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跪着干嘛,起来吧,皇上都说了,水姑娘来自隐世门派,于世俗礼仪只怕不大懂,婉馨又何来惊扰圣驾一说。”
皇帝都不计较了,皇后自然也是淡淡揭过,林婉馨眼中闪过失望之色,但是随即就缓缓起身,低头说道:“婉馨谢过皇上皇后。”
“去歇着吧。”
林婉馨回到席后坐下,只剩水千浔站在那里。
皇后也不说让水千浔退下的话,只是微微眯了眸子,朝水千浔看了又看,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让她心里更加警觉。
“皇上,臣妾看水姑娘是越看心里越欢喜,赶明就让水姑娘进宫陪臣妾住几日,陪臣妾说说话,可好?”
水千浔心里一凛,皇后心里是欢喜的恨不得杀了她吧?
“朕可没什么心思管这些子琐事。”皇帝笑道,却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水姑娘,来,坐到本宫身边。”皇后转移了话题。
心里警觉,水千浔神情没有任何异样,淡淡一笑,朝皇后微微躬身:“千浔不敢,皇后娘娘何等尊贵,千浔哪里敢坐在皇后娘娘身边。”
“母后,水姑娘坐在您身边,那可不是拘着水姑娘了吗?”皇甫意的声音响起,语声虽然是惯有的冷冽,可是却带上了几分调侃之意。
水千浔知道皇甫意是故意给她解围,垂在裙边的手朝皇甫意偷偷做了个手势,拇指食指相扣,其余手指伸展,正是“三克油”的意思。
皇甫意暗红薄唇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当初在山谷里,两人无聊的时候,水千浔教了不少手势给他,他知道水千浔现在摆出的手势,意思是感谢。
但是不管皇甫意怎么追问,水千浔也没有告诉他竖起一根中指是什么意思。
脑海里浮现出当初在山谷中生活的情景,皇甫意心中顿觉一阵甜蜜,一阵怅然。
水千浔给皇甫意打手势,自然没能逃过皇甫恣的目光,他神情没什么变化,可是眸底一下浮起几分雪意。
只是现在这种场合,皇甫意出面显然比他出面,对水千浔更好。
皇后看了眼皇甫意,轻笑道:“你这孩子,素常也没见你对母后这般体贴过,怎么今个对水姑娘就用起心来了?”
“母后别笑话儿臣了。”
“好了,就依你,”皇后转向水千浔,“水姑娘,天宗门人,皆是奇才,今日可要让我大瀚百姓开开眼界,一展天宗门人的风采,方不辜负皇帝的一片苦心。”
是啊,这么大的场面,皇帝到场,官民同乐,她水千浔要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了什么岔子,那就只能灰溜溜的滚出天煌城了。
皇后话里隐含的意思,水千浔自然心知肚明。
“父皇,水姑娘远来是客,儿臣备好了歌舞杂耍,不如先让水姑娘欣赏一下我天煌城的风物人情,也可让百姓知道父皇与民同乐的一番苦心。”皇甫恣开口说道。
“好,还是太子想得周到。”皇帝点头。
水千浔朝皇甫恣甜甜一笑:“多谢太子。”
皇甫恣目光扫过水千浔的手指,她垂在裙边的小手,还摆着那个奇怪的手势,水千浔赶紧松开手指,心想艾玛,难怪刚才觉得后背发冷。
太子殿下这是吃醋了吗?
“父皇,儿臣和太子大哥想到一处了,也备了节目,要请水姑娘欣赏。”皇甫意笑道。
“甚好。”皇帝显出几分兴致勃勃来。
皇后嘴角笑意加深,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不一会,高台上乐声响起,衣着鲜艳的舞姬应声起舞,都是天煌城里最有名的歌舞班子,平常只有非富即贵之人才能欣赏的到,此时高台下的百姓看的如痴如醉,时不时发出欢呼声。
而高台后的一众人,欣赏歌舞的同时却都各怀心事。水千浔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心里琢磨,皇甫恣和皇甫意有意拖延时间,是什么用意,难道是想拖到皇帝疲倦不成?
舞台上已经换上了杂耍班子。两个少女身体柔软如蛇,在悬在空中的绳索上飞旋舞动,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姿势来。
突然间,其中一个少女身形一晃,似要从绳上跌下来,众人齐齐惊呼,下一个瞬间,那少女身形如电,掠向水千浔。
“抓刺客!”台下某处突然骚乱起来,随后,台下又有一道人影挟着风声撞向水千浔。
水千浔目光瞬也不瞬,黑眸紧缩,台下那人影分明是被人扔上来的,而且她看的清楚,那人鹅蛋脸儿,目光发直,正是杜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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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小水儿好像要倒霉了。
☆、第八十八章 一念之差
水千浔看杜篮儿两眼发直,似是神智全无,可是扑过来时,却带着一股凌厉劲风,若真被她撞上,只怕自己整个人就会被撞飞出去,可是她若是闪开的话,杜篮儿就会狠狠摔在地上,立刻筋折骨折,一命呜呼。
到底是什么人出手,竟然会利用杜篮儿对她动手!
与此同时,那杂耍少女身形如风,手里握着细长绳索,绳索不断挥出,卷着高台上立着的横梁和高柱,向水千浔掠来,瞬间就到了水千浔上方。
人还在半空中,可是手里的细长绳索已经向水千浔挥出,绳索顶端系着一只鸽蛋大小的银色圆球,银色圆球本来对着水千浔的胸口砸去,可是此时因为杜篮儿骤然出现,挡在水千浔胸前,银色圆球就变成砸向杜篮儿的后脑。
这一下如果砸实了,杜篮儿就会当场脑浆涂地,一命呜呼。当然,水千浔不但可以避开杜篮儿的一撞,还能有时间应付杂耍少女的攻击。
但是水千浔压根就没想到让杜篮儿去死,不管怎样,杜篮儿都是她来到这个时空交的第一个朋友。
刹那时间,来不及思索,也无需思索,水千浔身体一旋,带着杜篮儿的身体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卸掉她扑来时的凌厉劲力,双手抱住杜篮儿的腰,扑倒在地,就势往外几个翻滚,避开了杂耍少女的绳索。
女宾席此时已经乱成一团,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有些胆小的夫人小姐,已经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林婉馨双手死死捏住案几边角,力气之大,连手指手背上的皮肤都绷成了青白色,不同于其余女子的慌乱,她此时极其冷静,视线不离水千浔,眼底闪过狂热、阴狠之意,绣鞋上的尖刀已经弹了出来。
如果水千浔在混乱中靠到她近处,她不介意给她背后来几刀子,但是她不会让水千浔死的这么痛快。
她要让她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
被羽林卫护卫在中间的皇帝和皇后,神情并无任何慌乱,视线都在水千浔的身上,看她护着那名鹅蛋脸少女,不断用极其灵活的身法,闪避着杂耍少女的追杀。
皇帝的眼底闪过一丝疑惑,皇后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笑意,只是神色却愈加的淡漠,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祇,看着挣扎求生的蝼蚁。
皇甫恣和皇甫意就坐在皇帝左首下方,男宾席的首位上。就在场上惊变的瞬间,皇甫恣手指一动,似想要飞身而起,可是眼角余光瞥到皇甫意表情的时候,心念一转,硬生生定住了身形。
他静坐不动,可是清冷的眸光,却始终盯着水千浔,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案几,只要有任何异动,他的月魄游丝可以随时出手。
此时的局面,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杜篮儿的出现,却是一个异数,转眼之间,已经有数种应对方法从他的心中闪过。
皇甫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冷冽暗沉的眸子盯着水千浔,瞬也不瞬,眼底那几不可见的放松之意一闪即逝。
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除了突然出现的杜篮儿,他记得水千浔曾经藏身在杜篮儿的小船里,随后两人又一起被老鸨儿带去了红袖招。
杜篮儿出现在这里,难道是皇甫恣的安排?
皇甫意瞥了皇甫恣一眼,见他神色清冷,虽然视线始终停留在水千浔那里,却看不出半点的担忧之意。皇甫意顿时松了口气,心想知道杜篮儿和水千浔之间关系的,除了皇甫恣,也没有别人,杜篮儿定是皇甫恣布下的一颗棋子。
不过是一念之差,不管是皇甫恣还是皇甫意,都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念之差,却害的水千浔险些丢了性命。
水千浔抱着杜篮儿向外翻滚,就在她倒在地上的时候,眼角余光正好瞥见林婉馨的表情,心里顿时警惕起来,在闪避那杂耍少女的追杀时,有意识的避开了林婉馨的方向,翻滚到了高台中间。
那些羽林卫似乎都在保护皇帝和皇后,暂时竟然没有人过来阻止杂耍少女,而台下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百姓有些在往后退,有些胆子大的却往前凑,想要看的更清楚,那些维持秩序的金甲卫士,拿着武器想要维持秩序,却被人潮挤的动弹不得。
在距离高台数十丈外,有一处普通的二层民舍,其中有个窗户正对着高台,垂下的帘子遮住了外面人的视线,但是里面人却可以透过薄纱般的帘子,把高台上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窗后放着一张软榻,楚璃宽袍大袖,衣襟半敞,斜倚在美人靠上,脚边伏着一个美艳女子,只穿贴身小衣,正仰头看着楚璃,一双媚眼波光荡漾,风情万种。
楚璃手里拿着口脂,细长的手指沾了艳红的口脂,细心的涂抹在女子的唇上。而他的目光,却时不时透过窗上薄纱,看向远处的高台。
男子波光潋滟的眸子,看似深情款款,仔细看去,却是漫不经心的漠然。
这个时候,高台上已经愈发的热闹起来,挡住女宾席的薄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下来。
水千浔抱着杜篮儿,一路闪避,已经到了高台中央。而另一名杂耍少女也出手了,借助手中伸缩,从空中向水千浔扑过来,飞舞的绳索顶端,系着一颗鸽蛋大小的金球,金球不离水千浔的要害。
就在两名杂耍少女都出手的时候,水千浔一扫周围情况,百忙之中,心中也升起一丝疑惑,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皇甫恣还是皇甫意,居然都没任何动静,明显不对劲。
水千浔抱着杜篮儿再次避开杂耍少女的致命一击,翻身而起,眼看另外那名杂耍少女也向自己扑过来,心念一动,侧身避开,往高台前方奔去,准备从高台跃下,混进人群。
高台下有不少护卫,还有乱成一团的人群,到时候她只要往人堆里一钻,杂耍少女就很难锁定她的行踪。
不料刚奔出两步,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蓝光一闪,杜篮儿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短刀,刀刃上闪着蓝汪汪的冷光,显然淬过了毒。
杜篮儿双眼发直,握着短刀,直接往水千浔的胸口刺去。
水千浔已经来不及闪避,她手一松,长发唰的扬起,卷向杜篮儿的手腕,同时身体借力向后一倒,避开了那穿胸一刀。
“小篮儿,你给我醒醒!”水千浔啪的给了杜篮儿一个耳光,她已经从杜篮儿的眼神以及她的反应,肯定她被人控制了神智。
这个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羽林卫分出了十几个人,向水千浔这面冲过来,看似要阻止那两个杂耍少女,可是看他们散开的方位,却也有意无意的的挡住了水千浔,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跳下高台。
其中几个人被一个杂耍少女挥动绳索拦住,缠斗起来。