷的枪响。
在喧闹的宴会中这样的枪声似是无法撼动任何人的思维和动作。
“你不是说不能与我同患难的吗?”我笑看着对面举着枪的白衣人。
他侧过头:“难不成你让我看着你死?”
我摇头:“我不能让你守活寡。”
再之后,我记得那天是初春,荒郊上不知从何处运来了一群梨树,梨花色白香气悠悠,我看着那些连绵的树枝总觉得像一个人。
我要回江东了,没有告诉乔檬,因为我发现一件事,乔檬不愿意和我同患难同生死的原因是,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那个南京司令,肖贺。
他从未说,也从未挑明,可是那日我去梨园寻他,却听到肖贺对他表露心意,他笑着说:“他愿意与他共患难。”
我走了,有些事情不需要再听下去。
车子猛地一下刹车,我皱眉看着副官,他感慨的看着我:“司令,是乔老板。”
我摇下车窗,看着外面一身白衣的人,他似是急着跑出来的连大氅都未曾穿上。
“你这是干什么?”
我下车后,不解的问他。
他怒气冲冲问:“你去哪?”
“江东。”
“为何不告诉我。若不是肖贺今日来说,你打算一言不发的离开吗?”
我奇怪的盯着面前人:“肖贺?他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
他无言的瞪着我,似有无限的委屈和诧异。
他伸手拍着他得肩头:“你,好好和肖贺在一起,江东那边还有些事……”
“什么和肖贺在一起?”他打掉我的手,我笑看着他,他一脸绯红的吼道:“你昨日来了,听到了?可是?”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他就着我的手臂掐了我一下:“你是猪吗?你不能听完吗?”
“什么?”
他急的满眼都是泪水,盈盈碧波般怜人:“肖贺昨日,确实向我表述了心意,可我拒绝了他,我为何拒绝他,你没听到?”
“未曾,你为何拒绝他?”
“你,杨旧恩,你这个丘八混蛋,你上了我居然还敢不负责任的跑,你敢跑!你跑到江东还是洋人国,你敢跑。我乔檬一定杀了你。”
满街梨花白,又繁盛翩翩。
“跟我走。”
☆、第五章,谁言相思
这是第二个年头。
“乔老板,这昔咱家大帅寿辰多谢您来,这点子心意还望老板收下。”
这方民国二年,定都南京。
京中定远大元帅,今日过四十大寿,满城喧闹,便是那城中名角也被重金请到府中一唱。
被称为乔老板的男子,起身弯腰笑道:“多谢。”前来打赏的那位驼翁,眼看着面前浓妆的戏子挥手道:“小田把这点子心意散给兄弟们,说是元帅赏给大家的辛苦钱。”
名为小田的人上前将红绸香囊上的金线提起,退后恭敬道:“多谢大帅。”
赏钱已经拿走那驼翁却不见走,乔檬笑问:“可是大帅还有什么吩咐?”
驼翁拍着自己苍蓝陈旧的袄子讪笑道:“大帅请乔老板戏后小聚。”
腕上带着金银缂花的镯子,随着他手的摆动而叮叮作响:“知道了。”
驼翁低头道:“乔老板,识时务之举。”
嘴角冷笑微消,镜中浓妆之人,衬的这抹子冷笑也愈发明艳。
“识时务?可不是识时务嘛。”
这方后台热闹,前方也不冷清。
大帅正在楠木椅子上,清看寿礼,满面横肉翻着红光。
门外小厮扬声喊道:“司令到。”
大帅眉间稍稍一变,却霎时间又柔下,笑意攀上面色:“旧恩啊,怎么这么迟才到?”
被称为杨旧恩的男人面色清冷,却恭敬十足道:“南昌那方有些问题,稍作处理后才回来。”
“原来如此。”大帅摸着自己唇上残留的胡渣,眼底精光交错:“今日是喜日,莫要谈军务。”又道:“你平日与那梨园的乔檬交往的紧,今日他也来了。一会儿好好看戏。”
杨旧恩眉头一挑,将头低的更低了一些:“是。”
台上彩衣凤霞,亭台间是缂丝手工的花样祥云,借着几抹烛火,那人袖舞漫天,语调回旋,颦笑间醉态表露,空择海棠一朵,余音绕梁间,是潋滟旧影的余晖,一席红衣妃装仿若被时光沾染,泼上年华的旧态。
有人闭着眼,有人敲着指头,还有人将台上人的举动收入眼中,丝丝入扣。
众人皆听:
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
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曲罢退场,不知何人起身笑道:“好一出贵妃醉酒啊。今日乔老板的风姿依旧灼灼啊。”
坐在角落的人,看着瓷杯中宛如轻舟的碧绿茶叶,不动声色。
退下一身戏服,乔檬吩咐班子的主事,收拾物品,自己前去为大家讨赏。
他换上一身长衫,披上防冻的大氅,厚厚的毛领子将自己包的暖暖的。
刚迈出雕栏的门槛,方才的老翁就候在门口:“乔老板,这方请。”
乔檬浅笑的将大氅合的更紧了一些。
“老板,请在此稍作等候,大帅一会就来。”
看着驼翁出去后,乔檬脸上的笑意也消失。
很快,带着醉意的大帅跌跌撞撞而来,那人浑身酒气,一身宽大肥硕的军装上满是冬日的寒气,乔檬丝丝笑道:“大帅,可是吃酒吃多了?”
大帅笑:“美人可知?这男子女子,稍稍醉态时,是最动情之时?”
乔檬也笑:“自然是知道。”
“可是,此刻也动情。”一双手握住乔檬双臂,冲锋陷阵多年的力量不容小觑,戏子多会些武艺,而此刻乔老板将大帅的左手轻推开,而后……
身子朝着他那方靠了靠,大氅中银光闪闪,只是一秒的时间,匕首直插入大帅心脏处,顿时血染军装,连呜咽的声音都未曾发出,便断了气。
门被人推开走进一人,是方才的驼翁,方要惊叫就被枪声打断,心口中了一弹。
主卧的帷幔被人用手挑开,是杨旧恩。
“我说了,你不要来。我来就好。”说罢走上前,将乔檬手中的匕首塞到驼翁的手中。
乔檬强演了一日的正经此刻全消,蹦到某人怀中:“这是老三吩咐的,昨日总理说这个家伙不能杀的太暗,也不能杀的太明。”
“所以,你便用了美人计?”
“你不高兴?”
“嗯。”
“喂。”
“回去再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