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好。”小丫头将一只小镯子拿起来,那上头刻着简单的花纹,颜色也很是鲜艳夺目,感觉梁城少能染出这般颜色,一时忍不住赞叹起来。
坐于她对面的商人一直在观察她,此时随口问道:“小姐怎么一人来这边鼓镇?是来探亲?”
“不,要去京城寻人。”小丫头毫无戒心,一边说一边将手镯挂到手腕上,别看她脸圆嘟嘟的,手腕却很细,那镯子原本便不大,戴在她手上竟还晃来晃去。
商人夸赞了一番姑娘好眼力之类的废话,又问:“小姐长得如此讨人喜欢,一个人出门不怕出事吗?”
“出什么事?”小丫头伸手又去拿其他的摆件,边看边道:“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坏人。”
“说得也是。”几个商人边说,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接过旁边小二端来的茶水,袖子一抖,便有药丸掉入其中一个杯子里。
那人飞快地将几个杯子倒上茶水,又将下了药的杯子递给了小丫头。
小丫头不疑有他,一口喝下,几个商人露出得逞的笑容,却没发现就在他们后方的桌边,坐着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此人一直默不作声地喝着小酒,此时微微侧头,看了小丫头这桌一眼,又漠然地垂下了目光。
小半个时辰后,几个商人已经快坐不住了,而那小丫头却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壶茶也早喝下去了大半。
一人低声问另一人,“你他妈是不是放错药了?”
“怎么可能!”
这二人话音还没落,把首饰挂满一身的小丫头终于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她那一下动静可大,脑袋砸在桌上,听得人都觉得疼得厉害。
为首的男人上前戳了戳她,“小姐?你没事吧?小姐?”
那圆脑袋左右晃了一下,什么反应也没有。
几个人总算松了口气,“他奶奶的,这丫头也不知道什么做的,别的人一杯下去就倒,她倒好,茶喝了个饱不说,还吃了一桌的点心!”
“老大,得手就行了,赶紧走吧。”一人站起来,帮着去搂小丫头,小丫头沉甸甸的,那人花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扶起来。
到了楼下,小二和掌柜地一看他们的动作,皱了皱眉头,到底是没吭声,收了钱便放人走了。
“可惜了啊。”掌柜地摇头,手指拨了拨算盘,“可惜了又一个好姑娘。”
小二神情复杂,但终是没说什么,低下头狠狠擦了一下桌子。
那几人刚出门,之前的黑衣人也下楼来了,结了账他紧跟着那几人走了出去,那小二远远看着,跑到掌柜身边说:“掌柜的,好像有人坏事。”
“……”掌柜的忍了忍,终是没忍住,“这种事,我不做,他人也会做,天下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三娃你赶紧去给李大人报个信,这个情他会领的。”
“是!”小二转身跑了。
待小二跑远没多久,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从酒馆旁的小巷口站了出来——他微微侧身,从背影看黑发如瀑,发尾随意用发带束了,一身藏青色长衫披着同色的披风。此人单手握剑,身边也没跟着旁人,他盯着店小二消失的背影看了许久,又扫了酒馆一眼,随后转回巷子里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5月杂志稿,轻武侠、宫廷、推理报仇。
☆、第2、3章
02.
黑衣人跟着那几个乔装商人,实则是贩卖人口的人贩子到了一处偏僻处。那里有一座两进的小院子,门外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门口的灯笼下挂着红绳。
料想是什么联络信号。
黑衣人左右看看,随后一个轻功跃身上了屋顶,又落入院后一颗大树上,期间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树叶也没落下一枚。
那几人将小丫头扔进柴房,随后便关了门嘻嘻哈哈地走了,等他们走后不久,那小丫头就挺尸一样地坐了起来,睁开大大的眼睛,轱辘一样转了一圈,飞快爬了起来。
她在柴房里转了一圈,这房间不大,也没有暗格和暗室,柴房里除了她没有其他人,她忍不住啧了一声,蹲在原地直揉下巴。
正这时,她耳朵动了动,听到了外头的动静,立刻又啪叽倒回原地,装死装得一把老手。
黑衣人撬开房门走了进来,蹲在她身边先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就想将她扛走。
结果他才刚一伸手,丫头便一下蹦了起来,黑衣人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往后退去,那丫头却不是个省油灯,直接出手攻了上来。
这一来一去二人在小小的柴房里悄无声息对拆二十几招,随后二人一齐收手,各自站在一角盯着对方看。
黑衣人一笑,“看来姑娘不是受害者。”
小丫头眯起眼,之前那份憨厚早不见了,看起来有些古灵精怪地道:“你什么人?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这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黑衣人拱手施礼,“在下姓方,单名一个何。”
“方何?”小丫头狐疑,“江湖上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人,你打哪儿来的?在这里干什么?”
“姑娘。”方何苦笑,“这里好像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丫头却不在乎,“我要端得就是他们的老窝,要走你一个人走吧,我还要找到其他的受害者。”
方何明显震惊了一下,“姑娘侠肝义胆,在下佩服,可姑娘只身一人闯入这龙潭虎穴或有不妥。”
“你管我妥不妥?”小丫头不耐烦道:“赶紧给我滚,别妨碍我做事!”
说完竟是不等方何回答,一掌将人拍出门外,又将门闩好,自己躺了回去继续装死。
方何在外头站了片刻,无语道:“姑娘,虽然姑娘嫌在下碍事,在下还是要好心说一句,你把门从里面闩上了,他们要怎么进去?”
小丫头:“……”
方何心知肚明,边鼓镇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多了很多年轻姑娘被拐的事,不仅是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连江湖人士也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许多江湖人想来惩奸除恶,却不知为何最后都失败而归,要么说是没找到人,要么说其实是个谣言,并没有这回事,要么就是来惩奸除恶的人再也没出现。
这事相当离奇,之后又传出浮云山第一继承人,浮云山庄大小姐云淼淼私自下山,后被人暗杀之事,一时间江湖人的注意力被转移,全都帮着浮云山庄寻凶手去了,这边鼓镇的事自然也就没人再提起。
方何怎么也没料到一个肉嘟嘟的小丫头居然也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于是一直在外头等着,静观事态发展。
等到了夜晚,那几个人来转移丫头,进门的时候他们准备好了蒙眼的布条和绳子,哪里知道一进门就见那圆脸丫头睡得神鬼不觉,还打呼!
这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了。
“这药有这么厉害?这都几个时辰了?别是出事了吧?”
贼人上前探了下鼻息,确定还活着,哪儿还管其他的闲事,道:“让她睡,咱们还省点麻烦,赶紧把人抬走,别让李大人着急了。”
“是!”
这几人又带了两人来,那二人赶着马车,看装束便与这几个乔装成商人的不是同一类人,远远地都能感觉到他们身上冰冷的杀伐之气。
这几个人贩子顿时怂了,小心翼翼把人交出去,收下对方给的钱后头也不敢抬,恭恭敬敬送马车离开。
在他们低头的时候,没见着头顶一个黑影转瞬间便追了出去。
小丫头在车里颠来颠去,倒也没什么反应,那心真的像是能装进一艘大船去,宽得让人看不到尽头。
很快马车到了李大人府上,这宅邸从外面看普通得很,里面却是一派的金碧辉煌,实在不亚于京城王孙贵族的宅院。
丫头被扛进一间小黑屋,外头落锁以后她赶忙睁开眼睛,就见周围竟是十几二十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女,都蒙着眼,绑着手脚,一个个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头忙解开自己身边一个姑娘的眼罩和绳子,对她“嘘”道:“我是来救你们的,都别吭声,别引起别人注意,好吗?”
那姑娘赶忙点头,旁人听到了都震惊道:“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丫头赶忙“嘘嘘嘘”地打手势,又想起来别人都蒙着眼睛看不到,只好小声道:“其他的话咱们出去以后再说,你们都听我的,别捣乱知道吗?”
姑娘们感激点头,也有那情绪激动地,忍不住声音抬高了点,“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要我们能平安离开,姑娘说什么我都听!”
丫头忙冲过去捂住她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也不会让你以身相许的,放心好了。”
在丫头忙活的时候,另一边,空荡荡的客栈里坐着一位独自饮酒的男人,男人戴着斗笠,穿着一身粗布衣衫,正是那古怪丫头的马夫。
马夫似乎半点也不担心自家小姐安危,喝酒吃菜的动作慢条斯理,仔细看能发现,他举手投足中都透着一股子清雅,与身上的衣服显得格格不入。
片刻后,披着披风提着剑的男人迈入了客栈,理所当然地与那马夫同桌坐了,让小二再拿酒和菜来。掌柜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他正朝小二使了个眼色,那马夫就突然射出几枚袖里箭来,直擦着掌柜耳尖而过,定入他身后木板中。
披风男人轻笑了一声,“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差。”
马夫冷淡看他一眼,“若不是你,我又何必特意下山一趟?这笔账我们以后慢慢算。”
披风男人耸了耸肩,转开话题道:“那丫头横冲直撞的,你也由着她胡来?”
“她办事我放心,还有……这是你要的证据。”马夫从怀里摸出一沓信,冷哼着甩给男人,“当年黄风军大败西北蛮王,这帮人就没安好心,眼下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在皇上面前搅趟浑水,却不自知是被人当了棋子。”
披风男人接过信,匆匆扫了几眼脸色便沉了下来,他压住手里的信,冷冷道:“我让你办的事,办成了吗?”
马夫一挑眉,抬手饮尽杯中酒,“你说呢?”
03.
李府此时安静得很,只远远能听到似乎在招待什么来客,隐约有琴音之声传来。
小丫头想这是个好时机,于是挨个给姑娘们解了绑,又趴在门上打量了片刻,之前情绪激动的姑娘凑上来,道:“姑娘尊姓大名?以后我也好回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