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你还不容易么?”楼飘雪笑了起來,他的声调依旧是沙哑的:“我就怕你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要求我杀了你自己呢。”
“不会的不会的。”这个人脸上的油脂好像都被身边的炭火考得吱吱作响起來,楼千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和这个一身肥肉的人,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人。他自己,早已经是最美丽的人了。这种美丽,根本就不需要之一。
“不会什么呢?”他反问着这个语无伦次的可怜人。看着他的苦苦挣扎的样子,真想对他说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不过今日也不会知道以后的事情。谁能未卜先知。
这位落难的公子哥不停地说着:“后來小蝶怀孕了,我就花了一些钱把她打发走了。”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了。楼千树知道,再问什么也毫无作用。这个人口中能够知道的资料也只有这么多。他有些疲倦,不再想说话,只是对着那两个抬着炭火來的侍女说了一声:“杀了他。”
这人本來以为能够幸免于难,却还是免不了一死,还是狗急跳墙的跳了起來。尖声的叫着:“你不是说我什么都说就能放我走了么?”
看着他这样要发狂的样子,楼千树一脚踹倒了这个人,他的后脑重重的磕到地上,昏迷过去。他看着地上的这个人,慢慢的说:“我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两个侍女将他拖了出去,地上拉过他身上的血迹,长长的,有着人血的腥味。
楼千树漠然的看着,毫无表情。因为很快就会有侍女來把地板重新擦干净,他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手。镜子里面的自己还是一样的漂亮,谁知道像他这样的看起來像白莲花一样的人也会杀人。
愤怒积聚了太久,就会发酵成为最可怕的毒素,那种可以杀人的毒素。楼千树已经学会了不少的武艺,就连燕寒都对他的努力啧啧称奇,认为他是自己这么多年來见过的最有天分的人。
天分又是什么呢?只不过是人自己编造出來的显示自己的智慧的。楼千树清楚地明白,要是沒有努力,他自己什么也不是。
但是楼千树现在觉得自己真的累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疲倦。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在这一刻抽丝剥茧。这些都是他的自己的故事。虽然时间久了,提起得少了,感觉就像别人的一样。
楼千树躺倒在自己的床上,和衣睡着。他知道自己其实是难以入睡的,现在距离他想要的生活,还差太远太远了。
燕寒的军队节节胜利,最终攻打下了最后的一座城池,终于成功的占领了整个的国家,燕寒笑着看着楼千树:“宝贝,现在我们国家就叫燕国了。”
“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好听?”
楼千树听着这个名字:“挺好的。”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挺好的。”楼千树看着自己的梦想,也快到了要实现的一天了。他想成为的那种人,最终他还是能够成为的,一定是可以的。
只要最后一步就好了。
楼千树叫着燕寒:“皇上陪我去后花园赏一下花好不好?”他的声音是温婉的。
燕寒不知道他究竟想怎么样,但是他还是回答着:“你的话,自然就是好的。”
两人便是这般的肩并肩的走了去赏花。在花园里面的花,姹紫千红的还真是漂亮,燕寒一边走着一边说他正准备要登基的事情。楼千树也算的上是一个有智谋的人,所以他不少事情也会和楼千树商量商量。
两人一同走着。月亮悄悄的挂在天边,风静静的吹拂,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夜晚。他们慢慢地一边走着,一边聊着。燕寒发现了楼千树明显的心不在焉,只是不由得问起他來。
楼千树也只是避而不答,却在花坛边不小心滑倒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谋杀
滑倒自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楼千树就很是痛苦的坐在了地上,他用自己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就好像自己的心口受了重伤。至于是不是真的受了伤就不得而知了。毕竟痛苦这种东西一向是可以伪装的,别人沒有办法感知到一个人是不是痛苦,最多可以看到一个人是不是受伤。
就在燕寒伸手去搀扶楼千树的时候,楼千树的手却向着燕寒的脚的方向伸了过去,用一柄小小的刀把燕寒的脚狠狠的钉在了地上。这把刀十分锋利,以至于穿过燕寒的脚步的时候燕寒甚至來不及退让。
如果是懂得识货的人就会明白,这是用东海的玄铁打造的兵刃,杀人不见血的兵刃。用來插进他的脚中,无非就是想拖慢他的行动罢了。这个计划的实施真的很成功,近乎天衣无缝的,就这样插了进去。
当然一个像燕寒这般懂得武功的人是不会被别人这样的暗算的,他的掌力已经下來了,要将楼千树当场杀死在这里,而且他的身体也向着别的方向倾斜,想逃离脚部的那把轻薄的小刀。这把刀还是在攻打小国的时候他百寻不到的刀子,现在却出现在了楼千树的手中,叫他又惊又怒。
无论他是不是宠爱楼千树,面前的人做了这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就得死。
这场比试,燕寒还是处于被动的地位。他甚至沒有办法去反抗后面的那一招,因为楼千树也伸出手去要接住他的一掌。只是就算是他能够成功的对付了楼千树,也不能对付背后袭來的另外一把刀子。要是他能顾得上后面,就只能任由楼千树的掌力拍向他的心口。他背上有一面护心镜,他现在只能把自己的希望放在护心镜上面。这真是渺茫的希望,把自己的生死寄托在这看起來并不牢靠的护心镜上面。
东海小刀,分为雌雄两把,只是失落在世间,不可寻找。燕寒一直在寻找这两把小刀,只是一直都沒有找到。
穿透了他的脚背的那一把,是雌刀,而从他的背后而來的那一把,却是雄刀。两把刀都是世间少见的锋利无匹的武器。在这个时刻由两个精通武艺的人使出來,同时作用在他一个人的身上。
燕寒纵使是豪杰,也沒有办法避免这两面的夹击。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护心镜被刀子穿透的声音,微妙的尖锐的破开的声音。他在这个时候是绝望的,因为毕竟已经努力了这么的久,却还是只能落得死亡的结局。
他转过头去,看着那双从背后偷袭他的手,白嫩的柔美的手臂紧紧的握着刀柄,而刀刃,已经深深地沒入了他的体内,他的心口的位置。
这双白嫩的手臂的主人,就是他的妻子,李氏。一个是他最宠爱的男宠,一个是他独一无二的正室,两个人联手杀了他。这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偏偏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燕寒觉得自己真是可悲,他在这么久的征战之中,想过很多次自己会是怎么死的,有可能是战死在沙场,有可能是患了传染的重病,也有可能是......但是他从來沒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的下场会是这样的。
死在自己最亲密的两个人手里。
胸口的伤口处有殷红的血一阵阵的喷涌出來,心脏的破裂导致一个人自己的血液都离自己而去。死亡真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容易得让人甚至会觉得轻浮。生活就是这样的无奈。沒有办法的无奈。
燕寒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的软了下去,再也沒有力气支持。真只能算是悲哀的一生,一直的奋斗,可是偏偏在收获的时刻,被人抢了去自己所有的功绩,他的一生就这么的过完了。
李氏顺手的扶着燕寒,不让这个已经失去意识的人躺倒下來,她挽起自己的裙角來,露出一段粉光致致的小腿來,柔软的洁白的小腿。把心口的位置流出來的鲜血滴在她自己的腿上。洁白的足部很容易就被染成了红色,而且好像那些红色都已经尽数被吸收了到身体里面,就连腿部的皮肤都变成了粉红色。
楼千树淡淡的看着这样的场景。这就是他和李氏商量好了的事情。凭一个人的力量,谁都不能杀死燕寒。毕竟他无论怎么说也是一个人间豪杰,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被刀子刺穿心脏的。
刚才燕寒的掌风已经伤害了他的身体,楼千树也知道自己受了内伤,只是不住的咳嗽着,表示着自己的难受。不过其实他也并沒有多么的难受,只不过是受了一点内伤而已,自己的愿望,已经到了最接近达成的时刻。
李氏让楼千树心口流出來的血全都浸入了自己的皮肤之中。洁白近乎透明的皮肤由于吸收了红色的血液的缘故而变得粉红而且发涨,里面就好像有东西要合并而且裂开一样。楼千树冷静的看着这样的场景。想着要是李氏要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要是早知今日,就不会放弃自己的鱼尾化身为人类,和一个人类在一起。人鱼本來就是不改变成人类的,因为要是自己爱上的那个人不爱自己,就只能化为泡沫。解救自己化为泡沫的命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自己爱的那个人的心口刺穿,让血液全部流出來,流到自己的鱼尾上,这样就能变回原來的鱼身。
不过这个说法其实是有漏洞的,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是会心甘情愿为了他死去的。真爱,本來就是爱一个人比自己多。要不是爱这个人比自己多,何必要忍受每走一步都必须感觉到的刺痛,何必要去求巫婆的药水來为自己把自己的鱼尾变成双腿。当然以前是要用自己的歌声來交换的,后來就不必用了,只要用海底的金钱就可以,或者使用难得一见的珍珠。巫婆并不觉得美好的声音有多么的好,现在她们也变得贪慕美丽的首饰。
所以说在杀死那个自己爱的对象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爱他了。所以才会采取用结束他的生命的形式來转换自己的生活。这就是整个咒语里面最大的漏洞。
楼千树看着面前的李氏,她的脸上痛苦的表情甚至可以影响身边的人。她是不是已经不爱燕寒了,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就算是做一个正室也沒有用,只是一个浪得的虚名,男人就是这么的喜新厌旧,甚至还喜欢同性。
真是让李氏觉得绝望的事情。但是她是海底的人,她不会什么都说,毕竟她不是人类。有些事情,是她不能够理解的,在默默地争取之下,她发现自己还是输了。或者回去自己的海底世界才是她的归宿,她的家。虽然她不会拥有一个灵魂,在几百年后烟消云散,但是这样或许更加好。
李氏的光洁的皮肤下有些东西在蠕动着,最后一点一点的钻出她的皮肤,只是沒有流血,那些接踵而來的东西是透明的小片,这些小东西曾经是她的鳞片。她的鳞片也曾经在她放弃自己的鱼尾的时候藏匿在她的腿中,难怪她每走一步都是这么的疼痛难忍。
这的确是会让人觉得无比的痛苦的。而她曾经为了燕寒受这种痛苦,这么多年。
是不是在每个疼痛的时刻,都会消磨一点她的爱情,她用温暖的往事一点点的想起來为自己驱走寒冷,但是往事越來越少,自己最后一点爱都沒有办法剩下來。这真是可悲。感情在这些时光里面一点点消磨,最终燃烧殆尽。
楼千树看着自己的喉咙里面也有鲜血咳了出來,只是就地坐到运气,调理着自己由于中了一掌变得混乱了的内息。
按照和李氏之间的协定,李氏还要帮助他登上王位。这就是两人的合作和交换。两个人的目的都是一样,杀死燕寒,然后李氏回到自己的海底,楼千树正式的接管这个国家。现在两个人的愿望都快要达成了。只是怎么处置燕寒的尸体,是摆在两个人面前的问題。
人既然已经死了,就算是要把这具尸体毁尸灭迹也是很容易的,但是这么的公然在一个军心不稳的时刻篡位恐怕还是要出事情的。楼千树在这些争名斗利里面浸淫了这么多年,还是大概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是一边的李氏还是在一种无比的痛苦之中,可见那些血液真的会把她的双腿化为鱼尾,重新回到海中去。或者只有海中,才是她永远的归宿。家这个概念在她的印象里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但是她还是爱自己的家。因为只有自己的家,才是一个永远都不会抛弃自己的地方。
楼千树看着她的腿部一片片的鳞片不流血的滚了出來,看着就是很疼的,但是偏偏沒有血液,又会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这种痛看起來就是无声无形的。别人沒有办法揣测这种情况的真实的感觉,但是的确就是**裸的疼痛。因为那些晶莹雪白的肉在一层层翻滚着。
但是她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用自己的双眼看着自己的伤口的位置,就好像不知道痛了一样。楼千树虽然也是见过死人之类的事情的人,但是看到这般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小小的觉得心中不舒服。
或者一个人的蜕变本身就是这么的困难。无论是想办法去爱一个不该爱的人还是去到别的不该去的世界。
鳞片一层层的叠盖了起來,原本都是透明的色彩却变成了彩色。两腿合拢起來,像是有厚厚的能凝固的粘液把她的两腿合在了一起。她是不是很快就能变回人鱼了。
而楼千树呢,他是不是还是在孤孤单单的做着可怜的人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篡位
直到李氏的腿已经基本上合拢了之后,李氏才停止了她不停的痛苦的喘息。楼千树见到她一副想要站起來的样子,也是连忙停止了运功调理内息,前來搀扶她。毕竟之后的计划还要靠她帮着自己來完成,不是自己的一己之力就足以做到的了。
楼千树扶着李氏,李氏的现在的腿已经称不上是腿了,而是一条看起來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鱼尾。一个人在蜕变的中期的时刻是最让人难熬的时期,因为要在放弃了过去的同时建立一个新的良好的形象。
李氏却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拿出了一条细小的鱼类,将这条鱼塞进了已经气绝身亡的燕寒心口处。只见那条小鱼的本身是浅浅的黄色,鳞片有些发蓝,但是塞进了燕寒的心口处之后却成了一种有些丑陋的褐色。
楼千树知道这应该就是李氏的技巧了,虽然楼千树不知道这有些什么用处。但是估计就是能够将燕寒的身体成功操控起來的一种工具了。
和李氏这种聪明人在一起真是舒服的,就算是不说话,她也能轻而易举的揣测到自己的心思,这真是让楼千树感到很好。选择了这么的一个好的合作伙伴和自己一起杀了燕寒,恐怕是他所做的最正确的选择了。
但是这么聪明的李氏,当初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爱上人类呢?是真的为了要一个灵魂,还是只是想尝试一下人间的生活。楼千树虽然不及李氏聪明,但是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问的。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事情。更何况她只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关系就像露水一样的浅薄。
李氏却是不看他,只是向着燕寒的方向招了招手:“还不走么?是时候回去了。”
那个“燕寒”却是摇摇晃晃的走了起來,楼千树看着这般的场景,不由得啧啧称奇。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的一个物件,可以操控已经死去了的人。他自然不会害怕这个人会有什么作为,毕竟这是他和李氏约定好了的事情。
他会相信和李氏的约定,因为他的本身并不值得李氏利用,除了可以帮她杀了燕寒之外。现在他帮着李氏杀了燕寒,李氏就会帮他登上王位的宝座。李氏以前在人鱼的国度,就是一个公主,权力对于她來说,并不是一件多么的必要的事情。
楼千树却需要权力,一个人在沒有爱的时候,会觉得权力是最能够救命的一根稻草,当然钱也可以。但是在那个时候,就算是富可敌国,也不及皇宫贵族的权力要來的大。还是权力是最好的,他现在很快就能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者了,这该是一件多么的好,多么的荣耀的一件事情。楼千树觉得开心,但是他还是不会掉以轻心,从前的经验告诉他,一个人离成功越近其实就越危险。
他扶着李氏回到李氏的房间,在她的房间安顿下來之后,楼千树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李氏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隆起,这是在她的双腿变成了鱼尾之后发生的现象。但是楼千树认为,这应该是会很快痊愈的。
很快,有那条神奇的鱼的帮忙,楼千树成功的,如愿的登上了王位,他改了装束,再也不施脂粉,重新穿回阔别已久的男儿装,坐在高高的台上,享受群臣的跪拜。
这种权力的感觉真是好和满足的。
这个时候李氏也要回到她的海中去了,这一切的发展迅速而且理所应当。只是有一件旁生的枝叶困扰了他,就是李氏的孩子。李氏抱着她的女儿给了楼千树,求他为她起一个名字。楼千树不明白为什么要由他來做这件事情,但是李氏的眼神告诉他:“这个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父亲。”要是让一个孩子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杀死自己的父亲的凶手,这会是一件多么悲剧的事情。
所以一切都不能让这个孩子知道。楼千树看着她的小脸,一个孩子的脸不会是很漂亮的,但是这个小孩不同,刚出生就已经眉目分明:“芸是香草的名字,就叫李芸吧。”这个名字并不随便,但是他觉得这个名字真的挺好的。
“她以后,就是你的私生女,你要好好的照顾她。我会把她带到东离境内,东离才是我的家所在的地方。”李氏慢慢的说着。一个孩子,刚出生就已经被她选好了身份,以后就该按照这样的路走下去。
这真的是一件好事情。
楼千树点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要承担一个什么责任,但是这个孩子,他还是会好好对待的,虽然不会在他的身边,也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但是有些关系,本來就不是亲生或者不是亲生这样來定夺的。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微妙,就连素不相识的人都有可能相爱,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