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衣如飞雪,紫衫如冷电,中间却隔着一人多宽的距离,飘飘然掠向红毯尽头,数里长的红毯,不过片刻功夫,就到了高台下方。
莫茹女官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惊怔渐渐消去,但是眼底却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之意。
李照等一众官员,在太子和熙王展开身法,飞掠离去后,瞬间拔腿狂奔,也顾不得维持礼仪,个个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沿着红毯向前追赶,再无半分官威。
无人注意到,皇甫恣和皇甫意快到高台下方的时候,衣袖同时轻轻向外挥了挥。
下一个瞬间,水千浔已经在高台上现出身形,她白衣洁净,一尘不染,面色如常,没有半分仓促气喘之意,站在高台之上,顾盼之间,黑眸熠熠生辉,丰润红唇和颌下衣领上的红珍珠相映如霞。
全场静默,众人皆都屏息凝望,只觉高台上的白衣女子,如雪山女神,给人以一种遥不可攀的感觉。
皇甫恣和皇甫意在高台下,左右站立,看着高台上,尽显无双风华的少女,眼底俱是隐隐含了笑意。
静默了片刻,高台上本来好整以暇,准备看热闹的礼官,回过神以后,赶紧迎了上来,女官引了水千浔去了女宾席位,另有人赶紧下了高台,引皇甫恣和皇甫意上高台入座。
高台用薄纱隔成前后两部分,后面部分略高,中间的两个座位显然是给皇帝和皇后准备的,两侧摆着的案几席次,分为男宾女宾。
女宾那侧的薄纱更厚一点。
水千浔跟着女官走到薄纱后面,里面已经坐了一排夫人小姐,个个妆容精致,花枝招展,看到水千浔时的表情,都颇为复杂,嫉恨有之,羡慕有之,也有畏惧和不屑的。
水千浔和其中一个少女的视线对上,心中一怔,此时那女官已经引着她到了坐席后,正在那少女旁边。
那少女的目光始终直勾勾看着水千浔,瞬也不瞬,她蒙着面纱,可是那双眼睛,水千浔却很熟悉,正是林婉馨。
坐下来后,她听到林婉馨低低哼了一声:“黄牡丹……”
水千浔直觉有些不妙,林婉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蒙着面纱,显然是为了遮盖脸上的伤疤,既然脸上有伤,若是没有人安排,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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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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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意上前一步,握住水千浔的手。他的眸光依旧是一贯的冷冽暗沉,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显出了几分温柔,暗红薄唇更是勾出一抹少见的笑意:“小心脚下。”
脚下?
脚下是平整的石板路,前方一尺处就是华贵的红毯,有什么需要小心的?
水千浔心里嘀咕,可是皇甫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显然对她是一种无声的支持,再加上这些时日来她和皇甫意相处的就像朋友一样,此时被皇甫意握住手,虽然觉得不是太妥,可显然也不能甩开他的手。
她只能侧头朝皇甫意勉强笑笑。
可是下一个瞬间,她就开始暗暗叫苦,因为皇甫恣握她的那只手,温度骤然降低,他的肌肤本就微凉,此时水千浔觉得自己的手,就像被冰块握住似的,指尖都凉的发麻。
而且某人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可是眼底却已经浮上月下深雪般的寒意,清冷的眸光看着天际。
水千浔赶紧在手冻僵之前,用力握了握皇甫恣的手,又用细嫩的指尖在他的掌心里挠啊挠,以示亲热。
同时,她忍不住横了皇甫意一眼,这家伙肯定是故意的!
皇甫意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恶劣笑意,低声说道:“小浔儿,我就是喜欢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他的声音不大,也就是恰好能让皇甫恣和水千浔两个人听到罢了。
水千浔立刻感觉到身周的空气都似乎变得粘滞起来,而那只握住她的手,微微松了松,像是要撒手,她赶紧反手用力,握紧了太子殿下的手。
艾玛,他是在怪她没有甩开皇甫意的手吗?
可是,她要是真当众甩开皇甫意的手,那不是也在间接的给他皇甫恣招来麻烦吗,毕竟在百官和百姓面前,还要维持太子和熙王兄友弟恭的情义呢。
她可是为了他好呢,哼!
皇甫恣和皇甫意一左一右,分别扶着水千浔的手,两个人的动作都非常巧妙,从众人的角度看去,并不觉得有什么唐突,反而显的太子殿下和熙王殿下风度翩翩,如主人迎接最尊贵的客人般彬彬有礼。
百姓们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为三个人的风采神摇目动,咋舌不已。
但是一众官员面色不变,可是目光闪烁不定,心中俱是惊疑万分,这里的官员以礼部尚书李照为首,多是属于段皇后这一派系的,皇后安排的这个迎接庆典,实质上是要对水千浔不利,间接的也是为了打击太子皇甫恣。
可是熙王皇甫意这一个举动,却让这些官员忍不住懵了,按理说,太子殿下支持的,那么熙王就该不留余地的反对,而太子殿下反对的,熙王就该不遗余力的支持,这水千浔摆明了是太子殿下那一派的,熙王应该和她撇的越干净越好。
更何况,熙王皇甫意性格冷峻酷烈,平素对任何女子都不假颜色,刚才的言行举止,一反常态,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众官员看看皇甫意,又看看水千浔,再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头都涌起一个念头,莫非皇后并不打算对水千浔赶尽杀绝,而是要以拉拢为主?熙王殿下的举动,是为了向天宗示好吗?
皇甫意为救水千浔跌下山腹,险些送命一事,被段皇后下令封口,只有皇后等寥寥数人知道,其余官员都以为是皇甫意遭到绯烟暗算所致,所以此时任谁都没想到男女之情上,只以为皇后和熙王另有打算。
水千浔此时并不知道,皇甫意只是上前握住她手的一个举动,竟然在众人心中掀起一番猜疑,而正是这些官员的猜测,以至于最终让她得以摆脱了一场性命攸关的危机。
而皇甫意握着水千浔细嫩的小手,感觉着少女肌肤的滑腻,心里默默的说,小浔儿,我现在只能为你做到这些。
官员们心里暗流涌动,可是旁边一众百姓自然不明白其中利害关系,也不会关心那些大人物之间的纠葛,他们只是看到太子殿下和熙王殿下同时扶着那位白衣少女,立在红毯前方。
那三人只是静静站立,虽然形貌各不相同,可是都是风华倾世,神仙一般的人物,众百姓平时哪里能见到这样的人物,此时不由得为之目摇神夺,屏息静默,等回过神后,顿时发出阵阵欢呼。
欢呼中自然还夹杂着一些对话。
“快看,快看,那就是天宗的女弟子……”
“天宗,那个传说中跟神仙一样的宗门?啊啊啊,弟子真的是跟神仙一样啊。”
“……听说是太子自己认定的太子妃……”
“可是看熙王殿下的举动,好像也对那女子不同呢……”
“不对啊,不是说太子殿下和熙王殿下都好男风,不近女色的吗?前段时间,熙王殿下和姜御史的孙子,啧啧啧……”
“难不成太子殿下和熙王殿下有什么纠葛?听说啊,熙王殿下失踪以后,太子殿下不眠不休,几乎把金线河翻了个,就为了找熙王殿下……”
……
百姓们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三人,一边脑补着各种八卦,其中脑洞大开之处,让人闻之咋舌。
当然,人群中的女子,目光都在皇甫恣和皇甫意身上流连不已。
白衣男子清冷如月下雪山,让人望之心折,想要膜拜于他脚下,却觉得这般的举止,仿佛也是一种亵渎。
而紫衣男子则冷峻如荒原冰崖,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高大挺拔的身形却又带着十足的男子气概,引人心动。
而人群中男子,目光自然都停留在水千浔身上,少女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洁净清透的如天上流云,黑发黑眸,红唇如涂抹了一层霞光,散漫娇俏中却又隐隐透出几分睥睨之意,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一众百姓自顾自在那看热闹,而红毯前却又生出了变故。就在皇甫恣和皇甫意分别握住水千浔的手,准备迈步走上红毯时,从礼部尚书李照身后转出一个女官,站在三人面前。
女官穿一身三品尚官服饰,三十年纪不到,容颜温雅,气质端庄,只是神情冰冷,看人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意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女官对着皇甫恣和皇甫意躬身行礼,不卑不吭:“莫茹奉皇后之命,在此相迎水千浔姑娘,请水姑娘随莫茹前去高台就座,还请太子殿下和熙王殿下留步。”
说完,莫茹女官直身侧行,站在红毯边,示意水千浔随她而行。
水千浔看着延伸出数里的红毯,又看着红毯两头乌压压的人群,再看看红毯尽头,几乎看不清轮廓的高台,心下顿时了然。
这位莫茹女官,显然不懂什么武功,再看她那标准的宫廷女子的走路姿势,腰身以上的部位挺直不动,双腿行走时,连裙裾都不曾有什么起伏,就可以想象出来,水千浔跟着她,要走到高台,只怕至少也得一个时辰才行。
先不说她走路的仪态万万不能和这位木偶一般标准的宫女女官比,就说这么小碎步的走到高台,她不累死才怪。
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天宗女弟子,行走时的仪态,居然连个宫廷女官都不如,百姓看在眼里,心里自然也会生出几分不屑来。
而且眼看日头越来越高,阳光也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她就这么顶着太阳走到高台那里,不用说自然是走的汗流满面,狼狈不堪。
要么她会轻功的话,她倒是不介意甩开这见鬼的女官,自己先到那高台上歇着,可是她可不会轻功,她只会美人逃命十八式。
在这样的场合下,她若是像跑酷那样跑过红毯,跑向高台,可真是白瞎了这白衣飘飘的造型,而且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再加上,她堂堂天宗女弟子,居然连轻功都不会,她的身份毫无疑问是有问题的。她不是来自最神秘的天宗吗?她不是惊采绝艳的天宗女弟子吗?连轻功都不会,怎么都说不过去。
进而就会招致对她身份的怀疑,而她又是太子殿下找来的,这么一来,连带着对皇甫恣也会非常不利。
这下子,竟然是硬生生把水千浔挤兑住了。
段皇后亲自出手,果然不同,数里长的红毯,表面上显示对天宗的重视,无数簇拥在红毯两边的百姓,是与民同乐的象征,可若是水千浔真要花费一个多时辰,众目睽睽之下,跟着女官,顶着烈日,一步一步走过红毯,那跟猴子有什么区别?
眼看那莫茹女官已经款步走在红毯边缘,正微微侧身,以一种无懈可击的姿态等着水千浔跟来。
水千浔心念急转,瞬间有了主意,指尖迅速在皇甫恣的手心划出几个字,然后她朝着莫茹勾唇一笑:“这毯子铺的也太长了点,走起来太无聊,你一个人慢慢走吧,我先去高台那里等你。”
说完之后,水千浔身形一闪,摆出一个极飘逸的造型,随即就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