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忽然上半身往前倾,缩短了与我之间的距离。他的手突然放在我的大腿上,在我想要躲闪的时候,他已经用力地捏住我的大腿根部,另一只手则扯住我的手臂,逼得我暂时无法动弹。
我一脸莫名其妙,摸不透他想要干什么,只能朝他干瞪眼。
林荣却笑得很开心。
“安志宗是个同性恋,他跟我一样,我们都喜欢男人。可是你不是,你很排斥,你甚至还想揍我一顿,甚至还觉得我恶心到你了,恶心到直接吐在我身上。这是以前的安志宗从来不敢做也不会做的事情。”
当我从林荣的病房离开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我啊,跟安志宗是床伴的关系。但是,我并不喜欢他,我比较喜欢你,因为你很像一个人。”
这句话里的意思,似乎有很多层。
我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林荣却是笑着朝我挥手说再见。
我在医院大门口招了辆的士。
坐上车子的时候,我仍在想着刚才林荣所说的话。
有的时候,似乎旁观者会比局中人看得更清楚。这辈子的君七秀与我相交了两年,但感情基础肯定比林荣这个外人来得多点,但他却说不清我与安志宗最大的区别,而林荣呢?他反倒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们两之间最大的矛盾点。
我不喜欢男人,所以苗岫才会成为最大的悲剧人物。
安志宗喜欢男人,如果他是我的话,或许,苗岫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但是林荣最后对我所下的结论,反倒让我哭笑不得。
他虽然觉得我不是安志宗,但他竟然认为我跟安志宗可能是双胞胎,安志宗估计是去了哪里,所以我暂时冒名顶替他。
他这个理论,存在着很多矛盾点,以至于他说到最后,把自己都绕进去了还不知道怎么解出来。
我回到租住的公寓的时候,兜里的手机便响了。
我拿出手机,看了上面的来电显示,才按了接通键。
打电话来的人是苗岫。
“阿斐,过来陪陪我好吗?”
苗岫的声音沙哑低谙,明显累到说不出话了。
这是苗岫时隔一个礼拜后,才主动打给我的第一通电话。
我先是愣了下,才应声道。
“恩。你在家里吗?”
“恩。”
又是简单的一个字。
我去找苗岫的时候,他半眯着眼来开门了。
我看到他的模样的时候,还是傻站了一会。
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烫得挺直的西装此刻皱巴巴的,外套脱了一半,还剩一只袖子套着外套。领结扯松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完全解下。
这样不修边幅的苗岫,我还是第二次见到。第一次见到他这模样的时候是在上辈子,他父亲逝世之后,他喝醉的时候。
“阿斐,你终于来了。”
多日没见,苗岫对我的态度比之前更亲昵了一些,连称呼都换成以前的叫法。
阿斐两个字,从苗岫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有一种说不清的性感,软绵绵的,像是撒娇又像是随性地叫唤着。这种若即若离的叫法,更是对极了我的口味。
我的手抖了下,好半天,才伸出手,将他脱了一半的外套脱下,又替他解下领带。
苗岫整个人就趴在我身上,任由着我伺候着他。
直到我完全替他脱下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抱着我的腰,趴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
我盯着他睡着的侧脸好半天,神使鬼差地,在他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吻上了他嫣红的唇上,等我发觉的时候,苗岫已经睁开了眼,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几天后——
我又去了一趟医院。
在安志宗还没有完全给出救苗岫母亲的方案的时候,我不得不给自己提早做个打算,先自己调查下情况也好。
我又拿着一些礼品,去看望了下苗岫的母亲。
王向华的精神比前几天看着还委顿了不少,跟她说话的时候,她有的时候经常不在状态,目光游离,似乎在看着其他的地方。
我试探性地问了王向华几个问题,她的态度都是很消极的,并不怎么想说话。
虽说是因为苗岫父亲的离世,给苗岫母亲带来的打击会比较大点,但王向华的样子看着确实有些奇怪。
我必须知道,王向华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带着这个问题,我去找了下王向华的主治医生。
因为电梯在维修,另一座电梯又实在太多人,我干脆选择了走楼梯。
刚走到想要去的楼层,手刚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个安全通道的门是在一个很阴暗的角落里,在这个楼层的尽头。而我想要出这个安全门去医生的办公室,必须通过中间一个用门板隔出来的小房间。
我的手放在门把上,一时之间,很是犹豫。
这个声音是林荣的声音。
我犹豫了下,还是靠在门上,通过玻璃窗看向外面的小房间。
只是,等我望去的时候,却瞅见了一个令人尴尬的画面。
林荣与一个男人在接吻,这个男人身上还穿着一个白大褂,显然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不到一会,林荣已经松开这个男人。
“这样,你就知道我的感受了吧?我很爱你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那医生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的话却一清二楚地传入我的耳朵里。
“可是我跟你都是男人,你不觉得这样很恶心吗?”
这话,听着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林荣却捏着这个男人的下巴,笑了笑。
“那又怎么样?你喜欢女人,又不代表你不喜欢男人。全世界的同性恋占的比例很少,但是双性恋却超过了百分之三十,你不想承认你喜欢男人,但是你明显对我是有感觉的。我吻你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很开心,你并不排斥我。这样,还不够吗?”
“我啊,喜欢你十年零一个月了。你不接受我,所以我用带着各种男人在你面前晃,你不也挺生气的吗?你讨厌我与其他人的接触,却不允许我喜欢你,这样,你觉得公平吗?”
你说不喜欢男人,可是你讨厌我与其他男人的接触,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我紧握着门把的手骤然捏紧。
这话,苗岫当年也说过的。
在他喝醉之后,向我告白了。
原来,这个医生就是林荣说的,那个我像他的男人。
“你还想站在这里多久?”
不知过了多久,我站得膝盖发酸了,涣散的意识在林荣传来的这话里猛地聚集回笼了。
“你……”
我突然词穷了。
林荣手上还扶着拐杖,我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那个安全通道,来到小房间的门口。
刚才还站在这里的那个医生已经离开了。
林荣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任由那烟飘飘渺渺地散在空气中。
“你都听到了吧。”
“恩。”
林荣又说道。
“我是不是挺恶心的?明明别人不喜欢,我却硬要靠过去。”
我沉默了,拿着林荣给的香烟,却没有任何心思想要抽烟。
林荣看了我一眼,又笑了,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