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会时,出了个意外。
李家大小姐李清妍如今在公司担着副总的职务,又恰逢本市年会,每天早出晚归地忙得不可开交;而李大小姐的宝贝儿子李家表少爷自然就养在了父母这边,方便照顾。
却不知李大小姐是怎的,突然就将孩子接了回去,说是带在自己身边才放心。
可谁能想到不过几天,那孩子就病了。先是高烧不退,断断续续治了半个月都不见好;后来又请了相识老中医来看,说是孩子先天有些不足,心绪饮食上都要仔细照顾,平日里若不注意,很容易就发展成大病。
听说母亲心疼地哭了几场,又拉着李清妍好说歹说,才又将孩子接了回来。
此后,阿磊却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说是搬到了隔壁的别墅里,每日出门时间不同,自然也就见不着了。
那个平日里只顾着事业的女人,也许是见着孩子这般可怜的受罪,心里那份压抑许久母性再也阻挡不住,突然一齐爆发出来,泛滥成灾;每天只在家陪着孩子吃药,公司里的事情也就多半交给旁人去做。
李父不放心,无奈之下只得一边照应着下面的琐事,一边又顾全的大局;至于在公司上班的阿磊,却是谁也不会提及的。
阿磊这段时间也算安分,每日认真学着公司的事务,兢兢业业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外人看来,阿磊整个人似乎都沉淀下来了,变得稳重成熟,变得沉默寡言;每日穿的也只是前些日子陪着李夫人悄悄出门买的两套衣服,任谁看了也不相信这是李家的少爷,公司老板的儿子。
阿磊知道,母亲是个有傲气的人。
一辈子身份高贵,从来都是最耀眼的天之骄女,自小便被人捧在手心里疼宠着;长大后又有了一份令人艳羡的豪门婚姻,婚后第一胎就生了儿子,自然是众人都捧着她依着她,从来没有哪里不顺心不如意的。
即使后来发现有了李清妍这个意外,她也绝不自毁长城,失了自己的体面;当年那个李家大少爷所谓的真爱,最后不也是只生了个女儿拿着钱去国外了……至于那个被留下的女儿,不过是个花几分钱养在外面的可怜小丫头片子罢了。
母亲最怕听见别人的指点和取笑,也容不得身上有任何污点;在她的人生领域里,她要永远是那个令人羡慕的女人,那个幸福完满的李太太。
所以她是不愿带着儿子出门的。
当初的非议虽然早已过去,流言蜚语也早就灌了一耳朵;但李太太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带着儿子出门约会玩乐、四处炫耀的李夫人。亲生儿子一去不回头,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不知死活;当年不看在眼里的私生女却进了家门,每日每夜每时每刻地代替阿磊喊她妈,对着李铭叫爸。
阿磊不知父亲为何会说出这样的嘱咐,也不知道亲生母亲对现在的自己还有没有感情;有时候真觉得,别说奢求母子之间还有感情,母亲就是恨自己也是该的。
因为李清妍的旷工,李家太太这几年又只在家过着豪门太太的悠闲生活,再不曾参加任何聚会;当一份简洁精美的结婚请柬被送到李父手中时,能陪他一同出席的人选似乎已经没有其他选择。
阿磊被临时充做人头,跟着大老板一同坐上了飞往Prais的航班。
这家人定的婚期也是奇怪,此时距年会不过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这也意味着众人参加婚礼后就必须马不停蹄地回程,确保不会错过年会的前期准备。
更何况这结婚请柬本该提前至少三个月发出,这般突然袭击实是让主客双方都有些尴尬,颇为无礼无状!
茫茫黑夜中看向那小小的窗,阿磊总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快要折翼的鸟,翅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力,越来越虚弱,越来越低…
荆渊的婚礼,应该也快了吧?
没有等来自己的婚礼,如今只能在别人的婚礼上做个无聊的看客;当年毫不犹豫地说出相爱一辈子的那个人,到底是可悲可叹,还是可歌可泣呢?
曾经的承诺,曾经的誓言,不过都是前生的一场梦而已。
一行人下了飞机,入住婚礼主办方准备的酒店。
待一夜休息过后,就是一对新人的好日子。
异国的夜,没有了当年的纷繁灿烂。
阿磊有些失眠,又有些怀念以前那段纵情声乐的日子,当年怎会觉得这座冰冷的城市那般美丽有趣呢?
第二日,阳光灿烂,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阿磊换上林助理带的礼服,跟着父亲走出酒店。真正走进婚礼现场后,阿磊才有些茫然地发现,为何那新娘的照片那般眼熟,为何那新郎的名字好像似曾相识?
晴天霹雳不过如此!这世界上有第二个叫荆渊的人,或者说自己曾经认识过另外一个也叫荆渊的;他今天结婚,新娘也是自己曾经见过的,对吧?
世界那般小,真是巧啊…
这一定是场可怕的噩梦!阿磊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这个判断,可徒劳着叫自己赶快醒来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父亲拉着胳膊走了进去。
阿磊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却突然一愣,眼中渐渐弥漫出绝望。
李父加大了手中的力道,冷冷地看着阿磊,就像多年前看着阿磊走出家门那般,一句话不说,却让阿磊明白了他的立场和决心。
“你是我李铭的儿子!记住,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畏缩,不要后悔!”
“李家的儿子不做懦夫!”
恍惚间,铭刻在幼年时期的话语回响在耳旁,那般严厉,那般无情。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期间,上下文可能有点不连贯;如果有看的亲,欢迎提出意见!
这场独角戏有点冷,坑里的土好硬啊,给我点春风和甘霖吧!
☆、疼痛
疼!
胳膊被抓得好疼!
原来会有疼痛感?
原来这不是梦……
李父看见了阿磊眼中的哀求和脆弱,却只是牢牢地抓住他;抓住这个曾经挣脱引线独自高飞,最后却跌得粉碎的风筝,不容许他回避,不容许他逃走。
李铭的儿子,从来只有让别人喊疼的,什么时候会蠢到把自己给弄伤?
走进人群,相熟的人纷纷过来问候。李父拉着浑身僵硬地阿磊一一回应着,无视人们脸上探究的神色,脸上始终带着礼节性的微笑。
那边新郎带着一众伴郎出现,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新郎身旁的圈子都是些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有继承家业的少年公子,有白手起家的励志青年;他们年轻而富有朝气,商界下一代的希望都在这些人身上。
这变换多端的商场风云,也是时候交由他们去主宰,去创造!
“荆渊,没想到啊!不声不响地,这么快就定下来了,还奉子成婚;哈哈!我该恭喜你新婚快乐,还是祝你早生贵子呀?”周围的人纷纷起哄着,这般喜庆的好日子,放下平时的拘束和规矩,调笑几句也是无伤大雅的。
“还不是哥们给力,牵的红线够粗!你看看,他现在还有一点当初那个妻管严的模样?结婚过日子的还是要找个温柔可爱,善解人意的。”
说话的是荆渊的发小,在公司进入正轨后就辞了原先的工作,过来担任部门经理的职务。公司可以信任的人不多,平日里也算是荆渊的左膀右臂。
“呀!你还别说,这外面的野花虽然香,这家里的花还是要经得住考验才是!”
……
一群人到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那些玩笑声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正在往这边过来。
“新郎官儿!这大喜的日子怎么绷着个脸呢?”
“来,笑笑!笑一个!哈哈,你看,新娘还在那边看着你呢!”明明是严肃而沉稳的问候,却让人听出了来者不善的味道。朝着这人指的方向看去,调笑的人们顿时熄了话头;不约而同的一片静默,让旁边不明真相的人看着有些奇怪和好笑。
突然,新郎官拨开了挤在身边的人。
新郎官的父母正一脸带笑地接待着宾客,那边的新娘刚画好了妆容,在父母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护着已经显怀的肚子走出来。
这边突然的安静,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新郎往前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下,既惊又喜地看着阿磊。
阿磊这才看见荆渊脸上的神色,有做新郎官的喜色,也有新郎官的帅气。真好,盼了这么多年,总算见到过他做新郎的样子,人生也不算太遗憾……虽然和他结婚的另有其人。
“阿磊,你…”
荆渊一脸惊疑,很快又转为激动,带着一丝紧张地问阿磊:“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
“…你过得可好?”
阿磊突然想笑,这种只出现在言情狗血剧中的情节怎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阿磊更想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向这个一脸无辜询问自己为何会离开的人,荆渊大老板可真是贵人事忙,同住九年的情人消失了这么多天,他一点也没有担心过,寻找过?
人人都知道李家小少爷回了家,他竟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仅存的理智让阿磊压抑住心中快要爆发情绪,看向一旁津津有味地见证着这场婚礼闹剧的人们。旧情人和新婚夫妇的重逢大戏,糟糠之妻和红颜知己的年度相遇;还是恶心的同.性恋惨遭抛弃心有不甘,大闹婚礼现场哭求新郎回心转意的精彩戏码?
新娘父母一脸嫌恶地瞪着阿磊,眼神中带着浓浓地防备。阿磊的手有些发抖,连李父什么时候放开他的都不知道。当初那两个跪在地上涕泪交加,苦苦哀求自己离开荆渊成全自己女儿的老人,现在恨不得用眼中的怒火将他烧成灰烬。
从前荆家父母人前对自己不理不睬,人后却冷嘲热讽。
虽然最后无奈认同他们的样子,记忆中的那些冷言冷语无情谩骂袭来,让阿磊的心有些疼。
阿磊从来没有见过荆渊父母这般和颜悦色的样子。虽然他们在看到阿磊出现后瞬间变了脸色,那如临大敌般紧张戒备的架势,似乎随时准备着在阿磊扑向荆渊时一把冲过来护住自己的宝贝儿子;免得被他这种人沾上,一辈子都甩不掉身上的污点。
明明都是一样是长相啊!可人不再是以前的人了…
还有,那边的新娘子,那个将产检报告亲自送到阿磊面前的女人,正泫然欲泣地遥遥望向荆渊;可将视线移到阿磊身上时,又带了浓浓的哀求和黯然,似乎在哀求着阿磊不要再破坏她的爱情,她的婚姻,还有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