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又是一下。
他赶紧蹲下去,连同被子一起抓住若玄的双手,紧紧瞧着她的脸,轻轻喃喃:
“若玄,若玄,醒了?是醒了吗?”
即使醒来第一眼不是那张莫名牵挂的笑脸,但是她更习惯,也更情愿更庆幸只是陈辉威。
陈辉威缓缓擦干她腮边两行泪水后,如实告诉她,笑男出了意外,现在已脱离生命危险,只是他父亲,也许是年纪已大,一直昏昏迷迷,情况不是很乐观。
擦肩死亡而又顽强撑回尘世,张笑男相信,这是怨恨撑起的新生命。
人是活了过来,不过,若玄出院后,去张笑男主治医生谢副主任那得到权威通俗解释说,因脑袋被撞击部位有血块残留,压住视神经导致失明;但,根据脑部拍片结果看,暂属乐观,等身体康复后,可以手术复明,然而,成功的系数还要靠患者配合。
寥寥几句一事,却是波澜起伏。
若玄忧心忡忡颤弱问道:
“有哪方面的配合?我们可以帮忙做到的吗?”
“总得来说,便是心态。目前来说,他很消沉,不利于身体的康复,由此也许会加重各种病情。至于亲友们可以做的就是,给他正能量的提示,还可以给他做穴位筋络按摩辅助治疗。”
若玄稍作思量,便找陈辉威商量,让他先回去张氏集团替她看好非梦,她要全身心陪张笑男度过这道难关。
陈辉威疑惑地望着她。他不明白,就在病房外,她却连看张笑男一眼都不敢,更不明白,如此她还能如何帮他度过这道难关。
“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我暂时不能让他知道我就在他身边,更不能让他知道我在帮他。他失明了,我伪装另一个声音,就是另一个陌生人在他身边了。以后,大家都要帮我保密。从明天开始,我的身份是一名说话咬舌根的按摩女,名叫王小花,简称阿花。”
崔凡紧陪小丫的亡灵,坐张家私家飞机回来,静等张笑男的指示。张笑男被抢救成功,但眼睛失明,他不得抱恨松口,小丫最后一程,由崔凡全权负责。
崔凡最后告诉若玄小丫已离世。他私存希望,她能送小丫最后一程。也许,小丫对若玄的伤害,亡灵还需缘由得以解脱。
若玄初闻噩耗,震惊不已,直到送走小丫几个月后,她才悲从中来。
☆、135 司马昭之心
没看好小丫,一个电话,又把小丫一家送到死亡的边缘,崔凡感觉罪孽深重,郁抑难舒难安。随着张家父子双双被推进抢救室的头条新闻一炸开,负面传闻不仅开始扰乱军心,还让张氏集团股市暴跌。误会早已叫张笑男把崔凡他立为夙敌,崔凡唯有绕道行善,送别小丫后,收拾心情就回到张氏集团,静观人事,积极向父亲出谋献策,力求张家家业防患于未然。
崔凡的父亲崔卫森,作为公司的第二大股东,第二话事人,张纲恒的起家把兄只一味缄默,貌似出于战略的缄默。
“什么张董事早就魂魄归天,讹传真是不打草稿满天飞,落井下石的一群小人!”
崔凡恨恨中又看了一眼崔卫森。
崔凡也清楚,若要崔卫森在没有受委任代言下,要向外界澄清讹传,空口安抚军心,便是拍胸脯以人格做保证的事。但他就是没忍住,红脸责问过崔卫森为何不有所作为。崔卫森拂袖怒斥:莽夫逞勇。
这次,他手举新旗帜游说:
“爸,张伯伯伤情确实是严重,但还有张笑男,他已经清醒过来,医学鉴定结果也证明他智力正常无障碍,已具有独立的民事行为能力。为什么就不去看看他的想法和对策呢?”
崔卫森沉声道:
“他有想法的话,自然会有安排和交代。你不也说了,他智力正常。”
三楼琴房的古琴曲调悠悠扬扬,盈盈汩汩传至大厅每一个空间,却穿不过无声的硝烟安抚一颗年轻鸿蒙未化的心灵。
内心压抑不得解此时像洪水汹涌决堤,崔凡滕身沙发而起,居高临下急促说道:
“张伯出事后,公司高层就有人秘密集股,行径明显可疑,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崔卫森还以为,这小犬子除了他的艺术便两耳不闻窗外事,看来孺子可教呀,事成后,对他理论加实践,调教调教,必会成龙。
他不再一贯淡定,眼皮底下眨吧几丝惊与喜悄声轮回。
崔凡紧声追问:
“应对紧急事件安抚军心的临时股东大会迟迟不开,是不是与此有关?”
他掀掀眼皮迎视,恨铁不成钢的短叹一气,就掏出刚振动的手机。他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径直回二楼书房。
崔凡双拳悄然紧握,直至崔卫森最后一抹身影隐进二楼转弯处。他转眼三楼,加速的心率和眉梢处皱起的忧虑渐渐舒展。
每每忧心之时,出自母亲之手的天籁之音,总是他心灵宁静的召唤,也叫他常常醐醍灌顶灵光乍现。此时,他想起陈辉威。他要和他商议,让他找张笑男共讨对策。
不料,满腔热情,不过是换了地方贴个冷屁股罢了。
这是崔凡和若玄酒吧事件以来,崔凡第一次接触陈辉威。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和若玄之间耻于澄明真相的误会,兴许早已传开,但他已做好心理准备全盘接受陈辉威各种冷嘲热讽,甚至仗义出击。
看来,从崔凡对陈辉威的认知程度上看,他们还只是点头之交。
若陈辉威知道崔凡“欺负”了若玄,崔凡早已体无完肤了。
在崔凡看来,陈辉威算给足了他面子,从见面开始的横眉冷对,他并没有过激言行举止。崔凡本着一颗将功补过的赤心,分析了张氏集团内忧外患之势,并诚恳地希望陈辉威能找张笑男商讨对策,以外抗邪风,内立正气。
“论身份论资格,你岂不更合适?”
陈辉威只是就事论事,但在崔凡听来,是合着酒吧事件在心底处发酵出更浓的羞愧和悲催。
他说:
“我和他之间,有些误会,诸事不便。”
陈辉威又是一声冷嗤
“误会?怎么人人都和他有误会?若玄才说他们有误会,你也是。哪来这么多的误会?”
耳边明讽暗刺般的话语像把刀子对着心头戳。
于瞬间,崔凡沉重的脑袋只跑着一句话:忍辱负重哑口吃黄连啊……
他眉心纠结,言辞仗义,陈辉威投以的轻蔑猜忌情分缓缓松动:难道,自己对他,也是个误会?
崔凡纠结后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证明:陈辉威误会他了。
崔凡说:
“自从张伯伯车祸入院昏迷不醒后,我发现有人秘密购买股权,我担心……我担心有人对张氏集团不利。”
陈辉威试探道:
“还是高层人士所为?”
“你也知道?”
“你是担心,他是崔卫森?”
崔凡瞬时目光呆滞,瘫软落座。
原来,只有亲情的背叛,才是最大的挫败。小丫曾给他蒙上的羞耻,不及亲情背叛轻轻一击就叫人全身瘫软无力。
其实,自张家父子车祸入院后,陈辉威一直在留心观察张氏集团上下的动静。他早发现有人购股集权。在这龙头患难的特殊情况下,集团高层应对动作迟钝难免让人生疑,何况陈辉威心智敏锐。稍加推测,崔卫森难逃嫌疑。父子连心,崔凡即使前来推心置腹倾诉张氏集团的内外交困之境,也难逃陈辉威对他的猜忌。
崔凡瘫下,陈辉威更坚信他推理论证得出的崔卫森那颗司马昭之心。
崔卫森的野心是从张纲恒被推进重症急救室迟迟不出才悄然萌芽。他知道张纲恒难以走下手术台,就算走得下手术台,也难以走下病床。他心气孤傲如张纲恒,大半辈子给年纪相仿的张纲恒领导领导就算了,如若余生又被一初生牛犊领导着,那真噎啦!
于是,他开始了一系列的策划,崔凡从美国带回来秘而不宣的消息,小丫香魂西去的事更是让他胜券在握肆无忌惮。
从张纲恒受伤部位和程度,术后康复是乐观的,可是,术后他病情只有见坏不好。何管家一直是他的贴心陪护,医生不少交代他,张老先生虽没固疾,但年岁已高,康复时期要细心照护,不能受刺激,一定要限制亲友探房。于是,探房亲友中,何管家只放崔卫森进去。
崔卫森每每进去,都拂手示意何管家退避。何管家忌于他的身份地位和威望,还有和张纲恒的手足情,他每每一见拂手示意,便垂首退避门外。
崔卫森探房的短短几分钟,都是择要点穴。他从公司行情跌落难起,张笑男双眼失明和小丫魂归西天这三件要事轮番炮轰,声泪俱下却极尽摧残,致使术后本被看好的张纲恒病情连连告急。
☆、136 新身份
话说若玄,也许她真是禀赋过人。她不少次临时抱佛脚,临战磨刀枪,每一次都收获颇丰,超级有成就感。这次又不例外。
她听了谢医生说,可以给张笑男做穴位筋络按摩辅助治疗后,她向陈辉威交代好工作,就信心百倍的跟着专业筋络按摩医生学习按摩。学了两天下来,医生直夸她有天赋,完全可以领取资格证了。
两天而已,哪就有资格领证了。就算领了又有何用,不过是暂时给他*而已,确切而说,这次临时抱佛脚,只为了赎罪。她知道,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肯定伤透了他的心。
谢医生按照若玄的意思,提前对张笑男表示,过两天会安排专业人士给他做筋络按摩以助康复。
张笑男躺在床上一声不吭,不作任何答复。从他一进医院到现在清醒过来,谢医生从未见他说过一句话。就算是他的何助理来报告工作和公司情况,他也未曾启唇过。慢慢的,大家也习惯了,需要他表态时,就直接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
谢医生往鼻梁上推了推眼镜,眼中满是怜悯。病床上的张笑男因手术剃光头后,一直套着帽,眼缠纱布还没解开,另一头,他父亲一直在观察室昏迷不醒,人事家业岌岌可危,大厦欲倾之景着实让人心酸。
谢医生按例检查了一遍身体康复指标检测仪,各项读数显示正常。他一一在手上的本上记好后,继续给他打气:
“何教授刚又交代过,你需要更加坚强,带动你父亲跟着好起来。所以,我们都要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