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路上,张远山看见那家小炸鱼的铺子正要准备开张。记得入京那天他们骑马而过,那家店铺前人特别多,师父跟他说,小时候馋,常常缠着师父师兄给他买着吃。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店铺还在,而且现在居然这么多人。
只是两人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老猫懒撇撇嘴走了并没有要去买点的意思。张远山问他,不买点尝尝?他却只是懒洋洋的笑道,懒得排队。便一勒缰绳,往前走了。张远山当时看他也并没有那么想吃的样子,就跟上去了,却也记住了这家店。之后的几天他们不是没出门就是去了华山,今天刚好遇着。张远山想想,师父应该是喜欢的。于是站在一旁,等他们开了铺子,烧热油锅,趁热买了第一锅回去。
老猫在山上落脚,一开始住的地方,是个废弃的屋子,他自己收拾出来的。不过住屋里实在是光线昏暗阴沉。尤其又是在山里,湿气大,住久了是要生病的。后来张远山来了,他帮着老猫翻修那间屋子。改了屋内格局和窗口,修整了房顶采光的问题。那几乎是重建了一次的大动工,终于把房间内阴暗的基调修正了。不过由于修整屋子,而导致两人睡在一间屋子大半年的时间。
伤好之前张远山一直睡在主屋里,老猫睡在躺椅上,方便照顾他。后来,张远山伤好了,老猫把旁边的小屋子收拾出来给张远山做卧房。后来两人修葺主屋,白日干活,晚上两人就回张远山的小房间睡觉。养成了师徒俩一起睡的习惯,似乎从十几岁开始再没怎么变过。除了偶尔的夜晚师父要进行‘播撒子孙’的活动,他们一般都是睡在一起的。
十五岁正是渐渐懂事的年纪,某天夜里后半夜,陆江带着满身宣泄过的□□味道钻进小房间张远山的被子里。将孩子往怀里一搂,他倒是大明大方的睡了。可就算他换了衣物,那种欲望的味道,仍然残留在身上,刺激着发育阶段的少年。借着月光盯着师父的脸,张远山他——硬了。
少年人僵直着不知道怎么办,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师父……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老猫动了动,似乎是下意识的把孩子往自己怀里塞,却在被硌到之后顿住了。少年大窘,羞耻的脸上简直能滴血。老猫却只是平静的翻了个身,继续睡。少年心中惊惧不定,心中不断安慰这自己,师父没发现的,没发现。却被搭在胯间的手扰乱了思绪。
老猫背对着张远山,手却搭在后方,不偏不倚的覆盖在张远山的硬挺之间。少年不知所措的望着那只手,它却突入起来的动了起来。
于是,老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少年解决了人生的第一次欲望,而少年…… 洗了半宿的裤子。
☆、第 6 章
6
事情查的很快,凡是万花在册的弟子都是有迹可循的。后来也并无人刻意抹去秋浽的过往,只是年代久远,知道的人并不多花费了些许时日。
线报上说,秋氏女浽,开元十三年生人,于渭水之畔长成。后渭水倾城,宗亲罹难,随父母离乡,途中遇瘟疫父母皆亡。开元二十八年拜师入万花,为画圣林白轩门下丹青女弟子,兼习药理。五年后,也就是天宝四年,出师离开万花。
一路西行,在昆仑山采风、修习药理。遇上了阿岑,后来随阿岑回长安婚配。却在一年后突然离去,次年匆匆产下死胎,几年后就死了。
也就是说秋浽十五岁的时候拜师入的万花。当年她按照师门规矩,成年之后去江湖历练,是二十岁。之后在昆仑山上遇见了阿岑师徒四人,后随阿岑回长安婚配定居。天宝六年,秋浽离开,回万花独居。半年后生下一名死胎,又独自生活了五年左右死去。那时大致是天宝十二年秋,秋浽刚刚过了28岁。回万花谷后也并未查到她有何异动,或者于任何可疑人等联系。她一生无子嗣,死后无徒弟后人亲眷在世,唯一婚配的就是阿岑。
张远山看着手上的条子皱眉思索,他不知道这些对于师父来说有没有用。但是他知道,当年曾师祖定然是不知道秋浽离开时已有身孕的,否则不会让她独自离开。
老猫听着转述眉头紧皱,他手指搭在小几上,食指无意识的弓起,指甲一下一下的轻敲桌面。怀着身孕匆匆离开,她自己学医的不可能不知道。半年后生下死胎,死胎……
老猫想着想着不仅疑团没有解开,反而皱眉更深,恰巧是那一年,小师兄死了,师娘的孩子也死了。这真的是巧合?师娘纤瘦可是身体却不羸弱,就算生了死胎,大伤元气,短短五年就死了?那时候她还不满三十岁吧!
师娘,真的是因为师父为了小师兄的死而变得颓废才无法忍受导致离开的吗?
又过了几日,另一人送来消息,曾师祖的家世查到了。
老猫觉得意外,师父身上有世袭的爵位,虽然随着降爵袭成制,到了他这一代已经算不得什么了,但是府邸还在长安,按理说应当比一个死了快15年的万花弟子好查的多,可现下…… 老猫想了想也没说什么,只示意张远山将字条读给他听。
听完以后老猫陷入沉思,好像总觉得抓住了什么,可仔细看看,却又发现手上空无一物。不仅什么都没有抓住,还毫无头绪的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是断的,好像并没什么关联。老猫心下存疑,隐隐觉得不对劲。
师父阿岑,祖上经历了三朝,乃是前朝近臣,后为太宗所重用,赏赐世袭爵位。然子嗣凋零,嫡系仅有一子一女,嫡子亦有建树,被武氏封国公。只是这重臣之后,却子嗣凋零以至于当年风头无两的国公府现下仅剩下一间老宅,嫡系也只有阿岑一人而已。如今师父已过半百,仍无子嗣,应当是就断在这儿了。如此开国重臣一脉,竟是百年间就此衰败断绝了。
“只有这些?”老猫心中感慨师父家族命脉,却是发愁,根本没有线索,仅凭几点疑虑,能查出什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远山点点头,上前一步,握住老猫的手,以指为笔在他掌心写了一个字。
虞
应当是师父的姓氏,也就是…… 那位□□的姓氏。
姓虞?老猫挑了挑眉,如果没猜错的话,三朝元老又姓虞,应当是那位。据称师父那位□□虽容貌柔怯、弱不胜衣,但性情刚烈,直言敢谏。这倒是合了师父耿直刚正的性子。思及此,老猫摇头笑笑,师父如此正直,师兄的那番心意,怕是难咯…… 师兄?!
这一念闪过,诸多思绪纷纷涌上心头,有什么事是值得师兄提着剑去见师娘的呢?因为爱慕师父,让她退出?绝无可能!师兄若是那般铁石心肠之人这些年怎么就会对师父毫无办法?所以,那一年定然发生了无法言喻的事。师兄,是为了保护师父!
保护师父?
难道?!
老猫心思已定,立刻吩咐张远山找人查证,自己也去联了一位朋友。当年老猫离开长安之后四处流浪,结交了不少江湖朋友。其中有一人见他面容更似西域人,便断言老猫当属西域血统。老猫虽无心寻亲,但朋友引见倒也无妨。和那几人聊了聊,自己应当是明教族亲。老猫本身并不在意,他不像陆明识从小生在明教,长在大漠。对西域圣火教有着镶嵌入骨髓的崇敬。他除了面容与血统,自小在中原生长,被师父教导,已是彻彻底底的‘中原人’了。
当下也只当普通朋友引荐并未觉得过多亲切,相处下来,也是觉得合适才一直玩的挺不错的。他们当老猫是族人,自然也不避忌,一同习武过招厮混,老猫深觉西域步法诡谲轻盈,结合自身功夫,竟是相得益彰。后来他们中有三人兼并了几家零散势力,合伙开了门暗杀的生意,老猫觉得有趣也跟着玩过几次。暗杀,说得是潜伏下去一招即死的杀招。但也并非单指培养杀手杀人的简单买卖。杀人总需要个理由,他们直接活儿不问缘由,可双方背景来历总要查明详情方可接手,所以这消息传递查探的本领,他们也算是一等一的。有了背景潜伏,才可做到杀人于无形,不给买家添麻烦,所以也要有相当的手腕与资源。
他们出手定然能查到不少密宗,这本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儿,托他们查查定然不会错。于是老猫亲自前往,正好他一老友亲自驻守长安,便一口应下。
当年二师兄的突发急症、师娘生下死胎身体大毁,这些症状与其说是得了大病,倒不如说是…… 更像中毒。这么看来,二师弟的死必然跟师娘有关系。
有了方向便好印证,这般下来,两方人马深入一查,许多细节浮出水面,往事愈发清晰起来。果如老猫所料,二十年前确有不明人士在长安出现,但不多久就自行消失。这些也并不是放在明面儿上的,只是他们几人潜入京都,到底还是惊动了当时各方暗势。而暗杀组织兼并的几家势力当中也有源远流长后渐衰败的,收集资料和暗杀都是相互的,有人知道这些也不足为奇。
老猫谢过老友之后带着张远山回去。他一边走一边想着,这些事情的关联,张远山只在后面跟着,怕他磕绊又要帮他看路。
老猫把事情整理出了一个大概,越想越心凉。当年应当是因为师父身上有世袭的爵位,有人好像准备冒充他做些事,那就必须杀掉原主。
阿岑自身武功不算弱,宗珣也算小有所成,冒然动手必然会惊动官府。找暗杀组织容易留下把柄,且不说暗杀组织会不会以此要挟,假借他人之手本就太多过程太过繁琐。所以他们直接派人威胁秋浽了。秋浽那时候刚跟阿岑他们相识,相比一个同路人,必然是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无奈妥协。况且一开始他们应当是没有下达杀令的,不然一路走来确实有太多机会毒杀。却不曾想到最后,秋浽竟是真的爱上了这个清风不染的道长。
秋浽不愿再助纣为孽,答应了阿岑随他回长安成亲。这时候那些人突然要求秋浽杀了阿岑,允诺道只要杀了阿岑便可放她离去。老猫推测,想来阿岑年幼便被送上华山,年少离京,就算从纯阳出来也已数载。定然没有多少人能记得起他的模样,此时返京途中将他杀害,再冒名顶替利用秋浽平日里传递的信息伪装返京,必然毫无遗漏。
可此时秋浽已然和阿岑许下了终身,如何愿意杀了他?秋浽不再接受那些人的威胁,执意与阿岑成婚。却不想他们竟然抓了二徒弟试药,秋浽束手无策。此时秋浽频频在晚间悄悄出去的种种异动,他们师徒几人居然都没察觉,只有宗珣看出了不对劲儿。想来也是,当时二徒弟突发急症遍访名医皆无法查明,本就心焦,又将秋浽当成了家人,对她并不设防。谁会想到?只是宗珣对阿岑的事向来仔细,师娘频频在夜间悄悄外出定是有什么古怪。只是不知是跟踪秋浽还是探问出的,最后宗珣插手了这件事。
他们本是准备在阿岑回京途中埋伏杀害的,却不想被秋浽一拖,最终阿岑回了长安还娶了亲。多留阿岑一日,之后冒充伪造的人便多有暴露的一分危险。他们这才狗急跳墙,但在长安城里杀人,杀得还是一位有爵位在身的贵胄。纵然虞家已经衰败,可是这事一旦宣扬开了他们定然无法再行诡计。所以只能给二徒弟试毒,威胁秋浽。却不想惊动了阿岑的大徒弟,不知使得什么法子最终宗珣出手解决了对方,并让对方惊惧。
那些人觉得阿岑是高手他们不敢放肆,却没想到宗珣一个孩子居然出手如此心狠手辣。想想阿岑在长安住了这么些时日,再去冒伪总会露陷,还是不要惹麻烦的为好。而这时,没有解药的二徒弟已经危在旦夕。秋浽不敢再拖,哪怕暴露自己也不能害了他,便想带孩子回花谷医治,可孩子却没有活过去。而此时的秋浽也毒发了,不知是之前已有的,还是后来为了灭口他们才给秋浽下了毒。秋浽不敢奢做他想,只想好好呆在阿岑身边度过最后的日子。
可看着阿岑一天天消沉,秋浽越发惶恐不安,而知道真相的宗珣也未对她假以辞色,指责是她的过错。甚至,宗珣很可能以此为据逼迫秋浽离开师父,而心中有愧的秋浽只得离开。
所以,那时候老猫会看见宗珣和师娘半夜相会,宗珣还提着剑。
然而秋浽回到花谷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她一直想着,在花谷终结,却因孩子焕发生机,可当时毒入脾脏,不仅孩子没保住自己也落下病根,元气大伤底子尽毁。秋浽却虽因为孕期体质改变而意外活了下来,但是由于身体损耗过大心神忧竭最终只活了几年。
☆、第 7 章
7
事情至此,当年的真相算是大致还原了。
却无法印证。
当年的事,知道真相的就只有宗珣了。可老猫能做什么呢?是跑过去问宗珣,师兄,你知道师父师娘曾经有过孩子吗?以宗珣的心性,知道如何,不知道当如何?老猫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师兄?
况且,宗珣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吗?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宗珣会怪自己没能早点察觉,没有保护好师父的孩子。师父,师父若是知道了……
事已至此对错善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二师兄已经无法再活过来,师娘已经死了,所有过错是非都已湮灭在一方坟茔之中。
什么是真,是什么假?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呢?
既然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又何苦去揭开真相,让活着的人背负那段过往呢?那便让师父认为这是一场意外,随岁月结痂。那便如同师兄所想,将他的阿岑隔绝在是非之外,在他身边安稳度日好了。
回虞家旧宅的路上日头渐渐下沉,天色逐渐昏暗下去。冬日里天黑得早,老猫走在张远山前面,张远山落后半步在他偏右侧方亦步亦趋的跟着。老猫看着石板路上拉着两人长长的影子,不说话。
小远山本就不善言辞,平日里往往是自己在说,他乖乖听着。这种时候他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这么一个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师父在沉思,便在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双手虚护着生怕自己摔着。便是自己的徒儿张远山。
对于过往,老猫总觉得遗憾,好像稍稍少掉一条支线,师兄和师父大概就不是这样的了。他一直觉得,师兄苦,求而不得怕是此生最苦。师父苦,痛失至亲又遭所爱离弃,神智浑噩。这两个人,明明都是拔尖儿顶上的那一小部分人,却偏偏被情意所累,困在苦海,跳脱不得。聪明太过,将情字看太重反而无法脱身,于是困在网中央不曾得道。所以自己才将人情是非看淡,这样怕是不会被执念磨了心智,困于一物。
可现在想来,即使重来一遍又能怎样?怎么才能算是更好呢?
对于师父来说,所有波澜都过去了。而师兄想要的都得到了,即使无法心意相通又能如何?你又如何知道这般困苦于他人便是苦厄,你又怎知他心中所苦不是甘之如饴?
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可两全的事。就算能选择,师父会接受师兄吗?那他们就真的能两厢安稳?那样的结果,可是二人能承受的?自己所渴见的?
那不若如此,让师父依赖他相信他,只有他。了此一生。
师兄和师父都得了圆满,只愿这是最好的结局。
握住护在身侧两旁的手,老猫在心里问自己:究竟,在迟疑什么呢?
张远山被师父握住双手往前一拉,好似把人抱在自己怀里一般。顿时羞红了脸,低着头在人耳边语焉不详的支支吾吾“师,师父……”
老猫仰仗着身高往后仰,对于被迫搂抱着他的徒弟而言,他的兜帽和头发挡着根本看不清路。又感受到师父放松力气仰在身上,怕人摔着上前两步,彻底乱了步伐,跌跌撞撞要往路边歪倒。
“啧啧!你都多大个人了,连个路都走不好。”老猫嗔怪似得说道,稳住两人身形握着张远山的双腕从后往上抛,反手下滑托住臀部将人上提,背在背上。“欸!为师辛苦一番背你回去好了。”边说托着臀部的双手顺着臀部的弧度自然的往大腿内侧下滑,分开张远山的双腿,双手卡着膝弯架在自己腰间。
动作不过转瞬,张远山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背了起来,双腿夹着自己师父的腰。虽然在背后不用看见师父那张时时玩味的脸,却也觉得不成样子,顿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下去,老猫将徒弟的双腿夹在腰间,看似随意的托着却卡得牢牢的无法挣动半分。这又在外面,本来男人背着个体型相当的男人本就很不好看,若是挣动起来只能是更加难堪。张远山僵着身体,呐呐的小声求饶“师父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错了师父,饶了我吧!”
老猫不依不饶笑嘻嘻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哪儿了?”
“我……”张远山愣在那里,他本就是为了讨饶随口这么一说哄哄老猫的,却不想他偏要较真,只得小声应到“还求师父指教。”
“啧!师父背你,你不感恩,还跟为师作对,跟截木头似得,当是大错。”老猫背着个体型相当的大男人也不见气喘,慢慢悠悠的在巷子里晃荡,还一副认真的口气‘教育’徒弟。
“那,那徒儿不要师父背了。”张远山恨只恨自己嘴笨,师父总要做些这般的事来羞他,他却永远不知如何自处。
“啧!”老猫松开一只手反手往背上的人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又扣回去背好。“师父疼你,你还嫌弃,当真不孝。”
这么大的人给师父背着,还被拍了屁股张远山当真是羞的立时就要死掉了。他几次想说点什么,可却不知到到底怎么说,想想自己无论说了什么,自家师父都有本事堵回来索性不说话了。
“放松。”
正闷闷的不知如何自处,忽闻得自家师父开口,下意识的就照做了,待放松了下来整个人趴在老猫背上,又尴尬的不知怎么办了才好。
笑眯眯的感受到自家徒弟乖乖趴伏在背上的柔顺样子,老猫也不再逗人温声顺毛“乖乖的,给师父背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