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无能"
"你不是号称医术胜过孙思邈吗?!如今怎的?跟本王放屁?!"泠雅怒火中烧
"王爷息怒,不是臣放屁,只是臣实在是不曾见过此药物,此药物毒性甚强却不伤及内脏,只攻击人的声带,如今已经毒性发了大半,想要再研制解药,是绝对来不及了"
"滚!"
泠雅不想再看到眼前的这个废物,向来温和的他居然甩了郎中一巴掌,郎中捂着脸飞速的离开了
泠雅稍微平复了心情,冷静下来之后,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见维衣沉沉的睡着,便转身准备离去,却在转过身的瞬间注意到了被子下露出来的一个物件
那是一个香包,正是那日淀游手中的那只!
泠雅面色沉了下去,暗的可怕,手轻轻的带上了门
淀游,本王要让你血债血还!
泠雅没有回房间,而是到庭院最深处,那里是用来同秘密人手交代任务的地方,十分隐秘,不多时,一个耳熟能详的音色出现在泠雅身旁
"王爷有何吩咐"
"上次本王承诺让你远走高飞,但事到如今,此事还需由你来完成,事后本王,不,朕一定许你此生安定!"泠雅深邃的眸子仿佛一个深无见底的黑洞,使得看了的人都会深陷,像是诅咒一般
"诺"
黑衣人听到朕一词,身体微微颤抖了,随即忠恳的诺了一声,等候发落
"你明日去佐大人府上,他会给你一些有关李公公暗中调包国库财务的证据,给我查清楚,这些被调走的财务究竟落入了谁手里!及时向我汇报"
"诺!"
黑衣人拿了泠王的信物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功夫,实在了得
这一次,泠雅不在选择甘于辅佐,是世事逼着他前行的,三王爷闻柳也好,四王爷淀游还是皇帝玄棠也罢,都不过是这盘棋局上的弃子,泠雅要让你们看清楚,谁,才是大玄的主子!
夜不能寐,此夜甚长,长的竟让人发寒……
第二日终究还是来了,泠雅不想让维衣想太多,过多的担忧反而会坏了大计,索性依旧维持着温和的样子
"我来吧"泠雅叫住来送粥的丫鬟,接下粥盘摆了摆手,维衣失声一事想也是瞒不住的,恐怕众人也算是知晓了
"嘭嘭"
泠雅轻轻扣了扣门
"……"
屋内一片沉默,没有回应,泠雅恍然察觉,自己竟忘了,怎么可能会有回应呢……心中的某个地方隐隐痛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就让我多弥补你一下吧,泠雅这样想着
看到来送粥的不是丫鬟而是泠王,维衣快速坐起身来,准备下床,却被泠雅的一句话打断了想法,只得乖乖躺回去
"不必多礼,你的病郎中来看过了,多加休息并无大碍"泠雅端起粥,盛了一勺,轻轻的吹了吹送到维衣嘴边,这样善意的谎言,希望维衣能够好受一些
维衣默默的接受着泠雅喂来的粥,心里其实是清楚的,怎么会没有大碍,那个狠毒的淀游,都做到如此地步了,又怎会让他有重新恢复言语能力的机会,只是能像这样接受着泠雅的关心,维衣觉得,此生,无憾了
"一会儿泠雪妹妹会带着泠遗过来,我们一起去戏班看戏"泠雅希望在动乱之前,能够给维衣多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至少,不是他双手沾满血腥的模样
维衣点点头,纯真的笑了,这次他是发自内心的开心,眼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真的太温柔了,或许,这会是他喜欢泠雅的真正原因吧,但这份心情,要怎么才能传达给他,都已经不重要了,像这样的身体,像这样被无情□□过的身体,是根本配不上这样高贵而厚爱的人的,维衣的内心像被千万把刀瓜分着一般痛苦不堪,容颜上却永远挂着满足的微笑,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少一些担心吧,维衣这样想着
换了衣服,泠雅同维衣便出门了,这次同行的,不光是泠雪和泠遗,还有洛萱,看到洛萱的一瞬间,维衣只觉得,甚至只希望洛萱能替他好好照顾泠雅,维衣这一辈子将不胜感激
☆、第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表白了耶→_→吼吼吼,下一章,战争戛然而至,母亲,尚且让孩儿不孝这一次吧
戏院的位置选的十分特殊,在一个安静的小山村里,让维衣没想到的是,像王爷这种身份的人能够看得上眼的戏院,居然不是那种门庭若市的大戏院,而是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戏院的门牌看样子也很老旧了,暗红色的木板上用不知哪个年代的黑墨写着残美戏舍,有些残缺的地方一碰便会掉落木屑的样子,但院子里却一尘不染,很是干净,见有人进来,一个孩童模样的小家伙顿了顿,飞快的跑进屋里喊道"爷爷,那个怪哥哥又来了"
他口中的怪哥哥不是别人,正是泠雅,至于为何会这样称呼他,还得说起泠雅头一次来这里听戏的日子
那时的他还单纯的一心为玄棠着想,想要为人民贡献自己微薄的能力,那日来听戏的大多是这村子里的平民,人们都身着布衣,唯有泠雅在这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怪异,演出的主演是那老爷爷的儿子和一个眼瞎的男人
戏唱的还算可以,唯一让泠雅记忆深刻的,则是那男人走路时的自信,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能轻易的避开障碍自如的前行,此人的功夫,定当了得,若能纳为所用,必是一把利刃
只是那时,泠雅提议此事,被他回绝了,到也罢,既然相识是一场缘分,日后也便时常回来这里听上几曲,久而久之,也便熟识了……
听到孩子的叫声,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从屋里慢慢的走了出来
"王爷真是许久不曾来了"老人眼角的皱纹被这一笑全都挤在了一起
"近日里有公务缠身,如今得空自然来了"泠雅一行人被安排在座位的最前面,今日没什么人来,也勉强算上专场了
"呵呵,请各位稍坐片刻,他们正在后台准备"老人沏了茶给桌上放好便进幕后忙去了
"泠哥哥,节目什么时候表演?"泠遗拉了拉泠雅的衣角,小孩子,毕竟是坐不住的
"过一会儿吧,怎么了?"泠雅摸摸泠遗的脑袋,亲和的仿佛像孩子的父亲
"好无聊,想出去玩"泠遗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看得出神
泠雅顺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原来方才的那个小男孩正在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孩子应该是不喜欢这些大人的表演的,倒不如让他好好的玩一玩,难得出来,泠雅笑着拍拍泠遗的背道"去吧"
"诺"
泠遗像得了蜜糖的小熊,飞快的跑了出去,加入孩子们之中的泠遗,脸上洋溢着幸福,纯真,快乐,若是泠遗能永远当个孩子,该有多好,泠雅这样想着,若是如此,便不用尝尽这大人世界之中的痛苦,折磨,勾心斗角,然而这也仅仅只能说是希望,现实终归是残酷的
回过身,才发现台上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看样子该是快要开始了,泠雅修长的手指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典雅的放下,动作竟衬的这普普通通的茶也变得高贵
这一切,维衣都看在眼里,他想记住泠雅的一切,他的好,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俊美的容颜,他最爱的桃花,最爱的玫红……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能够记得的,他一丁点都不愿错过,包括那一夜,即便泠雅说过,让他忘掉,可这真实的感觉如何忘得掉?他只能默默的将其封存在心底,不断的强迫着自己,不去想
不觉间,戏已开场
宋子城北门外,城下为白渠水,一名宋子河。城垣一带斜走,左前隅城门一道,侧向右,门上横额篆“宋子北门”四字。门前不远有拱桥一道,上有栏杆。桥头靠后侧有大槐树一株,时有落叶飘飞。树下酒家一座,左右两面临河,座场轩豁。右手前方有矮柜围成一账场,柜上有杯箸等物之陈列,当炉者即坐于此。后方通内室及厨房,不可见。在击筑声中开幕。声自舞台右翼漏出。酒家前一老妇人扫地,此即老女佣黄媪,年已六十余,俨然以家长自居,视酒家主人怀贞夫人如其女,视怀贞之子阿季如其孙,极爱唠叨干涉。十分殷勤,不辞劳苦。
黄媪 (自语)这老槐树,秋天来了,真是糟,刚才扫了的地,一下又落满了。
阿季 (在城内,唱《易水歌》,与筑音合拍;只闻其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阿季年十一岁,自城门跳跃而出。
高渐离(此时变名为“燕大”,为酒家佣保)随后,年四十许,左肘挂一大菜篮满盛蔬菜,右手提酒一卣。
……
戏曲仍在继续,没想到今日的曲子,竟是高渐离与荆轲,历史有记,荆轲奉命刺杀秦王,任务失败,荆轲丢了性命
后秦灭六国后,秦王因为高渐离击筑太好,就请他来王宫为他击筑,可是高渐离是荆轲的好友,秦王也就有所防备,事先命人将高渐离的眼睛弄瞎,以为这样高渐离就没法刺杀他了。但高渐离往筑里灌铅,趁秦王听曲正入迷时,使劲朝秦王砸,想杀死他,但是很遗憾失败了,所以就被杀了
如此想来,这高渐离同这男人似乎也有相似之处
然而此时,维衣看到这样的戏曲,只觉得心中说不尽的共鸣,如今自己已经是个哑巴,倒也算得上是半个废人,今日这戏曲或许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亦或许是上天对他人生的嘲讽,泠雅,维衣不奢望什么,只愿得你一世平安,足矣
"王爷,天色不早了"洛萱小心的开口,因为泠雅不知在想什么,想的如此入神,洛萱也不好打扰,但曲子终了,不说也不是
"嗯,走吧"泠雅起身就要掏银两,却被那盲人男子打断了
"今日义演"男人拿了东西走进了后台,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泠雪出门叫了泠遗回来,泠遗依依不舍的跟小伙伴们道别的样子,惹得泠雪心头也不是滋味
今日的戏曲应当是很深刻的回忆吧,泠雅想着,不自觉的看了看维衣,却不料此时此刻,维衣也正在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谢谢,很温柔,泠雅也只是笑笑,摸了摸维衣的头,一行人踏上了回程的马车
静谧的夜空之中,悬着一轮皎月,不圆,但却十分明亮,幽深的林荫小道上时不时可以听得到虫鸣鸟语,恬淡而沁人心脾这样宁静的夜晚,不知还能够有几晚……
马车在泠府的门口缓缓停下,泠遗已经睡得很沉了,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泠雪笑着带泠遗回去休息,洛萱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那丫鬟的神情似乎是有些不甚自然,倒也只是一瞬,大概是错觉吧,泠雅如此想
维衣的房间在泠雅对面,于是二人在这平静的院子里肩并肩的走着,大概是维衣不能发声的缘故吧,这条路竟显得如此漫长
快要走到门口时,维衣突然停下了,垂着头,看不清此刻的脸,只是手死死的抓着泠雅的衣角
"怎么了?"泠雅温柔的拉起维衣冷冰冰的手,放进手心里暖了暖
维衣不想等了,他不想给自己这一生留下遗憾,他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可是他说不出话,只能用肢体的动作来表达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紧紧的抱住了泠雅,唇轻轻的压上泠雅的,眼里划过满是悲伤的泪水,他多么希望,那日晕倒之后,接应他的人,是泠雅,哪怕他想怎么样维衣都愿意,真心的
感受到来自维衣呼吸的温度,泠雅的内心瞬间颤抖了,他楞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没有排挤,反而感到非常的安心,这样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泠雅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