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来,阿磊才发现,早已丢弃在桥洞下的记忆原来仍然那么深刻。
或许一夜梦醒,醒来时,就再也没有疲惫。
原来有一天,自己真的回家了……
那个当年走出时,曾经以为再也不会回来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军令状:本月完结,不再修改,终稿按爪!
☆、失恋
从迷茫中醒来,看着天花板上陌生纹路,一条一条延伸到未知的方向。
许久,阿磊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那个冰冷的桥洞,也不是荆渊金屋藏娇的地界。
昨夜半梦半醒之间做了许多梦,梦见荆渊回来找自己,说着无比悔恨痛心的话,求着让自己回去……
又梦见自己死在桥洞底下,尸体找到时已经在炎热的天气下腐烂得看不出样子,与自己最厌恶的苍蝇作伴;接下来又突然掉落到自己的葬礼上,看见了晕厥在地的母亲和一脸肃穆的吊唁者。
阿磊努力地寻找荆渊的身影,无奈视角不知被什么给蒙住,只有针眼大小的一块,看久了还会晕眩和模糊。
朦胧中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阿磊,等我们有钱了,就一起去国外结婚。”
“阿磊,遇见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阿磊,我爱你!”
“我要牵着你的手,把你牢牢地绑在手里,一辈子!”
“阿磊…”
转眼间,明亮朦胧的光骤然退却,天空下着淅沥的雨。
“对不起!”
“阿磊,我很抱歉!那只是形式上的承诺而已,我最爱的还是你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呢?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不想和你结婚,和过你一辈子?”
“可我他妈做不到!我让一个女人怀了孕,那孩子马上就要生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母,我辜负了所有人!”
“阿磊,你是理解我的,你那么爱我,不是吗?”
“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我……”
昨夜没有开空调,身上的被子孤单地躺在地上;清晨的风吹得裸.露的皮肤有些凉,还有些未被吹干的汗水遗留在发间。
朦胧的梦还有些后劲,阿磊眨了眨眼睛,看着窗外的天发呆。几分钟后,才慢吞吞地起来,拉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客房的浴室,洗去一夜的燥热。
下楼时,林妈正在厨房准备早餐,墙上的挂钟正好被平分成两块,指针交汇成一条水平线,静静地反射着窗外的晨光。
阿磊走到餐桌前坐下,抱着双手,解开手腕上洗澡时不小心润湿的纱布;一边摩擦着左手的伤口,一边发着呆。
伤口虽狰狞却不深,一道连着一道,昭示了当时的犹豫和悲意…应该很快就会好吧!
昨夜伤口清理出来后,林妈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也不像刚看见伤口那般着急担忧。原来到最后还要自己证明,李家小少爷怕死怕痛,连割.腕都做得这般傻气和戏剧性;不够决绝,不够认真。
墙上的指针渐渐往上,二分之一的平衡被打破,琉璃般的镜面荡起波澜,放佛一张歪着嘴角正在嘲笑的脸。
小孩子扶着楼梯走下来,一步一步带着轻快,看见餐桌旁的阿磊后,眼睛里盛着满满的好奇。
慢慢地接近,孩子吃力地拉开凳子,在阿磊对面坐下。
林妈端来早餐,放在孩子身前,挡住了阿磊的视线。
“呀!小少爷起这么早。”
“可要吃些早餐?我过去备着”,说话间,林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伸手摸着小孩的头,一脸疼爱,“表少爷快些吃,时间怕是有些不够了,待会让司机注意着别开太快,就算是迟到了也不怕。”
阿磊起身走进厨房,取了些剩下的食材,零零碎碎地混在一起做了个炒饭,就着还剩半盒的牛奶,一个人慢慢吃着。
林妈端着餐盘走进来,看着他,想说什么却又忍住没有说。
“爸不准我接近他?”
林妈犹豫着,点了点头。
阿磊加紧吃完最后一点炒饭,放下碗筷闷闷地轻笑,道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临出门时,又回头对林妈说了一句“麻烦您了!”林妈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台上的碗筷静静地立在那儿,林妈一时也静静地立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阿磊走出门,太阳才刚刚越过树梢,偶尔会遇见几个晨练的人,有些好奇地看向他这个陌生人。习惯性地起得早,以前每天早上要洗衣服,买菜,打扫房间,准备早餐…现在什么也不也需要了。
荆渊胃不好,是前些年饭局上喝酒喝的,受不得寒热生冷,辛酸咸苦也要不得,所以最喜欢自己做的糕点。想到当初一天当做两天用,每一分钱都恨不得节省下来的日子,阿磊的肩颈似乎还感到一些熟悉的酸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下班去糕点店兼职,学着做糕点的日子早就不在了。
坐在湖边的凳子上,阿磊又在发呆。
似乎失恋的人总是想要脱离这个世界,沉浸在满满的回忆之中;一刀一刀地划着自己的心,爱的感觉逐渐渗进伤口中,逐渐消失,再也找不着。强迫着自己不要想,嘲笑着自己的愚蠢和懦弱,悲泣着自己的不值和可怜。
若要找回曾经的爱,就是揭开那脆弱的伤疤,在伤口中抠挖出曾经的至死不渝。
谁还有勇气回头呢?
那么痛,那么绝望!
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阿磊又笑了起来。
真是可笑!哀哀戚戚地像个小女人,没了就没了;要怪只怪自己太天真,不过九年而已,难道今后的九十年李清磊都要为那个人自怨自艾,以泪洗面?
谁没伤心过?要死要活的,还有一丁点当年离家的魄力吗?
这恍若隔世的九年里还没有把自己变得铜筋铁骨,百毒不侵?
夜里,阿磊站在别墅外面,大约已经等了半个小时。
没有进食的胃又有些不适,阿磊皱着眉头压下这种感觉。
像昨晚一样,跟在父亲身后进了门,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取下眼镜,抬手揉着额头,似乎很累。
“林妈,明天配一把钥匙给他”,说完,李父又抬头打量着阿磊;颓丧中带着伤悲的他,就像一只在外面撞得满身是伤的小兽,一瘸一瘸地回到洞穴,找了个角落轻悄悄地呜呜哭泣着。
李清磊是个狠心绝情的家伙,但他李铭却做不到…
“明天去公司,让阿妍安排个合适的工作,顺便去银行办张卡,你以后的工资卡。”
“家里不会再给你其他帮助,一分一毫都要你自己去挣;每月的房租和生活费按照市价的一半来给。另外明天陪你妈妈出去逛逛,买些合适的东西,这次不算在生活费里。”
见阿磊抬头,男人挥了挥手,“吃完饭进去休息,李家不养废人”。
阿磊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慢吞吞地转身向客房走去。
“一个月后,公司有场宴会,你和我一起去。”
“是!”
“我知道了,爸…”
阿磊关上房门,最后一个字轻到不可听见;但他们彼此都明白,李清磊说了,李父自然也听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修两章,中午12:00更文~
☆、婚礼
若说最近圈子里有什么新鲜事,那就是李家那位为爱痴狂的小少爷终于回来了,放弃了,也失败了。
各家父母们心情愉悦地和自家孩子传授着这个世界自古以来不可打破的爱情定律,后辈们心神恹恹地接受了事实,纷纷偃旗息鼓,暂且压下为真爱不顾一切的热血。
无论在外面玩得多么昏天黑地,爱得如何死去活来,回到家里还是注定要娶妻生子,安定下来的;毕竟家族的财富和事业才是他们耐以生存和延续的东西。
人不能太现实,但也离不开现实;
人不能太理想化,但吃不饱的时候谁会去谈什么理想。
李家没有特别的介绍会,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
唯一特别的迹象不过是那位小少爷去了李家名下的一家公司,做了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目前看来,李家老爷子似乎并没有将家业重新交到儿子手里的想法。
蠢蠢欲动的人们暂时按捺下来,静静地观望着。
人生的大河似乎是由一盆又一盆的狗血汇成,再加以一杯又一杯的杯具,最后细火慢炖,酝出醉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